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的本質是成本下降”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趙東山

編輯｜姚赟

頭圖攝影｜鄧攀

如同一條鲇魚，DeepSeek攪動了全球AI大模型圈。繼OpenAI CEO山姆·阿爾特曼、英偉達創始人黃仁勛后，百度創始人李彥宏也被卷起來了。

2025年2月13日，百度官方宣布了兩個消息：一是，文心一言將于4月1日0時起，全面免費，所有PC端和APP端用戶均可體驗文心系列最新模型；二是，即日起，文心一言上線深度搜索功能，該功能也將于4月1日起免費開放使用。

此前，基于文心大模型4.0的會員收費為單月59.9元，包年659元。

百度宣布該消息之前，OpenAI也對標DeepSeek-R1推出了o3-mini模型，并將其開放給免費用戶使用。此外，OpenAI還公開了經過處理的推理思維鏈，以展示其技術透明度和競爭力。

關于突然免費的原因，百度給出的理由是：文心大模型的迭代升級和成本在不斷下降。就在此消息公布前一天，據CNBC引述知情人士爆料稱，百度計劃在今年下半年發布下一代人工智能模型Ernie 5.0，將在模型多模態能力方面有重大增強。

此外，《中國企業家》記者注意到，文心一言官網還將上線深度搜索功能。據百度官方描述，該功能具備更強大的思考規劃和工具調用能力，可為用戶提供專家級內容回復，并處理多場景任務，實現多模態輸入與輸出。

過去兩年，憑借在AI大模型領域的先發優勢，百度取得了一定的成績。根據百度公開的數據顯示，截至2024年11月，文心一言用戶規模為4.3億，文心大模型日均調用量超過15億次，較2023年增長超30倍。但是，技術創新的不可預知性，依然無法讓李彥宏停止創新的腳步。

來源：視覺中國

AI大模型爆發兩年多，就在大家都以為大致格局已定時，DeepSeek以黑馬之姿撞開了AI生態之爭的大門，那些已經提前入場的同行們紛紛提高了警惕，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談及DeepSeek的影響，OpenAI的CEO山姆·阿爾特曼直言，在開源策略上，“OpenAI站在歷史的錯誤一邊”，并表示公司正在考慮調整開源策略。此外，他表示GPT-4.5/5將很快陸續發布，免費版ChatGPT將在標準智能設置下無限制使用GPT-5進行對話。

近日，在阿聯酋迪拜舉辦的World Governments Summit 2025峰會上，李彥宏也被問到DeepSeek對自己和百度的影響，他回答時稱：“創新是不能被計劃的。你不知道創新何時何地到來，你所能做的是，營造一個有利于創新的環境。今天，當我們談論大語言模型時，可以說每12個月，推理成本就可以降低90%以上。這比我們過去幾十年經歷的計算機革命要快得多。大語言模型是一個非常龐大的領域，我們必須在推理和訓練方面創新以降低成本。”

2天后，百度就宣布文心一言將免費的消息，李彥宏也被卷起來了。

創新的本質是成本下降

“創新的本質是成本下降”，這是最近李彥宏提及最多的一句話。

2天前的World Governments Summit 2025峰會上，阿聯酋AI部長奧馬爾·蘇丹·奧拉馬向李彥宏提問，中國各行各業的技術創新代名詞，往往都是大幅降低成本，包括汽車等行業，該怎么理解呢？

李彥宏回答稱：“回顧過去幾百年，大多數創新都與降低成本有關，不僅是在人工智能領域，甚至不僅僅是在IT行業。成本降低一定數量、一定百分比，那么這意味著生產率提高了相同的百分比。我認為，降本就是創新的本質。而今天，創新的速度比以前快得多。”

2025年1月27日，DeepSeek AI智能助手同時沖上中美iOS免費應用排行榜第一，這是中國應用首次達成這一成績。隨后，DeepSeek僅用7天的時間就實現用戶數破億。可作為對比的是，此前ChatGPT達到此目標耗時2個月，僅次于DeepSeek；而TikTok則耗時9個月。

DeepSeek能迅速引爆全球AI大模型圈，與其在成本上的優勢有關。

根據DeepSeek官方公布的數據，其V3模型的預訓練費用包含100萬美元的14.8T token的數據費用，還有460萬美元的H800 GPU運行費用，共計560萬美元。此外，V3基礎模型訓練完，做微調后讓它成為R1模型，還需要額外的100萬美元，共計660萬美元。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OpenAI研發的GPT-4o訓練成本高達7800萬美元，這意味著DeepSeek-R1以不到十分之一的成本實現了足以與GPT-4o較量的水平。而在API服務定價上，DeepSeek-R1也極具競爭力，每百萬輸入Tokens只要1～4元，每百萬輸出Tokens只要16元，這個收費大約只有OpenAI o1運行成本的三十分之一。

DeepSeek的低成本創新，也曾引發資本市場對英偉達的看空。在DeepSeek發布其開源模型R1后，英偉達股價在一天內暴跌了17%，創下美國歷史上單日最大市值損失紀錄，市值蒸發約5890億至6000億美元。

對此，李彥宏也表示：“從基本面來看，最重要的主題仍然是技術進步非常快，成本每年降低約90%，性能越來越好。但技術發展如此之快，更加無法停止投資，以確保處于這場技術創新或革命的最前沿。今天仍需對芯片、數據中心和云基礎設施進行持續投入，用于打造更優秀、更智能的下一代模型。”

2025年2月12日，百度智能云事業群組（ACG）召開全員會。會上，百度集團執行副總裁、百度智能云事業群總裁沈抖直接用焦灼總結了目前大模型的戰況。沈抖提到，國內去年“惡意”的價格戰，導致行業整體的創收相較于國外差了多個數量級，國外的收入，則主要由OpenAI這樣領先的模型企業貢獻。

而如今，當DeepSeek把成本打下來后，其對原有格局的沖擊可想而知。

發力AI搜索

此次百度所采取動作中，AI搜索是另一個值得關注的點。

據百度公告，文心一言官網還將上線深度搜索功能。據百度官方描述，該功能具備更強大的思考規劃和工具調用能力，可為用戶提供專家級內容回復，并處理多場景任務，實現多模態輸入與輸出。

來源：視覺中國

過去數年，隨著移動互聯網獨立APP的封閉生態讓數據和內容的去中心化，搜索也開始面臨去中心化的問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習慣在微信、小紅書等APP內部直接進行搜索。AI大模型爆發后，除了Kimi、豆包等AI助手，更是涌現出像秘塔搜索、納米搜索等AI搜索工具，而這些都對百度的搜索業務形成一定的沖擊。

2025年以來，小紅書就在搜索領域動作頻頻。1月初，小紅書APP內測搜索新功能“問點點”的消息引發業界關注。在此之前，小紅書還推出了主打生活場景搜索的AI搜索產品“點點”，現已在各大應用商店上線。

一年多前，小紅書COO柯南談及布局搜索時就曾表示：“很多用戶在把小紅書當作搜索引擎了，有用戶說小紅書搜索有點像帶著Prompt（提示詞）去問ChatGPT的感覺。”據《2024小紅書搜索推廣白皮書》顯示，小紅書70%月活用戶存在搜索行為，88%的搜索行為為用戶主動發起。

此前，根據公開消息，2024年第四季度，小紅書的日均搜索量來到了6億次，已經接近百度日均搜索量的一半。而就在2023年的年中，小紅書日均搜索量還是3億次，增長速度迅猛。

過去兩年里，ChatGPT引爆了AI大模型，李彥宏成了AI領域最活躍的大佬，同時也是初代互聯網大佬中至今仍然活躍在企業管理一線的企業家。從文心一言的發布到百度所有業務的AI重構，李彥宏始終還保持在管理一線。但百度AI重塑后的移動生態業績，主要表現在文庫上。

誕生于PC互聯網時代的百度文庫，在經過AI重構之后，從一個文檔共享平臺進化為“一站式AI內容獲取和創作平臺”。百度官方數據顯示，目前百度文庫付費用戶已突破4000萬，重構后文庫的AI MAU達到9000萬，文庫AI DAU年同比增長了150%，付費率提升了60%。截至2024年10月，百度文庫AI用戶數累計超過2.3億，AI功能累計使用次數超過28億。

但如今，搜索作為百度老本行，如微信、小紅書等越來越多的競爭對手也開始布局AI搜索領域。

微妙變化，開源還是閉源

開源，還是閉源？

DeepSeek將技術論文等內容開源了，還允許別人用R1做數據蒸餾訓練自家模型的行為，也讓李彥宏重新審視過去的觀點。

來源：視覺中國

此前，李彥宏曾明確指出，大模型開源的意義并不大，而閉源才是走通商業模式的正確道路。他指出，閉源模型能夠不斷地進行內部優化和升級，從而在技術上保持領先地位。相比之下，開源模型則面臨著眾多開發者的參與和修改，這可能導致模型參數的混亂和不穩定，進而影響其整體性能。此外，開源模型往往缺乏大算力的驗證，其在實際應用中的表現也往往不盡如人意。

從商業模式的角度來看，李彥宏也認為閉源模型具有真正的商業價值。他指出，閉源模型能夠聚集算力和人才，通過商業化的運作實現盈利。而開源模型則往往面臨著難以盈利的困境，因為開源意味著任何人都可以免費使用模型，這導致了模型開發者的收益無法得到保障。因此，閉源模型在商業模式上更具可持續性。

但在DeepSeek引爆全球AI大模型圈，并選擇開源后，李彥宏對此的觀點表述正在發生變化。

同樣在World Governments Summit 2025峰會上，李彥宏表示：“我在過去幾個月中學到的是，開源可以幫助你獲得更多關注。我們正處于AI、生成AI創新的早期階段，更快的傳播將有助于提高采用率，但也有助于更多的人嘗試這項技術。”

不過，李彥宏在上述活動中依然強調：“關鍵不是你用的是哪種語言模型，而是什么樣的應用、創造什么樣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