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姑母住在緊貼海邊一側【南】的單縣路*號,我家住在汶上路,一來父親讓我來來往往捎個信說個事,二來,我自己也喜歡去,因為我每次都能吃到一個大白餑餑,所以小時候家境不好的的我常常去姑母家。一進門就喊:“大姑,我來了!”,姑母見到我也很高興,拿出準備的蘋果桔子水果糖讓我吃,餓了就給我一個大餑餑就著蝦皮,姑母微笑著看著我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好像她心里也特別甜。
這條路我從1949年到1958年,不知道自己單獨走了多少遍。
我從家門口出發,沿汶上路先過了云南路口、再下大坡過壽張路口,緩坡過定陶路口、費縣路口,平坡過城武路口,再往前走不多遠,就拐彎向東進入單縣路了。
東去南側是鐵路醫院的低矮外墻和高高的廣播電臺的外墻,這一段沒什么建筑,北側則是兩層的里院,先是和觀城路的里院連接在一起,然后一直延續到廣州路口,基本上沒什么商業。
現在的廣播電臺的大門原來開在東側朝城路上,一座2-4層的樓房,大樓的大門口下面光滑的大理石洋灰麼砂地面,上面是一個伸出來的頂板,頂板上有大圓泡的頂燈,門前頂板的下面總是有解放軍戰士站崗,開始是持大桿槍,槍座置在地上手握槍桿,上部上了刺刀。我們孩子經過那里總是輕輕地快步走過去,很害怕的,后來解放軍戰士的佩戴改成手槍了。
這個廣播電臺解放前就有,解放后更名為【青島人民廣播電臺】。大樓的后面是很大的場地,豎立著幾根到拾幾根發射天線,從外面看,它是用好幾根黑色木頭電線桿上下接起來的,天線成群的豎立著。沿朝城路再往南就是朝城路小學啦。
過了廣州路口就進入單縣路的商業區啦,一直延續到郯城路。從早到晚非常的熱鬧。這里是西鎮僅次于西大森的第2個大市場,50年代的后期逐漸蕭條。
從廣州路口開始單縣路的兩側就是一個挨一個的小飯館,一般是用木板在人行道上搭起來的小房子,經營著面條餃子鍋貼鍋餅爐包米飯饅頭炒菜,還有熟肉鋪酒館,每當中午的時候 總是家家客滿,猜拳聲此起彼伏,吃飯的一般都是勞動大眾和一般工作人員,我的二哥在鐵路上工作, 一個月工資60元算是可以的收入了,他工作以后從來不在家里吃飯,下了班在單縣路吃飽了再回家,一個月下來所剩無幾沒錢養家了。
再往西就是鍋碗瓢盆土產家具市,菜市,肉市,雞蛋家禽市,魚市啦,其中魚市給我的印象最深。一般在搭的一個連一個的棚子里面經營,可謂鱗次節比。
從廣州路口到郯城路之間的單縣路上的兩側里院,一般是只有平房、最多兩層的建筑,每個院子住戶不多,拾幾戶的院子就算大院啦,人行道上的店鋪只給他們在院門口留一個1-2米的小通道,人能進出就行了。這些院子大半留有2米左右高的外墻.。房子并不直接面臨馬路。
我姑母的房子在南側的一個院子里,后窗開在馬路南側。因為外面是賣魚的,后窗戶是用磚頭堵死了,院子一共住著7戶人家,馬路上喧囂、小院里卻靜悄悄,每當春夏之交,幾棵樹都開了花,芬芳宜人。從下面的口進入,拐彎處是一個廁所,男女公用,門前掛一塊牌子,一面是男一面是女,沒人的時候門開著,門關的時候說明里面有人,牌子就顯示是男人或者是女人,里面三個蹲位,如果同性,你還可以進去的,廁所輪流打掃,干凈衛生,那時候的人很守秩序,小院的鄰里關系也和諧。
沿街往南一側是高墻,聽說是一個倉庫,是什么單位的倉庫,里邊是什么貨物我都記不清了。最南邊的地方住著一二家人,不過這個倉庫的正門是開在面臨大海的太平路上。每當夜深,海浪的濤聲不絕入耳,有時候因為太晚了就在姑母家過夜了,漲潮的“嘩...嘩...”的聲音吵的我起初總是睡不著,到了半夜才能迷糊過去。
1958年那個院子不知道政府有什么新的安排,作為居委會主任的姑母就帶頭搬到馬路對面的一個院子里面去住了,同時居住面積少了許多。記得她喜歡看【三國】看【紅樓夢】,可以滔滔不絕的講故事,我幾十年始終懷念著姑母,可如今我也老了。姑母經歷了文革的悲情坎坷和顛沛流離,最后在濟南的女兒家病逝。
那時候青島吃羊肉的不多,以豬肉為主,牛肉還是很多的,肉市就不說了。單說門前賣魚的,頭頂上是一個個的廈子(棚子),面前是一排前面向下傾斜的案板,漉漉的海水魚湯順著坡流下去,案板上面都是各種各樣的魚,刀魚、黃花魚、加吉魚、偏口魚、鼓眼魚、皮毛魚、巴魚、臺吧魚、白鱗魚、紅頭魚、面條魚、還有開過刀放過血的廷巴魚......應有盡有,那時沒有冰箱缺乏冷藏,市場上大量的賣咸魚,干魚片,其中咸巴魚最多,有一種甜曬刀魚,蒸一下特別好吃。
還有各種嘎拉、蟶子,各種各樣的波螺,大大小小的蝦虎螃蟹。幾十個賣蝦皮的攤子大多數是臨時攤販,蝦皮用草包盛著。大對蝦又青又新鮮,值得好好的說一下,當然這是50年代初期的事了,1958年以后就吃不到大對蝦了,到了60年代只能吃到定量供應或者在合作社搶購來的蝦頭了,那年頭老百姓能吃上一頓蝦頭面條就感覺幸福的不得了啦。可如今的蝦完全沒了那樣的鮮美味道,吃到嘴里味同嚼臘,如今的嘎拉鮮味也很淡了。
賣魚的穿一件油布前裙,手握一把1-2齒的抓手,可以隨時把顧客選中的那條魚翻上來,用稱上的勾子從魚嘴下面穿下去,一稱,草爻子從勾頭小眼里面一穿,勾子一遱,手一挽,瞬時就把一串魚遞到了顧客手中。
夏天的午后,臭魚爛蝦的味道繚繞,蒼蠅成群。那時候的大刀魚1-2毛錢,最好的加吉魚也只有3-5毛錢一斤,嘎拉幾分錢一斤,窮人往往吃不起鮮魚,大餅子就咸菜、就咸魚就是一頓飯。
市場上的海蜇皮海蜇頭一年四季都很多,當然也有一分錢好幾斤的鮮海蜇。沿人行道邊總是流不完的海腥水。不知道為什么單縣路有這么大的海鮮市場,是不是當時前海沿也有漁船卸貨?
總之從廣州路口到郯城路口的這一段的單縣路,現在已經找不到當年的影子了,從汶上路口到廣州路口的這一段單縣路也很難辨認了。
本文作者為論壇老網友jmzhao203,發表于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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