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9月,第一屆全國人大會議在北京召開,也是在此次會議上,經毛主席提議,原國民黨軍將領、時任水利部參事的鄭洞國被任命為國防委員會委員。
鄭洞國出任國防委員后不久,即收到毛主席的請柬,要他去中南海做客,鄭洞國當時便感到惴惴不安,因為在過去,他曾率十數萬大軍與解放軍對敵,心中十分愧疚。
圖|鄭洞國與妻子顧賢娟合影
可一見面,毛主席熱忱的態度便打消了鄭洞國的顧慮,特別是毛主席親自點煙的舉動,使得鄭洞國意識到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人與他所熟知的國民黨的領導人是完全不同的。
毛主席很關心鄭洞國的生活情況,在得知他剛離婚時還勸說他:
“人對生活要有一種達觀的態度,不能為一時的波折而灰心,只要進取向上,是不難收獲個人幸福的。”
經友人介紹,時年52歲的鄭洞國與35歲的顧賢娟喜結連理,兩人婚后一年多,還育有一女鄭安玉,給鄭洞國晚年帶去了很多歡樂。
不過,也很不幸的是,顧賢娟1972年病逝,女兒鄭安玉在1977年被同工廠一求愛不成的男青年殺害,給鄭洞國帶來很大的打擊。
六年后,即1983年,鄭洞國的前妻陳碧蓮提出復婚請求,卻被鄭洞國毫不猶豫的拒絕。
一
鄭洞國前妻陳碧蓮是他的第二任夫人。
說起來,鄭洞國這一生有三段婚姻,早在1918年,15歲的鄭洞國便在父母包辦婚姻中與一個大八歲的農家姑娘覃臘娥結婚,兩人后來育有兩子一女。
盡管只是包辦婚姻,但婚后鄭洞國卻十分幸福。
覃臘娥是普通農家姑娘,有著舊時代女性的典型特點,據鄭洞國回憶:
“我的妻子性情謙和,做事勤勉,直到她故去那年,我們兩人從來都沒有吵過架。”
1928年9月,北伐戰爭結束后,蔣介石的南京政府名義上實現了全國統一后,召開了全國軍事編遣會議,鄭洞國調任第2師第5旅第10團,期間將父母妻兒接到了蚌埠團聚(當時北伐剛結束,鄭洞國人還在前線)。
不過,對鄭洞國而言,不幸才剛開始。
鄭洞國后來隨中央軍參與了多次軍閥戰爭,根本無暇顧及家庭,特別是1930年中原大戰爆發后,出于安全考慮,覃臘娥攜子女赴武昌居住,結果途中感染風寒病故。
覃臘娥去世對鄭洞國而言是個很大的打擊,據鄭洞國多年后在回憶錄中稱,當時他聽到兄長報來噩耗后,如遭驚雷轟擊,竟爾兩眼一黑,昏了過去,醒來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更不幸的是,第二年鄭洞國兄長鄭潼國與老父親攜妻子靈柩返鄉途中,竟然遭遇了土匪,鄭父慘遭殺害。
先后有兩位親人離世,對鄭洞國而言打擊不可謂不大,此后數年間,鄭洞國未再談感情。
1933年初,日軍在奪取熱河后,繼續向長城各關口發動進攻,在停止內戰,舉國抗日的形勢下,蔣介石抽調第2、第25、83師組成17軍開赴前線參加抗戰。
當時,已經任2師4旅旅長的鄭洞國也隨即開赴前線參加古北口抗戰。
盡管所部官兵皆英勇作戰,但因《塘沽協定》簽署,長城抗戰還是以失敗告終,鄭洞國隨2師退駐北平。
1933年秋,鄭洞國調入南京中央高等教育班受訓。
一次,鄭洞國到醫院探望病重的老鄉,時任國民黨中執委的肖忠貞,偶然結識了肖夫人的妹妹,當時年僅17歲的陳碧蓮,也許是美人愛英雄,英雄也愛美人,就只是簡單的一面之緣,令兩人墜入愛河。
也因為有了陳碧蓮,鄭洞國漸漸從喪親之痛中走了出來。
同年,陳碧蓮與鄭洞國結婚,婚后兩人雖然未生育子女,但婚后生活也還算融洽。
二
鄭洞國與陳碧蓮的婚姻看似是天作之合,但其實也有隱憂。
我們站在客觀的角度不難看出,鄭洞國其實是一個純粹的軍人,生性淳樸憨厚,不善浪漫,他與覃臘娥的婚姻之所以融洽,主要原因還是在于兩人能彼此遷就,覃臘娥一個農家出身的姑娘,骨子里就蘊含中國女人傳統觀念,一生只圍繞著丈夫轉。
可陳碧蓮不同,根據鄭洞國孫子鄭建邦回憶,陳碧蓮出身很高,受過良好的教育,不僅能寫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還能講一口流利的英文。
毫無疑問,陳碧蓮在對待丈夫生活情趣上,就會有要求。
應該指出的是,陳碧蓮并不是一個不識大體,不通實務的人,她和鄭洞國成婚十數年里,算是鄭洞國工作上、生活上得力的助手。
圖|鄭洞國與孫子鄭建邦合影
1939年11月初,日軍為切斷我桂越國際交通線,發動桂南戰役,以一個半師團的兵力從北部灣登陸,嚴重威脅我國大后方。
鄭洞國隨第五軍參與了桂南會戰,并參加了戰況最激烈的昆侖關戰役,在戰役過程中,鄭洞國每戰必親臨一線,亦打出了中國軍人的威風。
盡管此戰得勝,但第五軍也元氣大傷。
為了彌補前線將士撫恤不足的情況,時任第五軍軍長的杜聿明發動全軍軍官捐助陣亡將士的家庭。
當時陳碧蓮作為鄭洞國的夫人也參與了第五軍高級將領眷屬勞軍,但她念及榮譽第一師官兵(鄭時任榮譽第一師師長)也在前線浴血作戰,不忍他們再掏腰包,于是主動勸說丈夫:
“將士們流血拼命就夠了,不要再讓他們出錢了。這份錢由我們出吧!”
鄭洞國隨即自掏腰包,替榮譽第一師所有連以上官佐捐了款,此事在軍中一時傳為美談。
應該指出的是,整個抗戰時期,陳碧蓮始終追隨鄭洞國在前線,甚至還隨軍到了印度,在異國他鄉一呆就是兩年。
一直到1945年7月,鄭洞國回國后,才把家安頓在上海,陳碧蓮沒有生育,后來把弟弟的女兒過繼過來,一家三口才算是過上了安穩的生活。
事實上,陳碧蓮也很享受這種安穩的生活。
可這時矛盾也就產生了。
陳碧蓮跟隨鄭洞國漂泊了許多年,一直渴望有一個安穩的家,但鄭洞國在抗戰勝利后不久,即被派往東北,后來更是深陷內戰漩渦。
陳碧蓮一開始以為戰爭很快會結束,但現實無情的擊碎了她的夢想,報紙上時常傳來一些不好的消息,更是令她充滿焦慮。
1948年3月初,已經擔任東北剿總副司令的鄭洞國借口到北平治療胃病,可見這時的鄭洞國已經萌生退意,但被衛立煌再三挽留,鄭洞國無法推脫,只好出任剛成立的第一兵團司令官兼吉林省主席,留守長春。
這段日子是陳碧蓮最難熬的一段時間,因為長春當時的情況并不容樂觀,出于對丈夫的擔心,陳碧蓮還給他寫了封信:
“幾個月來為了你的安危,世人時刻不能忘懷,寢食不安。桂庭,逐人衰弱與憔悴的不是歲月,而是憂愁,數月來我身體壞透了,較前更消瘦多了!桂庭,你們被困在這孤城,到底要緊不?……你真太大意了,你不顧性命在干,這是為了哪種?我想到這一切傷心極了,苦命的我,尚有何言!上天保佑你平安。應該很平安,因為你向來對人都好,心更好,應該有好報:秋風起,更愁人也。”
從陳碧蓮給鄭洞國的信也不難看出,兩人其實是有感情在的。
三
1948年10月,長春獲得解放后,鄭洞國因同意放下武器,戰后獲得優待。
陳碧蓮那時在上海,聽聞鄭洞國在哈爾濱解放區學習,也不顧危險飛赴哈爾濱與他團聚,這也給了失意的鄭洞國極大的寬慰。
在哈爾濱學習了一年多,鄭洞國攜妻陳碧蓮南下回到上海家中休養。
陳碧蓮后來之所以與鄭洞國選擇離婚,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鄭洞國在1952年5月受邀到北京工作。
這里可以試著做分析。
從陳碧蓮的角度來看,她希望丈夫能遠離政治,畢竟過去幾十年宦海浮沉,每天過得都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好不容易安穩下來,丈夫又要再出山,可能在她心里,無法接受丈夫這樣一種情緒變化。
陳碧蓮借口不適應北方生活,未隨同鄭洞國到北京,不久之后兩人正式離婚。
據鄭建邦回憶,陳碧蓮后來活到了90多歲,晚年還提出要復婚過。
鄭洞國的兒子鄭安飛也贊同他們兩人復婚,甚至還飛赴北京親自做父親的工作,但被鄭洞國冷冷拒絕:
“你別說了,她要是來了,我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夠她花10天的……這件事情,就這樣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至于如何看待鄭洞國、陳碧蓮兩人婚姻,每個人都有不同理解,這里不做過多的討論。
鄭洞國性格就是這樣,在感情上也許確實木訥,但為人寬厚善良,他當年許多的老部下都受過鄭洞國恩惠,以至于時隔多年都不能忘懷。
著名戲劇家田漢的兒子田申1938年時考入了黃埔軍校十六期炮科,后來隨中國遠征軍赴緬甸作戰,是鄭洞國的老部下,一直到抗戰勝利后才投身晉察冀邊區。
在那個特殊年代里,田漢父子也受到了影響。但令田申印象最深的是,鄭洞國在自身也很困難的情況下,還為他作證,證明他在抗戰時期遠赴滇緬戰場,并立下過戰功。
田申后來十分感慨的說:
“桂公(指鄭洞國)是一代名將,部下袍澤僚屬眾多,我僅在他帳下供職數年,又非親非故,想不到在經歷數十年政治風云變幻后,身處逆境的他還記得陳惟楚(田申化名)其事,在那個是非混淆的時期,這該是個多么高尚的品德!”
八十年代以后,中央落實政策,那時鄭洞國家常常來客,絡繹不絕,多數都是他當年的老部下,希望他能予以證明,鄭洞國每次都要親自接待,甚至對個別生活困難者,還要給予財物、衣物支援。
民革中央機關曾建議鄭洞國,說這筆錢也還是為了工作,應該公家出,但鄭洞國堅持自己出。
1991年1月27日,鄭洞國在北京病逝,享年88歲。
一個半身不遂的老兵聽聞鄭洞國去世的消息后,拖著殘缺的身體從遠郊赴京吊唁,還傾盡所有買了一個花圈,鄭建邦親自接待這位老兵,感激他惦念自己的祖父,但這個老兵卻搖頭:
“不是我忘不了你的祖父,而是你祖父的事情讓人忘不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鄭洞國逝世后,遠在上海的陳碧蓮聞訊,親自赴北京送別。
2002年,鄭建邦赴上海看望祖母,已經86歲的陳碧蓮拉著他的手說:
“我這輩子最值得留戀的時光,是與你們祖父20年的婚姻生活;這輩子犯下的最大錯誤,就是當年不該與他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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