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詞爛調

《六姊妹》原著里，何常勝和大老湯自導自演了一出戲，才逼得何家麗和湯為民不得不分手。

至于何家麗為何舍棄湯為民，而選擇跟張建國結婚，除了兩人身上背著的“原罪”，還有老二家文點破的這個原因：

“為民哥適合處對象，瀟灑，浪漫，建國姐夫適合過日子，又是軍人，正派。所以大姐很聰明，她知道取舍，當然，如果兩全其美更好。”

家麗的責任心太重了，她為了彌補何家沒有男孩的缺憾，從小就把自己當男孩養，立志長大了要為家里頂門立戶。

然而，何家的艱難之處，家里全是男孩兒的湯為民根本體會不到半點。

而且，他想過跟家麗“生米煮成熟飯”，也想過不顧一切地帶她私奔，卻從未考慮過怎么去化解兩家的仇恨。

相比之下，張建國才是老天為何家量身打造的理想女婿，在老丈人車禍離世后，他也確實做到了幫家麗不求回報地照顧一大家子。

這些，湯為民根本想不到，更做不到！

01、世仇。

何常勝想要一個兒子的執念，深深影響著何家麗這個長女。

他作為這個何家的拓荒者，從江蘇來到安徽，最在意的就是何氏一門不被人欺負，而他一輩子為之努力的目標，就是把這一門一姓傳下去。

要做到這些，光靠堂堂正正還不夠，還要風風光光硬氣活著。

而在當時那個年代，要想挺直了腰桿做人，除了出身和階級之外，有沒有兒子頂門立戶也同樣重要。

可這些東西，他很難跟一個孩子說得通。

所以，當家麗問他為什么一定要生一個男孩時，他才給了一個通俗的解釋：“有男孩子，家里才能不被人欺負。”

于是，家麗從小就以不讓家人受欺負為己任，只要湯婆子欺負她媽，或者大老湯三兄弟欺負她爸，她就打湯為民報仇。

兩人就這樣打著鬧著，反而走得越來越近了，還相互約定公平競爭，彼此都不再提上一輩的恩怨。

可他倆不提，并不意味著兩家的“世仇”會就此了結。

何常勝越是處處忍讓，大老湯三兄弟就越是囂張，冤家本就路窄，再加上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都敢擺明了公報私仇。

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大老湯不僅生活中總是以何常勝生不出兒子當話柄譏諷他，工作中也經常給他穿小鞋使絆子。

比如說，他曾多次以卑劣的手段逼何常勝交代莫須有的政治問題，而何常勝心心念念的入黨申請，更是被他一壓就是一二十年。

兩家的關系發展到后來，越來越不共戴天，家麗哪怕跟湯為民走得近一些都是不被家里允許的，更別說交往了。

“大老湯家跟咱們家什么關系你不是不知道，那是上一輩就有疙瘩，這輩子還沒解開，大老湯找你爸麻煩你也看到了，你跟湯為民走那么近，用你們的話說，你什么立場？把你爸放到什么位置？把老何家放到什么位置？家麗，就算你是無心，以后也要留意，要有心，什么人能接觸什么人不能接觸，你心里要有一本清賬，不能糊涂。”

當老太太出面反對兩人來往時，家麗雖然嘴上不服氣，心里其實很明白這個道理。

而且，她心理上成熟得晚，本就待湯為民為普通玩伴，跟誰玩不是玩，兩家關系都勢如水火了，跟他玩還不夠累心的。

所以，當大老湯再次借故上門找事后，她就果斷跟湯為民做了個“了斷”，在學校也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至于湯為民想出的那個，當著大人的面兩人就假裝勢不兩立，但私下里還做好同學、好朋友的提議，家麗根本不屑一顧。

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們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湯為民遇事喜歡靠“拖”解決，或者就是用“當面一套，背后一套”來糊弄過去，而不是從根本上解決實際問題。

而家麗身上則有一種豪俠的氣質，處理事情也向來就很果斷。

02、撞破。

而真正讓兩人定情的，還是大運動時期湯為民替家麗挨的那一鐵棒。

當時為了保護家麗，湯為民頭上被打了個洞，被送醫后因失血過度加重度腦震蕩，在醫院頗是躺了一段時間。

當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時，家麗心中擔心、內疚、難受的情緒交織，可為了避免加重兩家的仇恨，卻不得不趕在他父母趕到之前及時離。

這件事后，兩人之間的關系才算是正式破冰，私下有了來往。

而等到知青上山下鄉，兩人又同時被下放到了肥西，遠離了雙方的家庭恩怨，愛情之花才有了生根發芽的土壤。

期間，因為過年包餃子時兩人的親密舉動，知青中很是傳了一段他倆的“傳言”，家麗就算再遲鈍，也開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她并不認為他們倆有繼續發展的可能：

“在廣闊天地，我們是革命同志，回到老家，我們就是兩個陣營的，勢不兩立，不是一個派別。”

可面對湯為民隨之而來的表白，何家麗就算被炸得有些懵，也不由得開始仔細體味“喜歡”這個詞的含義。

“似乎有點甜絲絲的，但也夾雜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不曉得算是什么味的愁緒。”

畢竟，十八九歲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被一個本就有好感的男孩表白，任是誰都會覺得甜蜜。

而家麗愁的則是，兩人的家庭就像一堵橫亙在中間的墻，打不破，也越不過。

很快，兩人的關系就被前來探親的劉美心給撞破了。

看到兩人互相喂水的曖昧，劉美心差點原地爆炸，恨不得沖上去給家麗兩耳光。

在她看來，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打打鬧鬧、摟摟抱抱，簡直是傷風敗俗，有這樣的不孝女兒，更是她這個當媽的奇恥大辱！

可僅存的那點理智，又讓她停住了腳步。

要知道，何湯兩家歷來不和，她要是把這事鬧出來，對湯為民或許沒什么大影響，家麗的名聲可就毀了，事情反倒沒有了回旋的余地。

劉美心強忍憤怒，才沒當面戳破家麗和湯為民的事，只是告誡家麗要檢點，不要以為天好皇帝遠就可以為所欲為，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

家麗本來還覺得白天跟媽媽的那場沖撞來得莫名其妙，直到被同屋的女知青提醒，才知道她媽氣從何來。

不過，她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過分的地方，她對自己跟湯為民的關系心中有數，并沒有實質性的越軌。

而劉美心的突然到來與離去，也提醒和催促家麗審視她和為民的關系。

一直以來，這段關系的主動權就在她手上，眼看事情要敗露，她再也不能對湯為民的心視而不見。

也是直到這時，家麗才意識到，當他們真心愛上了彼此，痛苦也就跟著也來了。

縱容有湯為民賭咒發誓，他的事情自己做主，他對她的心一輩子不會變，可家麗卻一點信心都沒有，因為她永遠都不可能背叛她的家庭。

而事實上，雙方家庭也沒讓他倆多想，很快就各展神通，合力打散了這對兒鴛鴦！

03、矛盾激化。

劉美心回去知會了老太太，兩人商量出了一個按兵不動淡化處理的方案。

畢竟，他們家跟湯家處得和仇家一樣，一旦事情暴露被湯婆子給張揚出去，結局對家麗未免太不利了。

再加上，何常勝在外面隱忍慣了，在家可是“火燒茅”的脾氣，他要是知道了，事情就更難收拾了。

直到開始有知青被抽調回城做工，老太太才湊空跟常勝提了幾次家麗回城的事，敦促他早點想辦法托人找關系。

為此，何常勝特地跑了一趟肥西去看家麗，把私藏的皮毛制品送給大隊長和小隊長，換來了家麗回城的名額。

那會兒，家麗和湯為民的感情已經很深了，就算知道回城后要面對的困難有多大，對未來還是有了構想。

按照家麗的想法，這事兒還是要等到兩人都參加工作以后再說，到時候他們經濟上獨立自主了，才有了跟父母談判的砝碼。

結果，家麗剛安定下來，大老湯又開始整治起何常勝。

他不僅倒打一耙，污蔑何常勝抹黑湯家那個跟國民黨跑了的三叔，還造謠說家麗能提前回城，是在鄉下做了無本的生意。

看到爸爸被捆在椅子上，臉上被大燈泡烤得皮都快焦了，家麗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頭就算被磨滅了很多，還是忍無可忍地和大老湯宣戰了。

最終，兩人撕扯著從樓上墜了下去，家麗一條腿骨裂加輕微腦震蕩，大老湯一只胳膊骨折打了石膏，萬幸的是，兩人的命還在。

經此一事，家麗和湯為民本就不甚明朗的前路，就更是一片灰暗了。

而剛回城就碰上戀人和父親一起墜樓的湯為民，顯得尤為不知所措：

“他有些不相信家麗會下此“毒手”，再怎么說，這是他湯為民的父親，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應該給他留點面子。再往遠了想，如果將來想成為一家人，怎么相處？本來關系就不佳，現在真成了一團麻。”

可還沒等他找臥病在床的家里問個明白，兩人就在被窩里被抓了個現行。

老太太本來還想繼續冷處理，瞞著何常勝，慢慢做兩個年輕人的工作，可耐不住湯婆子眼疾嘴快地把事情捅到了何常勝那里。

其實，家麗心底里更希望能轟轟烈烈鬧一場，哪怕讓大老湯他們知道了，會像天地沖撞，宇宙爆炸。

可成也罷敗也罷，她只是要個結果。

殊不知，湯為民這種滴水穿石的做法，正一點一點地消磨著她的勇氣。

而老太太也以幾十年在世事里摸爬打滾來的言語水平，一語中的地對湯為民來了場發自肺腑的金玉良言的說教。

“好，你為她好，你就應該不要跟她有來往。你知道我們兩家的關系現在到了一個什么地步，你真的認為家麗跟你有未來？就算家麗愿意到你們家去做媳婦，我們都不阻攔，你認為她能過得上舒舒心心的日子？為民，你現在太年輕還不懂，媳婦可以選擇，但是你不能選擇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你生在哪個家，那里就是你最大的命運。如果你硬要和家麗牽牽扯扯，傷害的只能是家麗。你希望這樣？那天的事，那種情景，無論換成哪個家長，恐怕也不能原諒，自己女兒自己孫女的被子里藏著男人，傳出去對女孩子的聲譽是多大的傷害！為民，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明白孩子，才跟你說這些，我這樣說，也是為了你未來的幸福考慮。一生一世，你是要在這個地界做人的，家麗也是，我不想要看到你們從一開始就抬不起頭來，從一開始就跟家庭決裂，從一開始就走上一條錯誤的路，那只會是痛苦的，沒有希望的。”

就算湯為民再執著，也不得不承認，老太太說得太對。

他何嘗不是深知父母那兒的障礙有多大，才一直瞞著不敢也不能讓爸媽知道，因為即便一切都沒爆發，他就已經知道結果。

可他始終不愿去面對，去爭取！

04、快刀斬亂麻。

對眼看家麗都心灰意冷地決定放棄了，湯為民還在那做入贅、私奔的白日夢。

當遭到家麗時嚴詞拒絕后，他竟然趁下鄉學大寨的機會，有樣學樣地提出了那個用“生米煮成熟飯”來逼兩家父母就范的昏招。

哪怕在家麗看來，兩人要想在一起，確實也只能這樣才能畢其功于一役，可她強烈的自尊卻不允許她這樣做。

“如果那樣，她成什么了？他們成什么了？偷食禁果，奸夫淫婦，即便走到了一起，終究為人不齒。不，不行，不能那樣。長征的路就應該一步一步走，不可能坐著飛機直接飛過去。”

結果，家麗都打算好了去拒絕她，湯為民卻著急忙慌地錯把張秋芳當成了家麗給“煮了熟飯”。

等三人回到家里，又趕上何常勝和大老湯難得的統一戰線，用一場仇上加仇的互毆，讓不久之前還海誓山盟情侶，轉眼成了不共戴天。

當兩家孩子在為父報仇亂戰時，家歡又不小心用樹枝劃到了湯幼民的眼睛，他們倆就更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他們同時感覺到，兩個人的距離太遠了，要想走在一起，除非天地毀滅，兩家都毀了。

再加上，張秋芳早就對湯為民情根深種，找準機會介入進去，向湯婆子哭訴他讓自己失了身，湯家很快就上張家求了親。

可事已至此，湯為民還不死心地用絕食來逃避和鬧騰。

好在，家麗本就不是執迷于兒女情長的人。

眼看兩家都亂成了一團，她只能快刀斬亂麻，拿出給家里寫的保證書，狠心勸退執迷不悟的湯為民，也斷了她自己的最后一絲念想！

可當家麗徹徹底底地屬于了家庭，家庭中人卻又開始為她憂心了。

然后，就有了張建國出現。

這個孤兒出身的老革命，簡直是老天爺特意為陰盛陽衰的何家量身定做的理想女婿，沒有任何征兆地就把這個人送到他們家的生活中。

張建國這個嶄新的人，給何家帶來了一場發燒似的熱鬧，就算家麗一開始對他無意，也不忍心破壞家里好久沒有的喜樂高亢的氛圍。

而對于從小沒家的張建國來說，忽然介入到這么一個大家庭中，只感到了溫暖和安全，整個人的狀態，也都和這個家庭嚴絲合縫地契合。

一頓飯下來，他倒像是何家失落多年的朋友或者親人重新回歸，對于這個何家的女兒們都想要早日獨立、脫離的大家庭，他也是無比渴望置身其中的。

就連家麗也不得不承認，她跟建國的相處是放松的，而和為民在一塊兒時卻是緊張的，因為他們彼此都背著“原罪”。

當大老湯再次陷害何家，張建國又如同天神下凡的雪中送炭，驅散了籠罩在何家頭上多年的烏云。

這樣一來，何常勝就更加確定，張建國就是這個家一直在等的那個人，有他在，這個家似乎更立得住了。

對一身男子漢氣概的張建國，家麗同樣也頗有好感，哪怕少了和湯為民在一起時的心跳感，也是個十分理想的對象。

這個似乎誰也打不倒的男人，讓自小就立志要超過男人的家麗，第一次有了不需要再“充當男人”，卸去武裝換紅裝的想法。

相比之下，湯為民就像是淮河里的暗流漩渦，充滿誘惑和危險。

而且，理性告訴家麗，現在她和她家最需要的是穩固，而何家這幾天挺起腰桿的舒心日子，正是張建國帶來的。

他讓何家成為三街四鄰羨慕的對象，又對她那么好，要是錯過了他，她很可能再也別無選擇了。

正因為想通了這一點，她才會舍棄對湯為民那一點朦朧的感情，選擇了能帶著何家崛起的張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