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北方的農歷小年,民間有祭灶的習俗。在許多當代人的印象中,祭灶主要是吃“灶糖”應景,用灶糖祭灶,可以算是一種帶有戲謔意味的“賄神”——煙熏火燎一年的灶王爺、灶王奶奶,回天庭述職之際,用灶糖堵上兩位神仙的嘴,讓老兩口嘴巴甜甜的,只言好事!不過根據一些舊時記載可知,早年間吉林城祭灶的節儀并不簡單。除在灶臺擺糖獻祭外,民間還曾有扎秸稈小馬、抓蟑螂貼“紙馬鞍”等習俗。
早期的吉林城,本來滿族是不供奉灶王爺的,但入關后,由于滿漢雜居,他們也奉起灶君來了(《吉林滿族風俗》)。此類“傳入風俗”本就因為地域不同而存在內容差別,所幸老吉林人不怕麻煩,“照單全收”:通常會在燒香磕頭后用灶糖在灶門臉上抹一下,在心神之中完成了儀式上的甜蜜傳遞。隨后把揭下來的灶王碼子(畫像),連同抓到的蟑螂、秸稈做的小馬一同燒掉(《昔日吉林民間習俗》)。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之前,爐膛灶臺是吉林市取暖、做飯的主要設施,平房如此,甚至連一些樓房也如此,例如我家1980年搬入哈道口鐵宅8#樓,雖然不是火炕樓,而是新建的暖氣樓,但廚房中仍被預先砌好了一個灶臺和煙道以供炊事之用。不過在當時,煤氣罐已經日漸普及,我家的灶臺并未使用多久煤炭和木柴,便徹底淪為操作臺了。
其實在第一眼看到8#樓的灶臺時,我就覺得它有缺陷。由于此前有過居住平房的經歷,我總覺得對沒有引風設備的爐灶功效頗為懷疑。
為實現燃料的充分燃燒,古人曾用扇子或吹管向爐膛內強制鼓風。后來,出現了木制風匣。風匣也叫風箱,由木箱、拉桿、活塞、風門等部件組成,安放在灶臺邊,有送風口與灶膛相連。通過拉動木箱上的拉桿,將空氣送入灶膛之中,以起到助燃的效果。
當年在永昌胡同,我見到過好多種材料的風匣子,其中印象最深的是白家小樓里的風匣子。白家小樓的外觀是一座二層日式洋樓,但樓內房間布置和一些設施卻是中式的,其灶間位于一樓中后部,灶臺邊有一個深色的木制風匣子,我小時候去玩時還曾在好奇心驅使下拉過幾下。
之所以有好奇心,是因為我家沒有風匣。和永昌胡同里許多紅磚房(六七十年代所建)住戶一樣,我家爐灶使用風輪鼓風。風輪是一種哨狀木箱(也有鐵質的),倒置在爐灶邊,送風口伸入爐膛內。風輪內置橫軸,上有數個葉片。橫軸在風輪外接有搖把,搖動搖把,風輪內的葉片轉動,向送風口持續送風,借以助燃。小時候玩具有限,對我來說搖風輪既是一種玩耍,又是能得到表揚的“幫家長干活”,因此對這事極其熱衷。
大概是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開始,許多永昌胡同的住戶開始使用煤氣罐,灶間里的爐子主要用于采暖。即便是采暖,許多家庭也開始在火炕之外,采用了“土暖氣”。這種暖氣是在爐膛內加上紫銅的“水套爐”,然后外接水箱(位置較高)手動注水,燒爐子時將水加熱,并實現與房間內暖氣包內的水循環,交換熱量。也正是從這時開始,手拉風匣、手搖風輪逐漸被淘汰,代之以外形與風輪相似的電動鼓風機——開合刀閘之際,即可快速實現鼓風助燃。
隨著城市改造的不斷深入,吉林市主城區內平房日漸罕有,特別是多年以來,由于集中供熱的普及,且將燃氣作為主要家用燃料,許多生于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孩子,對風匣、風輪,甚至鼓風機都極為陌生。但是對之前出生的市民,風匣、風輪卻是那般熟悉:在嗓子因炎癥出現呼嚕嚕響動時,人們甚至會用“嗓子拉風匣”來類比描述——孩子們聽得一頭霧水,大人們則馬上明白病情癥狀。
作為一名七零后,時逢小年,用灶糖完成節儀以祈望未來生活美好之際,忍不住對一些消失的老物件進行追憶。想來回憶一直都是紀念人生的重要方式——盡管對當代百姓日常生活而言,風匣、風輪、電動鼓風機已沒有什么現實意義,但若是從思忖人生的角度來說,這些老物件又都承載著難于忘懷的往昔歲月和生命個體的成長歷程。
文中圖片取自互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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