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凱風
近日,DeepSeek、宇樹科技、游戲科學的爆火,讓“科技六小龍為何沒有誕生在深圳”之說頻頻刷屏。
曾記否,七八年前,坊間最為熱議的當屬“BAT為何沒誕生在上?!?、“上海會否淪為環杭州城市”,但拼多多、小紅書的崛起早已為上海扳回一局。
無獨有偶,幾年前,“大國博弈炸出深圳粵海街道辦”也曾登上熱搜,如今深圳依舊是本土企業被所謂“實體清單”關注最多的城市之一。
這是無聲的加冕,也是科技“含金量”最為直觀的試金石。
作為“國家創新型城市”,深圳以全能創新為己任,云集華為、騰訊、比亞迪、大疆科技“四龍頭”,在人工智能、機器人、集成電路、低空經濟、新能源、生命科學等幾乎所有前沿賽道都有布局。
某種程度上,深圳相當于“杭州+蘇州”的結合體,集杭州的數字經濟、蘇州的先進制造為一體,融杭州的創新創業氛圍、蘇州的開放精神為一身。
中國未來的科技突圍戰,不是一城一地之事,離不開北京的基礎創新,也需要杭州的尖兵突擊,更需要深圳的全能創新、協同創新和共享創新。
01
為何說深圳相當于“杭州+蘇州”?
了解一座城市的綜合實力,要看其戰略定位、產業結構、創新動力和企業實力。
根據最新批復的各地2035總規,深圳拿下了獨一無二的“全國性經濟中心”和“國家創新型城市”,被賦予“全國先進制造業基地”、“國際科技創新中心重要承載地”等核心功能。
杭州、蘇州均作為“區域科技創新高地”而存在。不過,杭州攬獲“全國數字經濟創新中心”,蘇州則是“全國先進制造業和高新技術產業基地”。
定位之別,亦是資源稟賦、產業結構、創新動力、發展模式、戰略地位之別。
其一,從產業結構來看,深圳是杭州數字經濟+蘇州先進制造的結合。
杭州是數字經濟的領跑者,但高端制造相對薄弱;蘇州在工業上與深圳、上海齊頭并進,但互聯網等數字經濟核心產業相對欠缺。
深圳則是少有的集兩者為一體的城市,既是中國工業第一大市,也是僅有的兩座萬億級數字經濟核心產業城市之一。
目前,全球70%左右的消費級無人機、50%以上的工業無人機,全國1/5左右的新能源汽車,1/4以上的手機、1/6左右的集成電路、1/8以上的計算機整機都產自深圳。
其二,從創新實力看,深圳GDP只有“杭州+蘇州”的7成,但研發支出、有效發明專利、PCT國際專利,均超過“杭州+蘇州”的總和。
數據顯示,2023年深圳研發經費支出高達2236億元,超過上海,接近“杭州+蘇州+南京”的總和;
從創新強度(研發支出/GDP)來衡量,深圳2023年研發強度高達6.46%,達到國際發達城市水平,而杭州不足4%,低于蘇州、西安。
科技創新,要投入更要回報。有效發明專利擁有量、PCT國際專利申請量可作為衡量指標。
截至2024年底,深圳有效發明專利達35.8萬件,超過“杭州+蘇州”的總和;當年PCT專利申請量1.59萬件,超過“上海+杭州+蘇州”的總和。
其三,從創新型企業來看,深圳既有華為、騰訊、比亞迪、大疆科技“四龍頭”,也有不計其數的中小科技企業,形成協同共進的創新“雁陣”。
數據顯示,深圳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超過2.5萬家,高于上海、杭州和蘇州;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達1050家、制造業單項冠軍企業達95家,獨角獸企業34家,均相當于“杭州+蘇州”的總和。
說起深圳,除了科技“四龍頭”外,還有平安、招行、中興、立訊精密、順豐、欣旺達、歐菲光、邁瑞、華大基因等耳熟能詳的龍頭企業,集中于信息科技、通信制造、金融科技、生物醫藥等多個領域。
在杭州,除了阿里巴巴、吉利、??低曇约案勖摲f而出的“科技六小龍”外,還有榮盛控股、物產中大、恒逸集團、杭州鋼鐵、富冶集團、杭州銀行等,集中在數字經濟、汽車制造、鋼鐵、石化等產業。
這種差異,植根于產業機構、創新稟賦、發展模式之中,也決定了不同的發展方向。
02
深圳VS杭州,誰是科技創新領跑者?
無論深圳科技“四龍頭”,還是杭州科技“六小龍”的誕生,都有一些共同點:
尊重企業家精神的市場環境、呵護“大膽資本”的耐心政策、“有事服務,無事不擾”的政務意識、“來了就是深圳(杭州)人”的開放氛圍……
不同之處在于,深圳是全能型創新城市,以產業創新為主導,以企業創新為主體,不同產業、企業之間形成協同、共享的網絡效應。
杭州則是細分賽道單兵突擊、異軍突起的典型,大學大所與科技企業形成互動。
換言之,深圳擁有一批在市場巨浪反復捶打磨礪的科技企業“軍團”,成為大國博弈全方位的堅實“盾陣”;
杭州則有一批敢于沖鋒陷陣的創新“尖兵”,在細分領域形成突圍之勢。
先看深圳,作為國家創新型城市,既有先進制造又有數字經濟,既有硬科技又有軟科技,既有基礎創新又有應用創新,產業體系相對健全,前沿賽道布局更為全面。
過去40多年來,深圳從“三來一補”加工制造起家,到上世紀90年代開啟高新產業轉型,再到近年來向著制造邁進,形成了相對齊全而龐大的現代化產業體系。
當前,深圳坐擁新一代信息技術、軟件與信息服務、新能源汽車、生物醫藥、智能裝備等4大萬億級、4大5000億級產業,低空經濟、人工智能、機器人、新材料等新興產業形成領跑之勢。
不過,深圳最大的短板在于知名大學相對匱乏,但優勢在于科技企業云集,企業創新形成了強勢補位。
如今,企業貢獻了深圳90%以上的創新成果,企業研發支出連續多年蟬聯全國第一。
與其他研發機構相比,企業的市場敏感性更強、國際化水平更高、競爭意識更為突出、產業轉化率更高、創新動力更強。
根據全國工商聯發布的《2024中國民營企業500強調研分析報告》,華為、騰訊占據研發投入榜前2名;
歐盟執委會發布的《2023年歐盟工業研發投資記分牌》顯示,華為、騰訊是唯二進入前20強的中國企業——分別位列榜單第5位、第19位。
正因為產業體系健全、創新主體多元、科技企業眾多,深圳的創新不會局限于某一個產業,搶灘的也不是單一熱門賽道,而是整體布局、重點突破。
從人工智能到算力芯片,從新能源汽車到低空經濟,從生命科學到智能裝備,可謂無所不有。
再看杭州,長期被“電商之城”標簽環繞的杭州,為何能在人工智能上搶得先機?
20多年前,在工業化與信息化之間,杭州選擇了信息化優先的發展路徑,以電商為起點,逐步成長為數字經濟的領跑者。
不僅如此,杭州坐擁浙江大學、之江實驗室等眾多一流創新平臺,加上浙江人天生的創業精神,以及依托本地大企業形成的產業生態和創新氛圍,從而在細分領域有了不乏一線城市的競爭實力。
值得注意的是,杭州“科技六小龍”三家的創始人,都與浙大有關;DeepSeek的創始人梁文鋒雖是廣東人,但在浙大求學的經歷,最終促成其在杭州創業。
在這方面,深圳面臨“大學資源緊缺”的短板,是難以回避的現實,這些年從深圳到廣東,無不在拼命建大學、建實驗室,就是為此而來。
與深圳不同,杭州的短板在于制造業。
由于過早“退二進三”,杭州生產性服務業相對完善,但制造業尤其是先進制造業過于薄弱,導致科技創新難以輻射更多領域。
數據顯示,杭州2024年工業總產值不到2萬億、增加值約為5000億元,工業占GDP比重僅為25%左右,而深圳工業總產值高達5.4萬億、增加值超過1.2萬億,占比33%以上。
因此,深圳亟需補上大學大院大所的創新短板,發揮“數字經濟+先進制造”的雙重優勢;
杭州則要補上“制造強市”的短板,讓數字經濟迸發更大的增長動能。
03
深圳是否錯過了人工智能革命?
“科技六小龍為何沒有誕生在深圳”之問,指向的是人工智能革命。
深圳的新興產業布局,雖然不局限于人工智能,但人工智能同樣是領跑者,且更具厚積薄發的潛力。
目前,深圳聚集人工智能企業超2200家,產業鏈覆蓋芯片、模型、硬件及應用等全環節。
根據人工智能發展指數top30城市、人工智能應用創新城市榜單,深圳雙雙穩居全國第二,僅次于北京。
在企業方面,根據IPR daily發布的專利榜單,我國人工智能專利數量最多的五大企業,深圳占據三席,包括騰訊、華為和平安。
其實,人工智能領域,深圳不只有騰訊、華為等龍頭企業,也有以元象科技、優必選、兔展智能、影石科技、逐際動力、眾擎機器人為代表的高成長型企業。
中國的 “人形機器人第一股”優必選,全球首次實現雙足機器人無保護野外徒步的逐際動力,國內DPU芯片領域唯一獨角獸企業云豹智能……都誕生并成長于深圳。
同樣布局人工智能,深圳一大特點在于,不是一條腿走路,而是形成廣泛的產業協同、相互賦能效應。
深圳具有全產業鏈優勢,人工智能與互聯網、通信制造、金融科技、生物醫藥等優勢產業,更易相互賦能,在當前國家重點布局的“人工智能+”行動中,可謂搶得先機。
在大模型領域,深圳也是全面開花。
既有騰訊、華為對通用大模型的持久投入,也有比亞迪整車智能化架構璇璣AI、邁瑞與騰訊合作的“啟元”重癥大模型、天虹攜手華為云打造的百靈鳥AI大模型等垂直大模型。
第二大不同,深圳不只聚焦于大模型,而是全產業鏈覆蓋,直面最難啃的領域,致力于解決最底層的“卡脖子”問題。
當前,人工智能革命正處于孕育階段,技術日新月異,市場瞬息萬變,國際博弈日益激烈,而穩定的商業模式仍未形成,一切都還沒有定型。
技術仍在迭代升級,沒有誰能一直領先,未來競爭勢必更為白熱化。
因此,深圳在大模型之外,更注重從芯片到操作系統的全棧自研,從算力芯片到算力基礎設施的底層突破,從軟件到硬件的全面布局。
搶灘人工智能,既需要杭州式的定點突擊,也需要深圳式的全方位突圍。
04
從深圳“四龍頭”到杭州“六小龍”,可以看到哪些趨勢?
當前,新一輪科技產業革命,呈現出更為復雜的學科融合特征,也出現區域協同創新、大中小企業共享創新的新格局。
其一,科技創新不再局限于一城一地,而呈現多點散發之勢。
京滬深杭在創新方面一路領跑,其他城市并未落后太多,在細分領域都不乏領先亮點。
面臨滔天質疑的廣州,跑出了小馬智行、文遠知行自動駕駛“雙杰”,以及億航智能、小鵬飛天等低空經濟龍頭。
作為二線城市的武漢、合肥,分別培育出長江、長鑫兩大存儲芯片企業。
其二,都市圈、城市群內部的協同創新成了關鍵,不設限的資本、人才、技術流動至關重要。
30多年前,滬蘇之間曾出現“星期天工程師”現象,就是協同創新的前奏。如今杭州“科技六小龍”,也是這一邏輯的演繹。
Deepseek背后的幻方量化公司總部設在杭州,但其主要AI研發團隊分布于北京、杭州兩地;而出品《黑悟空》的游戲科學總部則設在深圳,而其主要游戲開發團隊卻聚集在杭州。
深圳及大灣區也不例外。騰訊總部位于深圳而微信總部卻設在廣州,華為總部位于深圳而終端總部設在東莞,比亞迪總部位于深圳而制造基地、研發中心遍布全國。
這從都市圈、城市群以及城市之間的高頻互動也可見一斑。
在城市群內部,大灣區內地9市之間日均跨城通勤量接近700萬人次,廣深之間每天來往的高鐵、動車和城際鐵路超過400次。
城市群之間也是如此。國內最繁忙的5大航線集中于北上與廣深之間,每天從深圳往返北京、上海的航班雙雙超過110班,往返杭州、成都的也達到50班。
從高鐵到航班,流動的不只是人和物,更是資金、技術、知識和信息。
其三,大型科技企業、高能級創新平臺對于創新的支撐效應日益凸顯。
產業鏈、供應鏈的拉動效應,疊加人才集聚、知識共享、創新協同的生態效應,形成良性循環。
深圳之所以能成為全球最大的信息產業高地,與華為、騰訊、中興、大疆、立訊精密等龍頭的存在不無關系。
杭州能在大模型、腦機工程方面異軍突起,也與浙江大學、之江實驗室、阿里巴巴等創新主體所培育的創新生態息息相關。
數據顯示,騰訊、華為等25家龍頭企業通過產業投資方式,投出了近400家國家級/省級“專精特新”中小企業,集中于產業互聯網、云計算、“人工智能+”、5G通信、算力芯片、鴻蒙生態型等領域。
可見,在新的創新模式下,以大型龍頭科技企業帶動中小企業協同發展,以全產業鏈優勢支撐細分領域“尖兵”突圍,以相對寬松的環境促進資本、人才、技術的高效流動,就成了關鍵。
顯然,能在本土成長出科技“四龍頭”的深圳,未來沒有理由不誕生自己的科技“六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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