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南模式”的最大價值在于,讓這些地區率先擁抱市場經濟的浪潮。它雖然已經成為一種歷史概念,但奠定了發展的基因,直到今天,依舊對地區發展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
撰文丨熊志
全國第二個5000億縣級市,誕生了!
近日,江蘇省轄、無錫代管的江陰市官宣,2024年地區生產總值預計突破5000億元,這一里程碑式的成就,標志著江陰成為昆山之后,全國第二個GDP超5000億的縣級市。
江陰、昆山,以及張家港、常熟,這四個縣級市,被稱為江蘇“四小龍”,它們富可敵省會的經濟體量,是江蘇縣域經濟強大的一個縮影。
作為“蘇南模式”的重要代表,江陰、昆山等城市,為什么能將一些省會城市都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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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級市江陰,在全國的知名度不算高,但它卻擁有諸多響當當的頭銜,比如“中國制造業第一縣”、“中國資本第一縣”。此外,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村”華西村,以及我們所熟知的服裝品牌海瀾之家,都是江陰出品。
在體現縣域經濟競爭力的百強縣名單上,江陰已經連續多年霸榜,在這背后,是開掛般的經濟增長速度。
數據顯示,江陰的GDP在1993年突破百億元,2007年GDP突破千億,2023年為4960.51億元,這個經濟體量直追南寧、貴陽,比烏魯木齊、呼和浩特、蘭州等省會(首府)城市還要更高。
而到2023年,江陰的年末全市常住人口只有178.51萬人。不到兩百萬人,創造了5000億元的GDP,換算下來,江陰的人均GDP接近28萬元左右,位居全國前列。
全國工商聯發布的2024年民企500強,江陰有12家企業入圍。更夸張的是,作為“中國資本第一縣”,江陰的上市公司數量多達62個,在全國的縣級市中排名第一。
我們知道,江蘇有著“散裝大省”的稱號,大家調侃它下面的各市縣各自為政,從縣域經濟的角度看,這也是因為,下面“能打”的城市太多了,沒有形成斷層式的發展差距。
比如大家熟知的昆山,最強縣級市,2022年的GDP就突破了5000億元大關。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像蘇州、無錫、南通、常州、泰州所轄的各個縣市,經濟體量全部過了千億。
從地級市到縣級市,每個城市都有幾把刷子,實力不俗,在爭奪發展資源時,自然也會誰也不服誰,形成各領風騷的“散裝”格局。
“蘇南模式”是蘇南地區縣域經濟崛起的關鍵經驗之一,江陰、昆山等地,又是典型的代表,它們的高速發展,折射出“蘇南模式”生命力的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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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紀80年代,江蘇南部的蘇州、無錫、常州、南通等地農民,憑借自身力量,開創性地發展鄉鎮企業,推動非農化進程,這一創新模式被社會學家費孝通先生命名為“蘇南模式”。
其主要特征是:農民依靠自己的力量發展鄉鎮企業;鄉鎮企業的所有制結構以集體經濟為主;鄉鎮政府主導鄉鎮企業的發展;市場調節為主要手段。
“蘇南模式”的最大價值在于,讓這些地區率先擁抱市場經濟的浪潮。它雖然已經成為一種歷史概念,但奠定了發展的基因,直到今天,依舊對地區發展有著潛移默化的影響。
以江陰為例,它能有今天的經濟和民富水平,民營經濟功不可沒。
當地官方數據提到,江陰民營經濟呈現“778899”的特征,即民營經濟貢獻了全市70%以上的稅收、70%以上的GDP、80%以上的工業經濟總量、80%以上的固定資產投資、90%以上的就業人數和90%左右的企業數量。
而江陰民營經濟的繁榮,很大一層因素在于,當年較早地突破計劃經濟的體制束縛,積極發展鄉鎮企業,進行市場化的改革,從而確立了明晰的產權制度,為民營經濟的后續壯大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回顧江陰的“蘇南模式”,市場化的改革,始終保持著持續推進的態勢。
改革開放初期,江陰便率先邁出了發展社隊企業的步伐,至20世紀80年代中期,這些企業已成功轉型為鄉鎮企業。
在鄧小平南巡講話前后,鄉鎮企業原有的集體經濟模式,因政企不分、權責模糊而逐漸顯露出效率低下的問題。在此背景下,江陰積極應對,進一步推進所有制改革,朝著現代企業制度邁進。
據統計,到1996年底,江陰全市共改制形成6家股份有限公司、313家有限責任公司和316家股份合作制企業。到2001年,該市近萬家市屬、集體企業的改制工作基本完成。
這一過程中,集體產權逐步退出,行政權力也不再干預企業經營決策,為民營經濟的發展騰出了充足的空間。
得益于較早進行的企業所有制改造,這些源自集體經濟的企業,擁有了更為清晰的產權結構,得以順利進入資本市場,為孵化上市公司,創造了得天獨厚的制度條件。
同樣,正是由于江陰、昆山等蘇南城市較早地打破了計劃經濟的束縛,秉持市場化的理念,積極對外開放,并深度融入全球產業分工體系,它們在改革開放后,很快成為外商投資的重要陣地,利用外資企業的資本、技術溢出效應,帶動了地方經濟的快速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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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來,“蘇南模式”不行了,蘇南地區要沒落了,類似的聲音不絕于耳。
蘇南地區的發展,當然也面臨著一些問題。
以縣域經濟的代表昆山為例,這里曾是臺商投資的熱土。然而,最近兩年,屢屢傳出臺商撤離的消息,2023年甚至有謠言稱,“昆山當地臺商有三分之一已撤離”。
這些傳言或許不實,但在國際形勢日趨復雜的當下,昆山的產業鏈和供應鏈,難免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挑戰和影響。
再看江陰,雖然頂著“制造業第一縣”的頭銜,但由于發展模式較為粗放,導致眾多“散亂污”的低端企業涌現。并且,這些企業過度占用土地資源,使得當地的土地開發強度已逼近承載極限。
昆山與江陰所面臨的發展瓶頸,在蘇南地區無疑具有一定的代表性。長遠來看,產業鏈處于較低層次,科技創新驅動力不足,新興產業發展緩慢,服務業發展滯后,這些將成為制約區域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
然而,這與其說是蘇南的問題,不如說是眾多中小城市的通病。
相比之下,蘇南地區憑借早期的市場化改革,市場經濟、開放意識深入人心,在發展過程中,地方政府懂得恪守邊界,專注于優化營商環境,讓市場力量自由發揮。
因此,蘇南地區在面對轉型挑戰時,擁有更強的自我修復與調整機制。
談及轉型過程中的陣痛,真正值得擔憂的,并非那些早已融入全球市場、市場經濟觀念根深蒂固的蘇南乃至沿海城市,而是那些地處內陸、發展觀念相對保守、民營經濟發展不夠充分的中小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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