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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梁太祖朱溫 繪像)
公元907年,朱溫篡唐稱帝,建立了后梁。
在當時,很多軍閥反對朱溫,但也有很多軍閥支持朱溫。
是堅守信念,停留在舊時代,還是遺忘大唐,擁抱新生活,大家都要做出一個選擇。
對于錢镠,朱溫早有安排。
朱溫稱帝的當年,他就一封詔書送到錢镠面前,冊封錢镠為吳越王,兼職淮南節度使。
朱溫冊封錢镠為吳越王,那當然是想要拉攏錢镠,讓錢镠成為自己政權的支持者,同時還能夠讓錢镠牽制和自己敵對的軍閥楊行密。
但是,淮南節度使這個名頭,聽起來不錯,實際上只是一個虛銜,因為當時的淮南實際上正為楊行密所控制,朱溫把錢镠封為淮南節度使,那是不是就是包藏禍心,暗暗挑動錢镠和楊行密之間的矛盾呢?
所以,錢镠身邊的幕僚就勸錢镠,說主公你不能接受朱溫的冊封,首先這會讓吳越失去獨立性,其次只要和朱溫扯上關系,就難免卷入中原的戰爭,最后如果我們依附了后梁,那就難免要受制于人。
面對幕僚的勸諫,錢镠意味深長的說了這么一句話:
“吾豈失為孫仲謀邪!”
我不能失去這個做孫權的機會。
三國時期的孫權,對于強大的曹魏政權,他是怎么做的?孫權主張名義上臣服,實際上獨立,孫權甚至主動稱臣曹魏,主動接受曹魏給他的吳王封號,可是這種名義上的歸順并沒有影響孫權發展自身的實力以及割據狀態,所以,錢镠也要效仿孫權,在錢镠的內心世界里,他未必真的看得起朱溫,未必真心歸順,但是他需要通過這種臣服來瀉掉來自于外部環境的壓力,從而進一步的維護自己的統治。
(吳大帝孫權 形象)
這是錢镠的小國亂世存身法,低一寸頭顱,立萬世之基。
可以說,從后梁建立到后梁滅亡,后梁和錢镠的吳越一直都保持著十分友好的關系,錢镠也一直以中原政權的王,使,官僚等身份而自居,
后來后梁滅亡,后唐初立,中原時局變革的這個時間段,很多割據政權,比如閩國,南漢,南吳,前蜀都紛紛開國稱帝,這些國家也一直修書,勸錢镠也稱帝,但都被錢镠拒絕了。
錢镠說,這些勸我稱帝開國的人實在是太可笑了,他們自己坐在炭火之上還不算,竟然還要把我也拉到上面。
如果錢镠對皇位,對加冕九五之尊沒有渴望,那是騙人的,只是對他而言,人生苦短,他要把握時間,做更有意義的事情,做自己更想要做的事情。
他要的不是一世之功名,而是萬世之名。
有些人做了皇帝之后沒有利用作為皇帝的巨大指揮和協調能力干什么好事兒,每天反而就是吃喝玩樂造,昏庸禍國,而沒有稱帝的錢镠,論政績這一塊,卻可以說是五代十國君主中的佼佼者了。
吳越國的中心城市杭州,它正好處在錢塘江的北邊,因此那時杭州城江潮肆虐,嚴重威脅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對農業生產也有巨大的破壞,并且,這潮水一來,杭州的淡水資源也不能幸免,全都變成了咸水,日常生活也備受困擾。
總而言之一句話,潮患如果不能治理,百姓們的日子過不好,杭州的發展也上不去。
那么就在這種情況下,錢镠親自下場,他組織了二十多萬的士卒和百姓,用石頭,木材,竹子作為原料,沿著錢塘江修筑了一道一道巨大的石塘,終于解決了潮患的問題。
竹子編制的籠子裝滿了石頭沉入江中,一點點的堆砌成石塘,在石塘之外再打上木樁,因此整個石塘就牢固異常,非常的結實,這么說吧,錢镠當年修建的石塘,經過錢塘江水八百多年日夜不休的沖刷,一直到清朝雍正年間,還有一部分屹立在江邊。
石塘不僅抵擋住了洶涌的錢塘江大潮,更在無形中奠定了后來南宋時臨安城的城市格局,說一句造福子孫后代,那是毫不為過的。
(錢王射潮像)
關于這個石塘,還有一段美麗的傳說。
生活在杭州,或者去過杭州旅游的人都知道,這錢塘江的大潮,潮頭特別的高,潮水的沖擊力更是又強又猛,所以當時錢镠修建石塘的時候,總是這邊修好了,那邊就塌陷,那邊修好了,這邊又塌了,反正修筑石塘的阻力很大,總是出問題,有幾個百姓告訴錢镠,說錢王啊,石塘修建不順利,是因為錢塘江中有一位潮神,潮神作怪,因此石塘才總是塌方。
錢镠一聽來勁了,他立刻叫來一萬名弓箭手,對著錢塘江放箭,霎時間滿天飛羽,遮天蔽日,眨眼間就射出了三萬支箭。
這么多箭齊齊射出,竟然逼得原本洶涌的潮頭不敢沖向岸邊,錢镠一看射箭已經逐漸逼退了潮神的攻勢,于是他抓住時機,又下令弓箭手追射,片刻間又是無數利箭齊發,潮頭竟然有如通人性一般,直接調轉身形退走了。
自此之后,修筑的石塘再也不塌方了,而這個典故,就被后人稱為“錢王射潮”。
誠然,這不會是真實的歷史,只是一個傳說故事,可這個故事,卻也向我們傳達出了一個質樸的道理:人類文明的本質,是與熵增對抗的史詩,所以,人定勝天。
五代十國,多少帝王,多少梟雄,多少豪杰,可他們的冠冕,他們的榮耀,都在歷史的車輪滾滾下銹蝕成泥,唯有錢镠射向錢塘江的那支箭,在千年浪濤中淬煉成青銅的永恒。
今天如果我們到錢塘江畔,就會看到那一尊氣勢雄渾的,后人為錢镠矗立的錢王射潮像,錢镠拉弓搭箭,就好像他仍舊停留在百年前治理潮患的那個上午。
那些以白骨筑王座的梟雄,把名字刻進史書的裂縫,卻終究被歷史的潮汐沖刷殆盡,而一個對著怒潮張弓的剪影,因將箭矢指向蒼生的苦難,反而讓傳說扎根于大地。
當汴梁的宮闕燃起大火,當《韓熙載夜宴圖》褪色成灰,吳越的魚米仍順著錢王修筑的海塘流淌至今。
所謂不朽,從不在廟堂丹墀的玉璽之上,而在百姓替造堤人塑像時,親手揉進泥土里的生息與感念。
潮漲潮落,終是輸給了人間煙火。
(錢塘江潮水)
作為一方霸主,錢镠的道德品質,他對自己的要求,在同時期的君主中,那也是出類拔萃的。
從販鹽起家到一代錢王,錢镠這個人啊,他長期生活在混亂失序的環境中,所以他從小就養成了保持警醒的習慣。
晚上睡覺,別人都愿意枕那種松軟舒適的枕頭,但是錢镠不干,他的枕頭,是一截邦硬的圓木。
枕著圓木睡覺的原因,就是為了讓自己睡的不舒服,讓自己睡不熟,時刻保持警覺,就算睡熟了,頭也很容易從圓木上滑落,頭一滑下來,自己也就醒了。
錢镠經常在半夜醒來,醒來他也不閑著,他就偷偷拿著一個彈弓,向城墻上彈射石子,以此來驚醒看守城門和巡城的士卒,幫他們也提高一下警惕性。
錢镠身邊的人,都知道錢镠這個警醒的習慣,知道錢镠晚上經常醒來,這個事情幾經流傳,到最后以訛傳訛,竟然衍生出了錢镠晚上從不睡覺的說法,因此錢镠后來還莫名其妙的獲得了一個“不睡龍”的稱號。
除了對自己要求嚴格之外,錢镠對自己的家人,對子孫后代的教育工作,對家風的維持和打磨,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生前,錢镠創作出了數量頗多的門風家訓,對后世子孫從禮儀禮貌,做人做事,價值觀念等各方面都給出了指導建議,臨終之前,更是留下遺言十條,也就是俗稱的十訓,來警醒和告誡他的后人。
錢镠的這個遺訓,雖然在現在看來,有些包含了封建思想,但大部分是充滿了人生智慧的,遺訓也代代相傳,一直感染和啟迪著錢氏的后人,他們秉持家風,綿延此脈,在未來的歷史長河中,造就了吳越錢氏家風嚴謹,人才倍出的傳奇,因此錢氏被盛贊為千年名門望族,兩浙第一世家。
長興三年,公元932年,錢镠病重,臨死前他召集群臣,說了這么一段話:
我的兒子們都太過平庸普通了,難以承擔重要的責任,所以誰來繼承大業,就由你們來決定吧。
話罷,錢镠病逝,時年八十一歲。
錢镠啊錢镠,他筑海塘,疏西湖,興農商,將杭州從燈火萬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的江南小邑,擢升為東南形勝第一州,邑屋繁會,江山雕麗,運河船工的號子,織戶機杼的鳴響,士子誦讀的詩篇,成就了一代君王最后的傳奇。
(錢镠 繪像)
猶記得錢镠活著的時候,臣公們都歌頌錢镠建造杭州,發展吳越的功德,可錢镠卻并不沾沾自喜,反而說了這么一句話:
千百年后,知我者以此城,罪我者亦以此城。茍得之于人而損之己者,吾無愧歟!
在錢镠看來,千秋功名,不過如此,知我罪我,也終將是我。
參考資料:
《十國春秋·吳越二》
《新五代史·吳越世家》
孫元偉.吳越王錢镠(下).今日中學生,2015
魏文琴.利在天下者必謀之——關于《錢氏家訓》的思考.河北教育(教學版),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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