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823年,楊秀清出生在廣西紫荊山平隘新村,父親楊亞齊,母親古氏,是一個貧苦的客家農民家庭。
這個客家青年,小時候的生活就像苦水里泡過一樣,5歲喪父,9歲喪母,由伯父楊慶善撫養成人。
他家祖上就很窮,曾祖一輩也是在廣東活不下去了,逃荒來到廣西紫荊山地區,這里耕地早被當地人占了,外來的客家人只能開荒種山、砍柴燒炭。
他家沒田,只能靠賣力氣掙錢過活,幾代干著“種藍燒炭”的工作。
“種藍燒炭這種”工作的辛苦,現在人想象不到:處于熱帶邊緣的廣西山區,山上水汽彌漫,到處生長毒蚊子,工作時這些工人要用芭蕉葉扎腳,勉強防一點蚊蟲叮咬。
燒完炭,還要翻山越嶺運出去賣煤炭,賣了錢,換回一升半斗米。
干“種藍燒炭”的人,都是極貧苦之人,稍有點家底都不會打這種作孽的工,996都是福報。
從小營養不良的楊秀清,大概一米五幾,“身材矮小、臉面瘦削,耳目常有毛病”,后來還瞎掉一只眼睛。
02
楊秀清沒錢上學,一直都是文盲。
但后天長期的勞苦,把他培養成一個性格堅毅的人,在勞作中他學會了拉攏人心、抱團取暖,打磨出善于社交、精于揣摩的性格。
他翻山越嶺辛苦運出去的炭,常常被他換成酒水,在家里招待朋友,很會來事。
他語言組織能力強,聲音洪亮,經常和人高談闊論。
走在路上時,有時候他會突然豪情萬丈,縱聲高歌,令周圍的人欽佩。
23歲的他,開始組織人馬運貨出山。
能搞起大規模的物流運輸,說明他的組織能力很強。
在紫荊山一帶,遇到客家人的矛盾,他也幫忙解決。
能力強、講義氣,客家人遇到事了,都跑過來聽他建議,很快他就成了炭工們的意見領袖。
很快他就積累下很高的人緣,人人都對他服氣。
03
楊秀清有一個堂姐,嫁到了大沖村一戶財主家,這位財主就是曾玉珍。
曾玉珍請了一個家庭教師,就是馮云山。
這時候的馮云山,已經找到了在窮苦大眾中發展教徒的路徑:
一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從人性最基本的述求中打開缺口,常深入紫荊山貧苦炭工群體,談心講話,洞悉人間疾苦,為他們進行心靈療傷,并幫他們解決一些實際困難,比如寫信、寫文書等。
二是一邊做溝通,一邊搞宣傳。宣傳閻羅、菩薩都是妖精,幫助地主害窮人,只有上帝才是窮人的保護神。
三是一面樹信仰,一面找目標。上帝是獨一真神,人人都是上帝所生所養,大家都是兄弟姐妹,應該同拜上帝。拜了上帝,人人有衣有食,無災無難。
很快,馮云山就成了炭工們嘴里的“馮先生”。
認識了楊秀清后,馮云山很快就成為了他的老大哥。
馮老大哥給楊秀清輸出了很多“上帝會”的教義,也給楊秀清的人生指引了一個方向。
他說:
“你以燒炭為業,實無出路,長此下去,只有苦一輩子,不如大家共圖大事求謀根本出路。”
然后,他接著循循善誘:
“人要有大志向!人多能成大事,拜上帝教讓千千萬萬的人結為兄弟,人多稱王,勢力強大了,你就有出頭之日了。”
老大哥的話,給楊秀清的心頭燒起一把火。
有一種鳥是關不住的,它們的每片羽毛都閃著火熱的光輝。
有一種人是壓不住的,他們的每滴鮮血都燃著上進的野心。
他很快接受了入會洗禮,成為了“上帝會”的一名會員。
04
有了楊秀清的加入,不到一年時間,曾玉珍全家、楊秀清一族都接受了馮云山的洗禮,皈依了“上帝會”。
這里頭包括楊秀清的親戚楊云嬌,楊云嬌帶來了丈夫蕭朝貴。
蕭朝貴是楊秀清的好友,也是炭工中扛把子級別的人物。
蕭朝貴,是廣西武宣羅淥洞人蔣萬興的兒子,因為家里窮,被送給武宣東鄉上武蘭村的蕭玉勝當兒子,改姓蕭。
還有一種說法是,蕭朝貴是蕭家的倒插門女婿,跟著岳父姓,他的長子叫蕭有和、次子叫蔣有福,似乎也能證明這一點。
在姻親楊秀清的引領下,1846年,信教后的他,又帶著自己父兄加入了上帝會,他在組織里非常積極,還介紹了很多武宣、象州等地的山民入會。
就這樣,“上帝會”在平在山的發展,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很快有了2000多人的教眾 。
兩千多人的組織,就很可觀了。
“上帝會”在紫荊山地區發展得如火如荼。
而洪秀全這時,在廣東遇到了事業瓶頸。
在廣西分別后,洪秀全回到了家鄉官祿埗。
馮云山是跟他一起出去創業的,馮的家人向他打聽馮的情況,他說倆人走散了。
1845年到1846年這兩年,洪秀全就宅在家里,哪里也沒去。
因為以前砸過孔子牌位,洪秀全既沒去當民辦教師,也沒務農打工。
到了1847年3月,家里開支發生了困難,他聽說有個美國傳教士羅孝全正在廣州蓋教堂,于是帶上洪仁玕,一起去拜訪了羅孝全。
聽說了洪秀全的事跡后,羅孝全留下了他在教堂里實習,實習合格后,就讓他成為基督教真正的傳教士,能領工資的那種。
于是,洪秀全和洪仁玕在教堂一起學習了《新約》和《舊約》,還參與了唱詩、帶禱、講道、查經等活動。
這些學習,讓洪秀全系統的掌握了基督教的教義,未來的太平天國神道體系,在這里形成了雛形。
一個月后,羅孝全派兩個助手陪洪秀全、洪仁玕到花縣官祿進行傳教,效果如何,不得而知,傳教之后,洪仁玕就離開了。
洪秀全繼續留了下來,又學習了兩個多月。
經過一段時期的考察,羅孝全對洪秀全很滿意,準備任他為助手。
但羅孝全手下的這兩個助手,怕洪秀全的被聘,會影響他們倆的地位,于是慫恿他向羅孝全申請每月五元的津貼。
洪秀全真的向羅孝全申請了錢,這讓有道德潔癖的羅孝全大怒,誤解洪秀全是為了錢才信上帝。
于是,羅孝全對洪秀全下了逐客令。
05
離開了羅孝全的教堂,又逗留了兩個月后,洪秀全的錢全花完了。
沒找到工作的他,向一個叫朱道興的教友借了一百文錢,決定去廣西找馮云山。
還沒走出廣東省,他就在一個叫“梅子汛”的地方,遇到一幫兇土匪,身上的財物被搶劫一空。
但他又遇到四個江西的讀書人,這四個人比較好心,遇到同是讀書人的洪秀全慘遭被劫,大發善心,其中一個叫李相肇的,資助了他四百文錢。
于是,洪秀全又有了路費搭船駛向廣西。
1847年8月,一路坎坷的他,終于再次到達貴縣賜谷村——這是三年前,他和馮云山告別的地方。
令洪秀全驚異的是,表兄黃盛均告訴他:馮云山今時不同往日啦,他已經發展了2000多名上帝會教眾。
而且,馮云山對教眾尊洪秀全為教主。
一直以來,馮云山都說上帝會的教主是神秘而強大的洪先生。
馮云山自稱,他只是洪先生派來的使者,而洪教主有通天徹地的大能。
兩天后,在表侄王維正的陪同下,洪秀全來到紫荊山大沖村盧六家,見到了闊別已久的馮云山。
盧六是高坑沖壯族人,住在紫荊山進口的小村,馮云山和炭工們常在他家聚會。盧六被馮云山的理論熏陶,成了他最忠實的信徒。
在盧六家,洪、馮兩人重聚,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一個消息如驚雷般,在兩千多名“上帝會”教徒之間傳播開了:上帝爺火華的二兒子洪先生,來紫荊山了!
紫荊山區,及周邊的藤縣、貴縣、博白、郁林等地的教眾們奔走相告,都想來拜見洪先生,讓洪先生賜福,但洪秀全非常神秘,從不公開露面,只有教中少數幾個高層才能見到。
藤縣大黎鄉有個24歲的雇工,名叫李以文,他后來寫的《自述》里說:每村每處,皆悉有洪先生而已,到處人人恭敬。
李以文后來改了名叫李壽成。
再后來他因為打仗勇猛立了大功,洪秀全給他賜名“李秀成”。
06
在紫荊山,洪秀全終于可以大展拳腳,他花了兩個月時間,完成了“天國”的理論匯編工作。
他把自己從《勸世良言》和《圣經》里學到的知識進行了整理,匯成一本天條書。
這本書分為上下兩集:
上集說天上只有一個先秦古籍所記載的“上帝”,而且這個上帝跟西洋各國崇拜的上帝,就是同一個神。
其他各種神仙,全是閻羅妖和各種妖魔鬼怪假扮的。
教徒們要根據自己的悔罪拜上帝、朝晚拜上帝、食飯謝上帝、災病求上帝、生日滿月嫁娶吉事告上帝、做灶做屋堆石動土告上帝、升天告上帝、七日禮拜頌上帝。
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禱文;
下集是十大天條,要教徒嚴格執行。
隨著洪教主《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訓》、《原道覺世訓》等作品創作出來,上帝會更有了更扎實的理論基礎。
馮云山發動吸收入會的本地知識分子,讓盧賢拔、曾水源、曾釗揚、何震川等人到基層宣傳,日夜不停的散發傳單,受影響入會的人越來越多,上帝會發展的勢頭越來越猛。
這些的宗教宣傳文章,深度確實不夠,但強在接地氣,文盲村夫們都聽得懂。
并且,上帝會維護了客家人的利益,客家人的大批窮苦礦工、農民、燒炭工都入了拜上帝教。
上帝會也反抗封建權威,當地一些地主曾天養、吳如孝,為了有個靠山,也皈依了上帝會。
有了理論依據和群眾基礎,上帝會的下一步目標,就是兼并同行了。
為了團結信眾,打倒邪魔,宣揚上帝是唯一的真神,洪秀全帶著一眾教徒,去砸百里外象州古車村的甘王廟。
07
甘王廟,離賜谷村有一百多里,是座民間神廟。
這個神廟的背后,是當地的一些士紳勢力靠這種封建迷信賺錢,但這幫勢力沒有紫荊山本地的“雷王廟”大。
于是,“上帝會”就先挑這個軟杮子下手。
1847年10月中旬,洪秀全帶著馮云山和盧六等骨干,走了百里地,來到甘王廟前。
洪秀全拿著一根長竹竿,沖進殿堂,一下子就把甘王像捅倒在地。
他邊捅邊罵,跟隨的人一擁而上,把甘王像的眼珠挖出,龍袍扯碎,手腳折斷。
據說,當時象州的知州也在場。
但這個知州沒有為甘王廟出頭,他認為砸廟關他屁事,只是兩個幫派互毆,至于破壞他人財產屬于民事糾紛,上帝會這幫人這么彪悍,知州還是不要出來干預的好。
官府都不敢過問,上帝會的發展如火如荼。
甘王廟背后的當地官紳勢力原本想報復上帝會,但看到“上帝會”這么猛,就讓一個小孩假裝甘王“降僮”上身,說他五百年前大家其實是一家人,你們重修我神像就算了。
甘王廟忍氣吞聲,咽下了這個悶虧。
“降僮上身”,也叫“請神附身”、“降靈”、“下神”,在廣西荒野鄉下十分流行。
現在還有,我在網上找到一些視頻:
第一戰“甘王廟”大獲全勝后,洪秀全和馮云山決定趁熱打鐵,準備再打下雷王廟。
于是在兩個月后,馮云山帶著楊秀清和蕭朝貴,手持刀棍沖進雷王廟。
洪秀全沒去現場,而是在賜谷村總指揮,馮、楊、蕭是急先鋒。
雷王廟的主人叫王東城,也是當地的鄉紳權貴。
王東城是有功名的舉人,兄弟王德欽也是舉人,王東城的幾個兒子也都是秀才,王家是當地族長,手里頭還有一支團練。
團練就是武裝,有武裝,這個家族就不是好惹的了。
雷王廟的主持是王東城的兒子王作新,他跟叔叔王德欽,之前對馮云山很友善。
馮云山在發展上帝會的時候,拜過王作新和王德欽的碼頭,而王家也常到他的書館來拜訪。
算起來大家是同行+熟人,拆廟就是撕破臉了,王作新放出話來,要搞死馮云山。
王作新跑到官府告發馮云山,在書館貼的對聯“暫借荊山棲彩鳳、聊將紫水活蛟龍”,說這就是馮云山圖謀造反的證據。
然后官府啥二話不說,就讓團練把馮云山綁走了。
盧六得到消息,帶著教眾搶了馮云山回來。
王作新馬上到知縣王烈那邊,告發馮云山組織人對抗團練,要造反了。
官府立即派人來抓上帝會。
上帝會終于開始和官府起沖突了。
馮云山被抓到縣里后,曾槐英和曾玉珍急忙來作保,上下打點后,知縣也打著哈哈,說覺得馮云山一幅讀書人的模樣,不像是造反的,就把他放了。
王作新怎么可能罷休,又行賄大湟江江口司巡檢司王基,過了幾天,又將馮云山和盧六抓進大牢。
王基是個粗大兵,在大牢里,馮云山和盧六被各種酷刑上了一遍。
盧六活活被折磨死。
馮云山被打得奄奄一息。
馮云山和盧六被捕入獄后,洪秀全趕回紫荊山,說要回廣州去找羅孝全。
他要請羅孝全出面,向兩廣總督耆英求情,釋放馮云山。1848年4月,洪秀全來到廣州,在羅孝全這邊呆了三個月。
但羅孝全這事沒推進下去,因為一個外國傳教士的面子,還不至于讓兩廣總督給臉。
這三個月里,上帝會內部一片混亂。
直到最后,楊秀清突然宣布:出大事了……
08
馮云山入獄,洪秀全出走。
雷王廟到處揚言要滅了上帝會。
上帝會群龍無首。
一片混亂的時候,1848年農歷三月初三,楊秀清忽然生了一場啞病,在大家面前不吃不睡,兩個月不能說話,各種靈異。
楊秀清生的奇病,引起了群眾的注意。
正當大家都感到好奇時,楊秀清突然神靈附體,一邊渾身抽搐,一邊聲稱天父下凡,降臨到他身上。
在廣西客家人群體中,這是一種“降僮”術。
楊秀清聲如洪鐘:
天父下凡,本來要降下大瘟疫,讓天下人都病死的,但天父不忍心世人都遭病死,所以差楊秀清下凡,代大家贖罪。
他又說:
洪秀全是萬國真主,大家要信服他,不要為妖言所惑,我們要齊心協力救馮云山出來,繼續擁戴洪秀全。
說完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降僮術在當地迷信的文盲百姓中極有市場,楊秀清又將自己得啞病的事,說成是“替天下百姓贖罪”,群眾深受感動,楊秀清的威望達到頂峰。
之后,楊秀清又“天父下凡”好多次,影響力越來越大,會眾頂禮膜拜。
后來三月初三被定為太平天國的“爺降節”,紀念楊秀清第一次“天父下凡”。
安定了上帝會的楊秀清,立即和蕭朝貴組織平在山炭工,將每月收入的十分之一捐出來,籌了一筆“科炭錢”,再讓一個懂官場規則,名叫黃玉昆的信徒去官府上下打點,終于將馮云山從輕發落,押解回廣州花縣原籍。
半路上,馮云山憑借自己的口才,對兩名差役講起百姓苦難、衙門腐敗,說要求一個同衣同食的好日子,兩名差役聽了,竟大受感動,工作也不要了,釋放了馮云山,并跟他一起回到了紫荊山入教。
這時候,洪秀全也回到紫荊山。
上帝會的危機也剛剛化解了。
兩人都知道了楊秀清“天父下凡”的事情,考慮到楊秀清挽救了上帝會,就默認了這個既定事實。
上帝會的位次,創始人洪秀全第一,楊秀清排了第二。
這,讓同樣有大功勞的蕭朝貴,產生了想法。
1848年農歷九月初九,蕭朝貴突然也口吐白沫、翻起白眼,宣稱“天兄下凡”。
蕭朝貴每個月“天兄下凡”六次,不僅沒有打教主位置的主意,而且盛贊大伙要聽洪秀全的話,說他是太陽再世。
洪秀全最終接受了“天兄下凡”,但也聲明,從此不會再有其他天上的親戚下凡了。
九月初九,后來被定為太平天國的“哥降節”。
洪秀全這一年35歲,雖然還是名義上的教主,但實權已經落在了26歲的楊秀清,和23歲的蕭朝貴手里。
蕭朝貴在上帝會中排了第三。
馮云山這位真正的開創者,被迫再退讓一位,在上帝會里排第四。
天父下凡后的第二年,紫荊山發展出上帝會教徒兩萬人,
發生過馮云山被捕事件后,上帝會意識到,和官府的對抗,和鄉紳的爭奪地方控制權,是無法避免的了。
要搶地盤,就一定要有武裝力量。
要建立武裝力量,那就要聚集教徒,聚集教徒就要用精神目標——“天國”,來凝聚人心。
上帝會在犀牛嶺設立了指揮中心,開始準備建立“天國”。
紫荊山中。
09
上帝會在創始人洪秀全,二號人物楊秀清、三號人物蕭朝貴、四號人物馮云山的領導下,開始做大做強,吸收核心人才。
韋昌輝加入了這支團隊。
韋昌輝和蕭朝貴同齡,小楊秀清3歲,客家人。
韋家在當地比較富裕,他們家是金田村地主,有小幾百畝地,還做點販牛、榨油、放高利貸、開當鋪的生意。
但韋家有個缺陷——有錢,沒權沒勢,被本地地主士紳欺負得很厲害。
本村的地主謝家、界垌村地主藍家、江對面的地主劉家,經常給韋家找茬,逼他們離開金田村,想把他們家的田地給分了。
韋家的婦女出個門,都會在大街上被侮辱一番。
韋家給韋昌輝捐了個監生,在祖祠門口掛了塊“成均進士”的匾。
謝家半夜叫人將匾上面的“成均”兩個字削掉,第二天再當眾摘掉,嘲笑韋家人買功名,還舉報了衙門,說他們家冒充進士,衙門派官差將韋昌輝的父親捉去論罪。
為此韋家花了三百兩白銀上下打點,才得以脫身,顏面掃地。
韋昌輝一家子受到謝家這番奇恥大辱,剛好馮云山和蕭朝貴來勸韋昌輝入教,于是,韋昌輝帶著全族四千多人,獻銀數萬兩入會。
韋昌輝和蕭朝貴關系非常好,成了蕭朝貴的心腹,1849年蕭朝貴“天兄下凡”,說韋昌輝也是上帝的兒子,排老五。
從此,金田村土豪韋昌輝鐵了心干太平天國的事業了。
石達開也是客家地主出身,母系是侗族,家里有不少田,自耕自足。但他爸很早過世,和母親、一個姐姐兩個妹妹相依為命,所以比較早熟,他身材高大,面孔黝黑,顴骨高,14歲就能當家,平日愛讀兵法和歷史,生來性情豪爽,周圍的人都叫他“石相公”。
他也去考過科舉,同樣沒有成功。
1847年8月,洪秀全和馮云山聽說了“石相公”,就去尋訪他,路上遇到16歲的石達開,打聽“石相公”。
石達開說:我就是。
二人大吃一驚,沒想到他這么年輕,相談之下,都非常投緣,洪秀全送了不少書給他,說讓他多明白些道理。
石達開一直和洪秀全、馮云山保持聯絡,1849年,18歲的石達開遇到了跟韋昌輝一樣的問題,當地客家人在跟本土人的械斗中失敗了。
這時候,洪秀全和楊秀清開始籌備起義,石達開便帶全族四千人和幾萬白銀過來投奔。
秦日綱,原本叫秦日昌,擅長武術,比較能打,最初在貴縣當鄉勇兵丁,因事被革,后來到縣里的北山銀礦當礦工。
1845年馮云山入紫荊山不久,他就加入了拜上帝會,屬于資深老會員。
秦日綱把銀礦里的一千多名工人,都發展成了上帝會會員,算帶資進組。
胡以晃(有的資料叫他胡以晀),經歷跟韋昌輝相似。
胡家也是客家地主出身,每年家里田地能收谷十余萬擔,考中過武秀才,臂力奇大,他曾上省應武舉考試,武藝出眾,因尾場考弓箭時,用力過猛,致硬弓折斷,手臂扭傷,名落孫山。
但他家和本地地主八峒地區的土豪卓家有仇,常年被欺負。
胡以晃考試落選后,卓家一有機會,就對他奚落嘲笑。有一天,胡以晃騎馬路經卓家門口。卓家要他下馬,他拒絕了。卓家人就把他拉下來,推到牛圈里,枷住頸脖,用鐮刀剃了半邊頭發,再加上一頓毒打,才把他釋放。
告官,官不理,卓家是土豪,與官府有往來。
胡以晃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帶著家財就入了上帝會。
第一次鴉片戰爭之后,越來越多底層人員經濟破產,也有很多人由于社會矛盾斷了退路,舉家帶財產抱團入了上帝會,上帝會滾雪球一般壯大了。
上帝會凝聚的,是一股對當前生活嚴重不滿的力量。
當這股力量達到一定程度的時候,起義就爆發了。
洪秀全、楊秀清、蕭朝貴、馮云山、韋昌輝、石達開、秦日綱、胡以晃,形成了一個領導層。
逐步在上帝會發展起來的蒙得恩、黃玉昆、李開芳、林鳳祥等人才,組成了后來太平天國的中層骨干。
李秀成、陳玉成這些基層人員,構成了隊伍的基礎架構。
10
在歷經了馮云山入獄的磨難后,上帝會危機感十足,發展的腳步越來越快。
楊秀清判斷,上帝會已經被朝廷盯上,與其等著被官兵圍剿,不如未雨綢繆,做好打仗的準備。
1849年某天,洪秀全、楊秀清、蕭朝貴、馮云山、韋昌輝、石達開,以及秦日綱、胡以晃開始密謀,準備起義。
當時的廣東廣西,一個字,“亂”!
社會基礎,是受到了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沖擊,讓當時的兩廣社會形態產生了劇變。
原來廣州是唯一的通商外貿口岸,十三行養活了無數人。
比如物資的陸上運輸,養活了貿易線上的漕運船夫;貨物要翻山越嶺的運輸,養活了貿易線上的無數挑夫腳力;沿途的客店飯館,養活了無數的伙計幫傭小販……
這些底層勞動力都靠“十三行貿易線”這條產業鏈生存。
五口通商之后,廣州失去唯一的對外貿易機會,依賴十三行貿易線上的勞動力一下子都失業了。
幾十萬人的失業,是一切動亂的根源。
所以,現在為什么招商、安置下崗再就業是基層最重要的工作。
因為失業率一高,社會就動蕩了。
第一次鴉片戰爭后,洋人參與打擊沿海海盜,大量盜賊和遣散的軍人涌入廣西,盜匪與失業流民相結合。
貧困的廣西,陷入了亂世。
這讓民間的起義有了人力資源的基礎,一切都在醞釀中。
上帝會、天地會、小刀會……
這些反清的“會”,未來引導了孫中山、黃興的“興中會”、“光復會”……
由于創立時間還不長,清廷現在只是感到上帝會是一個隱患,他們正頭疼著天地會的事情。
天地會是個老牌子反清組織,這是一個去中心化的緊密組織,沒有統一的總舵主,每個山頭各玩各的。
當時有湘桂邊境的雷再浩、李沅發,左右江地區的張嘉祥,廣西內陸的陳亞貴各個字頭,最多的有10多萬粉絲,到處攻打縣城,鬧得清廷一個頭兩個大。
清廷便先派林則徐來廣西剿匪,林則徐路上病死,便又派提督向榮和李星沅前去剿匪。
向榮最初是一個大頭兵,后來跟隨陜甘總督楊遇春鎮壓河南滑縣天理教起義和新疆大和卓波羅尼都之孫張格爾的叛亂,因打仗勇敢,被楊遇春賞識,積功提拔為游擊。
后來向榮又被琦善看中,提拔為參將,一路升到提督。
雖然向榮不識字,但這人一路基層走來,有大量鎮壓民間起義的實戰經驗,比較接地氣,所以被調到廣西來。
有豐富經驗的他,來到廣西后一番觀察,好家伙,發現最嚴重的不是天地會,而是“上帝會”。
但向榮發現問題嚴重的時候,已經到了1850年11月。
這時候,上帝會的起義,在金田村蓄勢待發了。
11
上帝會的軍事訓練,由楊秀清、蕭朝貴負責,韋昌輝、石達開等執行。
韋昌輝家是金田團營的總部,1850年初,他派人到各鄉收購廢鐵及破損農具,在家里搭起十幾座大鐵爐,以打造農具為由,動員全族及能工巧匠開爐火打刀槍,鑄造兵器。
為了掩人耳目,韋昌輝養了一群大鵝,讓吵個不停的鵝叫聲遮蓋打鐵聲。
武器打造好了。
洪教主開始向各地上帝會信徒發布指令,要求跑步到金田村集結。
無數頭扎紅布的上帝會信徒,從各處山道涌向金田村。
其中,有楊秀清和蕭朝貴組織來的3000名燒炭工人;
有石達開組織來的貴縣4000名客家人;
有秦日綱帶來的貴縣龍山1000名銀礦工人;
博白黃文金帶來信徒2000多人、桂平蘇十九帶來客家流民2000多人、陸川賴九帶來信徒1000多人、桂平白沙林鳳祥帶1000多人前來投奔、湖南賴裕新也帶來1000人……
韋昌輝本土本家有1000多人。
這一萬多教眾信徒們合編成了團營,一起吃住訓練,準備造反。
到了11月底,一共有兩萬人到達金田團營。
這兩萬教眾信徒,把所有的財產全部上繳到圣庫,不留任何私人財產,物資全部由組織統一配給。
團營分為男營、女營分別居住。
楊秀清負責訓練士兵。
他挑選年輕力壯的男子編練入營,日夜操演,分別練身體素質和陣型。
身體素質主要練習跑步,首先是往返跑,接著是牽馬跑,要做到一邊抽馬,一邊奮力急奔,跑過馬頭才算合格。
練完跑步再練馬術,士兵在馬背上抽馬飛奔,要快到自己的辮子吹成一條直線才算合格。
陣型方面,楊秀清根據退伍老兵的戰場經驗,創立出一套長短兵器、壕溝土墻相互配合的陣法,由于他鐵腕治軍、號令森嚴,使部隊的戰斗力遠勝清軍綠營。
馮云山負責部隊的軍事編制。
這個編制是馮云山依據《周禮》搞出來的,分為伍、兩、卒、旅、師、軍六級編制,伍是5個人一組,五伍25人為一兩,四兩為一卒,加上官員共104人,五卒為一旅,共525人,五旅為一師,共2630人。
五師為一軍,共13156人。
這些東西文盲楊秀清和蕭朝貴搞不出來。
馮云山還依據這本書搞出了官制、軍制、律令、營規、天歷,訓練出的部隊,稱之為“天兵”、“天軍”。
后人在研究太平天國歷史的時候,才開始稱之為“太平軍”。
從此,上帝會分工明確,洪秀全負責宣揚神權,成為精神領袖;馮云山制定制度和協調內部,相當于內閣總理;楊秀清和蕭朝貴負責軍權和政務。
由于楊秀清有“天父下凡”、蕭朝貴有“天兄下凡”,在軍務、政務上,大事都是楊秀清做主,小事都是蕭朝貴做主,細節工作由韋昌輝處理。
洪秀全和馮云山,則住在山人村胡以晃家,遙控指揮。
上帝會組織一步步正在壯大。
隨著實力壯大,周圍的官府也開始對上帝會加大了關注度,所有人都很緊張。
就差一粒火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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