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公眾號“尼伯龍根工廠”授權發布
位于蘇聯北部的列寧格勒被德軍包圍三年之久,從未屈服。城內軍民缺乏食物,生存條件極為惡劣,每天都面臨著炮轟,炸彈和饑餓的威脅。這座城市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英雄氣概,但在它陰暗的角落里,同樣也發生了許多令人發指的犯罪事件,譬如吃人。
圍城期間的列寧格勒市民。
尼娜·阿森蒂夫娜·斯馬爾卡洛娃是一個身材豐滿,臉頰紅潤的年輕姑娘,她在一家工廠當工人,制造飛機零件。戰爭爆發之后,她所在的工廠準備向東轉移,這時候她又患上了闌尾炎,住院了。等闌尾炎好了之后,工廠已經搬走了,于是她只好留在這里。
隨著食物供應越來越緊張,人們開始挨餓,食人事件偶有發生。城里傳播開了一個“俄羅斯版漢尼拔”的故事——在列寧格勒維堡區的帕爾戈洛沃希什金街 105 號別墅里住著一位名叫斯滕伯格的教授。教授專門研究植物,所以他的家里有一個溫室,栽種了各種奇花異草。封鎖期間,有很多朋友和學生前去看望他,但無一例外都沒有回來。最終有人報了警,當警察趕到教授別墅的時候,他們發現教授正在和失蹤人員一起吃飯——不過教授坐在椅子上,失蹤的人則在桌上被他吃。也有人說教授自殺了,那些倒霉蛋要么被他吃了,要么被他做成了肥料。這有可能確有其事,也有可能只是一個都市傳說,不管怎么樣,那棟別墅再也無人敢住。
希什金街 105 號,傳說中的“食人教授屋”。
總之,在圍城期間,很多人就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也沒有人說得清楚他們去了哪里。妮娜家也住在帕爾戈洛沃,一天,兩個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了她:
天已經黑了,兩個男人迎面朝我走過來。當我與他們擦肩而過時,我聽到他們說“這個做肉排挺好的。”我一開始還沒搞明白,啥玩意兒的排?都這時候了還能拿啥做肉排啊!過了一會兒,我才明白過來他們想干什么,我回頭一看,那兩個家伙已經跟在我身后。
意識到大事不好的妮娜開始玩命奔跑,一直跑到最近的一戶人家門前,掄起拳頭玩命砸門,把里面的住戶也給嚇了一大跳:
主人問道:“誰在敲門?”
“行行好吧!快開門吶!!!”
主人開了門,妮娜一下子竄進屋里,直到門關上才平靜下來,那兩個人還在窗外轉悠了半天。直到不法分子走遠之后,妮娜才敢從屋里出來。
圍城期間的列寧格勒街道。
這是妮娜第一次面對食人狂徒。第二次發生在1942年,人們在井邊排隊打水。妮娜一邊排隊,一邊和鄰居抱怨她家現在就剩下一個桶了,另外一個已經漏了。這時,一個陌生男人走過來,自稱他是桶匠:“我住在維堡路19號的地下室里,如果你把桶拎來,我會很樂意為你效勞。”
約定的時間到了,我拎著破桶準備出門,這時候媽媽問我:“你干啥去?”
“我去19號修桶去!”
“你瘋啦?19號那小子吃人你不知道么?”
然后我又問了問村里別的人,確實有這樣的傳聞。
正在取水的市民。
1942年6月,尼娜應征入伍,最早分到一個汽車連,但連長總是糾纏她。在嚴詞回絕連長的“心意”之后,她被派往前線,先后在內務部第8團和第92步兵師第203步兵團服役。
妮娜后來一度擔任教官,負責訓練女兵,再往后又被調去當迫擊炮班班長,并認識了自己的男朋友。
妮娜雖然是迫擊炮手,但她的槍法也同樣出色。她有時候會端著狙擊步槍,穿著迷彩服,去前線對著芬蘭步兵放冷槍:
有時候我看到落單的芬蘭人在戰壕里走來走去,我就沖著他的頭盔瞄準,射擊。如果第一下沒有打中,他就會縮回戰壕里,然后用手舉起工兵鏟揮舞。但如果一下子打中了,他就消停了,沒辦法再揮舞他的小鏟鏟了。我沒有計算過我打死了多少個,有時候會有個觀察員跟著我,幫我計數。我對這事情并不怎么上心,他們說打死多少就算多少唄。
1943年5月17日,妮娜奉命帶領迫擊炮班壓制敵人的迫擊炮。一枚敵方炮彈在他們的炮位上爆炸了,炸傷了妮娜的腿。戰友們七手八腳地給她綁上了止血帶,由于沒有汽車,耽誤了好長時間才把她后送到野戰醫院。
他們把我送到團野戰醫院,團長和副團長都在那里。團長張嘴就問:“任務完成了嗎?”
我回答他:“快把止血帶拿掉!這玩意只能綁45分鐘,現在已經一個小時了!”
然后團長又說:“我問你完成任務沒有!”
然后我就昏過去了,根本不知道止血帶是什么時候撤掉的。
由于止血帶按壓時間過長,妮娜失去了一條腿,只好作為傷殘軍人復員了。她直到 1951 年才被授予二級衛國戰爭勛章。此外還獲得了“保衛列寧格勒”和“戰勝德國”獎章。
受傷之后,妮娜又在醫院住了一年半,接受了五次手術才保住了另一條腿。她的男朋友在偵察連服役,受過兩次傷,最后因為沒能抓回來“舌頭”被投入懲戒營,但他成功地熬過了刑期,期滿后被調到一個滑雪營里。
解除封鎖后,列寧格勒市民熱烈歡迎參加解圍的蘇軍指戰員。
戰爭結束之后,妮娜和男朋友結婚了。雖然她落下了殘疾,但丈夫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兩人幸福地生活了50余年,直到死亡將他們分離。
這是一段令人不忍直視的歷史,人人皆知,但卻是史學研究的空白地帶。官方對此保持沉默,老百姓也心照不宣地緘口不言。只有那些親歷者們在默默地承受著痛苦,咬緊牙關,直到生命的最后時刻。
獨腿將軍亞歷山大·格拉德科夫和妻子一同參加莫斯科勝利閱兵式,他在奧德河前線失去了右腿。
在蘇聯有“茶炊人”這么一個帶有強烈諷刺意味的綽號,專門用來指代二戰時期的重度傷殘軍人:失去雙臂和雙腿的殘疾人看起來就如同東歐民間用來煮茶的茶炊,茶炊有一個桶狀的身體,下面還安裝著龍頭——“龍頭”究竟指什么不言而喻。
二戰期間用茶炊喝茶的蘇軍士兵。
藝術家根納季·多布羅夫的畫作,一位失去四肢和語言能力的傷殘老兵。
根據現有統計數據,在1941-1945年間,共有380萬名蘇聯軍人因為各種原因被迫退役、轉業或長期休病假,其中只有70萬人在經過長時間的休養后重新歸隊。到戰爭結束時,一共登記了257.6萬名傷殘軍人,其中有46萬人失去了肢體——他們被截去了腿,或者被截去了胳膊,甚至四肢全無,成了上面所說的“茶炊人”。要知道,有70%的戰爭創傷是肢體創傷,軍醫們已經為保住傷員們的胳膊和腿盡了最大努力,否則這個數字還要再翻上幾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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