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11月27日,華子良的歷史原型之一、貴州省政協秘書長韓子棟拉著一位烈士侄子、繼子的手激動不已:“太像了,太像你父親了!你父親才是真正的華子良!”
這位烈士的后代叫朱慧清,因為他的父親朱天鑄思念胞弟,慧清一出世,就將其定為朱念群的繼子,韓子棟所以才稱朱念群為朱慧清的父親。
據韓子棟回憶,當時在息烽集中營和白公館有兩個“瘋老頭兒”,其中一個是他本人,另一個就是朱念群,韓子棟成功逃出魔窟,而朱念群卻被大魔頭楊進興推上電椅,電擊未死,楊進興抄起十字鎬,將朱念群等三人殘忍殺害。
1912年出生的朱念群,1928年就考入了“浙江省警官學校速成班”第一期,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當然知道戴笠跟這所學校的關系:最早的軍統特訓班既不是青浦班、松江班、臨澧班,而是戴笠在浙江省警官學校開辦的“特務警察干部訓練班”。
1930年,年僅十八歲的朱念群直接被分配到浙江省余姚縣梁弄區當了警察局局長,十八歲的警察局長,在當時也十分罕見,這說明朱念群在學校的表現也堪稱“學霸”。
朱念群在南京中央大學、北平國民大學進修后,被黃埔軍校第四期步科畢業的李登云(朱念群之所以能考入警官學校,就是李登云借給了他一張《退伍軍人證》)調入國民黨浙江省保安處特別黨部當了干事,然后又帶著朱念群到安徽省保安處特別黨部任、武漢國民黨中央黨部擔任干事。
當年各地的“黨部”屬于“中統”,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朱念群當時的公開身份就是“中統特務”。
朱念群身在中統心在延安,他在去中央大學和北平大學進修前,就做過一次前往蘇聯的嘗試,但因為沒有護照而被攔截,于是他在1938年10月武漢失守后,趁著武漢撤退混亂之時,北上河南再從山西過黃河,終于到達了延安。
朱念群在延安加入中國共產黨,并于1969年受張聞天指派返回蔣統區,沒想到剛進入西安,就被胡宗南的稽查隊扣押。
因為朱念群在武漢國民黨中央黨部當過干事,所以胡宗南將此事上報之后,戴笠和康澤極為重視,他們要求胡宗南將朱念群押送重慶,并親自出面與朱念群“談話”:戴笠曾在浙江警官學校警訓班當過朱念群的特別教官,康澤在國民黨中央黨部與朱念群做過同事,他們對他表面都很客氣,尊稱為“朱先生”,多次稱他為“黨國年輕有為的骨干”,勸他“只要悔過自新,前途無量”。
面對兩個大特務的拉攏誘惑,朱念群嚴詞拒絕,然后就被送到重慶郊區“戰時青年訓導委員會”集中營“勞動受訓”。結果朱念群在1942年成功越獄,并準備從云南去緬甸,再經印度、伊朗,繞道去蘇聯。
不幸的是朱念群在伊朗滯留期間被軍統特務發現:作為“浙江省警官學校速成班”第一期學員,朱念群也算軍統特務的“老前輩”,認識他的人很多。
當年英美跟老蔣穿一條褲子,伊朗就是同盟國和軸心國之間的墻頭草,伊朗當局逮捕了朱念群并將他移交給軍統特務。
朱念群第二次進入“戰時青年訓導團”,拒絕剃光頭穿軍裝,也不肯向老蔣的投降行禮,先是被重打二十大板,又被關進“站籠”。
眼看拷打折磨征服不了朱念群,軍統特務又想用軟刀子殺人,政協回憶錄雜志《縱橫》2001年第七期《<紅巖>中華子良的生活原型之一——朱念群》一文(本文黑體字均出于此)記載:“由于朱念群拒絕進課堂聽說教,敵人就變換花招,為他專門排定了一個課程表,由教官輪流在露天進行‘單獨訓導’,他仍然拒絕接受,寧愿被關在黑暗的禁室里。特務機關又指派訓育組女辦事員去陪宿企圖瓦解朱念群的斗志,結果也遭朱念群一頓怒斥。無奈的敵人只得讓荷槍實彈的劊子手把朱念群綁赴刑場,對空放了一陣亂槍,企圖用假槍斃威脅他。可朱念群仍然毫無懼色,鎮定自若。”
朱念群因為身份特殊,戴笠為了照顧自己的臉面,只好說朱念群是“精神病犯”,并于1945年將他轉押到貴州息烽監獄,后又轉送到白公館,在那里,朱念群見到了華子良的另一歷史原型韓子棟。
朱念群將計就計,在轉到白公館后頭發齊肩,胡子垂胸,穿著破舊的西服,整天面壁靜坐,不和別人搭話,只是自己口中卻喃喃自語,給他送飯的,恰好是同樣裝瘋的韓子棟:“這一對同獄的‘瘋老頭’和‘精神病’,在長期沉默的觀察后,暗暗地開始互相了解。一個酷暑的下午,韓子棟在空無一人的牢室門外張望。當他靠近一間蒸籠式的小牢房時,看見朱念群獨自呆坐不動,目光直怔怔地盯著墻壁,身旁的囚飯一點未動。‘快吃吧!’韓子棟勸了一句。朱念群回過頭來,韓子棟看他臉上雖然有點神經質,但古怪的神態又迅速從臉上消失了,心中便明白了幾分。在以后的交往中,朱念群告訴韓子棟,他原是杭州警官學校學生,到過延安,曾與張聞天有聯系。”
1947年8月18日,韓子棟趁跟隨看守兵外出挑擔的機會逃出白公館,這讓軍統特務對另一個“瘋老頭”朱念群是真瘋還是假瘋陳勝了懷疑。
情況上報后,已經改為保密局的軍統高層下達了處決朱念群的密令,1947年9月13日晚上,朱念群、尚承文、張長鰲等三人被綽號“猩猩”的看守長楊進興用毛巾堵住嘴巴,綁送到楊家山氣象臺下面的行刑室,將手銬連接到電線上。
這個楊進興是浙江宣平人,1940年參加軍統,1941年開始擔任軍統望龍門看守所特務隊隊員、軍統行動員,還當過戴笠的便衣警衛、侍從副官。戴笠摔死后,楊進興調到軍統重慶看守所渣滓洞監獄當行動員、看守員,后升任白公館監獄看守長。
楊進興的履歷,倒是跟《風箏》里的趙簡之、宋孝安有幾分相似之處,他也跟趙簡之一樣兇殘。
楊進興被抓后交代,他一開始用民用電流殺害朱念群等三人并沒有成功,三個受害者在電擊中痙攣顫抖,帶電的手銬叮當作響,楊進興慌忙拿起十字鎬,瘋狂地向他們頭上猛鑿,當時朱念群還曾跳了起來,但最終又腦漿迸裂,倒了下去。
殺害朱念群后,楊進興得到了特別費十萬元、大米一百斤、人字呢中山服一套的“犒賞”,在行兇時,楊進興還搜走了尚承文身上的一支派克鋼筆。
楊進興不但殺害了華子良的歷史原型之一朱念群,還在1948年7月29日殺害了抗議美軍暴行斗爭中被捕的韋德福,1949年9月6日在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二處處長兼保密局西南特區區長徐遠舉、副處長兼西南特區副區長周養浩的密令下殺害了楊虎城將軍父子,11月27日中午,楊進興還殺害了東北軍著名愛國將領黃顯聲和張學良將軍的副官李英毅。
楊進興殺人,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王振華、黎潔霜夫婦懷內無辜女嬰幼華、幼兒小華都是被楊進興親手開槍殺害。
作惡多端的楊進興在解放前接受了徐遠舉布置的“游擊”任務,領得了一百六十五塊銀圓的活動經費,直到1955年6月16日,化名“楊大發”的楊進興才被重慶市公安局“追殘組”逮捕。
1958年5月16日,重慶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勞動人民文化宮召開了審判大會, 將楊進興判處死刑立即執行。惡貫滿盈的大魔頭楊進興吃了槍子,而指使他犯下累累罪行的徐遠舉和周養浩,則已經在1956年轉運到北京功德林戰犯管理所“學習改造”,據說吃得還不錯,您對這樣的事情是不是也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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