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軍一敗遼沈,再敗淮海,一百多萬大軍灰飛煙滅,以七十三軍軍長韓浚為歷史原型的葉立三在《特赦1959》中對著王耀武悲嘆:“老頭子在軍事上重用了奴才、庸才、蠢材,華東戰場交由您(王耀武)指揮,至于現在一敗涂地嗎?我覺得就像做了一場夢啊,夢醒之前,咱們還有數百萬大軍,這一夢醒來,什么都沒了,干干凈凈的……”
葉立三欲哭無淚,王耀武只能顧左右言他,讀者諸君聽了葉立三的話,也會對這樣一個問題產生興趣:葉立三說的庸才,是不是指曾任東北保安司令長官、東北“剿總”副總司令兼冀熱遼邊區司令官、徐州“剿總”副總司令長官兼前進指揮部主任的杜聿明?杜聿明兩戰皆敗,為何老蔣對他“情有獨鐘”?如果杜聿明是庸才,那蠢材和奴才又是誰?
杜聿明是黃埔一期生,在黃埔一期生中,他的晉升速度可能僅次于胡宗南:他1924年考入黃埔,1928年晉升中校,1930年晉升上校,1932年晉升少將,不到四十歲就成了管轄五個軍的第五集團軍中將總司令,同時還兼任昆明防守司令。杜聿明參與了遼沈戰役、淮海戰役,在這兩次大戰役中,他的位置都十分重要。
黃埔四期生、第十七兵團副司令官兼六十二軍中將軍長林偉儔在《塔山戰役紀要》中回憶:“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一日,蔣又派杜聿明任第四任指揮。杜到達葫蘆島后,立即召集國民黨軍各師長以上開會,查詢了各方面情況。杜聿明決定對錦西城東的塔山方面采取守勢,對錦西城西地區進行‘掃蕩’。”
杜聿明在東北有很大的指揮權,他最先“修理”的就是曾澤生的第六十軍,他先是以“加強整訓”為名,往第六十軍派了一個“軍風紀視察組”,然后又在曾澤生幾名安插了幾個“聯絡參謀”和“高參”, 第六十軍副官長張維鵬看出杜聿明那一套,還是老蔣消除雜牌和異己的翻版:“杜聿明把第六十軍調到吉長(永吉—長春)吉梅(永吉—梅河口)兩條鐵路狹長的地域,置于首尾不能兼顧的境地。”
杜聿明一通操作猛如虎,不但沒有挽救蔣軍在東北的危局,反而讓衛立煌有了撂挑子的機會,也讓下面的兵團司令、軍長師長無所適從。
比較之下,衛立煌的格局就比杜聿明大得多,東北“剿總”中將副參謀長兼第一兵團副司令官、葫蘆島指揮所副主任(主任是杜聿明)兼參謀長彭杰如回憶:“衛立煌處理各方面人事關系,一變陳誠排除異己的作風和剛愎自用、目中無人的驕橫態度,銳意拉攏,極力利用。他對總部內人事很少變更調動。杜聿明和陳誠在東北的原班底,他都一律留用。”
彭杰如說的杜聿明班底,指的是杜聿明擔任東北保安司令長官時的部下,衛立煌絕不看人下菜碟,杜聿明卻總想著“大換血”,弄得人心惶惶兵無戰心將無斗志。在指揮逃跑的時候也是一團糟:“當時葫蘆島國民黨軍已成為驚弓之鳥,都在非常焦急地等候輪船逃命。那時,如果解放軍有一小股部隊施行進攻,葫蘆島國民黨軍必將全部就擒。直到十一月一日,杜聿明才開始安排分批落船。各部隊落船時還不知逃到何地,等到在開船前幾分鐘才由杜聿明親自分別下達開船命令和登陸地點。”
杜聿明在東北就逃得亂七八糟,到了徐州還是依樣畫葫蘆,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中將副參謀長、代參謀長文強在《徐州“剿總”指揮部的混亂》中嘲諷:“杜聿明自吹是以神速的行動來去南京,而決定了撤退的大計,連書面的撤逃命令也來不及下,還采取了幾件十分矛盾的措施……”
杜聿明因為懷疑郭汝瑰是地下黨,所以對撤退計劃“嚴格保密”,連“國防部”也不掌握實情,事實上當時根本就沒有秘密可保:下面的兵團司令、軍長師長被蒙在鼓里,但是徐州附近的達官顯貴和富商大賈卻早早接到了通知,他們運輸家當的大車小輛,把蔣軍的退路堵得水泄不通。
文強記錄了當時杜聿明舉止失措造成的混亂:“男女老幼,形形色色,紛亂一團,由徐州至蕭縣不到五十華里,自晨至夕,可望而不可即,連杜聿明的坐車也無法開得動,他只好下車跛著腿,在警衛攙扶之下徒步繞道而行。撤逃中還發生過幾樁國民黨軍打國民黨軍的笑話,李彌兵團第八軍軍長周開成指揮下的兩個團,于撤退途中的第二天黑夜,在蕭縣、孟集之間,疑神疑鬼地打了一夜,雙方都有嚴重傷亡,直到天明,才從服裝上辨別出來。”
杜聿明指揮打仗贏不了,逃跑也是毫無章法可循,文強在被俘前還在痛罵:“1月9日晚上午夜,我們在密集的炮火中趕到第五軍軍部時,杜聿明也沒有見到,邱清泉也沒有見到,那個掩蔽體里連燈火都沒有了,我喊杜老爺,喊邱清泉,沒有回聲。特務營營長杜寶惠在寨子外面喊了一陣,也找不到他們的蹤影。原來,杜聿明掛上電話后,就和邱清泉一道自己突圍了。我說:‘杜聿明,杜聿明,你就顧你自己了,連最后跟你說句話都不行!’”
在遼沈和淮海兩戰中,杜聿明的指揮都乏善可陳,連多年的老部下、副手邱清泉后來也不聽他的了,杜聿明對邱清泉的驕橫,也只能聽之任之,所以黃百韜和黃維被全殲,杜聿明都派不出得力的援兵。
杜聿明直接或間接斷送了一百多萬蔣軍,后來還能開玩笑說都送給了陳毅元帥,這話落到范漢杰、廖耀湘、文強、林偉儔等人耳朵里,鼻子都要氣歪了——文強和林偉儔在黃埔四期住過同一間宿舍,后來又在戰犯管理所做了同學,而他們另一位同宿舍的林同學是誰,熟悉那段歷史的讀者諸君自然知道:杜聿明這個黃埔一期生,連四期生也打不過,不是庸才是什么?
杜聿明是不是庸才可能有爭議,但他的上司劉峙是蠢材,卻是當年蔣軍中高級將領公認的:“劉峙是敗軍之將,但蔣介石、何應欽取其忠實可靠,還迷信他是福將。蔣介石、陳誠、顧祝同等不放心白崇禧,所以另設徐州‘剿總’,任劉峙為總司令,以分白之兵權。當時國民黨內部議論紛紛地說:‘徐州是南京的大門,應派一員虎將把守;不派一虎,也應派一狗看門,今派一只豬,眼看大門會守不住。’”
老蔣以蠢材劉峙為徐州“剿總”總司令,又把兵權交給在東北輸得干干凈的杜聿明,難怪邱清泉李彌等人悲觀喪氣,一心只想保存實力逃出淮海。
我們看淮海戰役被俘將領的回憶錄,既有“劉峙驚慌失措的緊急措施”,也有“劉峙指揮無能”、“劉峙大吹大擂”、“劉峙驚惶萬狀”,反正他們提起劉峙的時候,前面總是要加上幾個形容詞。
劉峙之無能有目共睹,要是把他的蠢事都列出來,恐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咱們剩下的時間,還是來看看為什么參加過遼沈戰役和中原之戰的蔣軍將領都說陳誠是奴才、為什么在軍事會議上哄堂大叫“殺陳誠以謝天下”。
奴才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對主子恭順,對地位比他低的囂張,陳誠恰好具備這個特性,他對老蔣的百依百順,已經不需要多說,他對“部下”的整治,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就連杜聿明也在他手底下吃過虧,所以杜聿明回憶起來,也對陳誠十分不滿:“陳誠接替了熊的東北行轅主任,并將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取消,獨攬東北黨軍政大權”
陳誠的前任東北行轅主任熊式輝告訴杜聿明:“陳誠這個家伙現在窘極無聊,出壞主意。他在關內指揮作戰都失敗了,想來東北出出風頭,挽回他的面子,現在正想打我的主意。我走了你也難頂他,我們兩人要想法子對付這個小鬼。我歷來認為蔣是一個權謀家,但未料到會這樣整我,以后誰再為他賣命?陳誠是想在東北出風頭打幾個勝仗,以挽回他在蔣介石面前失掉的信任。陳一到東北就撤換四平街守將陳明仁,這使東北將領都很寒心,你等著瞧陳誠的好戲吧!”
陳誠撤掉陳明仁,不但寒了東北將領的心,也間接導致了陳明仁在湖南起義,“殺陳誠以謝天下”,那句話杜聿明也跟著喊了。
杜聿明在《我在遼沈戰役中所見之國民黨高層百態》中回憶:“有一次大會上白崇禧作軍事報告,全體代表(我也在內)不約而同地大喊:‘殺陳誠以謝國人!’‘不讓陳誠逃往美國!’‘到上海把陳誠扣留起來解京法辦!’”
老蔣當然舍不得殺陳誠,這就像乾隆舍不得殺和珅一樣,但是劉峙可就沒有陳誠那么受寵了,淮海戰役后,徐州“剿總”被撤銷,劉峙調任“戰略委員”,后來寫了一本《我的回憶》居然沒錢出版,只好油印出來幾策送給同僚,后來才有個出版商答應刊印,但是擺在書架上也賣不出去。
劉峙是蠢材,陳誠是奴才,這兩人在蔣家王朝的口碑都很差,但是偏偏這樣的人很受老蔣喜歡,我們細看相關人士的回憶錄,就會發現老蔣確實寧肯用忠誠的庸才奴才,也不肯用比較有能力的白崇禧,其實也是有原因的:老蔣要保住的只是自己的位置,只有奴才、庸才、蠢材,在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
遼沈淮海兩戰打完,老蔣就已經輸得沒有什么本錢了,而導致老蔣一敗再敗的原因,可能就是他喜歡重用奴才、庸才、蠢材,看了上述蔣軍將領的回憶,讀者諸君對劉峙、陳誠和杜聿明會作何評價?如果評選老蔣手下的庸才、奴才、蠢材,您認為還有哪些人比這三人更適合獲此“雅號”?老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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