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詞爛調

《國色芳華》原著里，蔣長揚的生父朱國公蔣重，最后只落了個家破人亡、落發出家的結局。

而這一切，都源于他當年在曇花樓事件中不光彩的舉動：受人之托卻沒有忠人之事，間接導致了當今圣上金窩藏嬌的美人一尸兩命。

可笑他做了幫兇而不自知，多年來一直在天真地掩耳盜鈴，以為別人會跟他一樣認為他是真的受了蒙蔽，從而能夠體諒他。

殊不知，在榮登大寶的皇帝看來，這跟他真的盡了心力卻仍然沒保住那對兒母子的性命，完全不是一回事。

也就是圣上開明，他才能憑著多年奮勇殺敵的軍功，和對皇帝百依百順的低調做人，做到了朱國公的位置，讓一家人安享衣食無虞的尊貴生活。

話說，他能以朱國公的身份平安養老已經是盡頭了，卻還上躥下跳想要長子蔣長揚襲爵，只攪得家里雞飛狗跳沒有寧日。

而且，功有賞，過有罰，皇帝本就看他不順眼，揪住一個錯就讓他回家停職自省了。

可都這樣了，他還癡心妄想地做著重新起復的美夢，一再挑戰皇帝忍耐的極限，可不就落不到好了嗎？

01、百煉成鋼繞指柔？

蔣重不知道的是，當今圣上對他的報復，其實從二十多年前就開始了。

畢竟，當年人家以為他蔣大將軍最是忠誠可靠，才在去爭奪皇位前把曇花樓里的那個軟肋交給他守著。

結果，他明明看出了端倪，卻因為害怕卷得太深丟了命，故意拖延時間避開了前去下手的太后，才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美人慘死在自己面前。

甚至，他還自欺欺人地以為，只要假裝自己是受人蒙蔽誘哄才沒有識破，皇帝就會以為他是無辜的而放過他。

殊不知，這幾十年來，哪怕他一直活得謹小慎微，對皇帝百依百順，靠著大大小小的軍功爬到了朱國公的位置上，皇帝心里都始終記恨著他。

而皇帝看似不計前嫌地留著他，也只是因為每次看到他都能提醒自己，什么人都不可信。

至于皇帝對他的報復，早就鈍刀子割肉般的施展開了。

說起來，當初蔣重跟王筱悠感情甚篤，也過了幾年恩愛夫妻的好時光，哪怕婆媳失和，他這個孝子對他們母子倆都還算愛護有加。

可在皇帝看來，這卻無疑是在往他眼里扎刺。

于是，他看到外甥女杜阿瓶見到蔣重這個有婦之夫第一面就挪不開眼睛，才會意味深長地慫恿她：

“流著我們這樣尊貴血統的人，應該更勇敢，想要，就去拿。”

杜氏當時還高興地以為，皇帝舅舅這種支持的態度，是出于寵愛她，只有一旁的母親顯露出了焦急和不樂意。

然而，皇帝只是輕輕一瞥，她母親除了認命地嘆了一口氣，就再也不敢有多余的話了。

察覺到母親的為難，杜氏才像個乖乖女那樣，假裝端莊識大體地表示自己并無意讓皇帝舅舅為難。

可是，皇帝認準了的事兒，又豈會因某個人的意愿而轉移。

從那以后，她就經常被皇后召入宮中，經常奉召參與各種宴會活動，也經常會遇到蔣重，對這個像山一樣沉穩的男人也就越發難以忘懷。

而當她終于忍不住去問皇帝舅舅，要怎樣做才能得到她想要的，他只回了她一句：“給你一個煉化的機會，百煉鋼成繞指柔。”

機會有了，杜氏也確實抓住了，可她煉了二十多年，也沒能把蔣重的心煉化成繞指柔！

02、割肉。

皇帝給杜氏提供的機會，就是蔣家婆媳失和。

當時，蔣老夫人生病臥床不起，聽信了庸醫要以人肉做藥引子的話，可王夫人卻堅決不信，不僅自己不肯割肉，也不贊同丈夫割肉救母。

因為這件事，衣不解帶伺候了婆母一個多月的王夫人，就成了不孝的罪人，婆媳倆的矛盾也激化到頂點。

這時候，杜氏這位傾心于蔣大將軍的善良貴女就感天動地地華麗出場了。

她不僅當眾割了臂肉，裝在玉碟子里雙手奉上，還含淚道：“將軍還要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怎么能受傷呢？”

一位如此年輕美麗的貴女，不僅不顧羞恥地跑到自己家里來替自己割肉救母，還含情脈脈地地對著自己說出那樣一席情深意切的表白。

再看一旁容貌憔悴的發妻，不僅脾氣強硬暴躁，看到如此溫柔善良唯美的仙女還面帶不屑鄙薄，冷笑不睬。

相比之下，蔣重當時的心情和態度可想而知。

于是，當皇帝下旨給他和杜氏賜婚時，蔣重才會半推半就地受了。

而且，慣會給自己找借口的他，一定在心中給自己找足了理由：

他這樣做，不僅是因為無法抗拒皇權，還出于對母親的孝道，更是對不顧一切為他作出重大犧牲的杜氏的感恩和講義氣。

總而言之，他還是那個忠義兩全，有情有義的蔣重，反而是王夫人這個原配妻子不懂事，不體諒他，并不是他背叛了她。

畢竟，從當時的輿論風向來看，不只是蔣重和老夫人覺得王夫人不對，就連她娘家都認為她做的不對。

可哀莫大于心死，就算被所有人反對，王夫人還是決定和離，甚至不惜決絕地以死相拼，也要帶著蔣長揚一起離開：

她堅決不能把兒子留給一個為了想得到的東西而不擇手段的女人，也不能把兒子留給一個輕易就被假相蒙蔽了眼睛，只會認為別人不對，只會給自己找理由的父親。

當王夫人提出和離時，蔣重其實是恨她的，他恨她半點不肯為他著想，半點不體諒他在孝道和忠義之間的痛苦為難，任性妄為。

可二十年后，蔣重卻不得不承認，被王夫人一手帶大的蔣長揚，就算行事再張狂，眼里再沒有尊長，也是他三個兒子里最有出息的一個。

所以，他才會自作主張地起了讓蔣長揚承爵的念頭，也是自從他顯露出讓長子認祖歸宗的心思后，一切都開始亂套了！

03、家破人亡。

不說人家母子倆看不看得上朱國公這個頭銜，蔣重此舉著實先戳著了杜氏的肺管子。

要知道，杜氏當初放下身份和臉面才把王阿悠母子倆打敗趕走，又在杜老夫人手下辛苦忍耐了二十多年，怎會甘心枉為他人做嫁衣？

雖然，她也承認自己沒把兒子蔣長忠教好，可那也不是她一個人造成的。

兒子一出生就被老夫人抱去寵溺嬌慣，她這個當娘的多管一句她就不高興，而他這個當爹更是常年在外，對兒子除了考校就是打罵。

所以，養廢兒子這個鍋，杜氏是絕對不會背的。

不僅如此，她還要替兒子鏟平所有可能存在的阻礙。

哪怕蔣長揚一再明確表示不承爵，可壓抑本性了二十多年的杜氏，在多年努力即將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極度不安和失望下，根本經不起半點刺激。

所以，她不僅陽奉陰違地促成了蔣長揚和何牡丹的親事，還極力打壓庶子蔣長義，甚至還要借老夫人的名頭給蔣長揚按一個不孝的帽子。

結果，蔣長揚只是不輕不重地被罰閉門思過一個月，反倒是蔣重倒了大霉，被皇帝以家宅不寧的由頭給變相停了職。

至此，蔣重才算是看透了杜氏偽善偽裝下的表里不一。

以往，在杜氏伏低做小地刻意奉承下，他根本就不用操心家里，唯我獨尊慣了，就以為所有人都會順從他。

結果，不僅王夫人和蔣長揚不把他放在眼里，杜氏更是用一個花了二十年的時間編造的謊言和假相把他騙得團團轉。

所以說，當他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二十年后，相比于蔣長揚的桀驁不馴和皇帝的嚴苛冷漠，他反而最恨杜氏。

畢竟，蔣長揚在外頭長大，沒被養成復仇者就已經不錯了，而皇帝表面上表現得很大度，其實是個非常記仇的人，不然他也不會整日如履薄冰。

可杜氏不一樣，她當初自輕自賤地上趕著嫁給他，就給了他這樣一個錯覺：她對他的感情，是最無私的，是真愛！

誰承想，這個被他視為拐杖的枕邊人，竟然是個敢給婆母下藥的禍家毒婦。

然而，他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樣？他還能休了她不成？

他若是真休了她，不說杜氏和杜家會如何，單是本就看他不爽的皇帝也不會饒了他。

而杜氏何嘗不是早就看透了他那種肉爛也要爛在鍋里的心理，才會拿捏著他的七寸，在朱國公府里肆無忌憚地囂張妄為。

可笑蔣重，家事都理不清，竟還上躥下跳地沒個消停想起復，直到杜氏和蔣長義斗得國公府家破人亡，他這個美夢才宣告破碎。

先是去軍隊鍍金的蔣長忠，因長期仗勢欺人和冒領軍功，而窩囊地死在跟手下小兵的一場酒后爭執斗毆中。

接著就是杜氏在庶子蔣長義承爵祭告祖宗時，當著眾宗老的面親口揭露他為了承爵害死兄長的驚天大惡事。

事情鬧大了，朱國公府自然也保不住了。

喜歡裝病的老夫人被氣得真昏了過去，沒等到太醫趕到就一命嗚呼了，杜氏趁亂裹了金銀細軟跑了，而自知官職前途都成浮云的蔣長義也玩起了失蹤。

獨留蔣重自己守著死去的老夫人，不見人也不管事，最后實在無路可走，只能去了曇花樓所在的崇圣寺落發出家。

也不知道，蔣重最后做的這個決定，是否能平息皇帝對他當年背叛行為的討厭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