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天 致敬長輩
今天又換了條路走,穿過公德寺公園,走到北塢公園門前河邊,過石橋不進公園,向左沿河走,河對面的聯排應該有多少錢都不賣給你的,沿途非常僻靜,但絕對安全,這一帶除了幾個大院,已經沒有散裝居民,一直走到青龍橋又沿河走回來,廂紅旗本來要建shopping mall的那片空地擱置幾年,在建街心公園了,現在是深一腳淺一腳的工地,我下次回來應該就婀娜了,北京西北是犧牲了所有生活便利的公園成片的市政奇跡。
回到家下廚,魚頭豆腐湯,豬油炒油菜,肉末雪里蕻,糯玉米。這么簡單的家常便飯,大吉說也太豐盛了,她自己在家永遠菜肉蛋魚混合一起一蒸,一個饅頭或者一個燒餅吃好多天,她是一點點下廚興趣沒有。大吉說你早晚也有這么一天,懶得做飯懶得吃飯。我懶得做飯一定在懶得吃飯之后,對我來說,做飯是挺好玩的一件事情,至于吃,本宮早就不怎么造得動了。
大吉把老爸的浩浩蕩蕩的廚具大軍基本都遣散了,除了醬油鹽糖也沒啥調料。我回來買了幾樣基本款調料,還是遠遠不夠,也不能買太多,如果按照我的需求置辦全了,沒地方放不說,我走后就再也不會有人碰,命運就是過期扔掉。今天用的小不點鐵炒鍋是我奶奶的,一百多年了,砂鍋是老爸買的,也有幾十年了吧。
這頓飯有年頭了,我奶奶和老爸都特別會做飯,致敬長輩。
第十六天 23歲那一年
這么多天的在公園群中狼奔豕突,口口聲聲北塢公園這北塢公園那,今天才算走進了北塢公園,之前都是在玉玉東公園和兩山公園游蕩。拍胸脯地說,現在對這片豪華公園有了方位上的概念,起碼不會迷路了。
雖然白天的氣溫還算暖和,但夜里氣溫直落零下,現在河里的冰凍瓷實了,小孩開始在冰面上撲騰,在冰面上鑿出碎冰塊,當冰球打。新探索之地——北塢公園有更大片的綠地,草地上有對小情侶在慶祝23歲生日。我23歲那年從杭州回到北京,又很快南下海南,幾個月后回來北京,一年后又南下深圳,然后在深圳一擲30年。負責任地說,人這一生越折騰越合算,而且折騰得趁早,這不折騰,年華和荷爾蒙都是用完拉倒。
無論曾經怎么不安份,我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回到北京,哪兒都不想去,也不想見人,天天公園遛彎兒的腿疼的準小老太太。
玉泉塔下,有個不年輕的舞者在跳藏族舞,皮膚是很健康的赭褐色,看著像專業藏族演員,沒想到跳完,給她錄像的搭檔問,再跳一個不?開口一句地道北京話:不跳了不跳了,累死我了。
回到林科院,晃去像八九十年代小雜貨鋪似的小店里,買了腐乳和啤酒,回家做豬手。因為調料不齊,今天的紅燒豬手芋頭沒有在紐村復刻的《狂飆》同款豬腳面的豬手好吃,做飯這事,得不厭其煩,一絲不茍,左偷一點懶,右少一點材料,口味就會差十點。
第十七天 一塵不染
繼續探索昨天才正確打開的北塢公園,左行有一個大湖,有點mini版昆明湖的風情,北京原來也是河流湖波縱橫的城市。天氣真好,午后的光線也好,公園里一輛電動掃地車開過,一邊吸塵一邊噴水,跟開車保潔大叔說,你這車好高級啊,一天掃幾遍,他說兩遍,上午下午各一遍,難怪公園里的地跟抹布擦過的石頭桌面一樣干凈。
第十八天 爭取早日上癮
頭舅說給西柚做了一個黃楊木的煙斗讓我去拿。頭舅家住在市中心,就約了旸隨后去頭舅家看展覽或者逛逛東四,我上高中的時候東四是北京至in所在,也不是要買什么,就是老友走走懷懷舊。
車從進入三環往市中心穿插,那叫一個堵,可謂寸步難行,再不著急,也有點心塞,大城市居大不易,真的不適合我。到地安門接到八子信息,說她在兆軍盛菜市場的尹三豆汁兒練習喝豆汁呢,我說等我即到。
見了八子,她熱烈地描述她見到尹三本人并被當面教授怎么練習喝豆汁兒的全過程。我們家不算老北京,都沒喝豆汁的童子功。八子有次在尹三豆汁本店見到了尹老板本人,遂虛心請教,怎么能從一喝想吐躍升到對豆汁上癮的級別。尹老板給她上課說,第一步,先喝一小口,咽下去憋住別吐。緩緩第二步,再喝稍大點口,再憋住別吐。這時候你就離成功進了一步。再喝一大口,再憋住別吐。然后你就回家了。過幾天,你想想,不行,我得再練練去,然后你就又去了,重復第一次的程序。這時候你已經成功一半了。再過幾天,你想想,那滋味有點意思,不由自主又來了。你成功了!
這段對話默認京油子口音,想象著就逗死了。八子說她已經按照尹老板口訣練習了無數次,還離成功很遠。我對不喜歡吃的東西,就一口不碰,一點機會不給它們。八子這家伙對食物本來就博愛,現有喜歡的食物吃都寵幸不過來,好容易有個吃不慣的,還得勤奮練習,爭取早日上癮,這是一種什么精神啊。
頭舅給西柚的煙斗,給我和八子的樹根兒
從尹三豆汁,去菜場扛了兩箱水果率領八子去頭舅家。頭舅伉儷都是手藝達人,我和八子被大呼小叫地被贈送了煙斗、手串,犀牛骨月牙吊墜,根雕,手串、自己的烘焙點心和月餅,然后一頓頭舅下廚的大餐連吃帶喝后,大包小包扛去附近的背景鐵手咖啡鑄造總局,喝到了這次在北京喝到的最好喝的咖啡,還是北京人霸氣,咖啡館都是司局級的。
旸也來咖啡總局匯合,三個人從東西往南,到協和那個路口右轉從金魚胡同拐上王府井大街,擠在在游客中間,遙望了下久違的王府井百貨大樓。在稻香村親友團給外地人買了各種棗泥點心。然后發現隔壁有間稻香村現烤店,店員說稻香村現烤店全北京不超過五家,我是當然不知道,那倆老北京也不知道。試過那倆人說以后必須吃現烤的了,消費升級。我說我不升級,我還是維持沒吃沒喝紐村人民水平,升級太快容易扭著腰,再說一回頭就吃不著了。
王府井扮游客逛吃后,地下通道過長安街,走臺基廠大街,過東交民巷。右轉上前門大街,快到前門才上出租車。一上車司機小伙子說,阿姨來旅游啊?我的玻璃心瞬間登時被捅了一刀,愛搭不理地說,不是,回家。
中午在尹三見八子的時候,本來打算跟她傾訴下人格事件。八子瞎打岔說別提你的人格子了,我也被得罪了。她說一進尹三豆汁,柜臺上那個面團團似的小伙計就笑吟吟地問她,阿姨想來點什么?她心說管誰叫阿姨呢,會不會聊天啊!氣壞了,然后又自己勸自己,小伙計也就桐桐的年齡,被叫聲阿姨就被叫吧。
經常有年齡相仿的朋友跟我傾訴在街上突然被叫阿姨的不適感,我聽著并不共鳴,覺得這有啥啊,我三十幾歲的時候,鴨子的保姆姐姐冬梅就叫我阿姨了。但此刻自己在出租車上這么突然一被叫阿姨,也是受到背刺般極度不適。被親戚朋友的小孩或者家里保姆叫阿姨,和在街上被叫阿姨不是一回事。前者是輩分,后者是狀態。
我們雖然紛紛退休,還是沒習慣被陌生人脫口當阿姨,母們女人對自己的年齡感覺比外人看估計要小個二三十歲,自己心里還是來不來少女心呢,人家看著已經是嘛也不是老阿姨了。等我們完全接納的阿姨官方職稱,可能又要被叫奶奶了,奶奶的。
第十九天 沖動
差點改了機票提前飛深圳。想想周五要做核磁,還有植的牙牙冠還沒裝,不能這么沖動一走了之。
第二十天 偷看
這次回來每天在老爸那間堆滿雜物的書房里扒拉出個巴掌大的地方做操抻筋,一邊鍛煉一邊眼睛瞄著書柜里的書,因為沒了主人,書們呈東倒西歪的破落相。突然發現,居然還有木子美的《遺情書》而且是兩本,吃驚不小,naughty得與時俱進的老爸啊。
老爸這柜子書,是我枯燥高中的生活中最大的樂子,隔三差五偷拿一本偷拿一本地看,那時候的家長普遍不讓看閑書,說耽誤學習,當然不讓也攔不住我偷看,攔不住我肆意耽誤的不耽誤也不咋地的學習。所以我后來對鴨子,基本以啥也不限制為主,愛看什么書看什么書,愛干嘛干嘛,只有一次發現她半夜三點在被窩里玩iPad,把iPad沒收了半個學期,不學習可以,不睡覺不可以。后來期末考試完又還給她了。
到現在鴨子已經進化成合格社畜一枚,夜里游戲最多打到一點,就睡了,不然早晨起不來,就不是被沒收iPad這么簡單了。所以小孩懶惰貪玩不用愁,樹大自然直。
第二十一天 追星
旸上午拎了蔬菜來,又一起去食堂吃蔬菜,我加了份豬手。
然后一起去海淀公園三山五園美術館看《遇見地愛琴海》。這個展是來自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館的123件文物珍品。那不勒斯考古博物館雖然去年去過,英文講解器聽著哪有中文解讀痛快。先跟著比較程式話的講解員過了一遍。
我們都聽完了,八子才過來,又陪她轉著看,現買現賣剛剛聽來的零星講解。忽然發現門口又有一波人圍著在聽講解,有一搭沒一搭聽了一耳朵,發現是個寶藏,講得極好,學者級別的,有考證又歷史有故事有觀點又幽默還有學科串聯,就追著又聽一遍。太陽神阿波羅身邊的告密的小白鳥變小黑鳥,希臘諸神和佛祖畫像的關系,象征著希臘文明和埃及文明融合的胸口別著美杜莎腦袋和一圈蛇頭戴埃及斯芬克芬飾斯的雅典娜女神,黑繪紅繪彩繪陶……
這位講解老師是那種長得相當潦草,講起課來立刻魅力四射男。因為并不是館里的講解員,所以只挑重要的雕塑和黑繪陶講解完就匆匆離場。完全沒聽過癮,把我追星之心都給勾起來了,瘸著腿兒追上去要了微信,弄明白這是銀行為貴賓客戶活動請來的講解老師,這樣的老師朋友圈一定有營養,哈哈,得手。
看完展覽三個人去喝咖啡,陽光很好,我話了個癆,跟她倆傾訴傾訴傾訴。
突然發現已經四點半,我五點要去北醫三院做核磁照瘸腿兒,旸窩心地陪著我,在出租車上繼續傾訴,到了北醫三院,茫然四顧,怎么跟上周自己去的感覺差別那么大呢。這才想起來,核磁約在北方院區,6公里外。周五的大北京傍晚五點塞車矩陣,六公里走了1小時,到北方院區六點多了。我肯定焦慮啊,旸說,沒事的,最多順延,最多被呲幾句。結果意外順利,跟醫生說,我跑錯院區,去了三院本院。醫生寬厚地笑笑說,沒關系,在門口等吧。也就多等了一個病人,就到我做。看起來院區跑錯的不在少數,醫生習慣了都。
感覺持續幾天的水逆應該結束了。
后面的私貨:
這個冬季對我來說有點漫長和迷茫,我把自己擺在北京的街道、食肆和公園,用第三只眼看看著自己,覺得還是有點回不去了,雖然這是我出生的城市,不過,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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