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一下,如果你是一名老師,在開學時,想要用最近幾年流行的姓名化入詩詞的形式,為高遠、呂靖宇這兩名同學寫一個開學寄語,你會怎么寫?
幾年前,老師們可能要苦思冥想一番,畢竟,全班幾十個人,如果再遇到有些孩子姓名里有生僻字,那可能就更費神。
但現在,老師們可能順手就能打開各種AI助手。
比如,我們就以高遠、呂靖宇兩個名字為例,向豆包AI助手提了問,不到一分鐘,拆解了名字的兩首詩就出來了,而且,似乎看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
截圖自豆包
隨后,我們又用了一個姓和名都很生僻的名字“覃祐杬”,向今年風更大的DeepSeek提問,速度也是相當快,而且生僻字也完全不在話下,一分鐘,一首七言絕句就出來了。
截圖自DeepSeek
坦白說,如果只是想拆解一下名字、玩一下姓名詩,AI寫的這些東西倒也沒啥好指摘的,甚至比一些中文系學生的文字功底都強。但是,如果把這個拿來作為給學生的寄語或者期末評語,總讓人覺得味兒不太對。
先從詩歌遣詞造句的技術層面來說。
如果一定要分個高下,DeepSeek寫出來的相對更文質兼備一些,至于豆包寫的,是不是像極了在朋友圈看到的“老頭子打油詩”,詞句、韻味都較為淺顯,押韻也只能算基礎,部分韻腳甚至極為刻意。
把名字拆解成詩歌送給學生,很多老師的初衷都是“希望讓孩子們感受到詩歌詞句韻律之美”,但捫心自問,如果像豆包寫的那種所謂詩歌送給學生,學生們能從中學點什么呢?從小就學習寫打油詩嗎?
但凡有一點文學基礎素養的語文老師,都能明白,中國幾千年來傳誦至今的經典詩歌,要么立意深遠,要么想象瑰麗,要么情感動人,張若虛寫一篇《春江花月夜》就能“孤篇壓全唐”,乾隆皇帝一生寫了上萬首詩,卻被錢鐘書嘲笑“令人作嘔”。
所以,從語文的角度,詩歌是教人審美的,絕不是“審丑”。
其次,相較之于“技術”,教育更需要的是“真誠”。
如前所述,如果只是借助個AI把名字拆著玩,無可厚非。但如果拿來作為給學生的寄語或者評語,這個事兒始終讓人覺得味兒不對。
寄語,代表的是給學生的祝福;評語,更是代表了對學生的綜合總結評價。祝福需要真誠,評價需要客觀。家長想要在評價里知道的,是孩子還需要在哪里努力。整一堆這么花哨的東西發給家長,估計家長看了也懵圈。
更深層的一個問題在于,當“評語”變得像流水線工業產品一樣失去詩歌本有的意義,其承載的老師對每個學生的“看見”是否還在?更進一步講,學生學詩還有意義嗎?
復旦大學中文系主任侯體健說得更一針見血,“為他人寫詩已經被替代,應酬性的、沒有真實而強烈情感的詩,可以不寫了。”
同理,如果老師實在寫不出真情實感的給學生的詩,真的大可不寫。像期末評語這種,不如給家長打個電話,言簡意賅,通俗易懂,溝通高效。
當然,這不是說教育就要對AI敬而遠之。上述問題的本質,不是AI出了什么問題,而是教育人如何利用AI的問題。
去年12月,成都市就宣布要在全市30所中小學開展“人工智能+教學”試點,提升師生利用人工智能教與學的素養與技能。
AI進入中小學課堂,更是已經司空見慣。
在成都市七中育才學校水井坊校區2024年的一堂語文公開課上,我們就曾看到過這樣一個場景:面對“楊修之死的原因”這個問題,除了課文閱讀理解,老師還帶學生詢問了某款AI助手,之后又讓學生去查閱史書記載,了解真正的歷史。
最終,經過對比,師生們共同得出一個結論:AI給出的答案中,有明顯謬誤。
如何讓教育和AI共處,如何讓學生正確面對人工智能,這堂課可謂做了一個很好的示范:AI終究只是工具,人,才是教育的主體。
這也是為什么說用AI寫評語如此讓人一言難盡。因為無論評語還是寄語,它們都是師生之間情感的交流,代表了老師對學生的關注,學生和家長期待收到的,也一定是老師走心的話,而不是找機器復制一份看起來很美、實則空洞無物的“夸夸”。
技術應該服務人,而不是取代人,于教育人而言,越是體驗到AI的強大,越要堅持知識和情感在人與人之間的真實傳遞,不要讓真誠在教育中缺位,不要讓“人”從教育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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