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偉的結局,連“遲鈍”的李云龍都一早看出了端倪。
在丁偉第一次和李云龍的岳父田墨軒相遇后的交談中,丁偉就談到了“蘇芬戰爭”的原因時,李云龍就怒吼過他的言論太危險,丁偉卻說這是在家里個人觀點的交流,然后他又總結了一句:
“從防務角度看,一個國家的周邊地區如果出現一個軍事強國,那么必然構成潛在的威脅,不管它信奉什么主義,也不管它現在和你關系有多密切?!?br/>
李云龍背后對丁偉說:“老丁啊,我剛才看著你,怎么渾身不對勁兒呢?到底咋不對勁,我也說不出來,總覺得有事要發生?!?/p>
李云龍的“預言”,在1959年得到了應驗。
1955年,李云龍、丁偉、孔捷從軍事學院畢業時,都被授予少將軍銜,各自都發表了畢業論文演講,李云龍的是《論冷戰時期的特種作戰》,令他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獲得了滿堂彩,這也是他后來一手創建了108將特種兵的理論基礎。
丁偉的畢業論文就沒那么順利了,他先用了一段話引出:
“我見過一些四世同堂的大家族,家族人數一般都多達一兩百人,家族的主宰是最年長的曾祖父,曾祖父的健在使這個龐大的家族充滿凝聚力,而曾祖父的離世必然導致大家族的解體。由此,我得出結論,一個大家族的穩定是相對的,而分裂則是必然的,一旦這家族內部的平衡被打破,這個家族頃刻間就會土崩瓦解……”
這讓批審中將很疑惑地打斷他,問他究竟想表達什么?在丁偉詳細闡述了防御問題后,在座的都大驚失色。
因為丁偉認為重點防御方位在西北、北部和東北方,而這卻是大家認為最不可能的。但后來的事實證明,丁偉是具有超前戰略思維的,可惜,那時的丁偉早已不知所蹤。
丁偉的防務理論就是“國家利益高于一切”來舉例展開的,他又提出了三條軍事防御部署,聽得在座的人心里都為這驚世駭俗的言論直冒冷汗。
但最終在一番嘈雜的爭論后,丁偉的論文也被通過了。
軍事學院畢業后,丁偉被調到了北方一個大軍區任參謀長,李云龍回到老部隊任軍長,孔捷回到駐東北邊境線上某野戰軍任軍長。
1960年的冬天,李云龍接到了孔捷打來的一通電話,聲音很小,說話吞吞吐吐,孔捷告知李云龍,丁偉被逮捕了。
丁偉為彭德懷辯護,但言話甚是激烈,意思是不在乎頭頂上的烏紗帽,也堅持自己的觀點,還公然在百人會議上高喊不當言論,最終“因言下獄”。
李云龍拿出丁偉當年留給他的那瓶茅臺,獨自喝光后,哭著說:“丁偉呀,好兄弟,你是條漢子!我李云龍不如你,是他…娘的孬種,軟骨頭!”
緊接著,李云龍的岳父母被發配到了東北農場,田墨軒病死,沈丹虹精神失常;
然后又是趙剛和馮楠夫婦攜手走向了生命的終點;
再后來,就是李云龍和田雨夫婦的噩耗。
1967年時,李云龍和孔捷又通了一次電話,算是提前托孤了。在這次交談中,孔捷肯定了丁偉在軍事畢業演講上戰略前瞻性:
“我越想越覺得丁偉這家伙是個人物,有預見性,有大戰略思想,當年的假想敵人現在可成了真正的敵人,不得不佩服丁偉的戰略預見性和勇氣。唉,丁偉呀,這家伙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1959年以后就失去了聯系,聽說是坐了幾年牢,職務一擼到底,回大別山種地去了。我托人去大別山找過,啥消息也沒有。”
從孔捷的話中得知,丁偉“因言下獄”后出來去了大別山當了農民,然后就人間蒸發了,怎么也找不到他。
李云龍也就是在這通電話中,也在他意料之外中“順口”對孔捷托孤:
“我現在還好,不過,將來要有個風吹草動,我會讓我的幾個孩子去投奔你,你得給碗飯吃。”
孔捷聽了很不是滋味地說:“放心吧, 老兄,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p>
李云龍或許也沒有想到,還真有這一天的到來,他的兩個兒子和趙剛托孤給他的四個孩子,一起投奔了孔捷,長大后,六人都成了軍事棟梁。
在這幾人的結局來看,看似毫無音訊的丁偉,沒有結局,卻是最好的結局。
趙剛和李云龍夫婦,都是可悲可嘆的。
李云龍夫婦自殺后幾個月,中蘇邊境的珍寶島戰爭爆發,孔捷指揮的重炮群和蘇軍激戰數日,蘇軍中校飲彈身亡,戰爭結束后,孔捷又想到了丁偉當年重組戰略大格局的構想,既佩服又遺憾。
丁偉的消失,就是善終。
在那個動蕩的年代,丁偉被貶為庶民,雖然在大別山種地的日子很艱辛,但也踏實。他或許在日落西山時,扛著鋤頭,對著莊稼地發愣,往日種種,皆為過眼煙云,如今隱姓埋名的他,或許也在坊間聽到了很多有關李云龍和趙剛的事,唏噓感嘆之外,對著落日顧影自憐,似乎當下自己的處境,反倒是最好的結局。
現在,已不叫丁偉的丁偉,看看落日,再看看眼下的一片莊稼地,扛著鋤頭,拖著一雙沾滿泥的腳,步履沉重卻又輕快地往家走去。
再往后的歲月里,便是那個或許叫“二狗”的人,坐在院子里,向自己的子孫們講述著當年英雄豪邁的逝水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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