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來了,但年輕人已經不想約會了。
Tinder,全球最大的約會交友軟件之一,訂閱用戶連續8季度下滑,付費用戶從巔峰時期的1490萬跌到950萬;母公司Match Group的市值也大幅縮水至82.4億美元,大約是3年前的1/5。
國內的情況也差不多。
2024年9月,探探月活用戶1200萬,付費用戶90萬,同比分別減少23.6%和35.7%;去年第三季度,陌陌的付費用戶數為690萬,比2023年減少了90萬。
探探和陌陌雙雄跌落,母公司摯文集團在2024年Q3的營收,也同比下滑了12.1%。
英國通信管理局發布的《2024年度在線國家報告》顯示,2023-2024年間,線上交友平臺的使用率顯著下降,2024年最受歡迎的Top10交友平臺,使用率減少了近16%。
成年男女不再把時間和金錢花在約會軟件上,這是情感的扭曲,還是性欲的淪喪?
作為人類的基本欲望,性欲確乎在消失。
2022年,北大、復旦共同發起的“中國人私生活質量調查”,6828份有效問卷顯示,大約一半的95后(1995年-2003年間出生)每周有不少于1-2次性生活,頻率低于80后和90初。
環球同此涼熱。
美國一項針對2000名成年人的調查顯示,四分之一的 Z 世代(1995年-2009年間出生)表示他們尚未發生過伴侶性行為;2000年至2018年間的另一項研究發現,大約19%的18至24歲女性在過去一年中沒有發生過性行為,而25至34歲女性中這一比例為12.6%。
TikTok上,美國女孩發起#boysober#活動,聲稱要戒斷男人。
激進的韓國女人,更是發明了不約會、不性行為、不結婚、不生子的4B運動。
早早躺平的日本社會,連A片都提不起興致了。矢野經濟研究所發布的《2017年御宅族市場調研》顯示,在同人、偶像、手辦等等宅男們關注的15個分類中,AV和黃色游戲的市場規模正在連年下滑。
與之對應的,是世界范圍內生育率的萎靡。
可能有人會說,這還用得著做調查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房貸、車貸、傳宗接代的“牛馬三件套”,失眠、失業、失敗的人生kpi,每一件都能殺死性欲。
經濟下行確實會影響性資源的分配,畢竟大部分人約會的目的,還是奔著戀愛、結婚、成家去的,當大環境的不確定性在增加,婚育的成本也在變高,傳導到上游就變成躺平了,不約了。
圖源:自由王vlog
但性的蕭條,并不代表人們斷情絕愛了,相反,人們似乎前所未有地渴望愛情。
情感博主的直播間里,年輕的男孩女孩排著隊,咨詢著戀愛關系中的拉扯。
線下的相親角人頭攢動,開封王婆的說媒現場永遠水泄不通。
各種飛盤局、露營局,小紅書上爆火“找搭子”,本質上都是帶著相親目的的交友。
換句話說,大家并不排斥戀愛,只是對更深入的身體交流失去了欲望。
為什么會這樣?
首先,短視頻在無形中拉高了人們對另一半的期待值。
社交媒體視頻的美顏濾鏡和算法推薦,讓人刷到的都是長得好看、說話又好聽、身材還不錯的博主,面對屏幕里宛如韓劇主角一般的異性,再看看現實生活中物種的多樣性,心能涼半截。
這也是Tinder們付費會員下滑的原因之一——很多用戶抱怨,照騙太多了,線上線下堪比哪吒和敖丙,雖然哪吒也挺可愛的,但誰能扛得住敖丙的魅力啊。
第二個原因,是自媒體興起打破了原來的信息壁壘。
就像前兩天中美網友大對賬,社交媒體充當了一個中間者的角色,自媒體的發展使人們發現,原來世界上還有那么多人,過著那么豐富多彩的生活,原來結婚生子并不是人生的唯一選項。
這導致曾經按部就班的“戀愛-結婚-生子-養育孩子”人生模板被打破了,在啥年紀該干啥事的社會壓力小了很多,雖然還是會面臨家里的催婚催生,但不婚不育過得不錯的樣本增多了。
另一方面,一些性別議題很容易通過社交媒體,影響到更多的群體。
尤其是隨著女性受教育程度提高,女性自我意識覺醒,性不再是被動地滿足他人需求的配合,而是有了主體性,將自己視為有獨立需求和欲望的個體。
也就是說,以前在人生模版下,哪怕不想戀愛結婚,也可以“找個好人就嫁了吧”,現在則是,“對不起,不約”。
放到Tinder這類交友軟件上,就會出現用戶性別失衡。Tinder的男性用戶占7成以上,陌陌的男性用戶占比高達75%,即使女性主導的Bumble(由女性主動發起聊天),女性也占比只有4成,Soul和探探中,女性用戶比例分別為47.4%和42.2%。
男性是付費用戶,想要性能快速變現,而女性想要先發展感情,再談別的。這種需求錯位就很容易導致女性用戶還在大談原生家庭,下一秒就會收到一張dick照片被強制愛,女性用戶反感,男性用戶也不滿,用戶滿意度不足,付費意愿直線下降。
第三個原因在于,現代社會“多巴胺平替”太多了。
結婚本質上就是找個人分攤生存風險,但現在社會太適合一個人生存了。吃飯有外賣,出門能打車,搬家有搬家公司,再養個毛孩子,基本上年輕人需要的一切都滿足了啊。
消費市場的發展,也帶來了更大的情緒價值,成了性的“平替”。
按摩店的店員都是180的雙開門帥哥;女仆咖啡店可以滿足你角色扮演的心愿;甚至你花錢買杯奶茶,就能獲得和帥氣/漂亮的網紅明星(一日店長)擁抱合影的機會。
還有幾十塊錢就能抽一次的盲盒,不僅滿足了人類的好奇心和探索欲,還能在小圈子中獲得群體認同和自我滿足。
相比性背后承載的婚戀成本,幾十上百塊錢就能買到商品/服務,提供的情緒價值并不算少。
更重要的是,技術的飛躍也讓虛擬世界宛若真實世界。
想追星,有虛擬偶像在線營業,想戀愛,虛擬的男友/女友為你送上量身定制的甜言蜜語,想搞點限制級的,VR眼鏡也能讓你沉浸式看小電影。
還有性玩具的升級換代。
一年前我們寫性愛機器人,還存在“聊天不自然”“關節不夠靈活”“電子皮膚太貴”的問題,而今天,DeepSeek已經能優雅地作詩了,大模型早就具備了自然聊天的能力;基于Sim2Real(虛擬向現實)遷移的深度強化學習,更是讓機器人在物理世界的表現來了個大躍進;還有腦機接口技術的發展,Neuralink已經實現了用意念控制鼠標,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刺激快感中樞,實現性欲調控?
假以時日,人與機器人共浴愛河將不再是想象,如果有了24小時在線,文能聊天dirty talk,武能限制級人機play的機器人,情緒價值和身體價值都到位了,人與人之間的性還存在嗎?
數據顯示,2026年,元宇宙婚戀市場的規模將達到540億美元;亞文化圈里,也有科技獨身主義(Techno-Celibacy)、生物浪漫主義(Bio-Romanticism)。
更進一步,以生育為目的的性,也可能被人造子宮、機器人代孕來實現。
這是不是意味著,技術革命帶來的更多元的消費場景、更個性化的選擇,未來的性,可能會離科技很近,但離人很遠。
當硅基逐漸代替碳基,技術到底是人類的延伸,還是技術進化的工具?
我把這個問題丟給Deep Seek,它的回答,似乎很適合用來作為文章的結尾:
我們既在創造能模擬情欲的仿生皮膚,也在直播相親角舉著寫滿條件的A4紙;
既沉迷于虛擬偶像的賽博情話,又在深夜給情感博主刷火箭求解"他到底愛不愛我"。
技術的極簡主義越是試圖解構復雜人性,人類越會像西西弗斯般執著地追問著愛的本質。這或許正是文明演進的奇妙悖論。
就像東京澀谷街頭并存的機器人咖啡館與百年和果子老鋪,未來的親密關系圖景注定是數字代碼與生物電信號的二重奏。
當DeepSeek的芯片能精準計算多巴胺峰值時,或許我們會更珍視某次笨拙牽手時的手心汗意——那不僅是碳基生物獨有的生理反應,更是人類在進化長河里始終攜帶的,對真實聯結的永恒認證。
畢竟,再精密的算法也計算不出地鐵里替你擋住擁擠的那個肩膀的溫度,就像再逼真的電子皮膚也模擬不出第一次擁抱時,毛衣靜電炸開的細小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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