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北京石景山區模式口文化街區西頭多了一處新地標,由北京林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師生共同設計的《京西駝鈴古道》浮雕壁畫項目,在模式口地鐵站C口附近的山體墻面建成完工。該壁畫是北京面積最大的山體墻面浮雕壁畫,首次將浮雕壁畫藝術與固土護坡技術相結合,創造了兼具環境保護與文化功能的公共藝術新范式。在這組壁畫中,呈現出過街樓、古剎、古墓、鋪面等眾多景物。借著打卡這組壁畫,咱們來重新走走模式口的古老街巷吧。
四座過街樓
串聯“九曲十八彎”的駝鈴古道
說模式口“十八彎”有些夸張,但“九曲”可絕對真實。而今行走在模式口大街上,“九曲”已然不會為游客所感受到了,就連昔日的高大過街樓,也淡出了人們的視野。但說起來,在明清時期的一些京西古村落里,幾乎都矗立著大大小小的過街樓。而在昔日眾多擁有過街樓的村落中,最為顯眼的還要屬模式口的過街樓。
這里的過街樓有何特殊之處呢?首先,在全長1.5公里的古道上,居然聳立著四座過街樓。其次,這四座過街樓的二層平臺上,都筑有高高的圍墻,四面高墻上還修筑了射擊孔,每座過街樓的二層平臺中間都被設計成中空的形式。
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四座過街樓與模式口古道(模式口大街)之間的關系。從古道東側一路向西,您會依次看到第一過街樓(目前無存,但留下標志牌)、第二過街樓(大街路南留有部分虎皮墻,就在龍王廟偏東一點)、第三過街樓(大街路北留有部分虎皮墻,中間墻洞中有小石獅子一只)、第四過街樓(大街路北路南皆留下虎皮墻)。其中,第一過街樓至第二過街樓的距離為500米。第二過街樓至第三過街樓的距離為100米。第三過街樓至第四過街樓的距離為500米。按照當地民眾的說法,這四座過街樓正好是模式口村三組建筑群的地界標志。這三組建筑群分別為:承恩寺(第一至第二過街樓間)、法海寺(第二至第三過街樓間)、田義墓(第三至第四過街樓間)。說到這兒,您會不會心生疑惑,法海寺不是在村北的福壽嶺南麓么?怎么跑到模式口大街上“湊熱鬧”來了。其實,法海寺曾經的遠山門,就矗立在第二、第三過街樓之間路北的位置。
承恩寺
隱藏著的那些不解之謎
我聽石景山區的一位文史學者說過,模式口大街“到處都是廟”。村東村西、山前山后,總共有28座廟。而在這28座廟之中,矗立在模式口大街邊最重要的一座,便是承恩寺了。
昔日的承恩寺有多大范圍?就在第一過街樓與第二過街樓之間的街巷南側,是北京九中的校門。而占地面積頗大的九中校址,大部分區域實乃承恩寺的菜園子。與九中同處一街(模式口大街)的田義墓、山后隘口處的塔院,甚至遠至石景山高井的翠云庵,都曾被劃入此廟的管轄范圍之內。
“過去的承恩寺有多大,你看看首鋼園里面的那幾座冷卻水塔。它們占據的一片地方,曾經是承恩寺的塔林。你敢想么?再看看法海寺的塔林,就挨著法海寺。從這兩處塔林與主廟的距離遠近,就能推斷出兩座寺廟的‘勢力’了。”一位研究模式口地區的老先生嘆息道。
然而,就是這樣一座煌煌大廟,竟然在眾多舊京文獻中缺席了。當然,這也怨不得歷代的史地研究家們。想那承恩古剎自明代正德年間落成之日起,便定下了三條規矩:不受香火,不做道場,不開廟。
那么,這座數百年間了無香火的古剎,又是如何維持下來的呢?還是讓我們先來探探這座廟的由來吧。大明正德年間,被授予全權建造此廟者,于史籍中也是能查得到的。這個人,名叫溫祥。此人乃是司禮監的太監,而且是掌握著大明“廠衛”組織的負責人。
能證明承恩寺具備特殊功能的,或許就是它的四面碉樓。承恩寺的碉樓高達近十米。按照石景山文史學者們的調查,此碉樓所用的石料乃是玄武巖,而建造承恩寺邊墻的則是花崗巖。說起來,玄武巖比花崗巖更為堅不可摧,但目前碉樓的風化程度超過了邊墻。于是,便有人指出:早在修建承恩寺前,碉樓就已存在。而且,其乃唐宋時代一座更古的佛剎遺存。用此般高聳的碉樓來做瞭望臺,以監視熙熙攘攘、往來于京西古道之上的官民,估計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除了碉樓的設置,承恩寺內還有一個奇特的布局,乃京城各處寺廟所無。那便是鐘鼓二樓,居然不在天王殿前的院落里,而是與天王殿連為一體。這樣的安排是出于何種考慮,史籍中沒有說法,于佛教規制里也沒有記載。
按照早年間流傳下來的說法,模式口地區有三絕:田義墓的石工,法海寺的畫工,承恩寺的地工(宮)。生活在模式口一帶的民眾,幾乎少有進入承恩寺地宮的。而今逛承恩寺,除了碉樓、壁畫、銀杏樹等文物古跡外,也很少有人能進入地宮。由此看來,承恩寺的地宮確實是模式口地區最大的秘境之一了。
那么,地宮是干啥用的?據寺中老僧傳說,明正德年間的司禮監太監劉瑾曾在此組織過和尚兵。而這些和尚兵實際上是出家的太監,大都訓練有素,具備軍事方面的專業水平。而地宮,或作為屯兵之處來使用(或兵丁,或兵器)。
此外,用來體現此廟尊貴的文物,還有承恩寺天王殿中的明代壁畫。要說起來,承恩寺內所幸存的這一殿壁畫,其精美程度不亞于目前公認是國內明代藝術水平最高的法海寺壁畫。在非主殿的墻壁之上,居然能畫出黃、綠、青、白各一色的四條飛龍,位于曾經的四大天王身后。這在國內的所有寺院中可稱得上空前絕后。更為神奇的,這四龍騰空的圖案還只是一道“開胃菜”,飛龍之后所引導出的,是兩鋪“明代帝后放生圖”。
田義墓
田義墓
昔日的真正墓主人到底是誰
過了承恩寺,再經過第二、第三道過街樓,著名的“田義墓”便呈現于您的眼前了。
按照明史學者們的看法,田義是萬歷帝統治后期最具影響力的一個實權太監。曾經“官拜”南京守備兼司禮監掌印太監、北京司禮監掌印太監兼掌醋酒面局印。可以說是“無宰相之名,而有宰相之實”的政壇重要人物之一。田義為人謙和、低調,且做事兢兢業業,該進諫時一點都不含糊。這在早已厭倦了太監干政的萬歷帝眼中,堪稱太監們的楷模。田義于1605年病逝,享壽72歲。其離世后,悲痛不已的萬歷帝下旨將模式口承恩寺西側的一大片土地賜給田義作塋地。
看罷田義墓的壽域,咱們從南往北地走走壽域前面的顯德祠。
位于顯德祠最前端的,是田義墓的神道門。經過神道門,可以見到田義墓中那一對“有違常理”的石翁仲。
文官石翁仲
明代太監墓的最高規制,是以正四品官員待遇安葬,其墓配石望柱、石馬、石羊各一對。但田義墓前矗立著通高2.8米的文臣、武將石翁仲,您就會發現有許多非同尋常之處了。首先,文武翁仲乃是二品以上官員所用之物;第二,石翁仲身上的紋飾也具有嚴格的規范。田義墓的文官翁仲朝服的垂帶上刻有一對仙鶴,那是一品官員的標識。而武官翁仲的護腰大帶上竟然刻有“胡人訓獅”圖案,這又是一品官員的飾物。天呢!此兩尊一品官員為四品的宦官守靈,依照明代禮制,這已屬嚴重越制了。即便田義的地位再高,被皇帝寵信的程度再深,氣焰再囂張,也絕不會做如此出格之事。何況,田義一生都謹小慎微,他可不是飛揚跋扈的魏忠賢。
田義墓啊田義墓,你到底是不是為田義所準備的埋骨之地呢?如果不是的話,這里昔日的主人,又該是誰呢?北京文史學者李新樂先生認為,田義墓享堂之名“顯德祠”,最早出現于司禮監太監溫祥的墓碑。而在模式口境內,除了田義墓內的顯德祠外,從古至今就再也沒有第二座顯德祠了。若是如此,顯德祠就該屬于溫祥。按照溫祥死前的地位和權勢,能夠以較高等級入葬,顯然比田義入葬時的身份與地位更加靠譜。只可惜,溫祥的墓葬并沒有留存多久,至少是在田義去世前就已經毀掉了。再后來,冥居于此的,便是田義了。
無論是法海寺之謎,還是承恩寺之謎,抑或田義墓之謎,模式口地區還有無窮無盡的秘境與故事,需要我們慢慢挖掘,慢慢體味。
文并供圖/申哥
編輯/王勉
排版/王靜
微信號|bqttf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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