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國決定,自2025年起,國內各級部門下發的文件必須同時使用西里爾蒙文和傳統回鶻式蒙文書寫,在文字上與我國內蒙古實現接軌,那么,蒙古國為何要全面恢復回鶻蒙文?其中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地緣考量?
蒙古國的文字變革
所謂傳統回鶻蒙文,是13世紀成吉思汗創造并逐漸發展起來的文字,并在蒙古各部族內通用長達數百年,有了統一的文字語言和文化,蒙古民族具備一定凝聚力,即便后來被清朝征服,蒙古地區分為內外兩部分,但語言文字、民族人口上的同種同源,依舊使得這一地區具備強大的精神連接。
但進入17世紀,隨著沙俄東擴步伐的加快,最邊緣的外蒙古開始受其影響。1911年清朝覆滅后,外蒙古在俄國的影響下獨立,雖然并未得到民國的承認,但實際上民國對外蒙古的掌控每況愈下。1921年外蒙古再一次宣告獨立,并在三年后成立蒙古人民共和國,此時的外蒙古已經在蘇聯的掌控之下。1930年,蘇聯開啟了對外蒙古的文字變革,以俄文中的西里爾字母為基礎,創造了西里爾蒙古文。1945年,民國與蘇聯簽署同盟條約,同意外蒙古通過公投決定是否獨立,最終外蒙古以97.8%的贊成票宣布獨立,次年,這一結果也得到了民國的承認。
同年,蒙古人民共和國廢棄回鶻蒙文,開始全面推行西里爾蒙古文,在新蒙文影響下,傳統回鶻文逐漸淡出外蒙古人民的生活。并且獨立后的蒙古國,完全向蘇聯敞開大門,開始接受蘇聯的經濟發展模式和文化生活方式, 經過幾十年的影響,蒙古國的語言文字徹底“改頭換面”。
然而隨著蘇聯的衰落,失去靠山的蒙古國對全面俄化開始動搖,1990年蒙古國時任總統曾簽署了一份總統令,準備全民恢復使用傳統回鶻文,只是在40多年里幾代人對西里爾蒙文的傳承和發展下,恢復老蒙文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加上蒙古國在地緣上對俄羅斯的依賴,導致該國對棄用西里爾蒙文一直搖擺不定。
直到2020年,蒙古國通過《蒙古文字國家大綱》,明確將在2025年恢復使用傳統回鶻蒙文。今年剛開始,蒙古國國內便開始先從政府文件上下手,將以往只使用西里爾蒙文,改為西里爾蒙文和傳統回鶻蒙文同時標注書寫。
蒙古國為何要改換回鶻蒙文
首先,蒙古國恢復回鶻文最直接的一個目的便是為了重拾歷史文化自信,文化作為一個民族的根基,其地位不言而喻,但多年以來在俄化西化的進程中,蒙古國在文化層面受到了極大沖擊,導致蒙古國人民對本國的文化認同感正在流失,精神層面也缺乏支撐力,國家的發展必會因此受阻,嘗到苦頭的蒙古,正在努力重建文化自信,恢復傳統蒙文便是其中的關鍵一步。
其次,蒙古國恢復傳統蒙文,更是在地緣上的考量。近年來,隨著國際局勢的變化,美國的戰略施壓,導致中俄在地緣上的合作,成為影響國際局勢走向的關鍵,尤其是俄烏沖突爆發后,中俄在能源、貿易、金融、軍事等多方面合作正在加深,而蒙古國作為夾在中俄之間的內陸國,與中俄在地緣上建立好關系是該國不得不做出的選擇。尤其是我國近年來的發展突飛猛進,更是成為蒙古國最關注的合作對象。
蒙古國經濟體量小,基礎建設落后,產業結構單一,但該國礦產資源豐富,境內礦產種類超80種,礦點6000多個,煤炭、銅礦等礦產儲量均位居世界前列,并且還蘊藏著鈾礦、稀土等關鍵礦產,奈何自身能力有限,蒙古國境內大部分礦產都未被開發。而我國則連續多年成為蒙古國最大貿易伙伴,中蒙貿易總額占蒙古國對外貿易總額的60%以上,該國大部分煤炭等資源都流入了中國市場,并且兩國之間還開通了 二連浩特、策克、甘其毛都、滿都拉等10個邊境口岸,其中二連浩特還是中蒙唯一的鐵路口岸,以至于蒙古國除中俄之外的對外貿易,也離不開我國的鐵路和港口,由此也反映出蒙古國經濟發展對我國的依賴性。
在此背景下,蒙古國要想與我國更深入的合作交流,語言、文字也是一大問題。我國內蒙古一直在傳承使用回鶻蒙古文,歷史上從未間斷,這一點讓蒙古國看到了希望,只要蒙古國成功改換語言文字體系,重拾回鶻蒙文的地位,該國便能與內蒙古實現文化接軌,與我國內蒙古的聯系也會越來越深刻。
內蒙古近年來發展迅猛,2023年GDP已經達到了2.46萬億元,折合美元高達3300多億,是蒙古國的16倍多,相似的地理環境,同樣的歷史文化圈,發展卻天差地別,蒙古國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果能夠恢復傳統蒙文,蒙古國便能借內蒙古進一步打開中國的廣闊市場。
只不過,蒙古國在地緣戰略上的選擇卻并不希望僅限于中俄。早在蘇聯解體之初,蒙古國就曾為廣結善緣,打破中俄在地理上的制衡,提出所謂“第三鄰國”戰略,而在蒙古國眼中,除了中俄,美國、日本、韓國,以及大部分西方國家或國際組織,都可以被視為“第三鄰國”。只不過這一戰略本身就存在被域外國家利用,對中俄產生遏制效果的風險。尤其是美國在其中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幾年前,蒙古國就曾試圖利用手中的稀土作為籌碼,加強與美國的聯系,而美國也將蒙古國視為插入中俄之間的楔子,作為美國在東北亞戰略輸出的支點。為此,蒙古國還想盡辦法試圖繞開中俄,創建新聯系通道,比如從空中建立直航。只不過,蒙古國的地理位置決定了該國注定不可能繞開中俄。
總之,如今的蒙古國其實非常矛盾,一方面經濟發展上離不開中國,同時也想進一步加強與中國的合作關系,另一方面又想打破這種地緣關系,推行所謂“第三鄰國”戰略,但對于中俄來說,蒙古國如果沒有足夠的誠意,要想融入中俄合作體系中仍困難重重,西伯利亞力量2號天然氣管道便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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