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shù)谝黄瑮魅~染上金邊時，森林迎來了百年一度的「根系節(jié)」。熊貓蹲在翡翠潭邊打磨龜甲，貉子正指揮螢火蟲往菌絲燈籠里填充月光。誰也沒注意金毛犬悄悄離開了苔蘚銀行，爪子里攥著沾滿晨露的松針。
慶典鐘聲敲響時，動物們驚愕地發(fā)現(xiàn)祭壇中央擺著金毛犬的鋼釘大棒——確切地說，是裹著琥珀色樹脂的幼苗。十二道爪痕從不同方向延伸到大棒根部，每道痕跡里都嵌著不同的貨物：松子、楓糖漿、帶齒痕的竹葉，甚至有一粒貉子掉落的乳牙。
"這是違反法典的！"白尾鹿的蹄子敲打祭壇石板，"未經(jīng)議會允許..."他的尾音突然消散在晨風里。樹脂包裹的鋼釘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翡翠色的嫩芽，那分明是熊貓常年佩戴的竹葉項鏈同源的顏色。
熊貓從老獾的墓碑后緩步走出，黑眼圈里流轉(zhuǎn)著七百二十次日升月落的倒影。他的爪心托著那個修補過的蜂蜜罐，罐口飄出的青煙在空中織出初代《根系公約》的文字：
“萬物交易的本質(zhì)，是讓陽光在爪間流轉(zhuǎn)三次才落地生根”
貉子突然沖向祭壇，懷里的風向儀叮當作響。當他把儀器對準翡翠嫩芽，整個森林的地脈開始震顫。菌絲網(wǎng)絡從地底浮現(xiàn)，將每只動物的爪印與嫩芽相連。金毛犬就是在這時躍上祭壇的，他褪色的金毛沾滿泥漿，懷里抱著從彩虹橋底挖出的陶甕。
"這是...紅狐王朝的貿(mào)易契約甕！"最年長的貓頭鷹撞翻了蜜酒桶。甕身裂紋與熊貓的龜甲完美契合，內(nèi)壁用褪色朱砂寫著初代森林之主的遺訓：“霸權者的墓碑上，應當種滿敵人的糧食”
翡翠嫩芽突然暴漲，根系掀翻祭壇石板。動物們驚叫著后退時，發(fā)現(xiàn)每塊碎石板背面都刻著字——正是金毛犬這半年來悄悄記錄的《苔蘚銀行錯賬修正表》。熊貓將蜂蜜罐倒扣在嫩芽根部，琥珀色的樹脂瞬間凝固成樹皮，樹皮紋理竟是所有動物掌紋的集合。
當樹冠觸到云端時，第一顆果實墜落了。那是裹著糖衣的核桃，裂開的殼內(nèi)沒有果仁，只有張微縮的菌絲地圖：德國牧羊犬的懸浮路線、袋鼠的桉樹療愈園、甚至貉子秘密建造的竹鋼觀星臺都清晰可見。
"原來我們早就在交易陽光。"白尾鹿舔著糖衣喃喃自語。金毛犬默默撿起果殼，用核桃苗的葉片包裹著埋進老獾的墳塋。當夜所有動物都做了同樣的夢：年幼的自己蹲在翡翠潭邊，爪子里攥著別家領地的特產(chǎn)果實，而老獾首領在夢里反復說著同一句話：
“當你為對方的貨物澆灌露珠時，自己的樹根才會觸到暗河”
次年開春，貉子在根系樹下舉辦了首場"缺陷集市"。熊貓的碎蜜罐擺在最中央，旁邊是金毛犬生銹的鋼釘、白尾鹿折斷的犄角，甚至包括德國牧羊犬某次翻車的輪胎。帶著蟲眼的松果在這里能換雙倍竹鋼，褪色的楓糖漿比新鮮的更受歡迎。
當夕陽把根系樹的影子拉長到彩虹橋頭，動物們發(fā)現(xiàn)那影子的形狀恰似老獾首領彎曲的脊背。熊貓在這時悄悄退向竹林，他的黑眼圈淡得幾乎看不見了，爪子里握著的龜甲不知何時變成了貉子制作的青銅風向儀。
貉子是在苔蘚銀行發(fā)現(xiàn)熊貓留下的竹簡的。青竹片上用爪痕刻著:“下次根系節(jié)，記得給犯錯的貨物系上風鈴”。竹簡背面粘著半片帶齒痕的竹葉，葉脈在月光下拼出幼年熊貓的爪印。
森林從此流傳著新的傳說：每當菌絲燈籠同時亮起二十種光暈，就能看到熊貓坐在根系樹頂啃竹枝。他的黑眼圈是兩扇旋轉(zhuǎn)的星圖，每顆星星都對應著某次破碎的交易與重建。而金毛犬依舊守護著苔蘚銀行，只是他的核桃苗已經(jīng)結出帶條紋的果實——掰開果殼，里面是晶瑩剔透的竹米與松子糖。
至于老獾首領的煙斗？它正躺在根系樹的第一個樹洞里，煙嘴處新長出的靈芝，形狀恰似當年被迫繳納關稅的灰松鼠們，集體翹起的尾巴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