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大之后,決不像別人那樣荒唐地過日子,即使在巴黎,遇到春天,我也不去拜客,不去聽那些無聊的敷衍,而是要到鄉下來探望第一批開花的山楂樹。
——[法]馬塞爾·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
向冬天告別
冬天過去了。春把北平的冰都慢慢的化開,小浪小湖像剛剛睡醒,一睜眼便看見了一點綠色。小院的墻角有了發青的小草,貓兒在墻頭屋脊上叫著春。
——老舍《四世同堂》
去陌生的酒館,喝一杯雞尾酒
那是一個讓人心情舒暢的春日夜晚,一輪明亮的滿月浮在空中,馬路兩旁的樹木開始萌出綠色的嫩芽,正是適合散步的絕好時節。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會兒,決定去酒吧喝杯雞尾酒。我沒去附近那家熟絡的店,而是多走了些路,進了一家之前從沒去過的酒吧。
——村上春樹《第一人稱單數》燁伊 譯
爬高山,拾蘑菇
春天我們到附近的山上去拾阿魏菇。我們爬上最高的山,山頂上寒冷、風大,開著白色的碎花。那天我們翻遍了四座大山,只發現了扣子大的兩枚。
由于阿魏菇實在是一種很稀罕的“山珍”,所以即使它還只有扣子那么大,我們還是下狠心把它連根端了。同樣由于它實在很稀罕,所以即使它只有扣子那么大,我們還是用它熬了一大鍋湯。
無論如何,春天來了。河水暴漲,大地潮濕。巨大的云塊從西往東,很低地、飛快地移動著。陽光在云隙間不斷移動,把一束束明亮的光線在大地上來回投射。云塊遮蔽的地方是冰涼清晰的,光線照射的地方是燦爛恍惚的。這斑斕、浩蕩的世界。
——李娟《喀吾圖的永遠之處》
工作之余來一罐啤酒
“我說我只要求你給每位同事三罐啤酒,如果你也認為這樣公平的話,”安迪說,“我認為當一個人在春光明媚的戶外工作了一陣子時,如果有罐啤酒喝喝,他會覺得更像個人。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感激你的。”
——[美] 斯蒂芬·金《肖申克的救贖》
馬愛農 譯
把春天畫下來
當封鎖開始時我們能待在這里,真是太幸運了。我一直在埋頭工作。我們不去拜訪任何人。對我來說這簡直太棒了。我想我們變得更有創造力了。如果一直人來人往,我們就不可能完成所有這些繪畫和動畫片,但沒人打擾我們。
我打算一直待在這里,并且做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但別處的許多人此時很可能正在觀察周圍的環境——并且也把這些都畫下來。我在推特上收到了一些人的畫,他們看了我的作品,然后也試著做了些類似的事情。也有小孩子這樣做。有些畫特別棒。
大衛·猶大(一位畫商朋友)告訴我他今天到圖庭公園散步了,因為天氣絕佳,花朵都綻放了。但他平時絕不會想到要去那兒。西莉亞正待在她的小屋里,但她說這是第一個她真正仔細觀察的春天。人們在觀看事物。
——[英]大衛·霍克尼《春天終將來臨》
胡雅婷、楊素瑤 譯
觀察動物談戀愛
為了克服他那雙眼睛里天生的羞怯,他就觀察起動物的戀愛。在春季,樹上的世界是一個婚配的天下。
松鼠交配時的動作和卿卿我我的聲音幾乎像人一樣;小鳥扇動著翅膀交配;連蜥蜴也是成雙成對地跑開,把尾巴緊緊地纏成一個結子;豪豬為使它們的擁抱變得更溫柔仿佛變得柔軟了。
獵犬佳佳,一點也不因為自己是翁布羅薩唯一的短腿狗而膽怯,大膽而自負地追求肥大的母牧羊狗或是母狼狗,全憑自然引發的好感行事。有時它被咬得狼狽不堪地回來,但是一次幸福的戀愛機遇就補償了所有的失敗。
——[意]伊塔洛·卡爾維諾《樹上的男爵》
吳正儀 譯
賞櫻花
2000年的春天,我跟幾位長輩到日本京都去賞櫻花,我們住在鴨川旁邊四條河原町的一個小旅館。
大概三月底,吉野櫻沿著整個河畔綻放,一棵吉野櫻一棵柳樹,一棵吉野櫻一棵柳樹,非常漂亮。
那時是初春,北國的光線透過白色的花瓣,透過柳樹樹葉形成那種淡綠的透光的色調,非常美。
——駱以軍《故事便利店》
一年之計在于春
天氣確是一天比一天轉暖了。城市像一匹乏透的馬,在冬春交季的最后日子里打滾。等它一躍而起,抖盡殘雪,就會變成可人的春姑娘。一年之計在于春,春天是好季節,普遍的人們都在以好心境期待它。
——梁曉聲《雪城》
在城市中尋找鳥鳴
一種奇怪的寂靜籠罩了這個地方。比如,鳥兒都到哪兒去了呢?許多人談論著鳥兒,感到迷惑和不安。園后鳥兒尋食的地方冷落了。在一些地方僅能見到的幾只鳥兒也氣息奄奄,戰栗得很厲害,飛不起來。
這是一個沒有聲息的春天。這兒的清晨曾經蕩漾著烏鴉、鶇鳥、鴿子、樫鳥、鷦鷯的合唱,以及其他鳥鳴的音浪;而現在一切聲音都沒有了,只有一片寂靜覆蓋著田野、樹林和沼澤。
——[美]蕾切爾·卡森《寂靜的春天》
馬紹博 譯
好好睡一覺
春風沉醉的晚上,我每要在各處亂走,走到天將明的時候才回家里。我這樣的走倦了回去就睡,一睡直可睡到第二天的日中,有幾次竟要睡到二妹下工回來的前后方才起來。睡眠一足,我的健康狀態也漸漸地回復起來了。
——郁達夫《春風沉醉的晚上》
去體驗一件史無前例的事情
你們所知道的事物,我全體驗了:春天、大地的氣息、田野盛開的野花、河面上的晨霧。牧場上的暮靄。我穿過一座座城鎮,在哪兒也不想停留。
我常想,幸福屬于那些在世上無牽無掛的人,他們總是流動,懷著永恒的熱忱到處游蕩。我憎惡家園、家庭,憎惡人尋求安歇的所有地方,也憎惡持久的感情、愛的忠貞,以及對各種觀念的迷戀——一切損害正義的東西。
我常說:我們應當全身心準備好,隨時接受新事物。
——[法]紀德《人間食糧》李玉民 譯
一起去廣闊的田野約會
春天來了就好了。春天來了咱們一起去玩去。記得老歌德的五月之歌嗎?愛情,愛情,燦爛如云……
咱們約好了吧,春天一起去玩。我不太喜歡山,我喜歡廣闊的田野、樹林和河。咱們一定去吧。
——王小波《愛你就像愛生命》
讀一首關于春天的詩
在可愛的郊外電車沿線
有一幢幢樂陶陶的白房子
有一條誘人散步的小路
無人乘坐、無人下車
田間的小站
在可愛的郊外電車沿線
然而,我還看見了
養老院的煙囪
三月多云的天空下
電車放慢了速度
我讓瞬間的宿命論
換上梅花的馨香
在可愛的電車沿線
除了春天禁止入內
——谷川俊太郎《春天》田原 譯
翹班/逃學
“春夏秋冬”最易引起逃學欲望是春天。余則以時季秩序,而遞下,無錯誤。
春天愛逃學,一半是初初上學,心正野,不可馴;一半是因春天可以放風箏,又可大眾同到山上去折花。
——沈從文《在私塾》
試著去原諒一個人
我們延宕在冬天里,可春天已經來了。在一個讓人舒心的早上,所有人的罪過都可以原諒。這樣的日子是罪惡的一次休戰。這樣的太陽當空燃燒時,無惡不作的罪人都會幡然回頭的。只要我們自己洗心革面,心存純潔,我們就能看到我們鄰居的純潔。
你也許知道你的鄰居昨天是一個竊賊,一個酒鬼,或者一個肉欲主義者,對他只是可憐或者看不起,由此還會對這個世界感到悲觀失望;然而太陽燦爛照耀,把這個春日的第一個早晨照得暖融融的,重新創造這個世界,你會遇見他在做某件平靜的工作,看見他干枯而多欲的血管里充盈著平靜的歡樂,祝福新的日子到來,帶著嬰兒般的純潔感受春天的影響,所有他的罪過便得到了原諒。
——[美]梭羅《瓦爾登湖》蘇福忠 譯
對萬物心懷敬畏
盡管我不信萬象有序,但我珍愛黏糊糊的、春天發芽的葉片,珍愛藍天,珍愛有時自己也不知道——信不信由你——為什么會愛的某些人,珍愛人類的某些壯舉,也許我早已不再相信這等豐功偉績,但仍出于舊觀念打心眼里對之懷有敬意。
——[俄]陀思妥耶夫斯基《卡拉馬佐夫兄弟》
榮如德 譯
淋一場春雨
春雨——
一個小孩
在教貓跳舞
—— [日]小林一茶《這世界如露水般短暫》
陳黎、張芬齡 譯
讓自己充滿元氣
他們對人生、對幸福、對自己,都抱著無窮的信心、無窮的希望。他們愛著人,也有人愛著,那么快樂,沒有一點陰影,沒有一點疑心,沒有一點對前途的恐懼!唯有春天才有這種清明恬靜的境界!天上沒有一片云。那種元氣充沛的信仰,仿佛無論如何也不會枯萎。那么豐滿的歡樂似乎永遠不會枯竭。
——[法]羅曼·羅蘭《約翰·克利斯朵夫》
傅雷 譯
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每當春天降臨紐約的時候,我無法抗拒新澤西那隔河吹來的春天氣息的暗示,覺得非走不可。于是我走了。
——[美] 杰克·凱魯亞克《在路上》
梁永安 譯
為自己買一束花
在這段時間,春天已從周邊的郊區降臨到城里的市場。千萬朵玫瑰在沿人行道擺攤的花販子們的籃子里凋謝,玫瑰的甜香飄浮在全城上空。
——[法]阿爾貝·加繆 《鼠疫》
柳鳴九、劉方 譯
搭乘一輛巴士漫無目的前行
在寬敞的座位上伸長腳,火車戛然而止,戛然又起動,搖搖晃晃中,只見大和原野春霞氤氳,景色如桃源仙境般,丘陵、田園、村落、堂塔等在窗外迎面而來又揚長而去。
不知不覺中,讓人完全忘了時間的存在。什么時候抵達奈良?現在開到何處?下站是什么車站?諸如此類的問題,都不再關心,只覺得火車不斷地停了又開開了又停,窗外原野毗連,總是霧蒙蒙的一片,太陽好像永遠不會下山。我特別喜歡在春雨綿綿的午后搭乘這種慢車。此時身體慵懶,乃至迷迷糊糊不知不覺地打起瞌睡。
——[日]谷崎潤一郎《陰翳禮贊》李尚霖 譯
吹吹溫暖的春風
春天帶著溫度,去融化冬天的路,在春天走冬天走過的路,思考的是冬天的冷,而這些,無疑在春風下自然而然的就不重要了。很多的創傷,就是這樣突然好了起來,沒有明顯的征兆。
——張愛玲《春天里》
拒絕無效的社交
我長大之后,決不像別人那樣荒唐地過日子,即使在巴黎,遇到春天,我也不去拜客,不去聽那些無聊的敷衍,而是要到鄉下來探望第一批開花的山楂樹。
——[法]馬塞爾·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
許淵沖、周克希 譯
打開門窗,讓陽光照進來
關閉了一個冬天的窗戶都紛紛打開來了,那些窗口開始出現了少女的嘴唇,出現了一盆盆已在抽芽的花。風也不再從西北方吹來,不再那么寒冷刺骨。風開始從東南方吹來了,溫暖又潮濕。吹在他們臉上滋潤著他們的臉。
他們從房屋里走了出來,又從臃腫的大衣里走了出來。他們來到了街上,來到了春天里,他們盡管還披著圍巾,可此刻圍巾不再為了御寒,開始成了裝飾。他們感到衣內緊縮的皮膚正在慢慢松懈,而插在口袋里的雙手也在微微滲汗了。
于是就有人將雙手伸出來,于是他們就感到陽光正在手上移動,感到春風正從手指間有趣地滑過,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看到了河兩岸那些暗淡的柳樹突然變得嫩綠無比,而這些變化僅僅只是在一個星期里完成的。
此刻街上自行車的鈴聲像陽光一樣燦爛,而那一陣陣腳步聲和說話聲則如潮水一樣生動。
——余華《一九八六年》
彼此告知春的降臨
而關于春天的名字,必然曾經有這樣的一段故事:在《詩經》之前,在《尚書》之前,在倉頡造字之前,一只小羊在吃草時猛然感到的多汁,一個孩子在放風箏時猛然感覺到的飛騰,一只患風痛的腿在猛然間感到的舒活,千千萬萬雙素手在溪畔,在塘畔,在江畔浣紗的手所猛然感到的水的血脈……
當他們驚訝地奔走互告的時候,他們決定將嘴噘成吹口哨的形狀,用一種愉快的耳語的聲量來為季節命名:“春”。
——張曉風《春之懷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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