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奧斯卡選片出了新規——所有候選片都得涉及性別、階級、殖民等議題,類型敘事幾乎成了奧斯卡獲獎的開卷答案。同時,奧斯卡用發行規模為尺度,再度縮小了選片范圍,也傳遞出向大眾商業市場進一步示好的訊號。
作者:木刃????????????????????????????????????????????????????????????????????????????????????????????????????????????????????????????????????????????????????????????????????????????????????????????????
編輯:藍二??????????????????????????????????????????????????????????????????????????????????????????????????????????????????????????????????????????
版式:王威
《哪吒2:魔童鬧海》于今年2月14日美國上映后,奧斯卡評委希拉·索菲安也前來觀影。接受記者采訪時,希拉熱情表示,在影片中看到了導演精湛的水準,希望《哪吒2》來年可以一同角逐奧斯卡,這樣自己就能為它投票了。
由于加利福尼亞州的火災,今年的奧斯卡提名公布儀式推遲了兩次才發出名單。《埃米莉亞·佩雷斯》(Emilia Pérez)以總計13項提名領跑,緊跟其后的是各獲得10項提名的《粗野派》(The Brutalist)和《魔法壞女巫》(Wicked),之后則是獲得8項提名的《無名小輩》(A Complete Unknown)和《秘密會議》(Conclave)。熱門電影《阿諾拉》(Anora)《沙丘2》(Dune: Part Two)《某種物質》(The Substance)等也均在最佳電影的提名行列。
由于奧斯卡最佳電影的提名名單,往屆跟金球獎有超過80%的重合率,猜測提名并不難;加之2024年奧斯卡選片出了新規——所有候選片都得涉及性別、階級、殖民等議題,類型敘事幾乎成了奧斯卡獲獎的開卷答案。今年,奧斯卡用發行規模為尺度,再度縮小了選片范圍,也傳遞出一份學院派向大眾商業市場積極示好的訊號。越來越不神秘的奧斯卡,似乎成了一個為電影鍍金的符號,失去了早年更為藝術的品味。
這或許是流媒體影響力不斷擴大的必然階段:電影這門藝術所碰觸的影迷以指數級別擴張,越來越廣泛的大眾口味,不斷讓奧斯卡學院派的甄選祛魅。不知從何時起,奧斯卡頒獎典禮的熱度也不斷減少:2024年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收視人數僅為1950萬,不到高峰時5520萬人數的一半。
奧斯卡最佳電影不再成為資深影迷的必看名單,比起電影本身,觀眾似乎更關注那些博眼球的戲劇性話題:2022年威爾·史密斯的打人事件、2024年約翰·塞納全裸頒獎等。電影藝術的殿堂,似乎被這些熱點事件淪為娛樂圈的八卦集市。
需要在流變中積極擁抱市場的不僅僅只有電影,連同電影獎項也裹挾其中,一邊擺正自己的金字招牌,一邊也在找尋最合適的打磨紙擦拭出昔日榮光。
多元還是八股?
關注社會議題的奧斯卡,曾以其犀利的眼光,向大家推崇出那些關注不公、環保、邊緣群體、女性權利等的電影。例如關注種族問題、性別平等、歷史事件的《綠皮書》《月光男孩》《黑豹》等。藝術與現實的交融,一定程度上也推動了社會變革,當少數族裔與女性電影人登臺領獎時,作為世界舞臺的奧斯卡,毋庸置疑為多元化貢獻了自己強大的影響力。
不過,這份包容性一旦落入窠臼,似乎就變味了。當企圖獲獎的強目的性與奧斯卡的評委口味契合,反向催生出了大量投其所好的強類型電影。電影本身仍然是優秀的,但這份順拐,似乎成了奧斯卡專屬的八股文。
《埃米莉亞·佩雷斯》
2024年開始,奧斯卡賽制有了新規,所有參選的電影,必須滿足以下幾個標準,才能報名:主角或重要配角,至少1位是亞裔/黑人/拉美裔等少數族裔;至少30%的配角是女性/LGBTQ+/精神或身體有疾病的人或聾啞人;主線劇情、敘事也要圍繞少數人群展開;項目團隊與其他關鍵工作人員,至少數名為少數人群……
這些標準,以強行量化的形式,讓奧斯卡成為了少數派與多元化的強代言,也讓該類型的影片成為炙手可熱的種子選手。今年大熱門的《埃米莉亞·佩雷斯》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來自墨西哥的毒梟頭目馬尼塔斯,為了脫離過去的犯罪生活,通過一場變性手術成了埃米莉亞·佩雷斯,以此獲得新生。性別轉化是個強沖突的強類型,身份的掙扎徘徊,讓埃米莉亞·佩雷斯不僅成了影視語言里的強人設主角,也讓她得到了奧斯卡的青睞。再則,犯罪驚悚題材與歌舞劇形式大相融,社會嚴肅議題在戲劇演繹下被華麗的歌舞消解,不但形成了獨特的敘事風格,也在奧斯卡的味蕾上Buff疊滿。這誠然是一次電影藝術的大膽碰撞,更是與奧斯卡的雙向奔赴。
值得一提的是,在《埃米莉亞·佩雷斯》飾演黑幫老大的卡拉·索菲亞·加斯科恩也因為其精湛的演技,得到了最佳女演員的提名——憑借這部電影,她已經是戛納歷史上首位獲獎的跨性別人士,更是歐洲電影獎歷史上首位得到最佳女演員的跨性別女性。此次爭奪奧斯卡,她的勁敵是《某種物質》的女主黛米·摩爾,或許頗有難度,但她本身提名的意義,已經超過了獲獎本身。這就是奧斯卡的獨特意義。
《某種物質》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某種物質》的女導演科拉莉·法爾熱得到了最佳導演提名。在整個奧斯卡歷史中,最佳導演的獎項僅頒給女性導演三次。科拉莉·法爾熱的提名,進一步為女性創作的崛起吹響號角。
然而從單部電影抽開眼光,僅僅站在題材上俯瞰全貌,奧斯卡的多元又顯得太過固定了。在女性主義電影狂潮的影響下,《芭比》《瞬息全宇宙》之類的女性視角電影越來越成了香餑餑,這也使得《某種物質》《阿諾拉》《魔法壞女巫》的入圍并不令人意外。
《阿諾拉》
一向關注宏大歷史事件的奧斯卡,也讓改編自普利策獎小說、揭示種族主義改革學校暴行的《五分錢男孩》,圍繞二戰后猶太人移民生活的《粗野派》,講述普通家庭在巴西軍事獨裁時如何掙扎度日的《我仍在此》顯得根正苗紅。
鮑勃·迪倫的傳記片《無名小輩》光看傳主題材就已經在提名上贏了一半。揭露教皇秘密、展現權力斗爭中復雜人性的《秘密會議》,也正中學院派下懷。宏偉科幻大制作《沙丘2》的提名,基本是板上釘釘。
《粗野派》
誠然,這些電影在專業影評人與大眾觀眾群體中都有較高的認可度,卻也讓人懷疑,隨著強調少數多元的號令正式推行,是否有更多電影會純粹為了得獎而在策劃階段更為偏向這類“奧斯卡”電影。
1997年的《克萊默夫婦》講述普通美國夫妻的生活瑣碎,沒有花哨的情節,卻讓人心頭一動。這部曾在第52屆奧斯卡橫掃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導演與最佳改編劇本5項大獎的佳片,若按如今看來,已然被奧斯卡的新規定拒之門外。
近些年,有觀點認為,在強烈的西方“政治正確”之下,一些好片因為沒能按照賽制意愿進行文化輸出,即便藝術水準高,也被奧斯卡忽略。這不禁讓人擔心,一些講述日常生活日常題材的精彩好片是否就此斷掉了奧斯卡得獎路徑。
讓“大眾”成了“小眾”,或許并不是一招絕對好棋。
《秘密會議》
藝術還是商業?
過去的奧斯卡,在評選時可能更側重藝術價值與創新,但近些年來,商業元素的作品比重有顯著增長。
單看2025年的提名,《魔法壞女巫》《沙丘2》之類具有大制作大IP的商業影片更為突出,具有票房號召力的頭部電影,與其他電影的差距已經被進一步拉大。回看當初的《阿凡達》系列,其震撼的視覺特效與巨大的商業成功,已經遠遠超出了劇情深度本身的短板,讓它在奧斯卡上獲得了多個獎項。
而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奧斯卡頒獎典禮本身已然是一個巨大的商業品牌,從紅毯的贊助商廣告到各類商業植入,多年來與眾多品牌、企業廣泛合作。加之,奧斯卡還會通過舉辦相關商業活動、授權周邊IP產品等擴展商業版圖,讓奧斯卡不可能全然簇擁藝術性、放棄商業金主。
藝術性與商業性的博弈不僅發生在電影本身,還體現在行業鏈條的方方面面。
《魔法壞女巫》
今年,奧斯卡的入選規則再次發生調整,再次印證了主辦方對市場的看重:電影必須在美國6大城市之一進行至少1周的點映,且在美國前50市場中的10個市場展開至少1周的正式放映,才能獲取入選資格。而非美國地區發行的電影,也需要在全球前15名的國際院線市場達到2個以上的發行上映。
這項規定,顯然加劇了中小成本以及冷門文藝題材電影的獲獎挑戰——這些電影顯然比商業大片面臨著更大的宣傳與排片壓力,對發行方人力、物力、財力等資源調配也提出了更大的要求。成本更顯高昂。
而奧斯卡的評選結果,往往又會對電影本身進行反哺,風向標的作用,讓其商業收益得到更顯著的裂變。例如,韓國電影《寄生蟲》得到奧斯卡最佳影片后,不僅在韓國本土票房大漲,也促進了版權售賣,在國際市場上也吸引了大量觀眾。這塊大蛋糕,任何電影背后的投資人都會趨之若鶩。
我們毫不懷疑,這條利益鏈背后,會有更多電影會為了獲獎本身而去鉆研投拍。這個行為是否利于電影本身,或許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沙丘2》
對于影視市場本身,與商業性最為契合的路徑,流媒體一定留有姓名。網絡時代,流媒體因為其便捷性與個性化推薦,已經成為大眾影迷的觀影首選。回看流媒體在奧斯卡的角逐,自2017年亞馬遜的《海邊的曼徹斯特》獲得最佳電影的提名后,每年都有流媒體電影得到提名或獲獎。2022年蘋果公司發行的《健聽女孩》,便在奧斯卡奪得了最佳影片、最佳男配角與最佳改編劇本獎。
而Netflix自2017年以來憑借《羅馬》《西線無戰事》《吉爾莫的匹諾曹》等影片,累計獲得了23項奧斯卡。今年的大熱電影《埃米莉亞·佩雷斯》也是由Netflix所發行,如果《埃米莉亞·佩雷斯》獲獎,或許將成為流媒體攻陷奧斯卡的關鍵里程。
擁有廣大用戶的流媒體一旦與奧斯卡深度關聯,是否意味著傳統電影就此式微,應當是一個更為復雜的話題。一切正如另一部最佳影片的候選作品《無名小輩》里所唱的那樣,“時代正在改變”。作為一項賽事,奧斯卡或主動或被迫地擁抱了市場,并對影片類型產生了篩選。但深度關注電影文藝性與商業性的平衡,或許也超出了奧斯卡的范疇。一切都更要看向源頭,由電影的制作方提供那份引領流變的活水。
《無名小輩》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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