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河水還扎骨頭，房玉翔搓了搓凍紅的耳朵。遠處"噗通"一聲，白色轎車像塊融化的冰激凌，咕嘟咕嘟往下沉。這個剛給豬圈消完毒的養(yǎng)殖員，把手機往草地上一甩，穿著沾著豬糞的膠鞋就跳了下去。

"叔！抓住我脖子！"房玉翔嗆著水把男人往岸邊推，冰碴子順著衣領(lǐng)往心口鉆。他想起早上出門時，五歲閨女抱著他大腿說："爸爸今天給我買棒棒糖不？"這會兒褲兜里還真有兩根草莓味的，塑料紙都被河水泡得發(fā)白了。

救第二個人的時候，房玉翔的腿肚子開始轉(zhuǎn)筋。昏迷的羅大姐軟得像面條，他只能咬著她的外套領(lǐng)子往回游。眼看離岸還有三米，這個1米75的漢子突然哭了："大姐，我家里還有倆娃..."話沒說完就被浪打進水里。

"要活一起活！"羅大姐突然醒了，死死攥住他的手腕。這話比村長家的大喇叭還響，房玉翔突然想起自己輟學(xué)那年，班主任往他書包里塞了倆煮雞蛋："玉翔啊，人活著就得有股勁兒"。

岸上甩來的竹竿差點戳到眼睛時，房玉翔的膠鞋底已經(jīng)灌滿了泥。二十多個村民像拔蘿卜似的把他們拽上岸，他癱在草地上直哆嗦，濕透的毛衣冒著白氣，活像剛出鍋的饅頭。

三天后大清早，房玉翔正蹲在院里給閨女扎歪歪扭扭的辮子。被救的夫妻抱著"救命恩人"的錦旗，拎著二十斤土雞蛋找上門。羅大姐看見他膝蓋結(jié)痂的傷口，"哇"地哭出聲，眼淚全掉進裝雞蛋的竹籃里。

記者舉著話筒追到豬圈時，這個27歲的單親爸爸正在給母豬接生。沾著血和飼料的手在鏡頭前直往后縮："真沒想當(dāng)英雄，就怕孩子放學(xué)回家找不著爹"。背景墻上貼著大女兒的拼音獎狀，被穿堂風(fēng)吹得嘩啦響。

如今村里孩子都知道，房家爸爸在冰水里泡了整整23分鐘——正好是鎮(zhèn)上小學(xué)放學(xué)到家的時間。有網(wǎng)友把他救人的視頻做成動畫片，配著閨女錄的童聲："我爸爸是養(yǎng)豬的，但他游得比鴨子還快！"

那天救人穿的膠鞋還晾在院墻上，鞋幫裂著口子，鞋底沾著河底的青苔。房玉翔說等開春要刷干凈收起來："等閨女出嫁時，告訴她們爸爸這輩子最值錢的不是錦旗，是沒辜負(fù)過兩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