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的春天,北京的風還帶著些許料峭和寒意,李援朝就告別了熟悉的北京胡同四合院,登上了前往山西的列車。他和一群知青積極響應國家號召,懷揣著懵懂與憧憬,奔赴那片黃土地,開啟了艱難苦澀的知青生涯。
圖片來源網絡
幾經輾轉,歷時兩天多的時間,李援朝和幾十名同學來到了呂梁地區偏遠又閉塞的馮家溝大隊,他們五名男知青和兩名女知青被分派在了馮家溝三隊插隊落戶,
馮家溝地處黃河沿岸,黃河對岸就是陜西省地界。馮家溝雖然地處黃河沿岸,可那里屬于黃土高原的丘陵溝壑區,丘陵起伏,溝壑縱橫,耕地多為坡地,鄉親們的生活都不富裕。李援朝他們七名北京知青來馮家溝三隊插隊落戶,馮玉坤隊長安排兩名女知青臨時借住在社員趙明德家,五名男知青臨時住在了隊里的一孔土窯里,并安排一位婆姨臨時幫他們做飯。
趙明德大叔當年不到四十歲,他家四口人,兩個女子,沒有男娃。大女子叫趙槐花,當年十六歲。二女子叫趙棗花,當年十三歲,那兩名女知青就和趙大叔家的兩個女子住在一孔土窯里,睡在一路土炕上。幫知青們做飯的就是趙大叔的婆姨,知青們都喊她趙嬸。
呂梁地區的早春還有些寒冷,漫山遍野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除了村口的那幾棵柿子樹,村子周邊基本沒有樹木,村子里倒是有一些槐樹和榆樹,但也不多。最多的是棗樹,家家院子里或院門外基本都有一兩棵棗樹。
剛開始,是趙嬸天天到隊部來幫知青們做飯,借住在趙嬸家的兩名女知青也到隊部來和男知青一起吃飯。過了一段時間,趙槐花就替她媽來給知青們做飯了。別看趙槐花和知青們的年齡差不多,可她能挑水會燒火,和面蒸窩窩貼餅子也不在話下,還會燉菜熬糊糊,知青們都說,趙槐花燉的洋芋酸菜,比趙嬸燉的還好吃。
初到農村,李援朝對一切都感到陌生和不適應,他睡不慣土炕,吃了地瓜面窩窩頭就燒心。第一次出工往山上送糞,他的肩膀就壓腫了,晚上睡覺都火辣辣的疼。第二天回來吃晌午飯時,趙槐花看李援朝一手拿著兩個土筐,一手拿著扁擔,覺得好奇,就問他:“援朝哥,你咋用手拿著土筐和扁擔呀,還是挑在肩上省力氣嘛。”“我的肩膀壓腫了,用手拿著扁擔,讓肩膀休息一下。”李援朝不好意思地說道。
知青們吃午飯的時候,趙槐花跑回了家,一會就拿來了一個棉墊肩。午后知青們出工勞動的時候,趙槐花把棉墊肩遞給李援朝說:“援朝哥,這個是我的棉墊肩,擔糞時你把它墊在肩膀上就不硌肩哩。這個小了一點,趕明讓我媽給你縫一個大的。”
李援朝接過趙槐花遞過來的棉墊肩戴在肩膀上,不好意思地說了一聲謝謝,就出工勞動去了。
還別說,肩膀上墊上這個棉墊,感覺好了很多,扁擔不那么硌肩了,肩膀也不那么疼了。這個時候李援朝才發現,在趙大叔家借住了那兩名女知青,肩膀上都戴著棉墊肩。
第二天吃罷早飯出工勞動的時候,趙槐花把一個大一點的棉墊肩送給了李援朝,笑著說:“我媽夜里給你縫的,用的是舊布舊棉絮,比我那個厚實,你戴上試試,看合不合適。”
李援朝剛接過趙槐花遞過來的棉墊肩,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謝謝,手里的棉墊肩就被他同學王成剛搶走了。趙槐花看他有些尷尬,就笑著說:“木(沒)事,沒事,趕明讓我媽再給你縫一個,家里還有一些舊布和舊棉絮哩。”
趙槐花果然說話算話,又送給了李援朝一個棉墊肩。李援朝原本想把她的那個棉墊肩還給她,她卻笑著說:“給旁人戴吧,我的肩膀不像你們北京知青的肩膀嬌貴。”
忙完了春耕春播,趁著麥收前的那段空閑,馮隊長帶領社員們給知青們打了新窯,窯里壘砌了土炕和灶臺,置辦齊生活用品后,知青們就搬了新家,那兩名女同學也不在趙大叔家借住了,大家都搬到新成立的知青點一起吃住了。
麥收開始以后,趙槐花也要上山收麥子,隊長就不讓她幫知青們做飯了。在生產勞動中,趙槐花也經常幫助李援朝,幫他拔麥子,教他打腰子(用麥稈擰成繩捆麥個子),她的年齡還不如李援朝大,反倒像個大姐姐一樣關照他,令他感動的同時也令他自愧弗如。
日子一天天過去,李援朝漸漸適應了農村的生活,也對趙槐花產生了好感。出工勞動時,他和趙槐花一起在田間勞作,田間地頭歇歇時,也教趙槐花學習識字認字。不出工勞動的時候,趙槐花就幫他洗衣服,有時也到村口的那幾棵柿子下聊天。趙槐花會給李援朝講村子里的趣事,講她小時候爬樹掏鳥窩,不小心摔下來的糗事;李援朝則會給秀兒講北京的繁華,講故宮的宏偉,講王府井的熱鬧。在彼此的分享中,兩顆心越靠越近。
圖片來源網絡
每到柿子成熟的季節,村口那幾棵柿子樹都掛滿了紅彤彤的果實,馮隊長就會安排幾名會爬樹的年輕后生去摘柿子,分給社員們。因為趙槐花也會爬樹,她也會和后生們一起去摘柿子。這個時候,知青們就會等候在柿子樹下,接住樹上摘下來的柿子,一個人在樹上摘柿子,一個人在樹下接柿子,兩個人為一組。李援朝和趙槐花一組,他倆配合得很默契。
勞作之余或晚飯的時間,李援朝和趙槐花常到柿子樹下說話拉話,兩顆年輕的心慢慢擦出了愛的火花。有一天,李援朝輕輕拉住了趙槐花的手,含情脈脈地說:“槐花,你真美,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援朝哥,我怕你也會招工進城,到時你不會不要我吧……”“你放心,這輩子我只愛你一個,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李援朝緊緊拉著趙槐花的手,在皎潔的月光下,在柿子樹下發下了愛情的誓言。
很快,村子里就有了傳言,說李援朝和趙槐花戀愛了,有人還說看見他倆在柿子樹下親嘴了,還有更難聽的。不論村里人怎么說,趙槐花也不反駁,因為她對李援朝的愛是發自內心的,李援朝已經在柿子樹下發下了愛的誓言,她相信李援朝說的是真心話。
然而,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有些事情不一定會以個人意志為轉移。1974年秋天,馮家溝得到了一個推薦上大學(工農兵學員)的名額,李援朝憑借著出色的表現和扎實的基礎知識,被推薦為工農兵學員并順利通過了文化課考試,他成了全公社第一個被推薦上大學的幸運兒。這個時候,李援朝的內心五味雜陳。一方面,他渴望回到北京追逐自己的夢想,圓自己的大學夢;另一方面,他舍不得淳樸善良又漂亮的趙槐花,舍不得這片已經讓他產生深厚感情的黃土地。
李援朝要回北京上大學了,趙槐花表面上卻很平靜,她笑著對李援朝說:“援朝哥,這是好事兒,你一定要去,北京才是你的家,上大學的人才會更有出息。”可到了夜晚,她一個人躲在土窯里,默默地流淚。她知道,這一去,他們之間的距離將會變得遙不可及,李援朝也不會再回到這個窮山溝里來了。
離別的前一天傍晚,李援朝和趙槐花默默來到了村口的柿子樹下,趙槐花把兩雙繡花鞋墊遞給李援朝說:“援朝哥,我給你繡了兩雙鞋墊,以后你看到了我繡的鞋墊,就等于看到了我……”
沉默了好一會子,趙槐花哽咽著說:“援朝哥,你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時候還回來,我會想你的,援朝哥,你親我一下嘛……”
不知是苦澀還是幸福,李援朝輕輕吻了趙槐花,嘴里是咸咸的味道,那是兩個人的淚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李援朝實在是沒有什么禮物送給趙槐花,他把自己那個心愛的軍用挎包和一頂沒舍得戴過幾次的軍帽送給了趙槐花,趙槐花把李援朝送給她的軍帽戴在頭上,哭著跑回了家。
離開馮家溝那天,村子里的鄉親們都來為李援朝送行。趙槐花站在人群中,遠遠地看著李援朝,眼中滿是淚水。李援朝也看到了人群中的趙槐花,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樣痛。
回到北京后,李援朝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活。他努力學習,想要在學業上取得好成績,同時也時刻惦記著趙槐花。他經常給她寫信,信中傾訴著自己的思念和對未來的憧憬。趙槐花只給李援朝回過一封信,她說讓他忘了她。
過了不久,李援朝又接到了趙槐花的一封來信,趙槐花說她已經嫁人了,嫁給了大隊會計家的二小子。那一刻,李援朝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在大學期間,李援朝結識了一位名叫林悅的女生。林悅和李援朝有著相似的家庭背景和興趣愛好,他們一起參加各種活動,一起探討學術問題。漸漸地,兩個人互生好感,林悅主動向李援朝發起了愛的攻勢。
大學畢業后,李援朝留校任教,后來他到山西太原開學術交流會,借機去了馮家溝,看望了鄉親們。趙槐花確實在多年前就嫁給了大隊會計家的二小子,生活得很快樂。
離開馮家溝的時候,李援朝在村口的柿子樹下站了好久。那幾棵柿子樹依然枝繁葉茂,可惜當年的那份純真和美好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他們曾經發下的愛情誓言,也已隨風飄遠,剩下的只是愧疚和心酸。他只能默默祝福趙槐花,愿她幸福快樂,直到永遠。
多年后,李援朝已經成為一名大學教授,他和林悅好事多磨,到了三十六歲才結婚生子,過上了平靜而幸福的生活。
圖片來源網絡
時光匆匆,日月如梭,幾十年時間似乎就在轉眼間。每當回憶起當年在馮家溝插隊落戶的那段時光,李援朝心里就感慨萬千。那段知青歲月,那片黃土地,還有柿子樹下的那個漂亮女子,將永遠留在他的記憶深處,成為他生命中無法抹去的一部分。
作者:草根作家(感謝王成剛老師提供素材)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