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闌夕
游戲大作「文明6」的樂趣之一,就是在解鎖對應科技時,會刷出讓人眼前一亮的歷史金句。
比如在進入信息時代后,能夠看到軟件開發師艾德·伯內特的一條段子:「現在有31顆衛星環繞在你頭頂的軌道上,不為別的,就為了告訴你最近的便利店怎么走。」
考慮到游戲的發售時間,其實可以理解為,早在十年前,電子消費品的過剩性能和樸素用途之間的矛盾,就已經被擺到了臺面上。
就像手機廠商都在卷向影像能力,但違和感仍然揮之不去,明年上映院線的好萊塢大片「驚變28年」都已經是全程由iPhone 15 Pro Max拍攝的了——雖然還包括了數十公斤的輔助配件——但在普通用戶手里,拍出一張高質感的照片,仍然是一項難度巨大的工程。
和自說自話的宣發相比,走完第二年的「微博影像年」,卻還在致力于為手機廠商搭建影像能力的競技場,而且在規模上,已經做成了海內最大的圖片攝影征集活動。
更重要的是,它在拉近設備性能和個人才能這件事情上,提供了一個最簡潔的答案。
從各大廠商的發布會數據來看,對于拍照功能的介紹和演示,時長占比連年上升,也會亮出媲美大師級攝影作品的樣片,但用戶還是會吐槽,同樣一部手機自己拿去拍照,怎么也拍不出樣片的效果。
就像一個段子說的,現在的手機算力,早已超過了美國當年把宇航員送上月球的大型計算器,但你依然在拿手機玩捉大鵝。
擁有生產力,并不等于可以兌現生產力,在能不能真的用手機拍出好的照片這件事情上,自下而上的「微博影像年」提供了第一性原理:沒有量化,就沒有客觀。
去年開始,「微博影像年」從微博舉辦的手機攝影大賽升級為S級活動IP,以年為單位的運營周期。足以說明微博的胃口之大,想讓這場活動貫穿全年,每一天都能有影像記錄留下。
事實上微博也做到了,今年的「微博影像年」持續為4個賽季,并分別設有賽季主題,并在5個城市落地了12場全國巡展,59萬名投稿者、556萬張作品、5000萬個討論網友,盛況空前。
如果我沒記錯,這個IP去年還叫「微博手機影像年」,今年把「手機」兩個字去掉了,相當于擴大了征稿范圍,來自專業相機的產出作品也能參賽。
而手機廠商依然是最活躍和積極的參與方,某種程度上也是知行合一了,和它們在宣發時相信自家鏡頭并不輸給相機的態度是吻合的,這不,節目效果立刻就出來了,所有人都可以在同臺競技的標準下對比拍攝效果的差別。
甚至連小天才電話手表、大疆無人機這種非典型拍照設備,也在今年活動里接連入局,微博的下沉固然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內容廣場的特點,使得沒有任何數碼產品愿意錯過來刷存在感的機會。
根據中國信通院的統計數字,今年1-10月國內手機出貨量達到2.5億臺,按照這個趨勢,年底有相當高的概率重回年銷3億臺的大關,但和2019年前能夠年銷4億甚至5億臺的體量相比,仍顯艱難。
每家手機廠商都在逆水行舟,集中度變高了,價格也漲上來了,但在面對一個更加緊縮的市場時,每一次的新品上線,都是一場不能輸的突圍之戰。
消費疲勞的因素很多,比如發布會的傳播留存越來越低,這幾年嚴控拉踩,連懟友商的節目效果都不再多見了,評測拆機的現場也一個比一個用力過猛,專業歸專業,卻很難回歸普通人的手機體驗。
暫時的對參數主義或是品牌灌輸祛魅,在幾十萬人的拍攝生圖里感受數碼產品的樂趣,這或許是「微博影像年」同時具有的公共價值和商業價值。
不同品牌、不同機型、不同賽道之間的橫向比較,依然是微博影像年的最大看點,粉絲圈里再多的虛空打靶,都不及把大眾拍照結果拉出來遛遛的視覺體驗,不看宣傳看實拍,這樣的「拱火」越多越好。
就形式而言,「微博影像年」是寬進嚴出的,寬進在于它的參與門檻很低,只要帶上話題標簽,上傳自己的拍攝照片,就能成為投稿者之一,但在評獎標準上,被遴選出來的優秀作品,沒有任何一張是湊數的。
從評委名冊就能看出來今年有多上強度:既有當過荷賽獎評委的黃文、王身敦這種大師。也有中攝協主席李舸、副主席宋靖這類專家,加上主流攝影媒體和十余位攝影師大V,含金量已經和國際上的專業級賽事沒有太多差別了。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面向全民的活動,但它不是反智的,給予普通人被發現的機會,指的不是迎合普通人的技藝水平,而是要做慧眼識珠的事情,幫助大家更善于發揮手上設備的拍攝能力。
就像藝術家常說的,美一直就在那里,缺少的只是發現美的眼睛,同樣的道理,對準鏡頭按下快門。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行為,但在庸常和絕妙之間,有著一條巨大的鴻溝。
和過去——以及大多數攝影比賽——不同的是,這次的「微博影像年」,開始有了填溝的舉措。
和活動一起進行的「微博青年影像計劃」,是邀請攝影師造訪中國高校,用最通俗的語言去和年輕人分享從入門到進階的攝影方法,以往限于拍攝設備的窄眾化,這樣的培養機會往往只能在「交了入場券」的發燒友之間進行,但在手機也能拍出好的作品這個條件成立之后,從大眾群體里發掘有潛力的攝影師種子,也就有了實現通道。
攝影師劉翔在北京電影學院的分享就很有代表性,他從北影畢業多年,又因「微博青年影像計劃」的主講人身份重回北影,給學弟學妹們傳薪遞火。
劉翔曾是國家地理雜志的專職攝影師,后來去了圖片版權社區500px當總經理,在專業和商業兩條賽道上都有交叉建樹,加上他的攝影毒舌點評系列短視頻火得出圈,對流量也有自己的理解,由他來向大學生們講解要怎么才能成為自帶經濟價值的攝影師,再適合不過了。
在其他的場次里,有專注于色彩細節的分析,有對機位和構圖關系的科普,有把想象變成畫面的講解,有告訴大家怎么在日常生活里提取詩意的自述,所有的價值,都聚攏在攝影是一門可以被接觸和掌握的技藝上。
很多時候,攝影這個圈子的封閉性,始于重器物而輕能力的傳統,如果說去年的「微博影像年」還只是一個初訪敲門的角色,那么今年就已經是在破窗設宴了。
在全球印刷超過1000萬冊的小說「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里,有一個被反復提及的概念:熱忱(Enthusiasm)。
作者說:「如果你想修好摩托車,第一件工具、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工具,就是充滿熱忱,如果你沒有這件工具,那么不如把其他工具也都先收起來,因為給你再多的工具也無濟于事。」
這當然不是一本解釋如何修理摩托車的冊子,雖然作者和他的兒子確實是在騎著摩托車橫穿北美大陸的途中把書寫完的,但無處不在的摩托車更接近一種生活哲學的隱喻,修繕摩托車的本質,是尋求人和科技的和解。
攝影也是一樣,作為重新發現世界的手段,相機的誕生,讓「所見即所得」有史以來第一次成為現實,從膠片到數碼,干掉了成本昂貴的暗房,手機的智能化,則開啟了一條人人都可以兌現攝影才能的道路。
我始終以為,「微博影像年」這種自塵煙處而起的活動,它對那幾十萬人——以后可能還會變成幾百萬、幾千萬人——的最大貢獻,無關獎金或是流量,在于推了一把手,讓他們從原地朝著熱忱的方向,走了一步,和很多步。
就像我也很喜歡這次「微博影像年」在年終收尾期辦的影展,沒有選在符合慣例的藝術館等場合,而是沿著北京朝陽門地鐵站的一個出口,從出站后的地下通道開始恣意生長,直到蔓延到地面上,和銀河SOHO的流體建筑露宿在同一片天空下,就很草木葳蕤。
影展的主題「走走停停」也拉滿了煙火氣,很多人抱著寵物就來看展了,從人群中來,到人群中去,攝影就該是這樣的大眾藝術,可以曲高,但不會和寡,無論是最后成像的照片,還是用來拍攝的手機,都可以成為一個時代的展品。
尤其是在比特吞噬世界的大潮涌來的時候,我們更應該重視現實的原子之美,當工業化批量生產的AI美女、AI畫作試圖淹沒每一個流量聚集之處,留有人味的作品可能會變成少數,選擇哪一邊,就是在給哪一邊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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