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生,本是個出身貧寒的書生,家徒四壁,多年來埋頭苦讀,盼著有朝一日步入仕途、出人頭地。每日里,他伴著微弱的晨光誦讀詩書,在搖曳的燭火下奮筆疾書,那寒酸的衣衫和清瘦的面容,寫滿了生活的艱辛。
命運的轉折,來得猝不及防。
一日,林生的堂弟林羽外出途中,偶遇巡撫大人的馬車受驚失控,狂奔在鬧市。
眼看就要沖撞路人,千鈞一發之際,林羽毫不猶豫地沖上前,拼盡全力拉住韁繩,救下了巡撫,自己卻不慎被馬蹄踏傷,被抬到醫館后不久就死了。
消息傳來,一家子悲痛萬分。林生看著叔父嬸娘老淚縱橫,家中亂作一團,再想到自己困窘的處境,一個大膽而又卑劣的念頭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他深知巡撫大人位高權重,若能借此機會攀附,定能改變自己乃至全家的命運。于是,在靈堂前,林生緊咬牙關,決心要頂替堂弟這一巡撫恩人的身份。
林生本就與堂弟生得有五分相似,尤其是側臉,若非刻意去看,很多人甚至無法分辨。而林生稍稍打扮過后,竟是與堂弟有了七八分相像,不太熟的人,越發難以分清了。
林生做好一切準備后,戰戰兢兢地去拜見巡撫大人。巡撫什么樣的人沒見過,此刻目光如炬,林生只覺心跳如雷,幾乎要跪地求饒,承認自己的欺瞞。
然而,當巡撫看到他那身眼熟的破舊衣衫,以及一雙黑亮的雙瞳后,立刻回憶起當初遇險的場景,心中滿懷感激。得知林生如此清苦好學,越發打定主意,日后要竭力助他平步青云。
林生過了巡撫這一關,便正式開始了他的偽裝之路。
巡撫對林生這個 “恩人” 關懷備至,不僅時常邀他入府暢談,還賞賜諸多金銀財寶、綾羅綢緞,讓林生瞬間從寒門書生搖身一變,成了眾人羨慕的幸運兒。
更讓林生欣喜若狂的是,巡撫大人見他才情出眾,又未婚配,竟有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
那可是巡撫的千金啊,傳聞貌若西施,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林生望著鏡中自己平凡的面容,不敢相信這般好運真的降臨到了自己身上。
很快,婚期定下,林生沉浸在即將飛黃騰達的美夢中。
府里府外忙碌籌備,人人都對他恭敬有加,他走在街頭,聽著旁人的艷羨之聲,腳步愈發輕快,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的錦繡前程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隨著與巡撫這位未來岳父的接觸加深,林生的內心卻愈發忐忑不安,好似驚弓之鳥,深怕自己言語間露出破綻。面對府中的下人,也總疑心他們會看穿自己的偽裝。
夜里,他常常從噩夢中驚醒,夢中堂弟林羽滿身鮮血地質問他,為何要冒領他用性命換來的功勞。那凄厲的聲音讓林生冷汗淋漓,一下就從夢中驚坐起來,再也無法入睡。
巡撫府中,有一位老仆福伯,在府中伺候了大半輩子,眼神犀利,心思縝密。
自林生初次踏入府中,福伯便覺得此人言行舉止總是透著一絲不自然,像是在竭力掩飾什么。
他暗中留意林生的一舉一動,發現林生對當年 “救巡撫” 的細節描述含糊其辭,與他從旁處聽聞的略有不同。
一日,林生在園中賞花,正對著一朵嬌艷的牡丹失神發呆,福伯悄然走近,冷不丁地問道:“林公子,聽聞當日救大人時,馬匹那雙醒目的紅眼睛因被沙石迷住,失了方向,最終向您撞去。這么久過去,您的傷勢可恢復好了?”
林生頭一回聽說紅眼睛的馬兒,下意識脫口問出:“紅眼睛……”
話剛出口,他猛地一驚,發現自己似乎被下套了,慌忙補充說:“呃……確實,當時那雙紅眼看向我,我心中也很緊張。但為了救下大人,受點傷也不要緊。大人賞賜的傷藥很管用,身上已無大礙了……”
說了這么多,滿以為自己這回能混過去,卻不想,那福伯的眼中懷疑更甚。那日出行用的馬只是普通的栗色馬,眼睛呈褐色。當初恩人為了控制馬兒,與其貼得極近,應當不至于連這都看岔。
福伯是個盡心為主子思慮的好仆人,自是不會在這個空當多嘴,雖心中有疑,但當下卻不動聲色地躬身退下了。
與此同時,林生還時常收到一些匿名信件,信上沒有署名,只寫著諸如 “假恩莫欺,真相難掩”“欺世盜名,終嘗惡果” 之類的警示話語。
每次收到信,林生都驚恐萬分,四處張望,試圖找出送信之人,卻一無所獲。他只能將信件焚毀,獨自在屋中瑟瑟發抖,心中盤算著若是真相敗露,該如何應對。
與巡撫千金成親前夜,府內已經開始張燈結彩,紅綢飄舞,一片喜慶祥和之氣。
林生正在試穿華麗的喜服,在鏡前反復端詳,眼中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滿心都在憧憬著明日婚禮上的風光無限,想著從此便能徹底擺脫寒門的落魄,盡享榮華。
然而,就在他志得意滿之時,府門外來了一位風塵仆仆的老者。此人正是當年親眼目睹林羽救人全程的老獵戶,他聽聞逝去的 “恩人” 即將大婚,又驚又疑,千里迢迢趕來,只為揭開真相。
老獵戶手中緊握著一枚玉佩,那是林羽在救巡撫大人時不慎掉落,被他拾得,本想著日后歸還,卻不想等來這么個冒名頂替之人。
老獵戶求見巡撫大人,言辭懇切地表明有要事相告。下人通傳之際,林生恰好路過,聽到只言片語,頓時如墜冰窟,臉色慘白。
他心一橫,搶先一步攔住老獵戶,低聲哀求道:“老人家,求您高抬貴手,莫要壞了我的前程,您要多少財寶我都給您……”
老獵戶怒目圓睜,斥責道:“你這無恥小人,竟敢冒充恩人,還想游說我與你一道作惡,實在天理難容!” 說罷,便要掙脫林生的拉扯往里闖。
兩人的爭執聲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大伙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巡撫大人聽到喧鬧,也匆匆趕來,見此情景,臉色陰沉得可怕,高聲喝問:“何事如此喧嘩?”
老獵戶撲通一聲跪地,舉起玉佩,聲淚俱下:“大人,真正的恩人不是此人,而是林羽??!當日我親眼所見,這塊玉佩便是證據,小人不敢欺瞞!”
林生癱倒在地,面如死灰,知道一切都完了。
巡撫大人接過玉佩,見上面刻著一個“羽”字,往事涌上心頭,諸多細節瞬間串聯,加上福伯的多次提醒,他立刻反應過來,滿臉怒氣,指著林生大罵:“你這奸佞之徒,竟敢欺瞞本官,騙取恩寵,罪不可恕!”
原本熱鬧的府宅瞬間被陰霾籠罩,賓客們驚愕之余,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巡撫的女兒得知真相,淚灑當場,她的一腔深情錯付,羞憤交加,轉身奔回閨房。
林生望著眾人唾棄的眼神,滿心悔恨,卻已無力回天,只能等待著命運無情的審判,為自己的貪婪與自私付出慘痛至極的代價。
巡撫怒目圓睜,胸膛劇烈起伏,他強忍著滿腔怒火,咬牙切齒道:“林生,你這無恥小人,本官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如此欺瞞,簡直天理難容!”
說罷,大手一揮,喝道:“來人吶,將這惡徒給我拿下,關進大牢,聽候發落!”
林生嚇得癱倒在地,面如死灰,他涕淚橫流,拼命磕頭求饒:“大人,饒命啊!小人知錯了,實在是鬼迷心竅,求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網開一面……”
然而,巡撫此時心中滿是被欺騙的憤怒與痛心,哪里還聽得進他的哀求,冷哼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林生被拖出府衙時,昔日那些對他阿諛奉承的賓客們,此刻都在一旁指指點點,口中罵聲不絕。
曾經與他定下婚約的巡撫千金,更是傷心欲絕,她眼中滿是憤恨與失望,親手將那準備成親用的鳳冠霞帔扔到火盆中焚燒,看著火焰吞噬那些華美的服飾,仿佛要一并燒掉這段恥辱的記憶。
林生被關進陰暗潮濕的大牢,囚衣破舊不堪,虱蚤橫行,每日只有粗劣的飯菜果腹。
他回想起往昔的風光,心中滿是悔恨,捶胸頓足,但卻已于事無補。曾經到手的榮華富貴、錦繡前程,皆因他的一時貪念化為泡影。
林羽的父母聽聞此事后,心中復雜難當,對這個侄兒失望透頂。原本他們是巡撫恩人的父母,若是肯為林生求情,巡撫或許還可網開一面,放他出來。但一想到自己兒子拼了性命掙來的功勞,就這么被他冒領,二老氣上心頭,決定撒手不管,任林生自生自滅。
這事傳出去,惹得無數人一聲嘆息:莫要被貪婪蒙蔽雙眼,不是你的所有物,強搶過來也不長久,還會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畢竟做了什么最終都瞞不過老天爺雪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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