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王璐瑤
編輯丨張欽
世東國際大廈看上去和北京CBD區域內的任何一棟高級寫字樓并無二致,盡責輪值的保安、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以及刷卡通行的閘機。它們意味著謹慎、勤勉和嚴密,每一項都是“2025 賽季史上最嚴準入工作”需要的特質。嚴謹的另一面是,想抵達中國足球協會租用的 15-18 層,需要專人帶領才能通過。一位常和足協打交道的球員代理律師開玩笑說,他曾經想雇人在足協樓下辦公,工作內容是每天敲門問問案件進度,可是由于這道閘機的存在,最終作罷。
2024 年 12 月 27 日,徘徊在大廈一樓的滄州雄獅俱樂部工作人員們,可能會在某個瞬間產生相似的念頭——上樓、敲門、詢問準入進展。沒人知道周六的足協是否正常工作,他們聚集在這是為了第一時間表明態度:雖然俱樂部沒能在規定時間完成清償,但不愿因此解散,請酌情處理。站著等待的幾個小時,是“個人層面”上做出的挽留。挽留被“拒之門外”。
俱樂部希望在資金不寬裕前提下償還部分欠薪、達成和解后通過準入,球員和代理律師則期望在準入節點上討回盡可能多的欠款。雙方還在尋找平衡的節點,足協規定的時限已經到來,他們被同時截停在閘機之外,等候單方面決定。
新年的第一個星期一,中國足協發布 2025 賽季職業足球俱樂部準入名單,滄州雄獅沒有列入其中。大約一小時后,俱樂部發布公告,宣布無法繼續參與中國足球職業聯賽。
沒有轉圜的余地了。一再強調的嚴格準入要求看起來執行徹底,滄州雄獅成為中超聯賽中唯一出局的俱樂部。梅州客家得到遞補訊號,客家的外籍教練在滄州雄獅出局當天宣布回歸。
2024 賽季,滄州雄獅以兩分優勢艱難完成保級。賽季結束后,球隊再次面臨每年一次的準入考驗——過去三年,受限于股改未完成,滄州雄獅陷入資金困境,在隊球員的欠薪不斷累積卻始終不能化解。俱樂部想盡辦法,以房產作為抵押延后付款時間,和外援談判分期時限,堪堪壓線通過每年準入。
2025 賽季的準入窗口期,俱樂部調動了八千多萬資金完成大部分清償,這是資金最充足的一年,最終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結果。準入名單發布四天前,接近俱樂部的相關人士這么描述即將到來的危機:“人力有窮盡,也可能是多年累積,偶然中的必然?!?/p>
不得不做出最悲觀的打算,常年和足協溝通聯系的工作人員,從 12 月 25 日后一直沒有從任何渠道得到確實的消息。他知道,能做出決定的人并不是對接處理準入工作的人。球隊命運從 12 月 23 日收到紅頭文件時開始走向未知。
12 月 23 日傍晚,俱樂部收到了足協下發的紅頭文件,文件要求滄州雄獅要在 12 月 25 日 24 點前完成債務清償工作。這是俱樂部第一次明確接到足協關于完成清欠要求的紅頭文件。接到文件后,滄州政府提速處理,牽頭籌措六千余萬專項資金。受限于銀行大額轉賬的限制,直至 26 日上午,履行完眾多環節后才完成全部轉出流程。這筆錢最終匯入的賬戶并不直接關聯俱樂部,依然要經各方同意后才能調撥。
欠薪清償勢必無法在足協規定的限期內完成,俱樂部工作人員先行提交了這筆款項的轉出記錄,希望得到時間上的寬容,正如足協延后宣布第二批清償名單——第二批清償名單于 12 月 20 日宣布,而此前足協通知的解決時限則是 12 月 18 日。滄州雄獅于 15 日收到第一筆專項解決資金,負責清償工作的4、5名工作人員在三天內解決了四條國際轉會禁令、八條國內仲裁,趕工后沒有超過足協最初規定的期限。
時間分秒必爭。收到款項、確認超時的當天,永昌集團和俱樂部的相關負責人從石家莊開車去了滄州,他們在凌晨抵達,匆忙休息,第二天一早向滄州主管部門匯報俱樂部當前情況。
12 月 27 日的早上 7 點,向市領導的匯報已經開始。幾小時后,滄州體育局負責人、地方足協、投資人、俱樂部管理層乘上了去北京的高鐵,行程的終點是世東國際大廈,他們抱著面見負責聯賽工作的足協官員的期望,最后只得到了對方在開會不方便的消息。這一天,滄州雄獅球員們簽署了《滄州雄獅俱樂部全體球員的一封公開信》,公開信目的明確,希望足協酌情處理俱樂部的準入問題。
凌晨時分,俱樂部很多球員和工作人員還在聯絡溝通,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在明天趕到中國足協,消息一條條彈出來。轉天中午,十幾名球員和工作人員到了世東國際大廈樓下,這是最后一次集體公開表態,不出意料的,仍然沒有回應。
12 月 30 日,與俱樂部因欠薪問題對簿公堂的奧斯卡收到微信消息,他用自帶的翻譯功能看了看,俱樂部傳達來的消息很簡單:球隊要解散了,你沒辦法拿到錢了。他的代理律師鐵遠從 2024 年 9 月開始負責他的欠薪案件,得到消息后,乘最快一班飛機趕去安撫奧斯卡的情緒。一天之后,鐵遠離開 2024 年的廣州、踏入 2025 年的北京,跨年鐘聲響起時,他坐在萬米高空的航班上,等待新的一年發生新的進展。
奧斯卡收到俱樂部消息的同一天,一場由新掛牌的中足聯主持的會議在北京召開。多家職業俱樂部總經理、負責人出席,這場會議被當作一個信號——球員公開發聲質疑欠薪未清償的三家俱樂部,滄州雄獅、廣州隊、湖南湘濤均沒有出席。
問詢、周旋、打探,沒有更多能做的事了。俱樂部工作人員用兩天時間做出最糟設想,“本來覺得能迎來堅守后的曙光,畢竟整體的環境、政策,都在一步一步好起來?!?/p>
1 月 3 日,曾經公開討薪的球員們紛紛發表微博,證實自己收到了欠薪,和俱樂部達成了和解協議。《在場外》了解到,俱樂部支付欠薪的比例根據球員欠薪金額而定,大多是1/2或者1/3,有球員已經拿到了上百萬的歷史欠薪。償還流程推行得極快,一名球員代理律師說,他還在草擬球員與俱樂部的和解協議,款項已經打到了他的賬戶。他打電話給俱樂部提醒對方,合約還沒簽完暫時不要打錢,但流程次序已經無關緊要,了結最重要。
1 月 6 日下午,足協發布第二批準入名單,滄州雄獅沒有列入其中。一小時后俱樂部發布公告,確認無法繼續參與職業聯賽,這也意味著俱樂部放棄了申訴。
足協發言人解釋了滄州雄獅、廣州隊、湖南湘濤未通過準入的三條原因:支付比例嚴重不足;公示期內,未解決債權人的合理債務投訴;未出具充分證據材料以證明俱樂部自身有應對經營風險或債務償還的能力?!对趫鐾狻非笞C多方信源后獲悉,第1、3條均沒有在準入工作開始前通知俱樂部。
一位了解俱樂部準入的相關人士表示,足協往年沒有對俱樂部的支付比例做出明確要求,本賽季通過準入俱樂部的支付比例也沒有公示。想要通過準入,支付比例究竟應該是多少?此外,根據天眼查顯示的公開消息,已通過準入的俱樂部也有投資人成為被執行人、具有較高經營風險的情況。足協及外部律師是如何判斷俱樂部具有應對經營風險或債務償還的能力的?評判標準又是什么?這是注定得不到回答的問題。
滄州雄獅工作人員承認他們確實存在第二條情況,在規定時間內沒有解決全部 25 條仲裁投訴,但既然第一批公示時間已經被更改, 那么足協給俱樂部的處理投訴的時間被壓縮至24小時又是否合理?
夜幕覆蓋華北平原,一家資方成為被執行人的俱樂部還在中超,另一家經歷指令性復活的俱樂部也在。在秉持著嚴格執行、絕不修改準入截止時間的 2025 賽季,生活在經驗里,試圖以往年慣例解決準入的俱樂部大廈崩塌,曾經的石家莊永昌、現在的滄州雄獅離開了。
2013 年,福建駿豪改名為石家莊永昌駿豪,北上搬遷至河北石家莊。八年后,俱樂部移師滄州,搬遷讓穩固的球迷群體感受到“放棄”的意味,一些人就此離開。四年后,仍然有人相信是 2021 年的搬遷導致俱樂部最終退出職業聯賽。
簡單的歸因推導不出這樣的結果。推動俱樂部跨越 217 公里,從上座率穩定的正定奧體中心遷往滄州體育場,隱藏的前置條件是 2021 賽季施行的中性名政策。俱樂部不得包含具有商業性質的名稱,資方永昌集團失去了冠名權。滄州在此時遞出的橄欖枝,意味著減少運營成本、意味著更多的地方扶持。站在出資人的角度,這更容易將俱樂部維持下去。
決定很容易做出。人和物的搬遷不難達成,石家莊和滄州都沒有固定的訓練基地,俱樂部常年租用酒店和球場,場地變更不會帶來太多的變化。真正影響俱樂部運營的是股權改革,它在未來持續地卡住俱樂部,直到今天。
有球員算過 2024 賽季的工資發放情況,他一共只拿到 3-4 個月的工資。事實上,自俱樂部開始欠薪后,每個賽季能發出的薪資比例都類似。詢問球員,有些人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被欠了多少工資,“人已經麻木了,數字一直加、一直加,加到后面就懶得加了。”
球員依靠定時發放的贏球獎金維持生活。每場比賽,贏球獎金大約一百萬,按照出場時間和貢獻劃分,主力球員一場能拿到 6 - 7 萬。一線隊的工作人員也按照同樣的頻率拿獎金,這筆錢穩定且不拖欠,它在最大程度上保持了俱樂部結構穩定。
俱樂部做出過解釋:股權問題還在談判進程中,談判完成后俱樂部會有穩定投入。距離拉得遠一些,同在中超的浙江足球俱樂部本賽季出現過相似的問題,受限于俱樂部股改未完成,資金遲遲無法注入,俱樂部緊急籌錢為青訓梯隊報名比賽。時間拉得長一些,陜西長安競技也是因為股改陷入停滯而被迫解散。
2015 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中國足球改革發展總體方案》,提出要優化俱樂部股權結構,鼓勵政府、企業、個人多元投資,增強俱樂部運營的穩定性。但隨著各家俱樂部陸續開啟股改,多家多元化俱樂部反而深陷經營困境,股權分散造成各股東協調運營時無法同步。根據《足球》報 2023 賽季的報道,僅僅是這一年,進行多元化及混合所有制改革試點的 6 家俱樂部中就有 2 家退出、4家遇困,滄州雄獅正是遇困俱樂部之一。
欠薪不斷累加、運營狀況不見好轉,對球員而言,透支更厲害的是信任。直到俱樂部出現在公示名單前,除了少部分已經離開球隊的球員,效力于滄州雄獅的球員沒有大規模地公開討薪。一名滄州雄獅前球員告訴《在場外》,2024 賽季開始前,已經離隊的球員們卡在準入節點發起訴訟,拿到了一部分歷史欠薪。仍有合同在身的人大多保持安靜,他們沒有太多選擇,只能相信聯賽結束時得到的信息——俱樂部正在盡快落實欠薪發放。
這不是滄州雄獅第一次面臨緊張的準入工作。過去三年,俱樂部和球員關于欠薪的談判往往都在冬訓開始前才開始,最終壓線完成。2024 年的冬天,球員沒等來新一年的冬訓計劃,也沒有等到談判,等到的是俱樂部出現在債務清償公示名單。
球員無法理解,既然自己還沒有拿到欠薪,俱樂部為什么會出現在 12 月 20 日的債務清償公示名單里?俱樂部在過去的兩個月化解了國際轉會禁令,解決了外援合同糾紛,為什么沒和自己商討償還欠薪的問題?
進入公示名單并不意味債務完全解決,足協仍在持續接收投訴。爭議的核心問題在于俱樂部們提交的審核資料,里面包含了球員簽字確認的工資發放表。
往年俱樂部提交準入材料時也會出現代簽的情況,球員休假回家不方便簽字文件,雙方確認協商一致后,球員會授意俱樂部代簽工資發放表,字跡并不符合,但沒有人會去鑒定。代簽字沒有額外的法律責任需要承擔,對俱樂部來說,趕上最重要的節點才能保留準入的可能,這是操作上的灰色地帶,也是和球員心照不宣、不得不做的決定。
對滄州雄獅而言,只有出現在欠薪清償公示名單里,才能給第二筆資金的調撥贏得時間。截止退出前,俱樂部一共籌措了八千多萬化解歷史欠薪,這是資金最充裕的一年、也是解決欠薪問題決心最強烈的一年。
只是信任被磨損太多了,繼韋世豪質問廣州隊是如何通過公示后,滄州的球員們也紛紛發問。在球員的視角里,“我們不知道俱樂部談成什么樣了,也不知道這次是真是假。如果是你,你的公司對你說的事情一直沒有兌現,你還會相信他嗎?”
《在場外》獲悉,中超2023賽季中旬,滄州雄獅足球俱樂部、滄州昌獅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曾經為所有被欠薪球員提供一份和解協議,在協議中滄州昌獅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旗下新開發的樓盤作為償還球員欠薪的抵押擔保。絕大部分球員都接受了這份協議,如果不簽合同只等待欠薪還款,很難得到明確的日期,房產抵押是保底、穩定的選擇。
俱樂部的股東滄州市建設投資集團和永昌地產集團共同出資,組建了滄州建投永昌控股集團有限公司,該公司百分百持股滄州昌獅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在這份和解協議里,出資人和俱樂部以相對獨立的身份約定了還款日期及方式。
昌獅地產以單價 16850元/㎡ 的價格擔保抵押九河宸院小區的房產,一套 147 平米的房子,總價達到了 248 萬。根據房產交易網站提供的信息,九河宸院小區所在的運河區均價約為 11221 元/㎡,16850元/㎡的抵押價格是當初簽訂合同時地產公司定出的數字,隨著房市下行,這個數字顯然受到影響。
保障合同將起效日期約定在 2024 年 12 月 31 日。如果滄州雄獅仍未償還球員欠薪,那么昌獅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即將開售的新樓盤將進入擔保抵押的流程。
根據民法典規定,以不動產設立抵押時,抵押權自登記之日起生效,需要去不動產登記中心辦理抵押登記,據《在場外》了解,截至球隊宣布退出職業聯賽時,球員尚未沒有辦理這道手續。
球員代理律師表示,即使登記尚未完成,但球員依舊可以憑借這份和解協議對地產公司直接發起訴訟,不需要再與俱樂部溝通。即使樓盤已經開始市售,抵押合同仍然有效,地產開發商需要在房產價值內承擔抵押責任。
和俱樂部簽署過抵押擔保合同的球員告訴《在場外》,合同簽完后,他們并不知道樓盤的實際進展,對于房產抵押價格也有疑慮,簽字的球員大多是抱著有總比沒有好的心態,認為至少能通過房產抵押拿回一部分工資。許多球員的欠薪金額不能完全匹配房產估價,一套房產分開抵押給兩名球員的情況也有發生。
2023 賽季,深圳足球俱樂部拖欠薪資,雙方談判時球員曾要求佳兆業集團以深圳、廣州的房產置換,但集團只愿意以鞍山、珠海的車位,南京的儲藏間抵債。2022 賽季,貴州隊也曾希望以房產償還欠薪,但球員不認同房屋質量,拒絕接受。
房產抵押合同實際上是本次準入工作的盲點,球員與俱樂部對這份合同有不同理解。俱樂部方面認為,由于這份和解協議的存在,球員的歷史欠薪其實已經被化解掉大部分。但涉及投訴的審核中以及對于俱樂部整體債務解決比例研判中,并沒有呈現出這份抵押合同化解掉的歷史欠薪金額。
涉及到外國人在中國購置房產的種種手續問題,這個方案從未擺在外援面前,而外援欠薪在滄州雄獅的歷史欠薪賬面中占據了極大比例。在不含利息、賠償的前提下,奧斯卡的欠薪就達到了 150 萬美元。俱樂部在 2023 年曾經與他約定欠薪分六期償還,但除了立即支付的 10 萬美元,俱樂部只完成了前兩期的清償——這直接導致了奧斯卡的“出走”,他拒絕歸隊時,曾想向主教練李霄鵬道歉并解釋自己不愿返回的理由。消息沒能發出去。李霄鵬直接刪掉了他的微信。
與一年前宣告解散的大連人足球俱樂部相比,同在政府主導下處理俱樂部后續工作的滄州雄獅也選擇了體面告別。1 月 3 日,俱樂部開始集中完成清償工作時,曾經聯系奧斯卡,提出新的償還方案。俱樂部退出前,奧斯卡已經收到了 65 萬美元的歷史欠薪。
一名一線隊工作人員告訴《在場外》,俱樂部已經和他解除了合同,過往的歷史欠薪都已經補發完畢,俱樂部為他繳納了 1 月的社保,其他短期內無法找到工作的人俱樂部則會協助辦理失業救濟金。他后知后覺地感到慶幸,雖然被拖欠了大約 20 個月的薪資,但滄州雄獅在疫情期間并沒有降薪,薪資水平在行業中處于較高的水平。離開滄州雄獅后,他發現俱樂部足月繳納的五險一金并不能算這個行業的常態,三險一金、甚至不繳納公積金都常見。
趨勢越來越明顯了,背負沉重負債的俱樂部正在減少,俱樂部的財政困難得到地方政府的重視,主導干預變得更多。滄州雄獅的工作人員說,也許他們會是最后一家退出的中超的俱樂部。
從滄州體育場向東行,滄縣古城里有一座建于公元 953 年的鐵獅子造像,別名鎮海吼。1893 年,鎮海吼第一次倒下,之后的 101 年里,它經歷的每次修繕都意圖讓它再鎮守滄州千年。只是命運無法預見出機緣巧合的錯誤,它銹蝕、損毀得更快,直到再也沒有逆轉的可能。人們建出一只更大的鐵獅子,創造一個紀錄,它無法代替鎮海吼。
(文中配圖來自滄州雄獅足球俱樂部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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