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6年,民俗學者、比較宗教學家江紹原在北京《京報副刊》上發表《禮部文件之九:發須爪》。
起因是任職的高校毫不含糊地大欠薪,他全靠工資維持飽暖,只能毫不含糊地曠課抗議,得來的空閑大半時間用來研究自己喜歡的題目,并寫成文章寄出去換錢使。
《禮部文件之九:發須爪》就是基于這樣的背景寫成的,后經過集結、改訂成為中國民俗學運動早期最有影響的民俗學著作《發須爪:他們的迷信》。
最近紅印藝術中心迎來新展,展覽標題取自該書底稿《禮部文件之九:發須爪》,名為——“禮部文件:發須爪”,共展出陳紅旗、程新皓、疊貴、耍惹石主、塔可、張華、趙仁輝七位藝術家的作品。
發須爪,單是聽名字就覺得特別野。
啥是發須爪?不少觀展的朋友感到疑惑,這三個字分開看讀都沒問題,連在一起卻有點“怪”。
是的,發,須,爪,就是字面意思。其中,爪,即手腳的爪甲,這不可就是指甲。為啥會取這樣的標題,小都想文末再講。
這次紅印藝術中心的新展就分別按照“發”“須”“爪”為單元標題展出七位藝術家的作品,這些藝術家他們關注的內容、創作的主題,或多或少都跟“民族性”有關。
因為作品有大有小,探討的主題不同,小都想挑選自己最喜歡的幾位藝術家以及其作品介紹給大家。
01/
陳紅旗的貴州岜沙苗寨
*《岜沙手記》
30多年前,陳紅旗第一次到訪岜沙苗寨,就開始描繪、書寫著這座只有兩千多人的貴州邊遠苗族村寨,并在隨后的日子里創建了岜沙紅旗美術館。
至今,岜沙青年男女不與外人通婚,多數人姓滾,還有王、吳、賈、易幾個姓氏,他們依然保持著原始生活習俗:住吊腳樓,實行樹葬,鐮刀剃頭,佩帶火槍……
·陳紅旗,《岜沙手記》,紙本/岜沙土布繪畫,尺寸可變,1992
岜沙人崇尚自然,崇拜樹木,相信一棵樹就是一個靈魂,樹木越古老越有神性。
每一個岜沙人出生起,家人就會為其種下一棵“生命樹”,當生命終結后,這棵樹就會被砍伐制作成棺木施行最原始的樹葬。埋葬棺木的地方,又會被種上一棵新的樹苗。
陳紅旗的作品《岜沙手記》就圍繞著這座古老的岜沙苗寨以及岜沙人的日常生活習俗展開。
他把所見所聞的故事,如《偷紅薯的男孩》《選鬼師》《老虎的故事》像連環畫一樣一幀一幀畫在岜沙土布之上。
像《老虎的故事》講述,去大寨與王家寨的半路上岜沙人救了一只受傷的小老虎,夜晚喝醉后抱在懷里為它取暖。
·《偷紅薯的男孩》《選鬼師》《老虎的故事》前半截細節
半夜,大老虎接走小老虎,雪地里留下一長串腳印?;氐缴趾?,大老虎告訴同伴,遇到頭上扎揪揪、穿著百褶裙的人,不要吃他們,要保護他們。所以,岜沙人現在都不害怕老虎。
·《偷紅薯的男孩》《選鬼師》《老虎的故事》后半截細節
而《偷紅薯的男孩》則講,岜沙小孩偷了一家人的東西,大人告訴了小孩的父親。父親問小孩有無偷竊的事,小孩承認了,隨后便被父親埋了。后來,父親告訴那家人,自己的孩子再也不會偷他家東西了。
這些故事有的溫暖,有的殘忍,卻都頗具傳奇色彩,如果沒有作者介紹,觀眾已然分不清是傳說,還是正在發生的現實。
除了繪畫,陳紅旗還通過文字進行記錄,將漢人支書、私奔的滾渦水……逐一展現在了我們的眼前。2019年,他曾把自己的見聞、作品集結出版了《岜沙手記》,也就是本次展覽的同名書籍。
02/
耍惹石主的四川馬邊
*《我的房前屋后》
如果說陳紅旗的文字、繪畫講述的岜沙故事富有傳奇性,那耍惹石主側重四川馬邊彝族人的日常更具神秘化。
·耍惹石主,《我的房前屋后》,繪畫裝置,尺寸可變,2024
去年夏天,我們第一次見到耍惹石主的作品,并寫了一文。那場展覽是他繪畫的十年總結,幾百幅作品能看見其作品風格從寫實到粗糲、晦澀的演變過程。
這次紅印藝術中心展出的是他近期回到老家樂山馬邊創作的一組作品《我的房前屋后》。
樂山市馬邊彝族自治縣在四川盆地西南邊緣小涼山區,算是四川盆地和云貴高原的過渡地帶。
今年,策展人黃靜嵐一行人跟隨耍惹石主回到他的老家,給她的印象就是他家外面是一片玉米地,每天早上六七點,耍惹石主便已在玉米地里畫畫。他隨時隨地都在畫畫,去河邊時也會帶上工具在現場開畫。
耍惹石主畫自己的家人:爸爸、媽媽、叔叔、弟弟、妹妹,并用畫筆把彝族人的日常生活記錄下來。比如在這一組作品里能看見,類似:宰豬、養羊、公雞打鳴等場景。
但是,似乎又不全是。所有的符號都被他編了碼,并結合自己的想象將其神秘化。
作為彝族人,地域、民族、身份給了耍惹石主不同的生命體驗,他也一直在思考并實踐如何把個人身份更加當下化。
他想把成長的內在、體驗的內在跟當下結合起來,將更加自我的彝族精神和特質通過自己的表達進行升華、過濾再展現出來,而不是復制與挪用。
這組作品延續了他的理念,不同的是,跟過去動輒幾米、十幾米的畫幅尺寸相比,顯然“迷你”了。不過,這份迷你是耍惹石主式的迷你。
·耍惹石主的詩
或許是畫幅尺寸變小了,也使得這些神秘的日常至少是溫馨的、近人的,少了之前排山倒海的壓倒性和宗教儀式感。
03/
張華、程新皓的云南
*《松林》《象征》
云南被稱為中國的“民族大省”,眾多少數民族聚集在這里,不要說云南的文化有多豐富了。
長于云南普洱、生活在昆明的張華,就帶來一件裝置作品《松林》,由懸掛的各種爪牙般的形狀構成。
這些形狀來自于藝術家生活的環境,隨后被其抽象成不同符號、形狀,有的能窺其一二,但大多數看不出本身的原型。
·張華,《松林》,尺寸可變,綜合材料,2000-2024
他將銅質材料經過敲擊、捶打成這些形狀,并用線串聯在一起懸掛,形成了一座密林,穿行在里面,給人一種喜悅的感受。
為什么是銅?云南產銅,銅鍋、銅壺等在日常生活中很常見,在婚禮等場合,銅制器皿又有吉祥的寓意。
張華說,哀牢山和無量山之間有一個非常傳統的習俗,過年要去山上采青松,也就是把松樹的葉子采下來。除夕那天將其鋪在地上,所有人會坐在松針上吃一頓團圓飯。他覺得這跟西方的圣誕節有點類似,代表著節日的神圣感、愉悅感。
這件作品是互動開放的,他希望邀約觀眾走進“松林”去發現與暢想里面有意思的地方,如:峰叢、河道、瀑布、植被……
同樣生活在云南昆明的程新皓,他的工作習慣是基于長期扎實的田野調查來創作作品,而圍繞的母題離不開故鄉云南。
展覽上展出了他2022年的影像作品《象征》,片長40分鐘左右。
·程新皓,《象征》,單通道視頻(彩色,聲音),41'21",2022
這部影像作品的主角為大象,程新皓呈現了不同歷史史觀——傣族神話傳說及宗教傳統、社會主義建設初期至1970年前后以及當下對大象遷徙的解讀,里面涉及到大家熟知的2020年云南亞洲象群集體北遷并返回事件。
·圖源/紅印藝術中心
2020年3月,16頭野生亞洲象從西雙版納州進入普洱市并一直北上;2021年9月,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北移后南返的亞洲象群回到了原棲息地。
這只是展覽的部分作品,現場還展出塔可長期拍攝的天然洞穴,即“洞天”,它在中國傳統文化里代表穿越時空通往神仙世界的通道,藝術家試圖通過作品探尋這種文化傳統。
·塔可,《福地》黑白/彩色照片,收藏級藝術微噴,尺寸可變,2017——,圖源/紅印藝術中心
趙仁輝以新加坡一條古老的無名河流支流為觀察、拍攝對象。這條支流為迎合當時駐地軍營的需求,后又被改造成混凝土排水溝。過去三十年,排水溝逐漸被廢棄,開始出現野生動物。趙仁輝通過作品審視、追溯了其歷史與生態環境。
·趙仁輝,《試著記住一條河》,四頻錄像裝置,尺寸可變,2023,雙頻錄像投影 28’8’’ 、雙頻錄像屏幕 18’39’’ 、小屏幕A|B|C|D|E|F、UV打印,圖源/紅印藝術中心
看完展覽的好些觀眾不約而同會提到“原生態”“生命力”“自然”等詞。那發須爪跟這些詞有什么關系?
江紹原所說的發須爪這三樣東西都是長在人身體上的。的確,通常來說,發須爪與四肢、頭、脖子、嘴、眼睛等比起來,并沒有那樣重要,即便喪失了一點發須甲,既不至于致命,也不會過于不便利。
但是,須發的顏色以及須發手足爪甲生長的速度,都與本人的強弱壽夭直接相關。另外,相較于人身體其他部分有發育、生長的時期與限度,而且絕對不能重生,發須爪不一樣,是可以恢復的。這三者也是人身上不易消滅的部分。就算是生命終結,身體腐朽,發須爪還能得以保存,據說有時候還會繼續生長。
所以,發須爪被看作是“人身上最神妙、最富有生命與精力的東西”,這也是這場展覽希望表達的核心——在科學與科技時代,還有別樣的生活方式,或許在我們的視野之外、理解之外,卻具有最充溢的生命力。
展覽信息
《禮部文件:發須爪》
2024.12.8-2025.3.2
紅印藝術中心(成都市青羊區光華西五路58號天府匠芯北區A座下沉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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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公布時間
2024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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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丨歡歌
未標注圖源丨歡歌
參考資料丨《發須爪:他們的迷信》,江紹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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