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伯通

第1章 流落荒島

少歸燕一頭撞到了棺材上，昏迷了三天三夜，等到她有點意識的時候，身邊有很多人在哭，還隱約聽到有人來報：倭人又來島上了。

倭人？這是在哪里？她的頭開始有點炸裂。

少歸燕努力地睜開眼，她身邊圍著一群陌生人，喜極而泣地在呼喚她，她看了看他們，女人們衣紅裳黑，男人們則穿著直筒長衫。

“少帥，少帥，你終于醒了！”

她變成了少帥，她現(xiàn)在的身份是奄美島島主的女兒，名字也叫少歸燕，十八歲，帶兵抵御倭人搶掠的時候，被倭人火銃擊中，昏迷了三天才醒過來。

她回想起她昏迷之前的事情。

她記得她是一中高一女生。

這次歷史考試她只考了9分，她把歷史老師活生生氣死了。

歷史老師59歲了，有高血壓，再過一年就要退休了。

老師長吁短嘆地對她說，就是一條狗，閉著眼睛亂畫，也不止9分??？

少歸燕硬杠老師，高考不是3+1+2嗎？，我選物化地，我不選歷史不就得了。

老師被她說的很無語，頭上還有9根頭發(fā)又掉了三根，他搖搖頭，準(zhǔn)備放棄這個學(xué)生了。

偏偏少歸燕又來了一句：文科生對社會根本沒用屁用。

老師當(dāng)場氣的倒地，因為40年前，他就是文科生，那個年代，學(xué)習(xí)不好的人最終都選擇了文科，文科中學(xué)習(xí)又不好的人最后都選擇了師范。

歷史老師的靈柩停放的那晚，老師家屬要少歸燕守夜，說這是對亡靈的謝罪。

少歸燕，她的父親和小三跑緬北去了，聽說要去挖玉石掙大錢。

母親沒等到父親拿錢回來，只等到村里在她家屋墻上刷了幾個大字：緬北詐騙窩點人員之家。

母親又羞又怒，跑到沿海電子廠打螺絲去了，然后杳無音信。

少歸燕從此提前過上了“低保生活”，學(xué)校免了雜費，日常生活國家給補助。

守靈的規(guī)矩是整夜不能閉眼，主要是要看香火，一支香燃完了，要續(xù)上一支，如果香火斷了，是要發(fā)生大事的，發(fā)生什么事情不知道，反正老百姓家里從來沒發(fā)生過香滅了的事。

到了凌晨三點，少歸燕熬不住了，閉著眼搖搖晃晃，香火早已經(jīng)燒完了，她一頭栽倒在棺材沿上，在栽倒的片刻，似乎聽見有人說話：我要你回到歷史中去。

奄美島，原是海上的無名之島，周成王滅奄國的時候，奄國國君跑到延陵筑奄城以抵御，最終還是寡不敵眾，帶殘部逃亡到海上荒島，命名為奄美島。

少歸燕有點懵了，自己穿成了荒島島主的女兒，又沒有帶技能過來，倭人又來犯，如何是好？

她使勁地想想，自己也確實沒啥技能，除了有氣死老師的本領(lǐng)外。

她摸遍全身，也沒帶什么武器過來，只找到了一本化學(xué)筆記。

“帶我去找硝土”，少歸燕急忙慌地和那年輕男子說道。

那男子叫子頌玄，和少歸燕青梅竹馬長大，也是島主心目中的佳婿，島主年紀(jì)大了，奄美島上的事日后要交給他們處理。

“什么硝土？”，子頌玄一臉疑惑。

“有礦的地方就行，我認(rèn)識硝土，我得制炸藥弄死倭人！，你們拿刀怎么能干得過人家火銃？”。

奄美島有十萬華夏遺民，能作戰(zhàn)的兵力大概3萬，這幾天每天都要損失幾十人。

還好被少歸燕找到了硝土，日夜不休的做土制炸藥，終于被她做成了。

炸藥發(fā)揮了作用，火光四起，砂礫飛揚，讓倭人損失不少，但是缺點是自己人傷亡并沒有降低，因為需要近距離投擲，一旦近距離接觸，必然會被倭人的火銃擊中。

少歸燕雖然讀書時候不學(xué)無術(shù)，但不代表腦子笨，自己無親無故，能活到十八歲，除了感謝國家，她還得感謝自己的生存能力。

她決定做拋炸機，拋炸機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小時候的“彈弓原理”，無非就是做個大號的彈弓，點燃炸藥引線之后，高空發(fā)射出去而已。

“上藥包，點火，發(fā)射！”

這次那些小矮人可吃苦頭了，還沒沖上岸的時候，被炸的手腳亂飛。

到處彌漫著燒焦的味道，一眾島民歡呼了起來，涌向了少歸燕的身邊。

“少帥威武，少帥威武！”

少歸燕讓人收拾了倭刀，把倭人殘肢全部扔到了大海喂鯨魚。

自己有島不待，非要到處侵占別人的地方，這就是下場。

“這島也不是久留之地啊”，少歸燕擔(dān)憂地和子頌玄說道。雖然她歷史學(xué)的不咋樣，但還是有地理概念的，這里夾在琉球島和東瀛島之間，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畢竟人家人多勢眾。

“那又該怎么辦？”，子頌玄問道。

“既然我們是華夏遺民，理當(dāng)回歸故土才是，不知道現(xiàn)在是哪個年代？”

“聽海盜頭子許棟說，現(xiàn)在是嘉靖九年”，子頌玄答復(fù)道。

“那就是1530年”，少歸燕脫口而出，她自己都感覺到很奇怪，怎么自己突然歷史就這么好了呢？

“我得去一趟大明，只有回到大明的國土，才能保得住這里十萬民眾。”

“那我們一起去吧”，子頌玄關(guān)切地說道。

“不用，我?guī)蓚€隨從即可，你得留在島上，這幾日我多做些炸藥，以防倭人來報復(fù)”。

“那你何時歸？你父親說，明年是我們的成親之日。”子頌玄有點擔(dān)憂。

少歸燕心想，古人結(jié)婚也太早了吧，現(xiàn)在的女孩只要上了大學(xué)，35歲還沒結(jié)婚呢，那些讀了碩士博士的，一輩子往往孑然一身。

為了不讓子頌玄擔(dān)心，她嫣然一笑，“放心，我不會跑的，等我回來”。

海上冒險求生存的，除了倭人，安南人，荷蘭人，佛郎機人，還有許棟的船隊，許棟被大明國稱之為“海盜頭子”，因明朝禁海，但為了金銀財寶，禁也不管用，大海上全是這些亡命之徒。

許棟的船隊，每個月會來奄美島一趟，交換些地方特產(chǎn)運回國內(nèi)。

少歸燕決定和許棟的船隊回大明。

第2章 海上被俘

許棟來到了奄美島。

這次他來提親了，他垂涎少歸燕已久了，上一次來島上，便一眼難忘。

他和少歸燕說，倭人常和我貿(mào)易，也敬我三分，你要是做我小老婆了，他們也就不敢來騷擾你們了。

海盜的腦回路就是這么簡單粗暴。

少歸燕氣的夠嗆，自己從小營養(yǎng)不良，現(xiàn)在還沒來過例假呢，成什么親？難道海盜頭子喜歡我這樣的瘦麻桿？

當(dāng)海盜夫人還能商量商量，當(dāng)小老婆那就算了，何況許棟長的滿臉橫肉，實在是看不下去第二眼。

但是她又不能立刻拒絕他，還指望他的大船去大明呢。

“這次回了大明，再商議此事吧”，少歸燕淡然地說道。

“好，好，好事就要多磨嘛！”，許棟笑的滿臉都是褶子，溝壑縱橫、滿面油光。

少歸燕向父親和子頌玄交代了回大明之事，讓他們不必?fù)?dān)心，自己帶兩個會武功的隨從，想必許棟也不會怎樣，只要到了大明，就和府衙商議奄美島島民回歸的事情。

即使不讓我們回歸，至少得給一個冊封吧，東瀛島倭奴對琉球島有忌憚，那是因為琉球王是大明冊封的。

少歸燕帶著趙阿大和子博彥上了許棟的船。

返回的三艘船裝了一些珊瑚、硨磲、瑪瑙、香料一些物件。

三艘船上都是男人，黝黑紅亮的男人，只有少歸燕一個女人。

那些男人時不時盯著少歸燕看，少歸燕也不知道他們看什么，她連正反面都沒有，胸脯還沒有這些男人挺拔，在讀書的時候，男生給她起的外號叫“少平平”。

許棟呵斥手下，升帆，轉(zhuǎn)櫓，全速前進(jìn)，眼睛老實點，不要亂瞧。

許棟在船上一直吹牛，說他有東瀛婆娘，雞籠山婆娘，還有爪哇婆娘，他的婆娘遍布海上，要是少歸燕肯答應(yīng)他，他就讓少歸燕做正宮娘娘。

許棟說：“為什么我要讓你做正宮娘娘？”

“為什么？”少歸燕問道。

“哈哈哈，因為她們講的都是鳥語，比手勢才能聽得懂，就你講話和我們一樣?！?，許棟大笑起來。

有什么好笑的，就是沒有共同語言唄，少歸燕心想，你除了一身橫肉，我和你也沒共同語言啊，雖然我讀書少，但我估計你肯定不識字。

在海上行了十日，早晨霧茫茫，真是天地混沌，萬物鴻蒙。

等霧氣散去，十幾艘戰(zhàn)船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

“明軍來了，明軍來了”，許棟的手下喊了起來。

“慌什么慌，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許棟罵罵咧咧道，我們做海盜的向來就是欺軟怕硬，要講究靈活應(yīng)對，就是被人弄死了，也不能丟了海盜的氣節(jié)，莫要慌張。

“我們投降吧”，少歸燕冷靜地對許棟說。

“傻娘們，頭發(fā)長，見識短，投降只有死路一條！”

一排火銃響起，打的船舷硝煙四起，明軍的船靠近了許棟的兩只船，紛紛登上船去，砍瓜切菜般將一干人等殺入到海里。

殿后的許棟那只船，趕忙調(diào)轉(zhuǎn)船頭，往回跑去。

“跳海吧”，少歸燕和趙阿大和子博彥說，“不能跟這家伙走，這家伙不是好人啊”。

說跳就跳，三人縱身躍入海中。

從小在島上長大的，會游泳，在海里死不了。

“可惜了，可惜了，手都沒牽著，嘴也沒親上，她就跳海了”，許棟邊逃跑邊回頭看跳入海中的少歸燕，一陣陣的惋惜。

許棟跑了。

明軍將船只圍成一團(tuán)。

少歸燕等3人被圍在了海中間。

“我們不是海盜，也不是倭人，也沒有武器，讓我們上船和你講”。

一個明軍將領(lǐng)示意手下放下火銃，讓少歸燕三人靠近船來。

真是狼狽，本來頭發(fā)就不多，被海水一浸，全部貼在頭皮上，跟個男人似的，幸虧穿的是裙子，等她爬上船來，還能看出她是一個女人。

不，是一個女孩。

明軍將領(lǐng)等他們?nèi)松狭舜?，問道：“為何不和許棟一起逃？”

“和他不是一路人”，少歸燕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罢垎枌④娫趺捶Q呼？”

“浙江海防衛(wèi)所指揮使盧子鳴”，明軍將領(lǐng)說道：“你一個婦道人家，為何和殺人放火、作惡多端的許棟在一起？”

“我們是流落荒島的華夏子民，此番只是借許棟的船一用，只是希望回到故土”。

“所謂的華夏子民多了去了，盤踞在各個海島上的匪寇，哪個不是自稱華夏子民？”，盧子鳴似乎不認(rèn)同少歸燕的解釋。

少歸燕想想也對，自己說的確實有點立不住腳，若論華夏淵源，據(jù)說倭人還是徐福帶去的后代呢，如今在大明沿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那煩請盧大人給我們帶回大明，我自會仔細(xì)地把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把你們?nèi)藥Щ厝ビ惺裁从?？如果你們沒有作惡，就請自行返回，如果已經(jīng)作惡，現(xiàn)在就會成為刀下之鬼”。盧子鳴對少歸燕不屑一顧。

“盧大人，你可知曉，我島上有十萬華夏子民，三萬可用之兵，島嶼在琉球島和東瀛島之間，若是朝廷允許我們歸順，日后我們可以在海上攔住倭寇，減少朝廷的海防壓力”。

盧子鳴想想也有道理。

“姑且信你一回”

起船，折返。

一行船隊返向舟山雙嶼島。

第3章 初顯身手

茫茫煙波，天海遼闊。

少歸燕全身濕透，絹絲裙緊裹在身上，有礙觀瞻。

“盧大人，可否借衣物來換一換？”

“艙內(nèi)有多余的帆布，你扯一塊即可”。盧子鳴不耐煩地回答道。

一群直男，可能都是光棍，如此冷漠無情，為什么沒人憐香惜玉，脫件袍子與我？

少歸燕到艙內(nèi)，扯了些白帆，三下五除二就做了一身罩袍，沒有針線，就打上結(jié)。看起來還很時尚，beautiful，就是有點膈應(yīng)，磨皮。

外面突然又是喧鬧聲四起，她趕忙上來看看。

右前方不遠(yuǎn)處有四只船相向而來。

負(fù)責(zé)瞭望的士兵報：“盧大人，是安南的船隊，船上運的似乎是火器”。

“我們走我們的，且不管他，他們應(yīng)是運貨去東瀛島，和我們無干”。

“盧大人，我認(rèn)為你說的不對，怎么和我們無關(guān)？他們販賣火器給倭人，倭人再拿了武器，來大明搶劫，害我百姓性命?！?，少歸燕反駁道。

“他們并未來我大明領(lǐng)地，一個女流之輩不要去招惹是非！”

“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他們運武器到東瀛島，就是資敵，就是和大明過不去！”，少歸燕生氣地說道：“什么叫女流之輩？穆桂英，梁紅玉，征西夏，抗金兵，哪個輸給了男人？”

少歸燕想起了“水太涼”那個男人，也是出自明朝，簡直丟漢家兒女的臉。但這個窩囊極致的男人的事情，盧子鳴今生都不會知道了。

“太祖、成祖在位時，周邊藩國干點什么事，都要向我國請示，不服就打到你服，現(xiàn)在大明混到這種行事猶豫、膽小畏縮的地步，個個都欺負(fù)到頭上了，你們這些男人卻要當(dāng)縮頭烏龜？”。

少歸燕心想，明要亡時，還靠女人秦良玉在戰(zhàn)場上殺敵呢，要不是秦良玉，朱由檢上吊的更早。

秦良玉70歲時，還在戰(zhàn)場廝殺，她說：我一個婦人，即戰(zhàn)死沙場，也要與賊勢不兩立。

學(xué)就西川八陣圖，鴛鴦袖里握兵符。由來巾幗甘心受，何必將軍是丈夫。

蜀錦征袍自翦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男子，誰肯沙場萬里行！

-----朱由檢贈秦良玉詩兩首

朱由檢當(dāng)皇帝受了一輩子氣，但是他對女人還是非?？隙ǖ?，若是在21世紀(jì)，人家要說他是女權(quán)主義者了。

盧子鳴被少歸燕說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沒想到一個女生和愣頭青似的。

副使在旁邊被鼓動的心情彭拜，說：“盧大人，要不，我們給他截了？”

“恐怕是硬戰(zhàn)??！”，盧子鳴擔(dān)憂道。

“什么硬戰(zhàn)？讓我來”。

少歸燕說：“既然盧大人肯帶我到回故土，我也得給你們一個見面禮！”！

少歸燕要了一條船，讓士兵和船員疏散到其他船上，縱身躍上船去。

她穿越的身子竟然有些功夫，輕功還行，至少跑得快！

她喊了趙阿大和子博彥上船，船上裝了一些火藥。

找了桶防漏水用的桐油，一腳踢到在船上。

“盧大人，等我船加速行駛時，你讓手下放一通火銃！”

等少歸燕的船調(diào)向安南船隊方向駛?cè)サ臅r候，這邊火銃一響，那邊頓時慌了陣腳，以前和明軍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他們要干什么？

慌亂中，他們也拿火銃對這邊還擊。

少歸燕喊道：“轉(zhuǎn)櫓，加速，對著首船撞去！”

撞人先撞船，擒賊要先擒王嘛，課本上好像是這樣教的，看來讀書還是能派上用場。

茫茫煙霧之中，少歸燕的船靠近了安南的首船。

“點火藥，燒船”！

噼里啪啦，火光四起，兩船相撞。

又扔了一桶桐油到安南的船上。

少歸燕三人跳入海中，身后焰火璀璨。

剛換的衣服又濕了，海上打戰(zhàn)就是這一點很討厭。

瞬間，安南的首船被引燃。

一船的火器和炸藥被點著，船上的人紛紛落海。

巨大的爆炸聲，沖天的火焰，船板斷裂，咔嚓！

后面三只船上的人驚慌的手足無措。

有幾人拿著火銃朝這邊射擊，被明軍的火力壓制住。

被擊中的人落入海中，海水慢慢殷紅。

盧子鳴喊道：“若再抗拒，當(dāng)如此船！”

明軍的船隊，靠了過去，一群人上去，將剩下的七八人綁了，扔入艙中。

少歸燕上得船來

“失掉了一船，賺了三船，還賺了不少火器，這生意做的還可以吧”。少歸燕笑著和盧子鳴說道。

“也算是有膽有謀吧”，盧子鳴微微一笑表示敬意。

第4章 拜會提督

據(jù)探馬來報，雙嶼島又登陸了一些倭人，佛郎機人，馬六甲人。

佛郎機人是明朝對西班牙和葡萄牙人的混稱，當(dāng)時音譯有20幾種稱謂，后來根據(jù)阿拉伯人的叫法，稱其為佛郎機。

雙嶼島主要控制在葡萄牙人手上，成了他們海上交易的窩點。

盧子鳴讓船隊，調(diào)轉(zhuǎn)向?qū)幉堪丁?/p>

“你們怕佛郎機人？”少歸燕疑惑地問道。

“他們有紅夷炮”，盧子鳴回答道。

“哦，那還是去寧波上岸吧?！?少歸燕想，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認(rèn)慫吧，用火銃倒是勢均力敵，紅夷炮？干不過他們啊。

船只在寧波登岸，安南人暫被關(guān)押在獄中。

這次外出巡視禁海不算成功，原本要求是抓住海盜頭子許棟，卻讓他逃脫了。

但閩浙提督朱秋崖聽聞他們繳獲了兩船安南火銃，也就沒有過多責(zé)怪。

朱秋崖，36歲，任提督負(fù)責(zé)閩浙海防軍務(wù)。

盧子鳴帶著少歸燕去見朱提督。

少歸燕說明了來意，海島有十萬華夏遺民，望能回我大明，若是不能回歸，希望大明能認(rèn)領(lǐng)奄美島為大明領(lǐng)土，如此方可避免盜寇和倭人侵?jǐn)_。

朱秋崖見少歸燕體型纖細(xì)、弱不禁風(fēng)，問道：“你們島上就沒有男人了？”

“朱提督是不是覺得我手無捉雞之力？不配代表奄美島上的人來和大明來談？”

“現(xiàn)在打仗靠腦子和武器了，一身蠻力有個屁用？”，少歸燕氣的冒出臟話來。

朱秋崖想不到還有如此出言不遜、毫無禮節(jié)的女子，倒是要看看她所謂的腦子還有些什么？

“你此行來所謂何？若是借兵，則恐怕讓你失望，我處海防事務(wù)吃緊。若是讓你島民回大明，暫無可安置之地，至少也得平定?；贾蟆?。

“我只要一個名分，只要你們承認(rèn)我是大明國籍”，少歸燕說：“然后我想辦法掃除海上的匪患，等有了立功建業(yè)之時，我想朝廷一定會接納我們”。

“入籍不是易事”，朱提督搖搖頭。

確實如此，外國人來華夏之地，做上官的也有，但都是要有非凡的功績，那些沒被歷史記載的老外，都是黑戶，往往只是有錢人家的奴隸，是不能拋頭露面的。

就像現(xiàn)在的中國綠卡，是全世界最難拿到的。

“再說了，就憑你一己之力，能改變什么？”

“不費都督操心，我自己組織兵力，來對付海盜和倭寇！”

“哪來的人員給你？”

“不用朝廷撥兵，還能給都督減少麻煩，這一路下來，我觀察到，在這些所謂的海盜中，很多是流民，只是為了混口飯吃，他們哪管你是非善惡，如果朝廷不管他們生計，他們就幫海盜、倭人、紅毛鬼做事。 我給這些流民組織起來，來對付?；迹灰o薪資，他們給誰做事不是做？”

“說的倒輕巧，正規(guī)軍軍餉撥付都日益艱難，哪有余力再建隊伍？”

“不用朝廷給俸祿，我們出去搶！”，少歸燕看起來很認(rèn)真地說道。

“荒唐！ 無恥之尤！”，朱秋崖感覺到自己智商被侮辱了。

“朱提督且慢生氣，聽我細(xì)講”

“我組織的乃是民間團(tuán)，奪得也是不當(dāng)之利，平寇不成，朝廷也不會怪罪于你，若是成了，屆時再申奏表功，也是朱提督管理當(dāng)?shù)孛癖娪蟹桨?！?/p>

其實就是聯(lián)防隊，也可以說是朝陽群眾。

只是明朝不懂得發(fā)動群眾，后來被李自成、清軍、倭人攆著打，江浙富商又不肯出錢，老百姓置身事外，覺得和自己無關(guān)，如此焉有不敗之理？

朱秋崖細(xì)思了一會，覺得這個丫頭說的也有點道理，只是一個女流之輩，在兵荒馬亂的沿海，要干成一個事情，談何容易，不過，讓她試試，也未嘗不可。

“不過入我明籍，倒是有個法子，下月開科，皇恩大賜，凡被錄用者，遑論國籍，皆可居我華夏之地”。

“你是報文舉還是武舉？”，朱秋崖問道。

“沒有別的法子了么？”，少秋燕面露難色，文舉寫不了五百字，武舉打不過鄉(xiāng)村漢。

也就是說，文化課不行，體育課不行，電子廠打螺絲直招沒人要，還得走勞務(wù)。

“那只有通婚一條路了”。

原來結(jié)婚拿國籍的方法，是源遠(yuǎn)流長啊，至今通用。

“可以，可以，這個方法好”，少歸燕問道：“那和誰結(jié)婚呢？不會讓我給人當(dāng)后媽吧？”

在一旁的盧子鳴終于開口了。

“我有個侄子叫盧克用，和你年齡相仿，若是你不嫌棄，我可以撮合。他只是家窮，打魚為生，至今未有婚配，但是人長得倒很標(biāo)致，大個頭，也孔武有力，雖風(fēng)吹雨曬，但面相倒還是白凈。”

長的帥就行，又窮又丑，擱誰誰也不愿意啊。

司馬相如雖然窮得叮當(dāng)響，但是因為長得帥，卓文君偷了娘家的錢跟她跑了。

盧克用要是長得帥，我也可以搶海盜的錢養(yǎng)他呀。

“只是先訂婚可以，我只是希望三年后成親”，少歸燕想，先答應(yīng)下來，但不能入洞房啊，這回去和子頌玄也不好交代呢，他還等我明年和他成親呢。

只是我和子頌玄也還沒建立起感情呢？也不知他和他心目中的“少歸燕”走到哪一步了。

“為何先訂婚，三年后再成親？”盧子鳴問。

“獨立的女性，都要以事業(yè)為重！”，少歸燕嚴(yán)肅地回答道。

不愿意結(jié)婚的，或者找不到對象的女人，一般共同的托辭就是：以事業(yè)為重。

“不滅倭寇，何以家為，好志向啊”，朱秋崖贊賞道，瞬間對少歸燕的好感度大升。

第5章 寒屋籌謀

少歸燕和盧克用結(jié)婚了，去了官府登記備案。

盧克用興奮不已，天上掉下一個媳婦，雖然約定三年后同房，但有老婆的人總比沒有的好，走出去有面子，昂首挺胸的。

女人們?yōu)榱吮茈y，逃的逃，被人賣的賣。

這年頭，普通家庭的男人有個老婆太不容易了。

盧克用發(fā)誓，要把少歸燕捧在手心，可千萬不能讓她跑了。

盧克用家里真是窮啊，除了破漁網(wǎng)，幾乎家徒四壁，狗見了都落淚。

不過想想，跟著他后面，能天天吃海鮮，似乎也不算太差。

周圍破落沒人住的民房有好幾間，安排了趙阿大和子博彥將就先安頓下來。

少歸燕想發(fā)動群眾的事。

發(fā)動群眾很簡單，把田地分給他們不就行了？

但是周邊都是拋荒的地，你想分，也沒人要啊。

他問盧克用是怎么回事？以前要給人打短工維持生計，或者租一點地主家的地求個溫飽，現(xiàn)在地主都跑了，地多的是啊，怎么沒人種啊？

“娘子有所不知，這一帶種地，地主都受不了，何況普通百姓？官家要征糧養(yǎng)軍隊，許棟那一伙子人，缺糧食了，就上來搶，誰家都不敢存糧啊”。

“我現(xiàn)在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干得再多也是替別人干”。

“只是有了娘子后，總要為以后的生計著想，”，盧克用憂愁了起來。

有老婆的人想的就是不一樣，男人要是被老婆養(yǎng)了，雄性激素都會減退的很快，甚至胡子都慢慢消失。

“老百姓既然害怕許棟，那除掉許棟不就行了？”

“哪有那么容易，老百姓拿許棟都沒辦法，打不過他，都加入到他的隊伍里了”，盧克用說道：“我叔帶朝廷大軍，圍剿了四五年，都未成功?！?/p>

“更何況他還和倭人勾結(jié)在一起呢！倭人還有火器資助他，所以更加目無王法”

少歸燕想，自己光桿司令，如何是好，就是自己會造點土炸藥，也無濟(jì)于事啊。

不管是落草為寇，還是占山為王，首先你得有人，其次你得讓人吃上飯，否則誰跟你混？

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許棟這個海盜頭子也干不出這個事。

少歸燕問：“相公，如果我要出去打海盜、打倭寇，你愿意跟隨嗎？海島上有十萬華夏百姓，朱提督和你叔答應(yīng)我，平了海患之后，允許百姓回歸大明?！?/p>

“娘子放心，我當(dāng)然愿意，只有除掉這些人，我們才能安穩(wěn)生活，小老百姓只求個耕讀傳家，到時我們生個兒子，供他讀書，說不定能考個舉人呢！”

兒的智商隨母，考大學(xué)那就算了吧。

“我想了解下，許棟在沿海燒殺搶掠，有些失去父母的孩子在不在他的隊伍里？”

“這倒是不少呢，其中做大的有位叫許易光，現(xiàn)在活動在潮州一帶，還是許棟的義子呢。許易光因是隔壁村的，所以知曉一些?！?/p>

“他不想給父母報仇？”，少歸燕很疑惑。

“報仇？給仇人干活的多了去了，有個男子的老婆給倭人奸淫了，女兒被扔海里了，但他現(xiàn)在還給倭寇帶路搶富戶呢！”

“還有一家為了有口飯吃，主動把女兒送給海盜呢，被一些海盜玩了幾日，就死在了海上”

看來真是到了末世了，只要自己不死，什么兄弟姐妹父母兒女，都可以犧牲掉。

甚至海上蛙島的有些人還對別人說：我的母親是自愿的，我的女兒是自愿的

人間淪為獸界。

少歸燕決定要改變“明朝病夫”的現(xiàn)狀。

讓窮人自己打出天下活下去，懂得何是尊嚴(yán)，懂得何是是非善惡？

她讓子博彥先回去一趟奄美島，告知子頌玄接下來要做些什么事？

她要除掉許棟。

少歸燕讓盧子鳴給自己寫一封引薦信到潮州有司那。

引薦信上給她的身份是：“民間抗倭團(tuán)團(tuán)練”。

潮州當(dāng)?shù)刂魇鹿僖恢贝蛩阏邪苍S易光，對海上的這些人，罪重者剿滅，罪輕者招安，無罪者勸歸。

不管招安能不能成功，但是她可以幫許易光除掉許棟，這一定是許易光樂見其成的事情。

但是目前的問題，是要找到許棟的藏身之所。

許易光肯定知道人在哪里。

他會答應(yīng)和自己合作嗎？

自己是一個什么名分都沒有的人，自然不能取信于他。

民間抗倭團(tuán)團(tuán)練，對這些海盜來說，就和拿鋤頭的農(nóng)民沒有區(qū)別。

但潮州府衙的人出面，結(jié)果或許就會不同。

不把許棟去掉，倭寇杜而不絕。

歷史輪回，告訴人們的事實都是一樣，外敵如此猖狂，完全是漢奸太多。

明朝的轟轟烈烈地抗倭，很多倭寇其實就是自己人。

少歸燕從寧波海防衛(wèi)所借了只大船，讓盧克用帶她去潮州。

盧克用對周邊的海上路線都很熟，畢竟捕魚為生嘛！

他曾經(jīng)一條破船，都跑到了澎湖島上。

第6章 議談?wù)邪?/p>

許易光，本姓謝，三歲時，許棟搶劫其村，殺其父，奪其母，收他為子，一起做江洋大盜的生意。

收義子，是明朝人創(chuàng)業(yè)常見的做法，朱元璋收了20多個義子，每個義子都做出了杰出的貢獻(xiàn)，其中沐英為大明收回了大西南。

然朱元璋收的義子，都和他出身一樣，是乞討的孤兒，而許棟收的義子，卻是殺人爹，淫人母，奪人子。

許易光長大成人后，也算是獨當(dāng)一面，占了潮州一帶的海域。

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許易光做的就是這個生意，相當(dāng)于海上收費站，對往來的船只計舟榷稅，對商船“抽分”。

前方500米請交費。

此非明王朝法紀(jì)所容，但對海商來說，交了過路費之后可以船貨安全，為潮州海商所接受。

但官府就收不到稅了，帶兵去剿，打又打不過，弄的疲憊不堪，只能搬出招撫一策。

少歸燕見了潮州知府林均復(fù)，說明來意。

林均復(fù)和朱秋崖年齡相當(dāng)，但看起來比朱提督溫和的多，讀書人嘛，喜怒不形于色。

雙方寒暄了一番，約定次日邀約許易光共同商議此事。

夜間，少歸燕和盧克用閑逛集市，燈火輝映，好不熱鬧，小攤小販的攤子上擺滿了各種舶來品，什么香料、涂脂抹粉的玩意，也有些男人愛的物件，如倭刀。

此情此景，少歸燕想吟詩一首，但是卻腦袋空空，只記得前人寫過一句：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

盧克用想買盒櫻花胭脂給娘子，被少歸燕攔住。

本姑娘天生麗質(zhì)，何必給臉畫的和猴屁股似的？

少歸燕逛了一大圈，心想：這些海盜，只要不殺人放火，搞點正常的貿(mào)易，對社會還是有貢獻(xiàn)的嘛。

次日，在府衙見到許易光。

許易光進(jìn)城，比欽差大臣還闊氣的多，一百多個隨從個個帶著兵器，駐守在府衙外面，比明軍穿的還氣派。

潮州城里小偷小摸的，婆媳打架的，受冤不公的，老百姓往往不找官府，卻去找許易光的人來主持公道。

他們主持公道簡單粗暴，有個婆婆折磨媳婦，被他們打掉了三顆牙，說以后再犯，拉到海上供兄弟們消遣。

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尚可理解，這是朝廷和宗族鄉(xiāng)紳默認(rèn)的，鄉(xiāng)里族長常將自由戀愛的女人浸了豬籠，縣里也是知道的，但是你要插手去管，這些鄉(xiāng)紳就不給你維持地方秩序了。

但黑社會出來管理一個府，簡直有些過分了。

少歸燕向許易光自報身份，說她是朱提督轄下的千總。

臨時胡謅的一個身份，總不能說自己是民兵團(tuán)光桿子司令吧。

許易光本來沒拿正眼看少歸燕，聽說是朱提督帳下千總，頓時有了些敬意。

他打點了不少地方官員和海防將領(lǐng)，但是朱提督是個漢子，軟硬不吃的家伙。

不被人捏小辮子的人，總是讓人害怕。

“我希望許老板協(xié)助我們除掉許棟”，少歸燕開門見山地說道，跟這些混江湖的人不用繞彎彎。

“哈哈哈，讓我們自己人干自己人，然后你們再干掉我？”，許易光一向不太相信官府里人說的話。

“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少歸燕非?？隙ǖ卣f道。

“何以見得？”

“我在你眼里看到了善良”，少歸燕此話一出，自己都不相信，沿海一帶，為爭奪地盤，每天大大小小的海匪頭子殺來殺去，以前有100多個大哥，現(xiàn)在殺得只剩下許棟、許易光、汪锃（zeng）、陳四盼、盧七、沈九這些人了。

善良的人根本活不到今天。

但是少歸燕必須把話說圓。

“你做此行當(dāng)，也并不是官府所逼，恰恰是許棟造成了這一帶很多人家破人亡，沒有父母的孩子被迫無奈上了賊船，原本可以讀書上仕途，即使讀不了書，也能過上種田打魚的安穩(wěn)日子。”

“有些人天生就是江洋大盜，娘胎里帶來的，而你不是，你是被逼的?！?/p>

有些人的成功，確實是被逼的，但許易光的成功是以失去父母家人為代價的，而這一切卻又是培養(yǎng)他的義父干的。

林均復(fù)在一旁搭腔道：“如今朝廷下派的海防軍，指明的是剿滅匪首許棟，其余以招撫為上，故許老板不必懷疑我等誠意?！?/p>

“如果我手里沒有這些兄弟和兵器，你們會和我談?wù)袚幔俊痹S易光發(fā)出了輕蔑的笑聲。

戰(zhàn)場上得不到的，談判更得不到，許易光沒讀過書，但不代表他傻。

“要想招安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許老板不妨直說”，林均復(fù)說道。

“那就是不能斷了我的營生，我這一干人等，不可解除所持兵器，南澳島周邊十余個島嶼歸我所有，此一帶海域的買水錢歸我收取！”

買水錢，是海上的黑話，路上叫買路財，水上叫買水錢。

“我給朝廷的回報有三，一，我答應(yīng)幫你們拿到許棟，二，那些沿岸擾民的小嘍啰們，我?guī)凸俑帐案蓛簦?，買水錢我和朝廷對半分”。

這個條件看起來還算是公平交易，但少歸燕并無權(quán)力答應(yīng)他，只能和林均復(fù)商議，得向上請示，然后給予答復(fù)。

第7章 組建鄉(xiāng)勇

朝廷給朱提督撥了些銀兩，讓他們購買裝備用的。

前些日子驅(qū)趕雙嶼島上的佛郎機人，明軍又吃了敗仗。

佛郎機人從國人手上交易了幾船絲綢和瓷器揚長而去。

《明實錄》中曾記載：“其去也，以一倍而搏百倍之息，其來也，又以一倍而搏百倍之息。”，如此巨大的利差，馬克思說：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他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

這就是眾多紅毛鬼子千里迢迢來到大明，不惜丟掉性命的原因。

嘉靖皇帝聽說吃了紅毛鬼子的敗仗，皇帝很生氣，后果很嚴(yán)重。

朱提督答復(fù)：器不如人。

想想也是，祖上曾經(jīng)闊過，火器曾天下無雙，鄭和的船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航空母艦，但現(xiàn)在圖紙全弄沒了，國家承平日久，吃飽穿暖，大家就開始寫詩作畫，把老祖宗的技藝全丟光了。

還是撥款讓朱提督先從洋人那里買炮應(yīng)急一下吧。

少歸燕得知這個消息后，決定和朱提督談一樁生意。

就是把銀兩給她，她給海防軍造火藥包，她的火藥包比洋鬼子的炮好用。

朱提督本不信她的鬼話，但是盧子鳴說，在奄美島，她曾經(jīng)做過火藥包擊退過倭人，不妨讓她一試，可先預(yù)付定金給她。

少歸燕急著要錢，是要做兩件事。

一是要修建些房子，住的房子太差了，風(fēng)吹雨進(jìn)，身上都起濕疹了；二是召集鄉(xiāng)民開荒種田，閑時習(xí)武。

她要組織兩個鄉(xiāng)勇團(tuán)，一個由盧克用帶領(lǐng)，負(fù)責(zé)生產(chǎn)建設(shè)，一個趙阿大帶領(lǐng)，負(fù)責(zé)武裝保衛(wèi)。

她自己帶幾個人研制火器，有了火器之后，沒錢了，還可以出去搶海盜一票。

海盜的物資是搶老百姓的，我再搶回來發(fā)給老百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沒有強大的武器，豐收的果實保不住，誰肯去種地？

這些都需要銀兩。

在等待兩廣巡撫回復(fù)許易光的日子，她要盡快落實自己的想法。

盧克用說，自己的父母死于海盜之亂，所以他也要閑時習(xí)武，到時上一線作戰(zhàn)，屈居幕后，不是大丈夫所為。

那也好，兩組合成一組，又是兵又是民，省了一半的人，少發(fā)一半的工資。

火藥包和拋炸機的制造對于少歸燕來說，已經(jīng)是得心應(yīng)手。

海防軍拿了做好的一些去，果然首戰(zhàn)大捷，朱提督痛快地付了余款。

只是有些缺陷，海盜跑到海上去，就發(fā)揮不了作用，明軍的船還不如匪寇的船靈活。

朱提督希望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少歸燕回復(fù)：只要錢到位，啥活我都會。

少歸燕拿到銀兩后，即招募流民干活，建房子和開墾田地同時進(jìn)行。

建房子工資日結(jié)，開墾田地按畝數(shù)計件。

如果打算長期一直干的，則不發(fā)工資，每戶分一套房子，每戶分十畝地。

如果愿意加入抗倭團(tuán)的，種地不納糧；不愿意加入的，糧食成熟后，十抽二交給官府。

如果每月肯交十文錢給抗倭團(tuán)，50歲之后每月返還給你五十文，直到仙逝為止。

來去自由，多種選擇，人人互助，老有所養(yǎng)。

舉措一出，那些給海盜做零活的人都被吸引了過來。

鄉(xiāng)民一算賬，都覺得做長期的合適，日結(jié)計件，雖然靈活，但飽一頓餓一頓的，和給海盜打工沒啥區(qū)別。如果加入抗倭團(tuán)，好歹也是朝廷認(rèn)可的組織，不但有田有地有房，就是遇上海盜，他們殺人放火之前，心里也有所忌憚。

宇宙的盡頭全都是是編制啊。

還有些鄉(xiāng)民給海盜干活，賺了點銀兩，全部拿來都交給了抗倭團(tuán)，他們盤算了下，老了沒兒女養(yǎng)，返的錢夠花了；有兒女養(yǎng)的話，這錢貼給兒女用，兒女還不得給自己當(dāng)菩薩供著？

這樣一來，少歸燕從朱提督那里拿來的銀兩只是用了點零頭。

造房子的材料也不用買，皆是就地取材，開墾的都是自家田地，故也不需給人工費。

隨著后來陸續(xù)有鄉(xiāng)民交錢給抗倭團(tuán)，這次拓荒、組建鄉(xiāng)勇團(tuán)反倒是賺錢了。

剩下的銀兩要造大船。

之前漁民破舟出海，要么被風(fēng)浪顛覆，要么被海盜擄掠。

只有大船，再配上火炮，才能遠(yuǎn)航出去打魚。

十余日后，修繕舊房百戶，建成新房二十戶。

盧克用和少歸燕住的房子是老房翻新。

曾經(jīng)海上流民有不少徽州之地的人，這次加入了抗倭團(tuán)一起造房子，好多房子建成了徽式風(fēng)格。

放到后世來說，妥妥的高級民宿，一般人住不起。

而那時，這只是窮人住的房子，靠在海邊的窮人，也只能以吃海鮮為生。

而開墾田地，是為了吃上稻米和果蔬，希冀過上像人的生活，早點擺脫吃海鮮的苦日子。

搬進(jìn)了新房子，少歸燕是第一次睡一個安穩(wěn)又溫暖的覺。

全身心都感覺到了一次徹底的放松

能給女人安全感的就是堅固結(jié)實、溫暖如春的大房子。

一夜睡的很香甜，早晨醒來，褲子上竟染了些血漬。

當(dāng)她把衣物拿出去洗的時候，盧克用看到褲子的上的血漬大駭。

“不要驚慌，我并非修仙之人，凡人之女每月都要流血”，少歸燕淡定地說道。

第8章 生產(chǎn)運動

土地平整好了，但可種的作物并不多。

水稻是自古以來就有之，但成熟期太長，而且產(chǎn)量并不高，況且只能在水田里種。

開墾出這么多山地怎么辦？

少歸燕問鄉(xiāng)民，見過紅毛鬼子來我國，帶過什么吃的么？

鄉(xiāng)民張三問：“少將軍，是不是要我們?nèi)屗话?？?/p>

“什么時候到海上去搶？我們都等不及了，老老實實做農(nóng)民還有點不習(xí)慣了?！?/p>

少歸燕皺了皺眉，說道：“膚淺！整天只知道搶，人家正經(jīng)做生意的，你去搶，你和海匪何異？”

“另外，也不要叫我將軍，我無公職，只是官府默認(rèn)的一個團(tuán)練而已，也不拿朝廷的開支，還算不上組織上的人，叫將軍我還配不上。”

“讓我想想，以后你們就叫我老大吧！”

老大，并不是指排行，也不是指年紀(jì)，反倒是一份責(zé)任，小弟們滿意的人選才叫老大。

跟著老大混，一天餓九頓， 這種老大是注定做不長的。

“是，老大！”，一群鄉(xiāng)民邊喊邊笑了起來，女人當(dāng)將軍的倒有，越劇里唱過花木蘭，平常的女人就是相夫教子，好多人連名字都沒有，比如張王氏，就是一個姓王的女人嫁給一個姓張的。而自稱老大的，都是跑江湖的男人自稱，沒有哪個女人叫老大的。

“不要笑，嚴(yán)肅點，還是說說紅毛鬼在海上帶哪些干糧的事吧”。

張三說：“老大，見倒是見過，只是好多卻叫不上名字?！?/p>

少歸燕想，那我只能畫給你們看了。

現(xiàn)在她突然懷念起歷史老師來了，眼睛里不禁有些濕潤，她記得有一次歷史老師講過，哪個年代，中國引進(jìn)過哪些農(nóng)作物，但現(xiàn)在完全不記得了。

她靈機一動，想到凡是帶“洋”、帶“番”的都應(yīng)該是從海外傳來，吩咐人拿了筆墨來，畫了幾十種作物，有帶洋帶番的，也有前生她在學(xué)校食堂吃的一些菜，并寫上名字，讓鄉(xiāng)民辨認(rèn)。

果然鄉(xiāng)民辨認(rèn)出五六種來，說在海上幫人干活時，在紅毛鬼子的船上看到過。

少歸燕一看，辨認(rèn)出來的幾個是：番薯、番茄、洋芋、花生、玉米，包心菜。

少歸燕讓鄉(xiāng)民記住這些物種的名稱，等下次紅毛鬼子來，去買一些回來。

少歸燕很納悶，前三個來自于洋人或可理解，為什么花生、玉米、包心菜也是從老外那傳來的呢，從名字上卻看不出。

其實花生在嘉靖年間進(jìn)我國叫洋豆，包心菜叫洋白菜，至于玉米叫什么，無從考據(jù)，看不出一點舶來品的樣子，老百姓叫包谷或棒子。

少歸燕沒在福建待過，玉米在閩南語里叫：番麥。

了解農(nóng)作物真是不容易，不但要懂歷史還要懂方言，985或211的天子驕子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來歷。

鄉(xiāng)民們辦事效率倒蠻快，一周后就托人從海上購得這些農(nóng)作物。

少歸燕問，能買到辣椒種子么？

海鮮不用辣椒爆炒一下，味蕾打不開呀，她開始懷念辣椒蒜蓉爆炒花甲了，再加些粉絲，味道更佳。

鄉(xiāng)民說，并不認(rèn)識此物。

“那就不管它了，把先購來的這些的種到地里去吧”

“老大，紅毛鬼說這些是不同季節(jié)種的，一起種不得”！

“有什么種不得，搭棚子種！”

少歸燕突然想起，這個年頭沒有塑料薄膜呀。

這也難不倒她，用竹篾編織起來，搭草棚，只要密封做的好，效果一樣。

恒溫、恒濕、恒氧。

只是出大太陽的日子，還是要掀開草蓋，沒有光合作用，長出來的蔬菜都是黃色的。

少歸燕的化學(xué)筆記還沒丟，上面有這個說法。

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生產(chǎn)開始了。

男人們都下地去干活，女人們在家紡紗織布，小孩子們就幫父母干些簡單的活。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在搞生產(chǎn)之余，趙阿大和盧克用又安排了鄉(xiāng)民習(xí)武。

習(xí)武可不是為了健身，而是要對付上岸的海盜和倭寇的。

一旦上岸，就是要近距離搏斗，這需要行之有效的拳譜。

搏斗可不是花式表演，只有拳拳見傷，才能勝券在握。

少歸燕想起奄城之地有《陽湖拳譜》，現(xiàn)在那個地方叫常州府，被朝廷貶回鄉(xiāng)的唐荊川帶領(lǐng)鄉(xiāng)勇們在操練此拳。

陽湖拳可復(fù)合單練、復(fù)合群打，此拳的特點快速勇猛，精悍靈巧，近身短打，進(jìn)多退少，在方寸之間皆可施展，是在宋代南俠展昭的拳法上更新而來。

進(jìn)多退少，這個好，最好的防守就是進(jìn)攻！

少歸燕又去麻煩了盧子鳴了，讓他派人去常州府，求得一本《陽湖拳譜》回來。

林均復(fù)那邊傳來了消息，朝廷答應(yīng)了許易光招安的條件。

第9章 開設(shè)商埠

海上傳來了不好的消息，許棟勾結(jié)倭人和荷蘭人上了澎湖島，殺死了澎湖巡檢司。

巡檢司幾個當(dāng)差的人如鳥獸散。

澎湖島上并無多少居民，設(shè)巡檢司一職，只是宣誓朝廷對雞籠山擁有的主權(quán)。

萬歷年間，雞籠山才正式改成今天的名字。

也就是今天大家都知道的，自古以來是我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許棟和倭人及荷蘭人占了澎湖島，并非垂涎那里的物產(chǎn)，澎湖島當(dāng)時幾無人煙。

而是他現(xiàn)在不敢返回閩浙，則是以此島為據(jù)點，進(jìn)行內(nèi)外的貨物中轉(zhuǎn)。

他想在澎湖島上建一個大型的物流中心。

少歸燕不知道許易光有沒有能力把許棟引回？

她著實等不及了，要從源頭上切斷海上走私商的生存來源。

她向?qū)幉ǜㄗh開設(shè)官方商埠，把這些海上的私人走私生意全部拿下。

這一想法，引起了朝野上下巨大的爭議。

自古士農(nóng)工商，做生意都是不入流的，居然官府要帶頭做生意？

以寧波府主簿馬雨為代表一些官員表示強烈反對，而朱提督這一方則表示支持。

爭議很快地鬧到了京城里，給事中夏言呈文也表示反對，云：禁市舶是太祖以來的政策，我大明物產(chǎn)豐富，并不屑與外夷貿(mào)易往來。

然嘉靖皇帝卻未置可否。

嘉靖其實是城府極深之人，雖然長年不上朝，卻樂見坐山觀虎斗。

他也并非真的要禁海，而是海上貿(mào)易，朝廷稅賦收不到分文。

他自己混得私房錢都沒了，還有個什么心情上朝？

地方官、商人、海盜都勾連極深，從海外貿(mào)易中分利，嘴上喊著除寇務(wù)盡，為何寇越來越多？

錢到不了我的口袋，不如一禁了之。

現(xiàn)在既然有人要替朝廷做生意，暫且先不發(fā)表建議，靜觀其變，等她做成了，賜一功名，顯示皇恩浩蕩，搞砸了，砍頭就完事了。

少歸燕見官府未有文件表示贊同，也未有文件表示否決，她決定先組織人做起來。

這個事情要做到別人不找麻煩，得先做好賬。

進(jìn)價幾何，售價幾何，利差幾何？除人員開支外，所得利潤全交于戶部。

她成立了商行，取名叫寧波十四行。

為什么取這個名字，她淺薄的歷史記憶中，有個廣州十三行。

商行分為兩組人，一組負(fù)責(zé)上游的采購，一組負(fù)責(zé)下游的售出。

上游的盧克用負(fù)責(zé)，只需要對接國人即可。

下游的售出讓張三組織一個隊伍，他們以前常和洋人打交道，至少會幾句洋文。

What do you want？

張三說：“老大，交給我，你放心！”

除了火藥文物等不得交易外，洋人要的無非是絲綢、瓷器、茶葉和少部分的中藥材這些東西而已。

少歸燕手上還有上次賣火藥包剩余的銀兩，她想到速戰(zhàn)速決的方法。

她特地交代盧克用和張三，收購物品的價格要遠(yuǎn)遠(yuǎn)高于這些走私商人的，賣給洋人的價格要遠(yuǎn)遠(yuǎn)低于這些走私商人的。

如果洋人有貨物運來，可以以貨易貨，也可以現(xiàn)銀交割，但不要討價還價。

他們說什么價就什么價。

張三很不解，“老大，你這樣做，我們虧的褲衩子都沒有了？”

“要什么褲衩子，先弄死他們再說！”

少歸燕盤算了下手上的銀子，至少能堅持三個月，至于三個月之后是什么情況，到時候走一步看一步吧。

少歸燕如此一操作，沒有中間商賺差價，還有額外的補貼，大明的小商戶和外夷商人皆是喜笑顏開，真是百年未遇的好事啊。

紅毛鬼子甚至商議，要回國給少歸燕立個雕像。

左手拿銀兩，右手舉天平。

高高聳立在繁華的首都廣場上。

許易光并不急，他做的只是收費站的生意。

陳四盼也不急，他倒騰的都是安南人運到洋人的生意。

盧七、沈九也不急，沒有幾個人，到處搶掠只為糊口。

急的的是汪锃和許棟。

汪锃是許棟的手下，他做的是實物貿(mào)易的生意。

許棟不回來，浙江一帶的貿(mào)易，暫時由他接手，許棟的手下皆歸于他的發(fā)號司令。

許棟拿到洋人的單子后，約定在澎湖島交割。

而送到澎湖島的貨物則由汪锃安排人送去。

現(xiàn)在的狀況是，汪锃收不到貨，洋人也不再去澎湖島。

洋人知道大明出了個“女老大”，賣貨便宜，賣貨爽快。

他們喊少歸燕叫：Boss shao !

許棟在澎湖島閑了幾個月，內(nèi)心焦慮如焚。

他收了荷蘭人的錢，答應(yīng)要給人家兩船紅茶的。

原本讓汪锃從荊溪收購紅茶運出。

然現(xiàn)在浙江和南直隸都被控制在官府手里，難以弄到貨物。

他只能聯(lián)系許易光，從福建武夷弄出兩船紅茶交于荷蘭人。

終于等待許棟自投羅網(wǎng)的機會了。

第10章 雙重驚喜

許棟五日后來交接這批貨。

許易光要求少歸燕隨船，而且只能她一人來。

而許棟則要求在南澳島交易，他不會去潮州岸上的。

少歸燕答應(yīng)了，她只能賭一把了。

雖然這些大佬不相信她，但是她相信道上這些人的人性。

老大不死，何以出頭？

經(jīng)林均復(fù)的調(diào)撥，兩船紅茶已準(zhǔn)備好。

許易光挑了十幾位拳腳好的信得過的手下，一同前往。

今天是個好日子。

風(fēng)平浪靜、海天一色，一行人坐船緩緩駛向南澳島。

在行舟的途中，少歸燕對許易光說：“許老大，你知道為什么我一定要抓許棟么？因我的父母被許棟害死，他們原本在海島上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而許棟為了搶一點糧食，殺了很多人。”

少歸燕繼續(xù)在醞釀感情，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配合著她感情變化的進(jìn)度，由憤怒逐漸哽咽，然后再慢慢地轉(zhuǎn)為平靜。

平靜，才是最可怕的恨，這才能體現(xiàn)出不共戴天的情緒。

表演其實比真實的經(jīng)歷更難做，因為殺親之仇而產(chǎn)生的憤怒，首先你得對親人有濃烈的感情，但少歸燕對前生的父母已經(jīng)淡去了記憶，要勾起思親之念是不容易的事情。

“許棟害了我雙親，還要搶我去做他的小老婆，他害了這么多人，然后糟蹋人家母親，糟蹋人家女兒，在回雙嶼島的途中，遇上明軍，我才得以跳船逃生?！?/p>

少歸燕看到許易光臉頰稍微抽搐了一下，這些拿命混江湖的人，很多早已經(jīng)沒有了感情。

兄弟只是來利用的，女人只是來解悶的。

但談及父母，即使叢林中的獸，也往往會露出惻隱之心。許易光的父親被許棟所殺，母親被許棟所占，母親至今也無影蹤。

許棟有了新歡之后，往往將舊愛扔到海里。

少歸燕需要激起許易光的仇恨，恨比愛更能堅定人的意志。

并不是所有的老大都值得去為他忠心的。

“不要再談這些令人不開心的事了，我們有正事要做”，許易光打斷了少歸燕的絮叨。

在南澳島守了一夜。

次日天明，一艘小舟從遠(yuǎn)處飄飄搖搖地向島上靠來。

許易光帶人接近，船上只有兩三人，并無許棟。

“大哥呢？”，許易光問道。

這幾人并不說話，放眼看了下周圍，點了點頭，確認(rèn)沒有明軍的人埋伏。

“那女人是誰？”，其中一人看到了許易光身后不遠(yuǎn)處的少歸燕。

“生意人，少歸燕，大哥應(yīng)該知道！”

問話的人點點頭，他聽許棟說過，少歸燕將是他第38位老婆。

此人對另兩人說道：“放信號彈！”

那兩人點燃煙彈，向空中扔去，一縷青煙如蛇形般向上躍去。

“老大離這里還有幾十里，稍后便到！”

果然當(dāng)老大的都比較狡猾?。?/p>

過了三刻鐘，一艘稍大的船緩緩而來。

遠(yuǎn)遠(yuǎn)望去，船板上有三個人，許棟，后面還有兩人，黃色卷毛，不知道是荷蘭人還是佛郎機人。

為什么古人叫他們紅毛鬼？應(yīng)該叫黃毛鬼才對。

許棟上得岸來，紅毛鬼仍然在船上。

許易光喊一眾人等叫“大哥”，許棟擺手示意停下，東躲西藏的日子過夠了，老大的感覺又來了。

“原來我的正宮娘娘也在這里！”

黑夜給了他一雙黑色的眼睛，但他最擅長的卻是發(fā)現(xiàn)娘們！

少歸燕報之一笑。

“大哥，給你一個驚喜！”，許易光說道：“少歸燕落水之后，漂流幾日，被我商船發(fā)現(xiàn)救起，今天特地給大哥一個驚喜！”

“surprise，大大的驚喜，今天是雙重大喜！”

跟紅毛待久了，文盲也能飆兩句洋詞。

“大哥，先來第一重喜，驗下貨！”，許易光說道。

“好，好，先驗白天的貨，再驗晚上的貨”，許棟笑的跟大呲花似的。

茶葉擺滿在船艙，并未收袋，等驗過之后，再打包。

茶香四溢，貨品上等，許棟喜笑顏開。

許棟俯身用手抓一把茶葉，在鼻子邊聞聞。

此時，茶葉堆下面突然跳起一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插入許棟的心臟。

快準(zhǔn)狠，一擊必中，他來不及呼叫，

轉(zhuǎn)頭看了看許易光，許易光面無表情，似乎早知道有這么一天。

許棟踉蹌了幾下，面龐扭曲，轟然倒下。

這才是給他的第二重驚喜！

在遠(yuǎn)處的少歸燕看到許棟倒下，使了下眼色，火銃密集地響了一陣。

外面三人亦被瞬間擊斃。

紅毛鬼看此情形，大呼大叫，Oh,hell!

調(diào)轉(zhuǎn)船頭就跑。

少歸燕搖手不必去追。

對于少歸燕來說，這算是雙重驚喜。

一是除掉了許棟，一是許易光必然定下心思接受招安。

這一帶海域可算是能安穩(wěn)一段時間。

收拾了一下戰(zhàn)場，起船往潮州而去。

第11章 意料之外

船隊有條不紊地前行著。

許易光悵然若失，失去了大哥倒是一下子不適應(yīng)。

壞事干盡的大哥死了，以后所有的壞事就要他來背鍋了。

少歸燕也神情不寧，死了個許棟，海上還有上百個“許棟”，

甚至越來越多的“洋許棟”不遠(yuǎn)萬里，都來明朝咬一口，等他們把大明咬在血泊里，不能動彈之時，懸在海上的琉球、奄美島、澎湖、雞籠山都保不住了。

海上起霧了，茫茫海霧重，昏昏水拍天。

又行了數(shù)里，霧漸朦朧，

從薄霧中向前看去，許易光的一個手下大聲尖叫了起來，“大哥，有十幾艘官船！”

十幾葉白帆高懸于桅桿上，隨風(fēng)招展。

許易光突然暴怒，“少歸燕，你要黑我？”

少歸燕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也瞬間懵了，“許老板，我絕不是出爾反爾之人，背信棄義之事我是干不出的，等了解清楚了再說”。

等靠近了些，卻見盧子鳴站在船板上。

“許易光，你投降吧”，盧子鳴大喊道：“解散你的隊伍，我們給予安置，亦不會傷你分毫！”

“官字兩個口，說話純屬放屁，要我投降，你做夢吧”。

許易光回頭朝少歸燕冷笑一聲：“果然最毒婦人心，好一個一箭雙雕！”

少歸燕不想辯解，走到船首，喊道：“盧大人，你唱的哪出戲？我已和林知府、許老板約定好，解決了匪首許棟，即答應(yīng)許老板的招安條件”。

“這和你無關(guān)，我大明的規(guī)矩什么時候輪到海盜說了算了？況且這些亡命之徒毫無信義可言，招安只是戲弄官府的權(quán)宜之計，事后還是殺人放火，搶奪民財?！北R子鳴似乎鐵了心了，不會放過許易光。

“開火！”，盧子鳴一聲令下，密集的火銃聲呼嘯而來，噼噼啪啪地落在船舷上。

“許易光，再給你一次機會，接受投降跟我走，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去你娘的，還擊！”，許易光對小弟們吩咐道，“弄死那個為首的，賞銀百兩”。

還擊的火銃聲響起，但威力弱了很多，畢竟對方有備而來，人和船多于自己的幾倍。

“許老板，停下來”，少歸燕大聲喊道：“力量懸殊，你不是他們的對手，你現(xiàn)在把我當(dāng)人質(zhì)，我想他們會給我?guī)追直∶妫阆刃谐吠?，容后面我們再詳談。?/p>

少歸燕沒想到明軍突然要來這么一出，完全打亂了自己原先的計劃。

“你也并非是什么好人”，許易光立即一把拽住少歸燕，用火銃抵著她的背。

“盧大人，有種你繼續(xù)啊，如果我們走不了，今天就是她的死日”，許易光眼睛里一股怒火，他剛背叛了大哥，現(xiàn)在有人背叛了他。

“你殺了她吧，她并不是我官府之人，只是一個民間團(tuán)練而已，今天你要么投降，要么全部給我葬身海里”，盧子鳴的語氣不容商議。

“開火！”

又一陣猛烈的攻擊，許易光的幾艘船開始搖晃！

“叔，?；穑∩贇w燕在他們手上?。　?，盧克用跑向了前方。

盧克用也跟著船隊過來了，他只是告訴他叔少歸燕行蹤，唯恐途中出什么紕漏，讓他叔能把少歸燕平安接走，自己也未料到，雙方一碰面就開火了。

“我也不想你沒了老婆，但國家事大，還是你娘們事大？”，盧子鳴的性格一旦和敵人杠起來之后，是完全放棄個人的私人感情的。

“繼續(xù)開火！”

在一陣煙霧中，盧克用突然跳下海去，朝對方船上游去，邊游邊喊道：“我是盧子鳴之侄，我給你們當(dāng)人質(zhì)！”

“不要過來，和你無關(guān)！”，少歸燕看此情形，又氣憤又感動。

氣憤的是，純屬添亂，感動的是，活了這么大，居然還有人愿意為她舍棄生命？

不要對我太好了，我只是要完成一個使命，把奄美島的人帶回大明，然后打走倭寇。完事了，我還是回去讀書吧，回到我的太平盛世里去，回到我享受低保的幸福日子里。

這個朝代太亂了。

不能再做一些讓我感動的事情了，我也是人，而且還是個女人，我也會把持不住的，我怕我會動真感情，然后徹底留在了這個亂世。

盧克用爬上了船，盧子鳴氣的無可奈何，讓火銃手先停下來。

“許老板，放開她，讓我做你的人質(zhì)！”，盧克用說道。

少歸燕對許易光說“許老板，且走且退，聽我的，我并沒有害你，要不真來不及了”

盧克用一步一步地靠前。

“給我停?。　保S易光一聲怒喝！

“如果今天她死了，我不但要你死，還要挖你家祖墳！”，盧克用雖是一個匹夫，但匹夫之怒,血濺五步，亦是讓人不寒而栗。

“那你就先死吧”！許易光一只手拿出匕首，擲中盧克用的膝蓋。

盧克用單膝跪地，血汩汩地流了出來，他仍然向前爬行。

盧子鳴一看，侄子倒在船上，咬咬牙，咬咬牙，深深地嘆了口氣，揮手指揮著三排火銃手。

“火力全開！”

第一排打完彈藥，第二排跟上，第三排又繼續(xù)，等前面換了彈藥，再依次交替開火。

茫茫一片煙霧，在許易光愣神的時候，少歸燕轉(zhuǎn)身一個后空翻，一腳踢中了許易光的下顎。

近身后空翻也是《陽湖拳譜》里面的一招，精悍靈巧，進(jìn)多退少。

后世有吳京的側(cè)空翻，成龍的前空翻，李連杰的后空翻，皆成經(jīng)典。

在許易光踉蹌之時，少歸燕奔向盧克用，拉起他跳入大海。

第12章 喜提官銜

強大的火力攻擊下，兩艘船沉沒了，許易光邊還擊邊后退，帶著剩下不多的兄弟逃向大海深處。

盧子鳴下令停止射擊，安排人拿著繩索跳入海中救人。

少歸燕拖著盧克用向船邊靠近，海面上印出長長的一條血痕。

拽著拋出來的繩索，兩人終于上得船來。

少歸燕一言不發(fā)，在身上扯了一大塊布條，給盧克用的傷口包扎了。

“讓盧大人失望了，要是我死了，你可以向朝廷申請表彰，賜我一個鎮(zhèn)海候之類的名號，你也得了平匪有力的功勞”，少歸燕生氣地說道：“可惜我沒死，被你現(xiàn)在給搞的一團(tuán)糟！”

“功勞在你，匪首許棟已死，許易光的隊伍已散，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盧子鳴反問道。

“失義在先，日后必剿之不盡！”，少歸燕嘆息道：“盧大人，沿海一帶有幾百個島嶼，哪有那么多兵力去守？如果不恩威并施，這些人就全部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

少歸燕學(xué)過《矛盾論》，做事情要分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要把敵人搞的少少的，要把朋友搞的多多的，就大明的目前處境來看，倭人紅毛鬼形成的入侵才是主要矛盾。

矛盾有同一性和斗爭性，敵我在不同的環(huán)境下會互相轉(zhuǎn)化，團(tuán)結(jié)一切可以團(tuán)結(jié)的力量，才能達(dá)到自己最終的目標(biāo)。

這些她不想說了，大明風(fēng)骨，兩個極端。

餓死自己，主動要求誅我十族的，皇上不聽自己的建議就要撞柱子而死的，寫文章到處罵人而不干實事的，整個大明，楊修和禰衡這樣的人太多了。

回到住地，少歸燕安頓好盧克用，讓他這幾日好好養(yǎng)傷。

趙阿大每日帶領(lǐng)鄉(xiāng)民閑時練習(xí)陽湖拳，已取得不錯的進(jìn)展。

只是女人們還是太少了，養(yǎng)蠶抽絲紡紗織布的活，干的人還是不夠。

少歸燕還來不及和林知府溝通許易光的事情，福建地方州縣的奏折一封又一封地飛向京城，全是彈劾朱秋崖朱提督的，彈劾的內(nèi)容大多相似：

“其負(fù)責(zé)閩浙海防，專權(quán)獨斷，重刑濫殺，縱容屬下，剛愎自用，歸順招安之海商，亦被其趕盡殺絕，反激起民變，與寇合污者愈增，民不得休養(yǎng)生息，千里荒廢，觸目驚心......”。

這次打掉了許易光，閩地幾位大商人失去了對外通道，此后不敢直接和洋人交易，州縣官員也少了額外的納貢收入，無不對朱秋崖恨得咬牙切齒。

朝廷上自然又是一番爭論，閩浙籍高官在朝居多，親屬經(jīng)商者為數(shù)不少，如寧波府主簿馬雨就私下拿了倭人巨資，在國內(nèi)投資貿(mào)易。

京畿道御史稱，朱秋崖權(quán)力過大，不候明旨專擅刑殺，恐日后造成大患。

皇帝又玩起了平衡術(shù)，既然福建?；家亚?，朱秋崖負(fù)責(zé)浙江即可，福建另設(shè)巡撫，委派南直隸池州府的柯雙華任巡海道副使，協(xié)助朱秋崖，并巡視閩地海防。

皇帝看奏折上提及有奇女子少歸燕，擅謀略，懂火器，亦懂得經(jīng)營之道，此次除去許棟，另許易光曾答應(yīng)招安，皆有其功勞。皇帝想了想，也得賞賜她一個官職，但女人向來都是做宮內(nèi)官的，但似乎少歸燕并不適合，她喜歡干的事情似乎都是男人干的。

想來想去，臨時編個職務(wù)吧，賜她職位叫：“百工長”。

按照現(xiàn)代人的理解，應(yīng)該就是廠里打雜的，似乎什么都可以干一點。

朝堂的批復(fù)傳下來，朱秋崖，盧子鳴并不在意，反正都是海防軍務(wù)，并非朝廷文官，所謂職銜并不看重?？码p華本是朱秋崖部下，此次調(diào)整仍是協(xié)助朱提督，只是多了項權(quán)限，可以直接向皇帝匯報工作。

少歸燕接到皇帝賜予她的官位叫“百工長”，似乎自古以來，沒有這個官銜，只聽說有“百夫長”，帶100個人的軍官。

不過總比沒有的強。

先前的團(tuán)練只是個臨時工，這個“百工長”可以代表她是體制內(nèi)的人了。

不過她還是覺得手下人叫她老大好了，這比較江湖。

和海上人打交道，他們不吃朝廷那一套，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處理事情方式。

許棟已死，許易光去向不明，很快這些散兵游勇又有了新的老大，他們都聚集在了汪锃（zeng）的麾下。

汪锃原本就是許棟的手下，此人不到而立之年，但極擅長籠絡(luò)人心，出手大方，周邊百姓甚至爭相把自己的子女送到他的船隊里去，甚至有些明軍的士兵也跳槽去了他那里。

在家種一年的田地，不如在汪锃那里打一個月工。

汪锃通過張三的傳話，希望能與少歸燕接洽，能將一些貨物貿(mào)易權(quán)交給他去做。

汪锃說，老外要的無非都是些生活物品，對大明并無害處，而他能幫少歸燕搞到明軍沒有的東西。

紅夷大炮和洋人造大型艦船的圖紙。

這是一筆挺劃算的買賣，少歸燕想道。

第13章 威力手雷

山上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自從許棟死了，許易光跑了之后，一些不入流的小海盜們又活躍在海上。

陳四盼聯(lián)合安南人常游弋于南澳島，他們不但劫掠民財，也搶海商，海盜之間還互搶，曾經(jīng)也劫過汪锃的一批貨，還殺了汪锃手下三人，自此和汪锃結(jié)下了梁子。

但這些人搶的最多的還是老百姓，對弱者下手，往往是最安全的，欺負(fù)弱者能給自己壯膽。

一旦海防兵松懈的時候，就常常登陸搶糧搶錢，還搶女人，一旦女人被搶上船，過得就是暗無天日的日子，最后的命運就是被拋入大海。

在海上，士兵往往不是他們的對手，安南火銃在當(dāng)時比明朝的火銃先進(jìn)的多，他們有28發(fā)連發(fā)火銃，而明軍還是傳統(tǒng)的人海連發(fā)，交叉拍成三排，第一排發(fā)完裝彈，第二排發(fā)，然后第三排，對方根本不給你排兵布陣的機會，所以士兵損傷巨大。

少歸燕制了一批火藥包和拋炸機給福建海防，在使用中仍然有缺點，那就是需要固定位，多人合作，海上需要風(fēng)平浪靜，而且火藥包和拋炸機在運輸上要占據(jù)大量的空間，攜帶亦不方便。

既然是海上作戰(zhàn)，少歸燕想到了水雷，水雷在大明軍中也是常有的武器，據(jù)一線傳回來的信息，水雷作用不是很大。她去了盧子鳴的海防駐所，召集了幾個懂火藥制造之人。

一個老師傅說：“百聞不如一見，不如拿到海上測試一番，方知其中利弊”。

一行人拿了些水雷，在海上設(shè)定了目標(biāo)，幾番實驗下來，有一擊必中，有多發(fā)無損，總是不是很理想。

少歸燕分析了下：一是擊中目標(biāo)的精度不夠，二是動作被動性太強，目標(biāo)需航行至水雷引信的作用范圍內(nèi)，才能觸發(fā)引爆。

這種廣散網(wǎng)卻不能多撈魚的操作，難怪沒有在軍中普及開來。另外海上全年水文條件不盡相同，非人力所能控制，不同的季節(jié)布置水雷的方式又有所不同，不能被人控制的武器，如同雞肋爾。

少歸燕召集火器制造師一起商議水雷改良事宜，其中一位火器師說，“這些年來，在海上和海盜及倭人相博，我軍并不占優(yōu)勢，海上在船上近搏，雙方損失都巨大，火銃倒是能占據(jù)一定優(yōu)勢，缺點是往往只能單個單個地?fù)魯?，不能造成群傷，況且目前的大明火銃，外番之人皆有，我軍亦不能占絕對優(yōu)勢。至于水雷，入了深海，幾乎毫無用處。”

少歸燕問道：“兩軍對壘，我方如何占優(yōu)勢？”

“要么增加火銃射程，要么把敵寇引入陸地”，火器師回答道，“但引入陸地，都是在我大明領(lǐng)土上打仗，往往造成一些無辜的人傷亡”。

“既然水雷暫時不能有大的功效，那么我們就不把它放在水里用”，少歸燕心想，此路不通，換一條路走即可，何必一條道走到黑。

“既然水里不行，那就讓它在地上炸吧，給它改成手雷?！?/p>

其實少歸燕想說的是手榴彈，但定義為手雷，更適合古人的說話語境，古人講話，能少一個字絕不多一個字。

經(jīng)過火器師們月余的改良，手雷的雛形出來了，少歸燕安排人在海岸邊扎了一批草人進(jìn)行實驗，幾番下來，還是達(dá)不到期望值，她仔細(xì)看了下現(xiàn)場，手雷的炸傷半徑似乎太弱，按照投出去的手雷數(shù)量算，一個手雷頂多擊死2人而已。

少歸燕想了一夜，少歸燕想了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薅掉了自己不少的頭發(fā)。

記得小時村里有人買了個飛度小車，披紅掛彩的開回來，車主買了幾百個二踢腳，放炮慶祝，結(jié)果炸死了離他家100米遠(yuǎn)的鄰居老太太。

老太太不是被二踢腳炸死的，而是二踢腳炸碎了車玻璃，車玻璃飛濺，給老太太臉和脖子打成了蜂窩煤。

少歸燕好像想到了什么，她讓張三聯(lián)系汪锃的人，從馬六甲人那里買幾個榴蓮回來。

“手雷爆炸面積太小，殺傷力太弱，但是我想到辦法了”，少歸燕拿回來一個榴蓮，對火器師說，“就按此形狀去做”。

“每顆手雷內(nèi)部除了炸藥外，加入200個鐵蒺藜，外殼也用鐵蒺藜一個個鑄造而成”。

火器師眼前一亮，驚嘆少歸燕的想法，不約而同齊聲贊好，這是一個不錯地想法。

又費了一周功夫，鐵蒺藜手雷終于成功了。

柯雙華帶兵去南澳島剿殺陳四盼的游匪，少歸燕贈了幾十個手雷，并告知使用方法，一周之后，反饋回來了。

在場的士兵手舞足蹈地說，從未見過如此威力之物，砰的一聲巨響之后，四散的鐵蒺藜如龍卷風(fēng)般繞行在海上，發(fā)出嗚嗚咽咽的聲音，隨后落下來，還在船上急速旋轉(zhuǎn)，噼里啪啦地跳躍著。

不僅暴力，還很美學(xué)。

海盜船上除了死的人外，其余未死的人皆是傷痕累累。

死或不死，都成了刺猬。

陳四盼亦負(fù)重傷而逃，即使不死，以后臉上也滿臉坑坑洼洼。

窮則刀槍劍戟，富則火力密集。

海上應(yīng)該可以安寧一陣子了。

第14章 農(nóng)工商學(xué)

盧克用休養(yǎng)了些時日，傷情已經(jīng)痊愈，他對少歸燕抱歉不已，幫了倒忙，差點讓她被許易光害了。

少歸燕說：“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關(guān)鍵時候還是你們老爺們管用”。

盧克用問：“娘子，雖然許棟死了，但是海匪們化整為零，反而越來越多了，我們得訓(xùn)練出更多的鄉(xiāng)勇團(tuán)出來，協(xié)助海防軍保證沿海百姓的生命和財產(chǎn)”。

“我自有想法，被動地跟他們后面追沒用”。 少歸燕讓他暫且不要舞槍弄棒了，去主抓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現(xiàn)在一些流民加入到鄉(xiāng)勇團(tuán)的越來越多，糧食問題已經(jīng)捉襟見肘，即使有人帶銀兩入團(tuán)的，但是有錢買不到糧食，是十分危險的事。

民以食為天，吃飽穿暖比什么都重要，吃是排在第一位的，歷來的社會大亂、命不如犬，不是沒衣服穿，不是沒地方住，也不是沒老婆。

國人的生存底線是極低的，沒衣服穿可以光身子，沒地方住可以窩山洞，沒老婆可以一個人過，但是要是沒吃的，豁出去了，干他niang的！官府口中的造反，民間口中的起義就是這么來的。

無論是造反還是起義，理論上應(yīng)該是無產(chǎn)階級和官商階級的對決。而現(xiàn)在可怕的是，沿海的禍患卻是窮人成匪后，殺害的仍然還是窮人，然而窮人寧愿進(jìn)海盜隊伍里討生活，也不愿意去當(dāng)兵。

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古人誠不欺我也！

少歸燕把農(nóng)業(yè)建設(shè)分為三大塊，身上穿的，地上長的，海里游的。身上穿的女人們負(fù)責(zé)，地上長的中老年男人負(fù)責(zé)，海里游的年輕人負(fù)責(zé)。

本來還想建學(xué)堂的，把無所事事的小孩子歸攏到一起，只是目前力有不逮，也無余錢。只能照舊了，有錢人家請私塾，沒錢的人家孩子就散養(yǎng)吧，學(xué)堂之事只有往后拖一拖了。

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上，前面兩個已經(jīng)初步成型，唯有漁民這一塊所獲甚少，出海風(fēng)險也極大，有時還要遠(yuǎn)到澎湖和雞籠山海面打魚，自制的小舟往往被風(fēng)浪傾覆，丟掉了性命。

即使沒有風(fēng)浪之險，有時候剛打好一船魚蝦，歸途中又被倭人搶了，倭刀一出，必?zé)o全尸。

少歸燕決定教漁民們學(xué)會網(wǎng)箱養(yǎng)殖，網(wǎng)箱養(yǎng)殖并不是現(xiàn)代的技術(shù)，在新石器時代伏羲就會了，最早“結(jié)繩成網(wǎng)”是用來捕鳥的，后來又用于漁獵。好的技術(shù)得不到傳承和發(fā)展，并不是人類的智力下降，而是隔三差五的社會就大亂一次，百姓在追求溫飽上已經(jīng)用盡全力了，哪有心思搞發(fā)明呢？

先簡單地養(yǎng)一些海蝦吧，由于材料所限，網(wǎng)箱做的比較粗糙，養(yǎng)扇貝海參，怕它們跑了。雖然海蝦口感不是很好，腥味重，但能吃飽肚子，已經(jīng)是上天的眷顧了。

海上貿(mào)易這一塊，她決定和汪锃合作，張三雖然有出海經(jīng)驗，但卻識不了多少字。她寫了書貼給汪锃，希望能派一個人加入她的寧波十四行，所得收益約定分成。

汪锃接信后，大喜，吟詩一首：“莫愁前路無知己，柳暗花明又一村”，上次貿(mào)易戰(zhàn)，少歸燕搞高價收、低價賣，甚至對農(nóng)商小門小戶提出了“百億補貼”計劃，讓他損失巨大。如今她主動提出雙方合作，真是天降喜事。

汪锃推薦了他手下徐溪加入寧波十四行，徐溪正當(dāng)年輕，有豐富的出海經(jīng)驗，尤其是對東瀛島非常熟悉，和倭人打交道甚多。

汪锃回信一封：今得少老大垂顧，榮幸之至，當(dāng)今海亂紛擾，乃未有規(guī)矩之故。若達(dá)成天清地寧海平，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冀和官府同手，貿(mào)易正軌，必是百姓之福。少老大閑暇之日，汪某定設(shè)宴相邀，當(dāng)面請教......

少歸燕想，確實需要和汪锃見一面，但也不能操之過急。雖然許棟死了，許易光跑了，對于他來說，是好事。但是許易光接受招安，又被官府埋伏了，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必然會讓汪锃忌憚，行事定會處處提防。

更何況海防軍的實力，汪锃也是知道的，搞不定安南人，搞不定倭人，搞不定佛郎機人，搞不定荷蘭人，他對合作的榮幸之至，也只是場面話，大概的意思就是先做做看。

只有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汪锃才會路轉(zhuǎn)粉。

要擁有絕對的實力，那必須要有在海上碾壓對手的武器。

少歸燕決定成立火器制造所，她親自負(fù)責(zé)。

但是火器制造所的選址讓她頗為頭疼，不能在閩浙兩廣的沿海設(shè)址，這些地方無險可守，一旦與紅毛鬼子和倭人交戰(zhàn)，萬一失手，制造所就會被他們夷為平地。

武器制造，必須要有后方根據(jù)地，最好在山里，但又不能離沿海太遠(yuǎn)，太遠(yuǎn)了，運輸不便。

她想到了一個地方。

第15章 島上來人

少歸燕想去南直隸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制造火器。

這個地方最好靠近沿海城市，但又屬于內(nèi)陸，有山有湖有平原，進(jìn)可攻退可守，可選的地址能做到極為隱蔽，火器制造出來運輸也極為方便，從長江沿線直達(dá)入海口。

她交代好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漁業(yè)生產(chǎn)以及寧波十四行的諸多事項之后，準(zhǔn)備前往考察。

但是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了，子博彥從奄美島回來了，滿臉風(fēng)霜，形神疲憊。

“少帥，不好了，琉球尚清王號稱北伐，要占據(jù)我奄美島，現(xiàn)在拉鋸戰(zhàn)已進(jìn)行了10多天，對方人多勢眾，恐怕我們很難堅持下來！”

“欺人太甚了，我祖先奄國人從周朝避難于此，當(dāng)初還是荒島，如今開發(fā)好了，他就要來占領(lǐng)？”，少歸燕鎮(zhèn)定地說：“這個不能答應(yīng)”。

琉球自古并無國家概念，各個島上各自為政，人的來源亦是天南海北，多年的你爭我搶，形成琉球三國，山南、中山、山北，三國一直使用的是明朝年號，洪武年間，朱元璋派遣36名工匠向他們傳授造船技術(shù)。

有了大量的船舶后，海上利器已成，中山國便蠢蠢欲動，先后征服了山南，山北，建立起統(tǒng)一的琉球王國，明朝承認(rèn)了這個既定事實，中山國國王被明政府冊封為琉球王，賜姓為“尚”。

即使在少歸燕生活的時代，還有十余個島嶼并不歸屬琉球，奄美島亦在其中。

“你先等我消息，我即刻向上匯報，請求明廷干預(yù)”，少歸燕寫了封書信，讓盧子鳴給她改了好幾遍，畢竟要改成文言文才符合大明的逼格。

少歸燕委托柯雙華遞交到京城。

柯雙華曾經(jīng)在京城接待過琉球朝貢的使者，對琉球的情況略知一二。

書信內(nèi)容大致是這樣的：琉球乃大明藩屬，沿用我朝禮儀，行事應(yīng)有規(guī)章，興兵動武，當(dāng)有備報。而今擅自行動，侵我奄美之島，此島乃奄國遺民住所，亦是華夏子民血脈，已有兩千余年。如今不宣而戰(zhàn)，我大明并不知曉，況此島之民和大明百姓亦是血肉同胞，請求朝廷予以調(diào)停，讓島上小民暫有棲身之所，以示皇恩浩浩，澤被天下....

柯雙華的奏折遞交上去之后，并無引起什么爭議，朝廷的反應(yīng)很平淡，皇帝已有交代，撮爾小事交由剛升任的禮部尚書夏言去處理。

京城之內(nèi)，圍繞在皇上身邊的都是些文官，文武雙全、有一些世界觀意識的唐荊川被貶回了常州府，現(xiàn)在在陳渡莊隱居修身呢。

這些文官腦海中所謂的天下和世界，指的就是中國這一塊土地，對外面的世界并不感興趣。

嘉靖二年，倭人來了兩個團(tuán)來明朝朝貢并進(jìn)行貿(mào)易，結(jié)果兩個團(tuán)爭誰是大明的正宗兒子而杠了起來，先是他們兩個團(tuán)打，打得不可開交，明廷也只能認(rèn)一個兒子，那個不被認(rèn)可的“逆子”生氣了，我認(rèn)你當(dāng)?shù)?，你卻不把我當(dāng)兒子，沿路燒殺搶擄，死傷了不少寧波百姓，追擊的備倭都指揮劉錦、千戶張鏜等官兵戰(zhàn)死。

當(dāng)年任職給事中的夏言認(rèn)為，市舶司的開放是動亂發(fā)生的原因。他提請朝廷考慮應(yīng)當(dāng)結(jié)束和倭人的貿(mào)易，我朝地大物博，不在乎外邦區(qū)區(qū)小物，明廷采納了他的意見，正常貿(mào)易中斷，自此私商興盛，大海上出現(xiàn)了各路牛鬼蛇神。

此次夏言接到琉球入侵奄美島的奏折，腦海中也并無概念，并不當(dāng)成大事，寥寥敷衍幾句：奄美島非成一國，乃部落爾，未和我朝結(jié)交，出面為其爭利不符禮制，然聽聞島民是華夏后裔，雖未辨真假，然人有同憫之心，告知琉球不可濫殺，當(dāng)和平商議，遵循島民之心意.....

少歸燕看到這樣的回復(fù)，心涼了半截，若在洪武永樂年間，大明要是回復(fù)，你得注意點影響啊，琉球必然撤兵就走了，因為他害怕呀。

而如今你的回復(fù)仍然是：你得注意點影響啊。 琉球王想，聽你的球，你只要不來打我，我該干啥就干啥。 琉球王斷定明軍不會來的，北方韃靼，沿海倭寇已經(jīng)拖住了他們的全部兵力，他們不會為區(qū)區(qū)小島來主持什么正義的。

少歸燕心想，只能靠自己了。

這次她想選擇和汪锃合作，她出火藥炮和手雷，從汪锃處借兵一千人，一同趕赴奄美島擊退琉球的入侵。

汪锃的兵其實不是兵，只是海上跑船的手下，但實戰(zhàn)能力并不差，尤其是在海上。

少歸燕給出的條件是：出2萬兩白銀給借兵的資費，如有人不幸戰(zhàn)死，每人追加三千兩。

汪锃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

每人20兩白銀，鄉(xiāng)下人家2年的生活費了，讓自己的手下去給少歸燕幫忙，根本無需發(fā)動，一定是爭相踴躍地前去。

只是少歸燕想，自己身無余錢，只能打完回來再想辦法了。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制一船火藥包和兩船手雷出來。

第16章 老大相見

少歸燕和汪锃見面。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彼此都超過了自己心目中的想象。

原本以為少歸燕是個孫二娘一樣的潑婦，卻不料清秀恬淡，如鄰家妹妹，難道真是漂亮的女人不可信？

原本以為汪锃是個鎮(zhèn)關(guān)西一樣的屠夫，卻不料面容俊逸，如隔壁哥哥，難道真是忠良的男人也不可信？

“少老大，巾幗不讓須眉，久仰久仰！”

“汪老板，風(fēng)華正茂年輕有為，佩服佩服！”

彼此互相點贊了一番，少歸燕說道：“汪老板肯借兵于我，這份信任讓我非常感動”！

“不必言謝，我只是生意人，并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借兵只是表明將來我們一起做生意的誠意”，汪锃回答道:“只是這次用人，不可打著我的名號，對外號稱就是你的少家軍就行，我不想摻和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

“這個自然是，不過這次出兵，還需要汪老板派一個統(tǒng)帥，我怕是指揮不了你的人，我只能教些你的人如何使用火器?！?/p>

“那就讓徐溪帶隊，他這條海陸較為熟悉，如今他也為寧波十四行效力，既是你的人也是我的人，再適合不過了?！?/p>

“那這次出海，至少得十余艘船，人工的費用照舊，但行船的費用我就不給了啊”，少歸燕和混江湖的人就不繞彎子了，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少老大言重了，我并不出十艘船，而是出二十艘，等幫你搞定奄美島的事，順便去趟東瀛島，裝一批貨回來，到時回來，還希望通過十四行分發(fā)出去，屆時少了官府阻撓的麻煩，也算是對我的大幫助了”。

“巡海道副使柯雙華對正常的海上貿(mào)易還是頗為寬容，汪老板并不在官府的黑名單中，大可放心，只是近些日海上游匪搶商船、殺百姓，有些打著汪老板的旗號，卻是給你抹黑，這卻讓人頭痛的狠。”

少歸燕說這個話的目的，假如把汪锃也當(dāng)做海盜的話，那和一百個海盜打交道，不如和一個海盜打交道，這個海上必須要有一個“海盜頭子”，如此才有一個真正的和官府談判的人，他希望日后汪锃能成為這個“海盜頭子”。

和一些散兵游勇有什么談判的價值？

“那些小偷小摸的，少老大不足掛齒，去往東瀛島路線的大部分在我控制之中，只有少量的人在勾結(jié)地方官做些私下貿(mào)易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據(jù)說許易光也逃亡安南，遲早會落于我手，可以說我和他師出同門，還是比較了解他”。

“安南還有一伙人，就是陳四盼帶的人，此人六親不認(rèn)，自負(fù)的狠，還劫過我的商船，這個人雖然沒腦子，但頗為兇殘，日后希望少老大能協(xié)助，把此人除掉?！?/p>

“這個義不容辭，能讓陳四盼伏法，也是造福百姓”，少歸燕覺得汪锃和她的想法還是出奇的一致，有著共同的目標(biāo)，這次會面還是非常愉快的。

“我得提醒少老大一句，我只是匹夫，沒有武舉或文舉之功，對朝廷大事無權(quán)參與，但走海多年，卻為大明擔(dān)憂，朝野上下盤踞一些夸夸其談之人，地方上主事有斂財之心，卻無憂國之慮，遲早要吃外夷的大虧?！?/p>

“此話怎講？”，少歸燕問道。

“倭國雖小，政權(quán)有四五十，長年內(nèi)亂，但即使如此，仍然學(xué)習(xí)他人長處，如今倭人從佛郎機海員那里搞到了火繩槍，開始大規(guī)模仿制，此物優(yōu)于大明火銃，安南亦出連發(fā)火銃，不可低估。但我大明卻不愿睜眼看世界，自身危機四伏，每年還要冊封安南、東瀛、琉球，以彰顯我大明天下威儀，殊不知這些鄰居表面臣恭，其實暗地里已經(jīng)磨刀霍霍?！?/p>

少歸燕大驚，沒多少文化的海盜竟有如此見識？果真是行千里路，勝讀萬卷書，似乎歷史的發(fā)展證明了汪锃說的是對的。

那能否打斷這樣不堪的歷史進(jìn)程，她想聽聽汪锃的想法。

“堵不如疏，如今朝廷禁海以自保，枉費力也，兵力陳于沿海，北邊國門空虛，則為滅頂之災(zāi)。如今我等小民的建議并不能上達(dá)天聽。據(jù)聞少老大擅長研制火器，而我在造艦船上也略知一二，將來我倆聯(lián)手，不但保證我們的利益，要是外寇入侵，也算為國出一份力?！薄?/p>

“今日承蒙指教，所得甚多”，和古人講話真費勁，還得拽些文縐縐的官話，但汪锃所言，卻是直擊人心。

從古至今，外敵入侵，海盜、盲流、土匪、乞者、藝伎、僧侶亦不乏搖身一變者，為國捐軀。

在要端茶送客之際，汪锃差人叫來了徐溪，讓徐溪和少歸燕打個照面。

徐溪歲數(shù)比汪直小，但面貌卻很深沉，眼睛深邃，不茍言笑。

可能是長年在外談生意，閱人無數(shù)，懂得沉默才是讀懂對方最好的方式。

第17章 滅倭之戰(zhàn)

十八艘大船齊刷刷出海，其中三艘船裝滿了火藥和手雷，向著奄美島的方向而去。

盧克用留守，趙阿大、子博彥隨船。

少歸燕和徐溪在首船上，帶領(lǐng)船隊前進(jìn)，出發(fā)之日，順風(fēng)，行進(jìn)的速度倒是很快。

雖滿帆前行，但也花了五日時間，才隱約看見海面上的奄美島。

島上煙火忽明忽暗，淡淡地火藥味飄來。

一帆小舟在海上蕩漾，飄向少歸燕一行的大船。

子博彥一看，是島上的哨兵，立即拋繩拉其靠近。

哨兵喊道：“大哥猜測這兩日少帥會帶人來救我們，我已在海上候了兩日”。

“現(xiàn)在什么情況？”，子博彥急切地問道。

“島上西半邊已被倭人占領(lǐng)，你們得從東北面上岸”

“什么倭人？不是琉球王帶的人么？”少歸燕問道。

“我們抵抗了琉球兵十余日，倭人也來到島上，和琉球兵打了起來，打跑了琉球兵以后，又和我們打了起來，要我們歸順于他們，他派人來做島主。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退守到島上東北面”。

少歸燕明白了，兩個國家都要爭奪這個島，近日一定要給倭人顏色瞧瞧，打出威風(fēng)，全部殲滅，對琉球也是個警告，讓他知道我島民不是逆來順受之輩。

火速靠岸，一千人徐徐上島，少歸燕見到了子頌玄，衣衫襤褸，滿臉黑灰，不禁有點心疼。子頌玄見到少歸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