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斌

佳片有約

如果你要玩這游戲/請你一定得要想清楚/身份地位權勢名利/一切都會因此而改變/有時飛啊飛上天/也有時摔的一翻兩瞪眼/就像大海浪潮/漲漲跌跌/永不歇/算算計計快點趁勢追/日日夜夜擔心又憔悴/輸輸贏贏總在一念間/酸甜苦辣滋味隨人去感覺/前一分鐘誰也追不回/后一分種無人能分解/起起落落竟是老天爺/捉弄蒼生/浮沉人世間。隨著片頭曲《浮沉人世間》的旋律，在一張張第四套人民幣百元大鈔“四偉人”的變幻中，電影《股瘋》漸漸將人們的回憶拉回到上世紀90年代初上海“全民炒股”的那個年代，嬉笑間，講述著財富得失面前的世情百態。

故事發生在1992年的上海，改革開放后，證券市場悄然興起，一夜暴富的誘惑，使平民百姓的心靈受到了很大的沖擊和誘惑。潘虹飾演的公共汽車售票員范莉不滿足平淡的生活，一次偶然的機會，經王汝剛飾演的股市掮客三寶牽線下她認識了劉青云飾演的香港青年阿倫。阿倫在香港從事炒股，此系為追尋女友而來。阿莉先是幫阿倫排隊買“股票認購證”，后與阿倫聯手炒股。

初入股市的阿莉春風得意，轉眼間成了媒體競相報道的“女大戶”，阿莉居住的“步高里”居民更是成立“炒股委員會”，并推舉阿莉帶領大家炒股。阿莉雖然獲得了金錢的快感，但寧靜的家庭卻瀕臨破裂，她為此感到惆悵和失落。阿倫也有同感，原來他在香港忙于賺錢，結果其女友出走。王華英飾演的阿莉的丈夫老許在設計院從事工程設計，因收入微薄，和妻子差距越來越大，心理失衡，為平衡自我，他將同學的20萬元裝修款也私自拿去炒股。結果輸得一塌糊涂，欲跳樓自殺，范莉和阿倫及時趕到，在大家的勸阻和幫助下，老許放棄了輕生的念頭。在阿倫和鄰居們的幫助下，老許與阿莉和好如初，阿倫也在上海找回了自己的戀人。這部片子雖然是喜劇，在略帶夸張的劇情下，真實折射了上海那個年代的證券市場發展情況，以及老百姓在財富面前的眾生相。

認購證？發財本！

新中國的證券市場，于1986年9月26日，在工商銀行靜安證券營業部拉開序幕。當時營業部面積僅有12平方米，交易延中實業和飛樂音響兩只股票。交易當天就萬人空巷，將營業部圍了個水泄不通。此后，證券市場交易的股票慢慢增加到八只，被大家稱之為“老八股”。證券市場的財富效應，使得每到新股發行，就一票難求，形成了粥少僧多的有價無市局面，因此市場擴容成了當務之急。面對1992年尚有10多個新股要發行的現狀，當時主管股票市場的人民銀行想出了一個現在看來完全能載入史冊的主意—先發認購證，憑認購證搖號中簽認購，于是中國的股票認購證應運而生。1992年上海股票認購證發行結束后不到2個月，消息靈通者得悉當年的股票發行個數將增至50個，中簽率遠沒有想象的那么低，于是黑市出現了爆炒認購證，其中最高價居然暴漲至1萬元。據說每百張連號的認購證在后面的實際收益高達50萬元左右。阿莉幫阿倫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領“步高里”的鄰居們，連夜在家門口肇嘉浜路的萬國證券交易所排隊購買認購證。每本認購證，三寶問阿倫收100塊勞務費，給阿莉60，阿莉給鄰居40，20人一次排隊，阿莉凈賺400。

對公交司機來說，已經是一個多月的收入了，但大家隨后醒悟過來才明白，這點錢只是小頭中的小頭。所以認購證，成了上海眾多股民發財的第一桶金，也有了92“發財本”之說。一晃20多年過去了，當年錯失機會的人們，也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本來輕而易舉到手的財富，與自己失之交臂，成為心中永遠的遺憾。

成股神？黃粱夢！

股市中素有“一勝二平七輸”之說，牛市中人人都是股神，只有在退潮時，才能發現究竟誰在裸泳。1992年上 半年，股市節節攀升，上證指數從400多點，一直漲到1200多點，漲幅177%，傻子買進股票就能賺錢的行情，讓阿莉這樣的“菜鳥”成了單位和里弄中呼風喚雨的女股神，阿莉工作的公交車隊領導，也出私房錢托范莉投進股市，并特許她不用上班，照樣享受工資獎金。身著時髦的套裝，手持“大哥大”，出入證券市場“大戶室”，經常到五星級酒店喝咖啡，風頭瞬間蓋過了在建筑設計院工作的丈夫老許。

老許身為一級建筑設計師，收入高不成低不就，平時溫文爾雅，是一個有些“懼內”的典型的上海中年男人，經常被潑辣的妻子奚落沒本事。他們一家三口就擠在步高里一間煤衛共用的一居室里面，左鄰右里的摩擦不斷，居住狀況相當窘迫。雖然他們夢想能夠搬到一間有抽水馬桶的公房里，但是憑兩人的正常工資，依然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眼看老婆炒股發財，老許深感尊嚴受損，于是拿了朋友的20萬元現金，讀了一晚上的所謂的股票投資培訓班，也沒頭沒腦地殺進了股市。故事到這里，必然要轉折?，F實中的1992年股市，6月從高點1235開始回落，10月底跌到507點。劇情就在這個大背景下展開，阿倫因感情問題，沒有繼續遙控指揮阿莉操盤，“炒股委員會”街坊們幾乎所有投資收益，一夜回到了解放前，甚至連棺材本都賠進去了。并不油膩的中年男人老許，同樣承擔了當今社會中年男人來自工作、家庭的一切壓力。這次“股災”，更是打垮他精神的最后一記“重拳”，在輸光了一切之后，他給生病發燒無人照顧的女兒留下了遺書，走上了酒店的天臺……所有人的發財夢，在此刻已經成為一枕黃粱。

新機遇？神預言！

上海永遠不缺發財的機會，只是缺少發現機遇的眼睛。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浦東開發開放的東風，上海依舊是遍地黃金的地方。當年有句話：“東西南北中，發財到浦東”，正是上海人投資眼光精明的概括。故事的結局是皆大歡喜，阿倫與女友破鏡重圓，阿莉和老許重新回到幸福的家庭生活。阿倫愛美人不愛江山，明白很多時候，還有比金錢更重要的東西，“千金散去還復來”，將炒股贏得的收益，都留給了“步高里”的朋友們。阿莉和老許，用這筆錢買了浦東一套有抽水馬桶的公房，在街坊鄰居的鞭炮鑼鼓聲中，開始喬遷新居。當搬家車路過南浦大橋前往浦東之時，他們偶遇了三寶。此刻，三寶正帶著他口中的“巴西表叔”，正在南浦大橋上手持望遠鏡遠眺浦東。三寶跟做房地產生意的老板說：“表叔阿，在我們上海，做房地產買賣，那可是大有作為，到處都是黃金寶地??！”許多人再看此片后驚呼，這簡直是史上最強的神結局。只是當年還小，只把這部電影當搞笑的喜劇看，根本沒去領會證券市場的風險所在，一次次做了“韭菜”，更沒仔細品味影片結尾王汝剛老師的那番話，又錯過了一次發財的機會。電影的的英文名叫“Shanghai Fever”，“Fever”也就是發燒，在經歷了股市熱、地產熱之后，還不知道下一次全民發財的的“高燒”，會在哪個時間，哪個領域再起波瀾？

“上海市銀行博物館”官方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