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6日18時左右,賓川縣農業銀行業務員楊彥洪來到雞足山旅游索道公司來找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楊從育談貸款業務,雞足山旅游索道公司在一個月前初創的時候,楊從育曾經從他這里辦理過兩筆貸款,就此和他有了交情。
這里岔開一下,雞足山旅游索道公司是賓川縣私營企業主楊從育鑒于中國五大佛教名山之一的雞足山游人如織、卻又因為雄險奇絕而望而卻步的“剛需”,和下關商人吳天明聯手投資900萬元在1994年3月創辦,并著手架設雞足山慧燈庵至金頂寺陡坡路段的旅游索道。
慧燈庵
金頂寺
歷經兩年多的施工,索道于1996年7月1日正式落成開通,運行一月有余,人流如織,收益可觀,畢竟大部分游人是沒有體力徒步全程從慧燈庵爬到金頂寺的,索道正好幫他們走了最為陡峭的那一段路,有這個“剛需”在,這條索道的遠期收益也是可以殷切期待的。
雞足山索道
言歸正傳,當楊彥洪進入公司大門后發現院內無人,樓上楊從育住房的門也開著,于是楊彥洪在院子里喊了幾聲“老楊(指楊從育)”,卻沒有人答應。這時楊彥洪心中狐疑不已,難道是楊從育不在里面?于是準備轉身離開時,突然瞥見楊從育房間里出現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那人還沖著楊彥洪掃了一眼,隨后迅速消失在楊彥洪的視線內。
楊彥洪被這個“血人”看得心中發毛,心中思忖著楊從育會不會出事了,他沒膽子沖進去查看情況,而是轉身一溜煙一路小跑來到賓川縣公安局報告。聽說雞足山旅游索道公司出了事,賓川縣公安局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雷明當即叫上正在局里值班的兩名刑警火速趕往索道公司。
就在三個人步入雞足山旅游索道公司大門時,只見一個人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疾步跑下樓準備離開。雷明發現這人神情有異,褲子上還沾有幾滴血點。于是雷明立即揮手命令兩名刑警將這個人控制住,自己上樓徑直走到楊從育的住室查看,結果透著窗戶就看到三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室內的地板上。大驚失色的雷明立即下樓回到車里,通過車載無線電向局里報告:“索道公司發生特大殺人案,三人被殺,請求增援,請求增援!”
“明白,你們保護好現場,增援馬上就到!”
當賓川縣公安局局長梁正軍親自帶領偵查、技術人員和法醫趕到現場后,被控制嫌疑男子在這段時間內始終一言不發,于是梁正軍安排人將他押回局里,然后讓技術人員和法醫進入現場進行勘查。
經查,臥室內有三具尸體,其中之一正是在賓川縣紅極一時的雞足山旅游索道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楊從育,另外兩具尸體分別是楊從育的妻子王某以及楊從育雇傭的公司看門人孔某忠。
案發后進行現場勘查的技術人員
三人的頭部均有鈍器砸擊造成的開放性損傷,但真正要了三個人性命的直接死亡原因卻是機械性窒息,法醫從三具尸體的頸部均發現明顯的勒痕。臥室現場內沒有明顯的搏斗跡象,除了衣柜柜門被打開,里面放著一件血衣外,其余的擺設全部沒有被挪動的痕跡。
現場勘查和尸檢都證明三個人都是被同一個人殺害的,殺害手段均系先用鈍器突然從身后砸擊頭部導致受害人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用條狀物體勒住其頸部,導致被害人機械性窒息死亡(后經鑒定,勒死楊從育的是他自己的領帶、勒死王某的是一根鐵絲、勒死孔某忠的是他自己的腰帶)。從三名被害人死亡的位置看,應該不是同時遇害的,而是先后遇害。遇害的順序應是楊從育、王某和孔某忠。
經過核實,被抓獲的嫌疑人不是別人,正是楊從育的好友、多年的生意合伙人、雞足山旅游索道公司頭號股東吳天明。
雖然吳天明一度聲稱自己是來找楊從育談公司的事情,進門就發現三個人都已經遇害了。可是,現場反復勘查的結果卻并不支持吳天明的說法。
首先,現場提取的足印中除了楊從育、王某和孔某忠的腳印外唯一的陌生足印就是吳天明的足印。其次,經楊從育的子女辨認,吳天明從現場出來的時候穿的襯衣和西裝都是楊從育的,西裝上的血跡經化驗血型和楊從育的血型一致,而留在現場的那件血衣經吳天明的妻子辨認是吳天明的。其三,群眾走訪得知,吳天明和楊從育有經濟糾紛,近期的關系鬧得非常不愉快,幾乎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其四,現場的一條沾有大量擦蹭狀血跡的毛巾被上發現了血指印,經提取鑒定系吳天明的指紋。
在諸多證據面前,吳天明再也無法偽裝下去,一聲嘆息后,吳天明供認了自己罪行:“這全都是我干的,但都是被他(指楊從育)逼的!”
“1994年,楊從育計劃開設賓川縣雞足山的旅游索道,苦于資金不足,拉我入伙。我考慮這是一條穩賺不賠的路子,所以就同意了。誰知道投資建設開始的時候,工程資金使用上就有問題,工程結束后的賬務也沒有進行審核。今年1月索道開通后,開始有了收入,但楊從育從來不讓我插手公司的經營,大事小事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把公司當成他自家的家業。”
“楊從育大手大腳地用公司的錢,上山轉一圈就報了幾千元的賬,資金漏洞太大了。我身為公司第一大股東,有權過問和了解公司的事務,但楊從育一直把我撇在一邊。我不知道有多少次向楊從育提出清理一下公司的賬務,公布一下收支情況,協商一下公司管理問題。他要么推脫,要么回避,到后來干脆以權壓人,橫不講理。我在公司投進去這么多錢,怎能不明不白地讓他隨意揮霍呢?我實在傷透了心,覺得被他耍了,已經忍無可忍了,只有殺了他才覺得解恨,至于他老婆和孔某忠,我本來沒想殺他們,但是撞上了就沒辦法,不能不滅活口。”
隨后,吳天明敘述了他在8月6日這天的作案過程:
17時30分,吳天明專程從下關到賓川找楊從育,當他進院子的時候恰好楊從育和王某夫婦準備外出,吳天明提出有些公司的事要和楊從育說一下。于是,楊從育就讓王某在院子里等他一下,然后他和吳天明兩個折回樓上的臥室。
在室內,吳天明以強烈的語氣向楊從育重申不能把自己排除在公司的經營之外,自己作為大股東有權參與公司的經營和決策,但是楊從育根本不予理會,表示:我又不少你的分紅,公司我現在經營得挺好,還用你指手畫腳?吳天明聽罷大怒,于是兩人爭吵起來,楊從育認為話不投機,于是下達了“逐客令”并起身開門準備趕人,吳天明激怒之下抄起堆放在屋內的一塊混凝土塊從背后對著楊從育的后腦砸了一下,楊從育猝不及防,腦袋被當場砸開了瓢,鮮血直冒并軟倒在地。隨后吳天明騎在楊從育的身上,解下楊從育的領帶勒緊他的脖子,直到將楊從育活活勒死。
此時在院子里的王某聽到樓上的吵架聲后就上樓來查看,剛一進門,眼見楊從育滿頭的鮮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這時藏在門后的吳天明又用手中的混凝土塊照著王某的后腦砸了一下,王某被砸倒在地后,吳天明找了一截鐵絲,將王某勒死。
樓上的接連響動驚動了看門人孔某忠,于是他也上樓查看動靜,結果剛一進門就被藏在門后的吳天明用混凝土塊砸倒,然后吳天明解下孔某忠的腰帶,將他勒死。
吳天明連殺三人后準備逃走,剛準備出房門就看到院子里有人向上張望——這人就是賓川縣農業銀行業務員楊彥洪,心虛的吳天明慌忙退回房內,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濺滿血點,于是慌忙拿過一條毛巾被試圖擦拭,結果反而弄巧成拙,擦了一身的血。吳天明干脆脫掉了血衣,塞入楊從育的衣柜后,換上了楊從育的襯衣和西裝,來不及換下身的褲子就匆忙逃離現場。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剛下樓就遇到了及時趕到的雷明副局長和兩名刑警。
最終,吳天明因故意殺人罪被判處死刑,并在1997年6月22日被執行槍決。
1997年6月22日公判大會上的吳天明,隨后他就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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