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向奎
五岳一詞,最早見于《周禮·春官·大宗伯》,“大宗伯之職,以血祭祭社稷、五祀、五岳,以貍沈(埋沉)祭山林川澤。”《禮記·王制》規定:“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岳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公元前219年,秦始皇封禪泰山,五岳地位由國家意志正式確立,逐漸成為華夏民族共同的意識形態。漢唐皆祀北岳于河北,即今河北唐縣、阜平、淶源三縣交界處的大茂山。后晉天福元年(936),石敬瑭即皇帝位,割讓燕云十六州于契丹,后晉與契丹以大茂山分脊為界。北岳廟由今阜平縣臺峪鄉千畝臺遷至今曲陽縣城內,距大茂山一百四十余里。山與廟的分離,造成古北岳的地位與影響有所下降。北宋淳化元年(990),北岳廟被契丹焚毀。次年,宋太宗下詔重修北岳廟。金朝大定年間,朝臣提出移祀建議,被太常卿范拱駁回。
曲陽北岳廟航拍圖
金元之間,全真教在北方的影響不斷擴大,今北岳的地位亦不斷上升。據王鶚《渾源縣真常子劉君道行記》記載,元太祖十五年(1220),真常子劉道寧在渾源長高定的邀請下,先后主持龍泉、金泉、玄元等道觀。元太祖十八年(1223)秋天,劉道寧執弟子禮覲見丘處機,為丘處機看重,任西京道宮長十余年。丘處機死后,劉道寧與尹志平關系交好。元太宗八年(1236),尹志平謁全真教祖庭后,與劉道寧相會于“古恒岳之陽”。劉道寧一生幾乎全部在大同范圍內活動,古恒岳為今北岳恒山無疑。
五岳中最高級別的祭祀大殿——德寧之殿
金元之間,高道大德逝后,多葬于今北岳南麓仙人墳,石刻遺存甚多。如元至正三年(1343),沖虛妙道玄德真人衡公的墓碑,他去世前的職務是西京路都道録,碑陰刻有本宗道眾28人,可見道教在今北岳發展之盛。另外,浙西道宣慰使渾源人孫公亮曾聘請全真教道士虛白處士趙素,教授他的兒子孫拱和孫擏,亦可見全真教在渾源的活動與影響。全真教在渾源的繁榮發展,有效地提升了今北岳的地位。乃至像王鶚這樣的文人學士,已開始認同渾源州的恒山為古恒岳。
曲陽北岳廟內存放著200多通碑、碣、經幢
明朝立國之后,鑒于宋朝不能收復燕云十六州,疆境日蹙,無險可守,竟致亡國的局面,分封諸子為王,屯重兵鎮守各州,逐漸形成遼東、宣府、大同、延綏、寧夏、甘肅、薊州、太原、固原等九邊重鎮的防御體系。大同成為北京的門戶,恒山成為國家的屏藩。有明一朝,經過明朝軍事力量與渾源地方官員的不斷推動,至弘治年間,今北岳已得到朝廷的認可。弘治六年(1493)七月,兵部尚書馬文升請求將北岳祭祀由河北曲陽移至山西渾源,被禮部尚書倪岳駁回。弘治十五年(1502)、嘉靖二十五年(1546)、萬歷十四年(1586),吏部尚書馬文升、戶科給事中陳棐、大同巡撫胡來貢分別提出移祀請求,馬、陳、胡諸人,皆認為渾源于四岳為正北。恒山當北方玄武七宿,象應昴畢,雄鎮北維。國家建都于燕,曲陽在北京之南,渾源在北京之北,故應移祀北岳于山西渾源,諸人的建議為清代北岳移祀奠定了理論基礎。
大同專家學者在河北曲陽探訪北岳廟
清朝入主中原后,仍于曲陽祭祀北岳。順治十七年(1660)二月初四,刑科都給事中粘本盛條奏,請移祀北岳于渾源州。六月初三,粘本盛再次條奏,題為《申請恒岳祀典以祈雨澤事》,奏中稱得到《恒岳志》三冊,書中備載山靈勝跡,歷代帝王祀典,于馬匹繁育、風雨以時尤為靈驗。七月十四日,禮部尚書王崇簡等議得:“恒岳之祀,宜在渾源。”十一月十一日奉旨:“依議。”順治十八年(1661)閏七月,康熙皇帝御極,遣工部右侍郎李呈祥致祭于北岳恒山之神。至此,從金大定年間就有紛爭的北岳,歷時近五百年,終于塵埃落定。其后,凡皇帝登基、太后圣誕、先帝配享圜丘、戰事勝利等國家大事,都會派使臣至渾源祭祀北岳,以期國泰民安、風調雨順、江山永固。
本文首發于2024年12月31日《大同日報》
文 | 李向奎 圖 | 任蘇亮 殷 鑫
視頻 | 新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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