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的一天,因12名女學生手寫的簽名和控訴書,一名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的語文老師汪康夫從此被冠上“強奸犯”的罪名,鋃鐺入獄。
他本該順遂平穩(wěn)的人生就此脫軌。出獄后,他開啟了長達五十六年的漫漫申訴路,卻總是事與愿違,無功而返。
2022年10月24日,汪康夫因病去世,抱憾而終。臨死前,他落下兩行淚,留下一句話:“爸,媽,我是冤枉的!”
究竟是什么,讓這個連受害人是誰都不知道的“加害人”,因莫須有之罪擔上一生的罵名,最后抱憾離世呢?
天降橫禍
汪康夫于1942年出生在江西省吉安永新縣,和那個年代大多數(shù)人一樣,汪康夫家境并不富裕。
而他沒有向生活妥協(xié),每天干完農(nóng)活后,還會拿起課本認真學習。那個年代,光是維持生計都十分艱難,更何況還得擠出時間和精力來學習。就算再苦再累,汪康夫都沒有放棄讀書。
皇天不負有心人,1959年,汪康夫以優(yōu)異的成績從高中畢業(yè),被分配到蓮花鎮(zhèn)琴水小學當語文老師。在當時人均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情況下,汪康夫高中學歷,已經(jīng)算得上有知識的先生了。
汪康夫十分熱愛這份工作,當語文老師期間,他認真地備課、上課、批改作業(yè)……從沒出過一絲差錯。汪康夫精益求精,兢兢業(yè)業(yè),每天的課堂都經(jīng)過他精心的設(shè)計,才得以呈現(xiàn)最好的效果。
汪康夫為人和氣又儒雅,不像那個年代的大部分老師,學生不聽話動輒打罵,反而對犯了錯的學生依舊和顏悅色,語氣平和,跟學生講道理。
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學生生過氣,跟班里的學生相處很和諧,同學們也很喜歡他。汪康夫知道,動輒打罵并不會提升成績,關(guān)鍵是找出問題所在。
汪康夫的能力出色,但其他老師并不喜歡他,還主動跟他劃清界限。
原來,汪康夫的父親曾為國民黨效力,屬于“家庭成分不好”的情況。政黨倒臺后,汪康夫一家都跟著遭殃。
在那個年代,所有人在這方面都十分謹慎。一旦被扣上家庭成分不好的帽子,即使為人剛正,也或多或少地會受到不好的言論影響。
其他老師們怕和他扯上關(guān)系,連累自己,都有意地與汪康夫保持距離。然而,汪康夫并不在意,他認為自己是人民教師,任務是教好學生,其他都不重要。汪康夫沒有理會那些言論,依舊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勤勤懇懇,認真做好教學工作。
1966年平凡的一天下午,汪康夫跟往常一樣,上完課后來到教師辦公室,準備批改當天的作業(yè)。然而,沒改幾本,門外突然傳來“砰砰砰”急促有力的敲門聲。打開門一看,社教運動工作組的人員和教導主任曹靜安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他們的身后,還跟著幾個警察。
汪康夫不明所以,還沒來得及了解發(fā)生了什么,就被他們帶到法院審訊室去了。審訊室里,法官控訴他以帶女學生去游泳為由,對女學生進行猥褻,隨后讓他在認罪書上簽字。汪康夫十分氣憤,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從來沒有干過的事,怎么能承認?
教導主任曹靜安隨即拿出幾份資料,這些都是被侵犯的女學生的指控書,以及她們的簽名。汪康夫一看,紙上赫然寫著女學生控訴自己的種種罪行。汪康夫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木然地愣在原地,隨即說道:“我沒有干過這種事,我也絕不可能干!”
最后,法院因證據(jù)確鑿,人證物證均有,以汪康夫侵犯十二名女學生為由,判處汪康夫十年有期徒刑。汪康夫在筆錄上只寫了一句話:“我沒有強奸女同學”。服刑期間,汪康夫表現(xiàn)良好,認真完成任務,因此獲得了減刑,提前出獄。
漫長無望的申訴路
汪康夫出獄后,認為自己莫名其妙被冠上這樣的罪名,十分冤枉,想要法院重新審理案子,還他一個清白之身。他決定重新申請上訴。但他剛出獄,首先要解決生存問題。
于是,汪康夫開始找工作。但因為他入過獄,身份不清明,許多崗位都拒絕了汪康夫。汪康復無奈又焦急,就在走投無路時,汪康夫的初中同學讓他去自己任職校長的小學當代課老師,他相信汪康夫,認為他絕不可能干這種齷齪事。
由于汪康夫有入獄的經(jīng)歷,他無法轉(zhuǎn)正。但他很感激初中同學,代課期間,他還因優(yōu)質(zhì)課堂,在全縣教學比賽中榮獲優(yōu)勝獎。這份工作,維持了汪康夫的生活,讓他得以在完成教學工作的同時,尋找申訴證據(jù)。
不久后,經(jīng)人介紹,汪康夫與同是因為父親的原因家庭成分不好的周三英成婚。她并沒有嫌棄汪康夫不好的名聲,反而相信他的為人。就這樣,兩個家庭狀況類似的人,共同組成一個小家。
此后,汪康夫每天都在寫申訴信,周三英也只是默默支持丈夫的決定。然而,就算寫了很多提交上訴,也還是被駁回。汪康夫沒有放棄,而是一遍遍修改自己的陳詞。
既然要直接有效的證據(jù),找到當年“被害”的女學生來給自己證明不就可以了嗎?汪康夫在一籌莫展之際突然靈光一現(xiàn),當即就寫下信件寄給當時班上的幾位女同學,希望她們能為自己作證。
很快,汪康夫收到回信。女同學們并不知道自己當時簽下的名字,寫下的控詞,會讓汪老師服刑10年。
原來,當年曹靜安和另一位老師在課后將幾位女同學帶到辦公室里來,讓她們簽個字,還讓一些女同學照著他們準備好的材料寫下指控書。
一些不識字的年齡還小的女學生不明所以,乖乖簽下了字,而另一些年紀大點的看懂了,她們是想要將不成立的罪名強行扣到汪老師的頭上!
那些女同學拒不簽字,但兩位老師以不能升學,不能回家為由強行逼女同學簽字,寫下控訴書,女同學們沒辦法,只好乖乖照做。但她們不知道的是,當年的這一舉動,會給汪康夫帶來如此深重的災難和天大的冤屈。
一位女同學的回信說自己不知道簽下這些會讓汪康夫去坐牢,當時班上的所有同學都以為汪康夫被調(diào)到其他學校去了。她們也表示,自己會為汪康夫作證。于是,女同學們寫了申訴信作證,當年汪康夫老師并未與她們有不正當關(guān)系。
有了當年“受害者”的陳述做證詞,汪康夫很高興,他仿佛看到了沉冤昭雪的曙光,很快就可以清清白白做人了。于是他將自己所寫的申訴書和女同學的證詞提交到法院,很遺憾的是,法院依舊以證據(jù)不足,事實不清駁回申請。
汪康夫沒有就此放棄,而是繼續(xù)堅持,勢必要讓自己清清白白地離開人間。很快,汪康夫的案子得到了中院的重視,中院派人調(diào)查事情原委,然而,中院給汪康夫的回應卻依舊是證據(jù)不足,而且還認為他與女同學“串供”。
汪康夫的希望再次破滅。
抱憾終生,與世長辭
悠悠幾十載,汪康夫已變成頭發(fā)花白的老人,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差。但他還是不放棄申訴,只要有時間,有精力,他就坐在書桌前,寫上好幾個小時。申訴材料甚至高達幾米。
2013年,一個記者來到汪康夫所在的山區(qū)采訪,偶然碰見汪康夫,了解到如此冤屈的事情后,2016年,他決定幫助這個可憐的老人,還他一個清白。在記者和電視臺的幫助下,汪康夫見到了當年的兩個“受害者”——尹福貞和洪仔妹。
她們表示汪康夫確實是冤枉的,汪康夫從來沒對她們實行侵犯。尹福貞和洪仔妹當年也是受其他老師脅迫,要求她們簽上名字,寫好材料。如果汪老師需要她們出庭作證,她們也愿意幫助汪康夫。
后來,江西省檢察院接受了汪康夫的申訴,但最終結(jié)果還是不如人意。檢察院認為一審二審證據(jù)充分,而汪康夫申訴理由并不成立,予以駁回。
這條漫長無望的申訴路最終落下遺憾的帷幕。
2022年10月24日,汪康夫突發(fā)心臟病,他躺在病床上,喃喃自語:“爸,媽,我是冤枉的!”最后,汪康夫永遠離開人世。
一個清白的老人因欲加之罪,擔負“強奸犯”的罵名長達幾十年,申訴五十六年也不成功,最后抱憾離世。汪康夫直到臨死前,都沒能恢復清白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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