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龍”不僅讓杭州成了樣板城市,也讓浙江唯一的985和211——浙江大學出盡了風頭。
文|周路平
編|游勇
在民企座談會之前,浙江省長專程去了一趟浙大。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調研大學在所在地創新發展中發揮何種作用。
六小龍不僅讓杭州成了樣板城市,也讓浙江唯一的985和211——浙江大學出盡了風頭。在浙江大學信通系的官網上,《梁文鋒校友為國獻計獻策》的文章已經在官網頭條掛了快一個月了。
1998年,浙大率先打響了高校兼并第一槍,合并了杭州大學、浙江農業大學和浙江醫科大學,成為擁有7個校區的巨無霸。
雖然這讓浙江人民痛失多所211,但回頭來看,作為全省高校唯一的希望,從改革開放之后的下海潮,到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的創業潮,再到現在的硬核科創潮,浙大似乎總是能在時代變遷和歷史進程中左右逢源。
用省長的話評價,浙江大學在創新浙江建設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在探索科創體制機制優化中走出了一條新路子。用當代網友的話說,簡直是秦始皇吃花椒——贏麻了。
01
在梁文鋒火出圈之前,浙大最知名的企業家校友毫無疑問是段永平。
段永平是高考老三屆,考了兩年,上了浙大。當年大學生都是包分配,段永平被分配到了北京一家電子廠。后來南下創業,憑借著過人膽識,通過競標央視標王,成功將步步高品牌做得家喻戶曉。不過,他活得很通透,40歲就退休,追隨愛人的步伐去了美國。
段永平是所有高校都會羨慕的神仙校友,不僅錢多、為人低調,關鍵是舍得給母校花錢。段永平第一次給浙大捐款是在2006年,自己捐了3000萬美元,又拉著網易的丁磊捐了1000萬美元,創下了當時浙大的最大捐款記錄,主打的就是一個事少錢多不求回報。當時浙大還想過給段永平一個名譽博士的頭銜,但被他婉拒。
深刻改變杭州房地產格局的綠城宋衛平,也是這個年代考入了杭州大學歷史系(后并入浙大),但他們系兩個班70個人,有15個跑去搞房地產,撐起浙江房地產的半壁江山。
這些最早一批功成名就的企業家,都有個共同點,未必掌握了什么核心技術,但憑借著過人的膽識,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很快成了最早一批富起來的人。
后來,隨著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的興起,杭州成了電商之都和網紅之都。浙大也出現了一批互聯網創業者,包括同花順的易崢和拼多多的黃崢。黃崢也是浙大的捐贈大戶,他在2021年辭去拼多多董事長職務后,便向浙大捐贈了1億美元。
但在六小龍冒頭之前,杭州其實一度也非常痛苦。
“制造業增速放緩已經成為我市經濟發展中的最大短板?!?019年,杭州的市領導在大會上自我反思。因為電商和數字經濟太過發達,導致杭州的經濟結構面臨著“軟強硬弱”的尷尬處境。
當時杭州知名企業家宗慶后更是振臂高呼,“讓我們杭州的企業有錢的出錢,有技術的出技術,實現專業化協作,發展1~2個高新技術的核心產業,為杭州的經濟發展作出新貢獻!”
隨著六小龍駕著七彩祥云而來,過往的批評瞬間煙消云散。
而杭州六小龍里,有三家公司的創始人也是來自浙大。梁文鋒是浙大2002級信電系電子信息工程三班的本科生,這個班有39個人。除了梁,同班同學里,蔡力宇、劉威后來都加入了DeepSeek的母公司幻方量化。
其實,梁文鋒和段永平本科讀的都是浙大信電系,信通系是在2016年從信息與通信工程研究所改名而來。只不過,段永平讀的是物理電子學,梁文鋒讀的是信息與通信工程,被劃到了信通系。
而在梁文鋒入學的那一年,項志宇也剛拿到浙江大學信電系信息與通信工程專業博士學位,在海外交流兩年后,他回母校任教,成了梁文鋒的碩導。
不曾想,十五年后,這個學生這么爭氣,直接把導師帶火了,還把學校和城市也帶火了。彭博社干脆給杭州戴了一頂高帽子,叫“中國AI宇宙中心”。
群核科技的創始人黃曉煌和陳航是室友,兩人在2003年同時考入了浙大竺可楨學院混合班。這也是浙大的王牌,很多知名校友都出自這個學院,包括拼多多的黃崢。
云深處的朱秋國也是2003年考入浙大的控制科學與工程學院,他現在還是這個學院的副教授。2017年,朱秋國創辦了云深處,和宇樹科技一樣,做機器人賽道。
其實,如果不是英語沒過線,宇樹的王興興也會是浙大的校友。他本科讀的浙江理工大學,本想考研上浙大,總分過線,可惜英語沒過線,被調劑去了上海大學。
杭州前市長說,一所好大學往往造就它的城市氣質。而這些不同時代的創業者,也在影響浙大的氣質。
02
浙大人和浙江人一樣,都愛折騰。教育部曾發布過一份《2013年畢業生就業質量年度報告》,浙江大學本科生創業率達到4.16%,斷崖領先。
這種氛圍,群核的黃曉煌應該感受很深,他在海外留學后回到杭州創業,他在全世界轉了一圈,發現很多畢業生不愿意加入創業公司,“但浙大的同學就不一樣,他們樂意加入創業公司。”
當年,浙江創業圈有個新四軍的說法——“浙大系”、“阿里系”、“海歸系”、“浙商系”。而浙大號稱是中國的斯坦福。
這樣的說法不是瞎編的。2000年,杭州就提出了“天堂硅谷”的設想,將集成電路的設計和制造產業與軟件產業、通訊制造產業、網絡產業等高新技術產業一起,作為杭州市重點發展的戰略性產業。
美國的硅谷在當年可是個熱詞,各地都說要打造中國版的硅谷,而硅谷不僅有大批科技公司,很重要的一點是有斯坦福大學,給這里的創新創業源源不斷地供應人才,而斯坦福的校友也創辦了惠普、谷歌、思科、英偉達、Netflix等硅谷巨頭。
浙大老校長潘云鶴當時就明確提出:“浙江大學對于浙江,要像美國的斯坦福大學對硅谷的帶動作用那樣,爭取做更大的貢獻?!爆F在浙大的官網上,還有一篇2003年的文章,標題明確寫著浙大要打造中國斯坦福。
而斯坦福的一大特色是產學研融合和學科交叉融合。這也是浙大的強項,不僅學生的創新創業的氛圍濃厚,甚至浙大教職工在外創業的現象也非常普遍。
集成電路行業大佬嚴曉浪在2001年創辦半導體企業中天微時,就在浙江大學的超大所任所長,后來中天微開發了擁有自主嵌入式CPU IP Core。2018年,中天微被阿里收購,成了平頭哥的前身。而浙大超大所副所長史崢教授也參與創辦了廣立微,這是一家EDA軟件與芯片設備商,2022年在深交所上市。
云深處的朱秋國現在還是浙大控制科學與工程學院的副教授。2024年,浙大還專門為其發了一份公示文件,同意其到校外兼職。而據《浙江日報》的報道,云深處員工有一半是浙大校友。
朱秋國之前的兩位老師——褚健教授和熊蓉教授,兩人也創業多年。褚健創辦了中控技術,熊蓉則創辦了迦智科技。浙江最早的一家芯片設計公司杭州國芯也是浙大的四位教師與幾個企業共同創立。
這兩年,高校教師和科研人員在校外辦企業或者兼職被越來越多地方鼓勵。比如新疆就明確倡導從事科技創新及成果轉化工作的非領導崗位科研人員,去兼職創新或者在職創業,創業成果還能拿來考核評職稱。
湖南、云南也出臺了類似的行動方案和指導意見。
在其他地方剛回過味來時,浙大在2005年就已和浙江20多個市縣達成科技合作協議,探索產學研模式,大量科研成果最終變成一個個能商業落地的創業項目,也成就了浙大的創新創業氛圍。
過去,中國大學第三名的競爭一直非常激烈,華東五校誰也不服誰。從比歷史淵源到比科研成果,到比全球排名,民間對這樣的話題總是討論得不亦樂乎。
如今,在硬核科技的時代,浙大在華東五校里明顯有著更加出色的表現。
一不缺錢。全國高校2024年度預算經費,浙江大學僅次于清華大學,預算總收入達到了328億元。而且還有大量捐贈,不用為錢發愁。2017年,浙大畢業生甚至籌了120億元基金支持校友創業,部分收益拿來反哺母校。
搞科研,錢真的很重要。DeepSeek的母公司幻方很早就建立了萬卡集群,DeepSeek沒有靠VC,沒有對外融資,全是靠自己做量化交易賺的錢去做大模型的研發。正是這種不受資本影響的玩法,才讓DeepSeek在通往AGI的路上一路狂飆。
二能出成果。根據2024年統計的全球AI頂尖論文作者人數排名,浙大與北大并列第六。四年前,浙大還排在第89位,四年時間飆升了83位。
而前幾年非?;馃岬腁R/AI眼鏡賽道,有人統計過一張表,人們驚訝地發現,里面一半都是浙大的校友。
除了這些創業者,浙大在人工智能圈也貢獻了不少牛人。比如任小楓和俞棟都是浙江大學混合班校友,前者曾是亞馬遜級別最高的華人科學家,后加盟了阿里;后者曾是微軟研究院首席研究員,現已加盟騰訊。
朱嘯虎說,2025年是中國資產全面重估的開始。對于浙大而言,2025年也是華東五校全面重估的開始。浙大經此一役,未來五到十年算是坐穩了全國高校第三的位置。復旦、上交一聽一個不吱聲,南京大學更是在角落里不敢大聲言語。
03
歷史的車輪在滾滾向前。當年,段永平的步步高,史玉柱的腦白金,宋衛平的綠城,靠著央視標王、洗腦廣告、房地產紅利,也能夠積累巨額財富。但野蠻增長的時代早已過去。
而互聯網造富的一批創業者也在退潮。浙大校友在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時代,也出現過很多公司估值很高的企業,比如蘑菇街的陳琪、快的打車的陳偉星、淘粉吧的劉俊、個推的方毅,雖然這些公司的用戶體量龐大,但已經屬于上個創業浪潮的產物。
低垂的果實早已被摘完,新質生產力成了這個時代的標簽和國運的開始。
互聯網和移動互聯網時代,更多是在商業模式上的創新,投資人信奉的是對標歐美巨頭的邏輯。但現在,隨著AI、芯片等硬科技在這幾年的崛起和重視,硬核創新的時代終于要來了。
不難發現,從創業項目到創業者的背景都出現了巨大變化。無論是杭州六小龍,還是AI六小強,這些項目的創始人幾乎都是技術出身,接受過成體系的高等教育,項目門檻也很高,科技含量呈指數級上漲。
而在六小龍概念火起來之前,總理到浙江調研,當時的會議室里雖然沒有DeepSeek和梁文鋒,但也有兩位浙大的校友,一個是Rokid的創始人祝銘明,Rokid是國內頭部的AR廠商。
另一位是進迭時空的創始人陳志堅,這是一家專注于做開源芯片架構RISC-V的創新企業。與X86和ARM架構不同,RISC-V的特點是完全開源,免費可控,不存在被某個國家卡脖子的風險,而且架構簡單,可以像樂高一樣進行模塊化設計。
時代的變遷在這些創業項目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2023年,梁文鋒上榜了《財富》中國40位40歲以下商界精英榜單。而在2024年的這份榜單里,也出現了四位浙大的校友,分別是青昀新材的陳博屹,主攻鯤綸新材料;迅實科技的金良,主要是3D打印方向;思謀信息的沈小勇,做智能工業平臺;纖納光電姚冀眾,致力于鈣鈦礦技術的研發和應用。
很明顯,與之前移動互聯網創業新貴的天下不同,上述四家企業做的都是在材料和硬科技領域。
以前硬核科技的創新,很少人會想到杭州。不久前,杭州市長說要把杭州打造成有全球影響力的創新策源地、全國科技成果轉移轉化的首選地、發展新質生產力的重要陣地。
如果以前這么說有自嗨成分,現在完全有這個底氣。
在各地都在探究為何杭州誕生了六小龍時,杭州市長的一句話或許能解釋背后的邏輯:包容十年不鳴,靜待一鳴驚人。
杭州的市場經濟發達,無論是之前的阿里巴巴,還是現在的六小龍,杭州其實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何稀里糊涂就長出來這些明星企業,更多是自由生長的結果,而不是規劃出來的結果。之前網上有個笑話,說杭州是在6000條小龍里,長出了6條真龍,而XX是想直接養6條真龍。
但相比于杭州被無數人吹捧,或許更應該看到的是,中國的創業者正在打破只能追隨創新的刻板印象,沒有把創業滿足于發家致富或者跨越階層,更多在做一些看起來很酷、很有情懷的事。
用梁文鋒的一句話說:以后硬核創新會越來越多?,F在可能還不容易被理解,是因為整個社會群體需要被事實教育。當這個社會讓硬核創新的人功成名就,群體性想法就會改變。我們只是還需要一堆事實和一個過程。
梁本人就是這個事實的最好注腳。而當下,時代也正在犒賞這些愿意突破硬核科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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