在離開差村之前,我們聽說村里剛出生了一個嬰兒。那一刻,仿佛是電影里最具有戲劇張力的橋段,而我也意識到,「信仰」在這片土地上如此真實。對當地人而言,它是一種無需懷疑的相信。它讓人們在災難面前依然保持平靜,讓廢墟中還能迎接新生。
1月7日,西藏日喀則市定日縣發生了 6.8 級地震。大多人透過手機里的新聞畫面看到地震后的景象——坍塌的房屋、破碎的家園、以及救援隊忙碌的身影。
每當自然災害發生,除了物資援助,有一些被忽略的隱形需求同樣值得關注:當家里的大人們忙于安置生活時孩子們的看護和陪伴問題。
“災后益童樂園”正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被發起,項目在受災害影響的社區開展,通過開展兒童關愛服務,陪伴兒童健康成長。近日,由壹基金發起,北京字節跳動公益基金會支持的“災后益童樂園”在定日縣曲當鄉赤村、差村落地2個站點。
我們用鏡頭記錄下發生在“災后益童樂園”建成后的點滴瞬間,通過這些畫面,我們共同走進這個廢墟上孩子們的“樂園”,帶你走進孩子們的世界。
以下是拍攝這支短片時的小記:
在前往定日縣的盤山路上,到處都是掉落的碎石,經幡上密布著這片土地晦澀的低語。由于我們的目的地「赤村」和「差村」地處偏遠,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路上。土石山路崎嶇陡峭,沿路一直向上,海拔很快就到了 5000 米。每隔幾十公里,才能偶爾瞥見已經搭建起帳篷和板房的受災村落。災難的痕跡在大自然面前顯得如此渺小。
途中,我們曾與一支運送物資的救援車隊不期而遇。隊員們身穿印有「公益救援」的紅色制服,在土黃色的大山、灰白的水泥公路以及藍天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醒目。我們與他們一同站在馬卡魯峰的輪廓前合影,這張照片像是一種儀式,也給予了我們一股隱形的力量。
在抵達之前,我們與壹基金項目負責人進行了多次溝通。她們每天深入各個村莊走訪調研,在這個過程中,她們發現了存在于孩子們身上的真實需求:在地震發生以后,特別是白天,家里的大人們都忙于搶救家庭財產、安置生活,孩子們卻無人看護,他們只好三三兩兩聚在空地上,漫無目的地玩耍,安全風險如影隨形,情況并不樂觀。
這也是字節跳動公益基金會和壹基金最初共同發起災后「益童樂園」這個項目的原因,不僅想給孩子們提供一個安全的玩耍空間,更是給孩子們一份承諾——承諾他們的童年并沒有因為這場地震而被奪去,他們的笑聲與夢想仍然會被看見和關注。
差村是我們拍攝的第一個災后重建的村落。剛下車,目光便被不遠處的一群孩子吸引,鏡頭不由自主地轉向他們。他們也同樣好奇地打量著我,想要靠近,眼神里卻又帶著一絲怯生生的猶豫。我決定主動破冰,笑著對他們問道:“有誰在這里上幼兒園呀?”一個小男孩舉起手回應了我。我叫他,他立刻揮舞著雙手跑了過來,對著我咧嘴大笑,虎牙才露出一點尖頭,孩童的稚嫩和天真一覽無余。沒過多久,其他孩子也都圍了上來,我們順利跟他們打成一片。
我們的鏡頭里捕捉到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畫面:一邊是大人們正在組裝課桌、搬運物資;另一邊,孩子們在游樂場里盡情玩耍,滑梯、蹦床、蹺蹺板成了他們的樂園。
等到「益童樂園」站點正式啟動后,孩子們開始在里面繪畫、搭積木。他們的畫里幾乎都有房子、藍天、陽光和手牽手的家人,搭的積木也是一間間房子和城堡。
在「益童樂園」里,他們擁有了表達的機會。不需要語言,一筆一畫之間就是他們內心世界的縮影。孩童將樸素的期望寄托在積木上,每一塊都是新的家園的組成部分;大人將這些期望扛在肩上,用手中不斷揮舞的鐵錘,在這片土地上夯實新生。
在迎來當天的最后一個活動時,孩子們紛紛擠在帳篷前,吹著氣球,并把自己的心愿寫在氣球上。雖然許多孩子還不識字,甚至不懂漢語,但他們舉著氣球跑到我面前,大概是希望我能幫他們寫下心中的夢想。這時,一個懂漢語的男孩主動站出來幫我翻譯,大聲地問其他孩子:“你們的心愿是什么?”然后認真地轉述給我聽。
孩子們的心愿簡單而純粹——想成為警察、消防員、軍人、特種兵和足球運動員,幾乎都是這些。特別引起我注意的是,有兩個靦腆的女孩寫下「想當軍人」時,她們的筆尖格外用力,仿佛這樣就能讓愿望成真。我猜,他們之所以這樣寫,背后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從地震發生那天起,孩子們目睹了穿制服的人穿越廢墟、搬運物資、搭建帳篷的過程。那些身影,成了災難中最具象的「安全感」。即使他們可能還不太懂「保護」這個詞的分量,但他們被英雄保護過,于是也想成為保護別人的英雄。這些樸素生活里孕育的英雄夢想在他們心里種下了一種信念:長大后,我也要成為那樣的人。
而我,有幸用鏡頭記錄下在氣球升空時,孩子們對著鏡頭大喊:“我想當警察!”“我想當消防員!”“我要做特種兵!”的時刻。那些聲音,稚嫩卻堅定,撞在遠處的山壁上,又被風卷向更高的天空。山聽見了,每一粒被吹起的塵土也聽見了。
赤村是我們拍攝的第二個村落,這里是受災最嚴重的村落之一,95% 以上的房屋都需要拆掉,被判定為危房的墻上,用紅漆畫著巨大的叉,像一道未愈合的傷疤。房屋的裂痕或許能用時間和金錢填補,但那些夜里被余震驚醒的顫抖,真的能修復嗎?
赤村的孩子平均年齡更大,因此他們懂的也更多。旦增旺姆和阿旺邊珍是兩個格外熱情的女孩,當音樂響起的時候,她們帶動起所有孩子們,一起在空地上跳舞。見我們還在拍攝,她們突然跑過來按住鏡頭:“姐姐別拍了!一起跳!”跟著音樂律動的時候,我也把把自己還給了大自然。山下沒有舞臺,陽光就是聚光燈。
臨走前,我選擇把攝影機的錄制鍵關掉。原本面對鏡頭很害羞的旦增旺姆和阿旺邊珍,湊到我的小蜜蜂麥克風前,用藏語唱起了歌,邊唱邊笑。我一句也聽不懂,但也能跟著她們一起笑。最后,我錄下了孩子們奔跑的腳步聲,跳繩拍打地面的節奏,遠處牦牛的鈴鐺聲,高原的風聲......這些看似「無用」的聲波,反而證明了,有些東西,不需要構圖,不需要對焦,只需要在場。
真正的改變,從來不在鏡頭里,更真實的生活會持續地發生在鏡頭之外。這些孩子們會繼續長大,繼續奔跑,繼續大笑。
雖然只有短暫的幾天相處,孩子們早已親切地用「朋友」、「姐姐」來稱呼我們。“姐姐,你們明天還來嗎?”旦增旺姆拽著我的衣角第六次問道。
人類學家說,觀察需要距離。當孩子們把舍不得吃的糖果塞進我的手心,拽著我跳根本踩不準節拍的舞蹈時,這種「親密」讓我很無措——我們的確短暫地闖入了她們的生活,卻又很快地離開。那些被我們記錄的笑臉,會在未來某天突然想起這兩位「拿相機的姐姐」嗎?
作為一個從未到過高海拔地區的人,在拍攝期間,我的動作要更輕盈,呼吸需要更用力。或許正因如此,這里的真誠也帶著缺氧般的眩暈感。正在忙著拆房的村民看見我們走來,會把家里本就稀缺的飲料遞過來問你要不要喝;孩子們會毫無保留地把內心的恐懼說給陌生人聽。這種近乎原始的信任,讓習慣了都市社交距離的我們既感動又退縮。
在寫下這篇手記之前,我們可能也曾奢望,帶著四臺設備來,就能真正「帶走」這里的故事。但實際上,我們已經把一部分的自己永遠留在了海拔 4500 米的塵土中。
此刻,定日縣的風應該正吹過新建的益童樂園,空氣中隱隱能聽見孩子們的笑聲。不知道那個想成為警察的小男孩是否還在畫畫,他的蠟筆下是否多了一幅英雄的輪廓;也不知道那個總是沉默不語的女孩,是否終于搭出了她心中那座不會坍塌的積木房子。
但至少,在某個鏡頭里,他們的眼睛曾如此清澈明亮,像回日喀則的那天夜里漫天的星星。
“益童樂園”是由壹基金發起,北京字節跳動公益基金會支持的兒童公益項目,通過組建兒童友好空間、提供優質兒童課外內容、聘用專職社工人員,幫助鄉村兒童獲得更好的校外陪伴、學習和成長。
“災后益童樂園”是在重大災害后,在受災害影響的社區開展的兒童服務項目。通過為災區兒童提供專屬的安全且溫馨的活動場所,并聘請專職社工進行看管照護,提供社會心理支持,組織有益身心健康的活動,幫助兒童克服災難帶來的恐懼與不安,促進他們的心理健康與發展。
截止目前,“災后益童樂園”項目已在2021年云南大理州6.4級地震、河南7.20洪澇災害、四川瀘縣6.0級地震,2023年甘肅積石山地震后響應救災4次,落地站點累計50個,為超過4.9萬人次災區兒童提供服務支持。
此次西藏日喀則定日縣地震后,在定日縣曲當鄉赤村、差村落地2個站點,將在2025年1月20日至7月底期間開展服務。
壹基金以“盡我所能、人人公益”為愿景,專注于災害救助、兒童關懷與發展、公益支持與創新三大領域,是5A級社會組織,連續十二年保持信息公開透明度滿分。感謝壹家人支持,歡迎壹家人監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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