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秋,日軍華北方面軍,在圍攻抗日根據地山岳地帶之時,根據地軍民堅決抵抗,地道戰、地雷戰、麻雀戰層出不窮,日寇在屢屢遭到失敗后,惱羞成怒,決定暫時放棄南下計劃,集中兵力,掃蕩平原八路軍及抗日根據地。
這一年的9月,日軍調回了許多的部隊,準備進攻八路軍的根據地。他們從華東調回了第27師團,駐防在北寧線廊坊、天津至唐山段和津浦線滄縣以北各點及冀東地區。把第110師團,全部調往平漢線北平至新樂段,企圖切斷根據地之間的聯系;第26師團及獨立第2混成旅團,留在平綏線及察南、雁北地區;獨立第3混成旅團在同蒲路朔縣以南至
忻縣段及五臺、淳縣、繁峙一帶;獨立第4混成旅團,擔任正太線守備;獨立第9混成旅團駐太原、榆次地區獨立第15混成旅團駐北平近郊及平古路沿線。
這樣一來,日軍一共集中3個師團、6個獨立混成旅團6.6萬多人,連同大量的偽軍,集中在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的周圍,尋找機會,發動大規模的“掃蕩”。
日軍首先是把進攻的矛頭,指向八路軍冀中抗日根據地,他們之所以這樣,是企圖全面控制冀中平原地區。11月13日,日偽軍6000余人兵分五路,由天津、廊坊、北平、高碑店、徐水等地,向大清河以北的雄縣、霸縣、永新、新城、固安地區進行圍攻,企圖把大清河以北的抗日武裝力量一舉驅逐到大清河以南,或消滅在大清河以北地區。
八路軍第3縱隊兼冀中軍區司令員呂正操、政委王平,采取了用3縱隊一部分協同游擊隊和民兵在內線襲擾日偽軍,其余部隊大部轉移到外線作戰的方針,進行了艱苦卓絕的反圍攻作戰。
冀中軍分區各部隊在司令員呂正操的指揮下,勇敢的和進犯日軍展開了激戰。第3分區第26、第27大隊打擊由天津附近之王慶坨鎮經堂里、勝芳進攻的一路日偽軍;第3第4軍分區機關和其他部隊相繼打擊其他各路日偽軍。第一次反圍攻作戰歷時26天,冀中軍區部隊共進行大小戰斗29次,殺傷日偽軍600余名,俘偽軍100余人。不甘心失敗的敵人,于12月21日調集1500余兵力,分三路由平漢鐵路保定至定縣一線出動,向潴龍河以西安國、博野、縣發動了對冀中抗日根據地的第二次圍攻。
呂正操決定以第2軍分區部隊一部進行阻擊、襲擊、伏擊,遲滯敵人,掩護該根據地人員安全轉移至滹沱河、沙河之間地區。第二次反圍攻作戰歷時34天,至1939年1月24日結束,共斃傷日偽軍300余人,擊毀坦克1輛。
日偽軍連續發動了兩次圍攻,損兵折將,未能實現消滅冀中區抗日部隊主力的企圖,但敵人也并非一無所獲,先后占據了雄縣、霸縣、安國、蠡縣、博野等五座縣城。冀中根據地斗爭形勢日益緊張。
12月20日,第120師師長賀龍按照八路軍總部指示,下達了東進冀中的命令。22日那天,天公助威,天地之間大雪紛飛,寒風凜冽。120師直屬隊、教導團、第358旅第716團、獨立第1支隊主力,不懼嚴寒,頂風冒雪出發。從新樂以南地區越過了平漢鐵路,成功的越過了日軍的封鎖線,進入了冀中地區,執行鞏固冀中,幫助冀中軍區發展部隊的任務。為了行動順利,部隊分成左、中、右三個縱隊。賀龍率中路縱隊強行軍140里,越過平漢鐵路,經過三天的連續行軍,于1939年1月19日到達冀中腹心地區安平縣西南的東西遼城、子文鎮一帶。
呂正操等冀中區黨政軍領導人在得知賀老總親率120師主力抵進冀中后,心情無比的激動。若干年之后,呂正操回憶起那天見到賀龍師長時的情景依然十分的清晰,宛如昨天。“我和賀龍同志以前雖然未見過面,但是此次一見如故。他一見面就風趣地說:‘你呂正操這個司令官可不小呀,冀中的人ロ比陜甘寧還多兩倍呢!’說的大家都笑了”。
八路軍第120師進入冀中地區之后,為了隱蔽部隊的動向和意圖,對外使用了“亞洲部”的代號。第715團稱“亞洲部第五團”,第716團稱“亞洲部第六團”。后來,冀中老百姓就把兩個團,親切的稱作老八路“亞五"、“亞六”。賀龍來得還真是時候。120師主力剛剛到達冀中,日軍就對冀中區發動了第三次更大規模的圍攻。
1939年1月25日,日軍第27師團、第110師團和獨立第8混成旅團各一部,以及大批偽軍,共7000余人,分別從滄縣、泊鎮、唐官屯、保定、定縣等地出動,向潴龍河與子牙河之間的河間、肅寧、任丘、大城地區合圍,企圖在潴龍河兩岸聚殲冀中地區根據地人員和主力部隊。
冀中軍分區得到消息后,賀龍立即與呂正操一起研究對策,詳細分析了敵我雙方的力量,明確指出:敵人這次來勢很兇,要認真對付,但不能硬拼,應避其鋒芒,與敵周旋于平原,然后相機集中兵力干掉它一部,最后殲其全部。
根據這個主導思想,呂正操率領冀中軍分區部隊,分別在子牙河以東和潴龍河以西地區,牽制襲擾日偽軍,賀龍則率領120師主力,在群眾游擊戰的掩護下,隱蔽于河間地區尋機殲敵。
1月31日機會來了。這一天,賀龍率師部從邊寨村轉移到東灣里,得到了一個情報,說是占領河間城的日軍第27師團的宮崎聯隊,經常派出一些鬼子出城搶糧、抓人,掩護修筑城防工事。當地老百姓對他們是恨之入骨。
賀龍認為這是一個戰機。日軍侵入冀中以來,還沒有遭到過沉重的打擊,將驕兵狂,常常孤軍出擾,應該抓住這個弱點,狠狠地打他一家伙。
賀龍想到這里,馬上就把第716團團長黃新廷、政委廖漢生給找來了,命令他們率部隊,迅速前往曹家莊一帶埋伏,等待日寇宮崎聯隊再來時,打他一個伏擊。賀龍指示黃、廖二人:這是120師進入冀中以來的第一仗,必須保證必勝,打出120師的威風來。
2月2日清晨,天剛剛放亮,日軍宮崎聯隊帶了一部偽軍,大約200多人,沿著通往肅寧的大道,向西進犯。
這股敵人還沒有挨過八路軍的打,所以異常驕縱,大搖大擺的沿著公路前進,連尖兵都沒有放。當他們行進至河間城西南的曹家莊時,被早已埋伏在此地的第716團給包圍了。716團趁敵立足未穩,迅猛發起攻擊。激戰至黃昏,河間、任丘方面的敵人前來增援,接應被包圍的敵軍。716團又一次出擊,給日軍以殲滅性打擊,共殲日偽軍150多人,并跟蹤追擊直到河間城下。
雖然此次初戰告捷,但是這畢竟是120師第一次在平原地區作戰,一些干部戰士還不善于利用田坎、溝道、樹木、墳包等地形地物作掩護,而是挺直身子沖鋒,結果全團傷亡139人,其中陣亡48人。
日軍此次遭到重創,頓時惱羞成怒,他們從任丘、獻縣等據點抽調兵力,集結河間,準備對八路軍實施報復進攻。4日拂曉,日偽軍步、騎、炮兵共1000余人,攜山炮5門、迫擊炮6門借著天上飄著雪花,陰晦的天氣,偷偷地進至河間城西大曹村東約5公里的小劉莊。
天大亮之后,日軍開始炮擊,然后向大曹村進攻。駐守在大曹村的,正是716團。遭到襲擊的716團,奮起反擊。這次戰斗,比曹家莊戰斗打得更為激烈。日軍連續四次沖擊都被打退了,最后竟然,施放起了毒氣。霎時之間,陣地上的毒煙彌漫,嗆得人流淚、咳嗽不止,令人窒息。
當時的八路軍沒有防毒面具,團長黃新廷、政委廖漢生用毛巾包住地上的積雪捂住鼻子,戰士們也掏出手巾,有的放上雪,有的尿上尿,捂住口鼻,勇敢戰斗。
這一次716團有了上一次的戰斗中取得的經驗,部隊預先設置了多層防御陣地。第一層是村外的小樹林,第二層是村口,第三層是村里房沿。有了這么充分的準備,所以仗就打得十分的順利。只是打到村口,就把敵人給打退了。接著,八路軍部隊的迫擊炮也響了,準確地射擊到了敵軍的陣地上,然后716團一個反沖擊,就奪取了日軍第一線的好幾處陣地,和日軍形成了對峙形態。
深夜11點,716團各營同時向日軍發起了沖擊,日軍再也抵擋不住八路軍的勇猛沖擊,倉皇潰退,三營跟蹤追擊,一直把敵人追到了河間城下。敵人緊閉城門不敢出戰。
這次戰斗,716團以傷亡54人代價,斃傷敵約300人,還打死一名日軍大隊長。
就在120師主力部隊痛擊日軍的時候,冀中地區的部隊也沒有閑著。呂正操帶領著他們在博野、蠡縣地區開展襲擾作戰,也曾一度襲入博野縣城內。遭受重創的日軍,被迫放棄進軍肅寧的計劃,第三次圍攻又以失敗告終。
敵人是不甘心失敗的。僅僅老實了5天,他們又開始蠢蠢欲動。2月9日,日偽軍3000余人在坦克、裝甲車的配合下,分四路由博野、蠡縣及安平、獻縣城,對安平、饒陽、深縣、武強四縣之間地區發動突然進攻,企圖合擊120師和冀中軍分區。
此時,120師師部和冀中軍分區以及直屬隊,轉移到了武強縣西北的唐旺、張法臺、溪村一帶。敵情嚴重,八路軍可不能落入日軍的合圍之中。針對這種情況,120師師長賀龍,立即決定連夜向西轉移到武強西北的任家莊、黃甫樹和東西唐旺地區,靜觀待變。賀龍判斷,從敵人進攻速度來看,他們并不清楚冀中軍分區和120師部就在這里,否則進攻速度不會這么慢。因此應采取積極措施,在敵人尚未弄清楚情況前擺脫敵人。
就在這時候,前方又傳來重要情報:日偽軍2400余人,在20多輛坦克裝甲車的掩護下,合圍武強西北地區,現已南越滄石路,進抵護駕池。情況有變!轉移看來是行不通了。于是,賀龍果斷決定,不再南移,就地備戰。
可以說賀龍的這次決斷是及時和正確的,后來證明日軍的此次行動主要目標在冀南,如果八路軍那個時候過了滄石路,那就會陷入日軍的合圍。
日軍匆忙的通過滄石路,說明并未發現冀中軍分區和128師的領導機關,但是仍然不能僥幸,必須作好最壞的準備。賀龍一面下令師部和冀中軍區迅速組織力量,準備應戰;一面急電由大青山開來冀中,此時剛剛到達安平縣以西苦水地區的715團星夜南下與師部靠攏。
10日拂曉,由博野、蠡縣出動的一股日偽軍,大約600余人,從鄒村向張法臺方向發起進攻。為掩護領導機關,王尚榮團長率第715團星夜行軍百余里,急進至深縣邢家莊,然后從側后猛烈襲擊日偽軍。日軍遇襲后,馬上求援,于是由安平出動的另一股日偽軍400余人,立即從王村前進增援。
715團素來打仗勇猛,激烈的戰斗了一整天,連續擊退了日偽軍的四次沖擊,殲敵130余人。傍晚,完成掩護任務的715團,主動撤出戰斗,向東轉移,與師部靠攏。
日偽軍急于增援冀南敵軍,匆匆過了滄石路。當夜,賀龍率師部向滹沱河以北肅寧縣東南的東灣里、窩北村一帶轉移。呂正操、程子華也率領著冀中軍分區人員,安全轉移到了鄰近東灣里的尹家莊。
這一天,師偵察連報告:2月下旬以來,駐河間的日軍第27師團第3聯隊的吉田大隊,每天都會派出不足200人的兵力,到縣城周圍村鎮抓夫搶糧。日軍的行動很有規律,一般是單日出西門,雙日出東門。賀龍聽完報告,就知道消滅日軍的機會又來了。根據這個情況,可以組織部隊打一次伏擊。
2月28日夜晚,716團團長、政委黃新廷和廖漢生按照作戰命令,率領716團從窩北鎮,連夜行軍到了距離河間縣城僅有4公里的黑馬張莊,隱蔽了起來。
3月1日晨7點,果然不出所料。大約120余名的日軍,從河間西門出外巡邏,也到了黑馬張莊。由于接連遭受重創,日軍再也不敢像過去那樣大搖大擺地進村搜索,其先頭40余人在離村子百米外就停了下來,后面的70多人也相距500米停止前進,十分謹慎小心,進行觀察。
此刻的黑馬張莊,甚至比往常還要安靜,一片祥和景象。家家戶戶屋頂上的小煙囪上冒出裊裊的炊煙,村頭處有三兩個老百姓在拾糞,完全是一派寧靜的田園晨景。其實這正是八路軍迷惑、引誘敵人的布置,連那幾個拾糞人,也是716團便衣偵察員化裝的。
日軍觀察了好一陣子,沒有看出有什么異常,于是進到村子邊上集合。但是就在這個時候,716團的一個便衣偵察員沉不住氣了,扔掉糞叉、糞筐,大喊起來
:“敵人來了,為什么還不打!”
日軍猛然一驚,就沖他開了一槍。槍聲剛響過,就好像約好的一樣。霎時之間,埋伏在這里的3營立刻猛烈開火,手榴彈和機關槍、步槍子彈從房上房下、屋里屋外同時打向敵人,當場就打倒了一大片。
村子里打起來了,日軍的后續部隊立即向村南側擊,被埋伏在那里的2營迎頭痛擊。兩股日軍慌亂中退到一片墳地里,繼續頑抗,結果又被716團迫擊炮連猛揍一頓。沒一會日軍就陷入了八路軍的包圍之中。河間城內的日軍,為了救援這股為數不多的日軍,連續三次增兵,使黑馬張莊的兵力達到450余人。
呂正操、程子華為了配合716團作戰,抽調出冀中軍分區第30大隊,徉攻河間城,迫使日軍兩面應付。激戰至黃昏,716團發起猛烈攻擊,日軍支持不住,狼狽逃回河間城。日軍作戰素來講究不丟死尸,這回卻丟下30多具尸體,逃跑了。
此戰,共殲日軍130余人,繳獲輕重機槍、短槍、步槍60余支,各種子彈炮彈7000多發,還有毒瓦斯、防毒面具、軍毯、自行車等物資。這是120師進入冀中1個月內取得的第四次戰斗的勝利,連同曹家莊、大曹村、邢家莊三次戰斗,被稱作“四戰四捷”,從而穩定了冀中的斗爭形勢,振奮了冀中軍民的抗日精神。
冀中群眾親眼目睹了120師英勇奮戰、痛擊日寇的情景,無比高興,主動支援。從此,賀龍師長的名字和老八路“亞五”、“亞六”的聲威,在冀中大地上傳開了。
日軍經過120師幾次沉重的打擊,大為震驚,恐慌至極。據當時繳獲的日軍文件稱:“賀將軍此來,對北支之威脅更非昔比。尤其直接威脅平津,不容坐視,必須立即覆滅其勢,以確立永久之治。”
敵人是不甘心失敗的,3月18日,稍作休整后的日軍又卷土重來。這一次是第27師團和第110師團的各一部分,連同偽軍,一共9000余人。他們在2個坦克連和4架飛機的配合下,分別由高陽、雄縣、大城、獻縣、饒陽、安平、藁城等地出動,對冀中發動了第五次圍攻。
此次,日軍勢在必得,四面合擊任丘、肅寧、文安、大城之間地區,妄想圍殲20師及冀中根據地。日偽軍首先攻擊的目標,是根據地人員比較集中的肅寧東南窩北鎮一帶。
八路軍在敵人即將進到合擊點的時候,派出了小股部隊在肅寧西南的南禮崗和東南的窩北鎮、饒陽東北的呂漢、獻縣以西的張村等地牽制迷惑敵人,主力于19日夜跳出了包圍圈,轉移到了河間東北的臥佛堂一帶。
日軍撲了空,隨即占領了肅寧縣城。23日,敵人調整兵力,由河間、任丘、沙河橋、大城等地分路出動,一路北進,控制了河間任丘一線,從西面壓迫八路軍;一路向東北直撲臥佛堂。
日軍的兩路夾擊,再一次使128師部和冀中軍分區主力處在敵人攻擊的中心。
當晚,冀中軍區派出了一部分部隊,在大尚屯、臥佛堂西北、齊會村西南和東南牽制、迷惑敵人,掩護120師直屬隊、第716團、冀中軍區獨立第5支隊等部,向西越過古洋河,轉到任丘西北的青塔、天門口一線。
冀中軍區指揮部及特務團,向東南越過子牙河再折向南,插到獻縣東北牛諸寺附近。
第715團和冀中軍區獨立第4支隊,向北轉移到呂公堡、梁召一帶。各部隊分散轉移后,連續向敵人側背襲擊,消耗和疲憊敵人。
日偽軍屢次合圍撲空后,雖然占了幾座縣城,卻始終沒有找到120師部和主力部隊,反而又損失了六七百人,只得灰溜溜地向河間、滄縣、衡水撤退。
在這段時間內,120師和冀中軍分區部隊,在賀龍等人的領導下,接連轉戰,雖然戰斗打的很苦,但是接連取得了五次反圍攻的勝利,共進行了大小戰斗116次,傷亡1200余人,斃、傷、俘日偽軍5900余人。通過一系列的戰斗,取得了在平原地區如何和日軍作戰的經驗,增強了堅持平原游擊戰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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