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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蒙老桿】
桿言桿攝
臨沂老故事
臨沂有個狗班長
謹以此文獻給和組織失聯的革命工作者
校園生活滿意調查
謹以此文獻給和組織失聯的革命工作者:
臨沂城有個狗班長
一 :臨沂城的狗班長
在沂蒙山腳下的臨沂城,說起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那些事兒,那可真是像惟一齋老咸菜缸里的辣疙瘩咸菜,被歲月腌得透透的,滿是醇厚的老滋味兒。就在這老街舊巷里頭,有四大傳奇人物,那可是老臨沂城標志性的存在。要是有人不知道小白鶴、狗班長、憨勺、大老王這四位,那可以毫不含糊滴說:,這人肯定是外莊戶子,不可能是咱本地人。
這頭號人物當屬小白鶴,我之前在文章里寫過他,還引起了點兒小轟動。這不,伙計們都打電話問我啥時候寫寫狗班長。得嘞,今兒個我就冒天下之大不韙斗膽寫寫這另一個版本的狗班長。當然了,狗班長的故事那可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用圣人的話講:那可是,小孩沒娘,說起來話長喲!
狗班長這人吶,瘦得跟根在風里吹了多年的老樹枝似的。個頭不咋高,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平常就喜歡蜷著身子,袖著個手。那古銅色的臉喲,刻滿了一道道歲月的溝溝壑壑。那兩撇八字胡,就跟拿毛筆畫上去的一樣,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窩里,眼神深幽幽的,讓人瞅不透。一年到頭,他都裹著那件破得露皮露肉的百衲衣,肩上搭個布袋子,手里攥著根長棍,走到哪兒都能帶起一股風。
最讓人覺著稀罕的是,他身邊老是圍著一群各色各樣的土狗,大的小的,胖的瘦的,啥樣的都有。這些狗就好像是他的家人一樣,跟他有著特別的默契,一個個跟他親得不得了。只要狗班長一出現,這群狗就前呼后擁的,呼啦啦地圍在他身邊。狗班長一個眼神,這些狗子們就知道他想干啥。
那時候日子過得緊巴,人都吃不飽飯,狗班長常常餓得前心貼后背,但就算這樣,他也從沒放棄過這些狗。哪怕是靠著乞討,他也得養活它們。他和這些狗兒們的感情那叫一個深厚,彼此依偎著,成了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伴兒。
關于狗班長的身世,那說法可多了去了。解放了,人們能吃飽飯了,就開始閑得沒事瞎尋思。這不,就有人閑得蛋疼,開始扯老婆舌頭,胡亂編瞎話。有人說狗班長上輩子是殺狗的屠夫,殺生太多,造孽深重,閻王爺專門罰他來人間跟狗結緣贖罪;還有人說他以前是資本家的少爺,整天無所事事,吃喝嫖賭抽,啥事都干,賭博把家底子都給輸沒了,最后家道中落,沒個住處,只能流落街頭討飯吃。
還有一種說法更邪乎:國民黨不甘心失敗,妄想反攻大陸,就處心積慮地搞破壞。狗班長就是國民黨派來的特務,有天晚上,一架飛機飛到臨沂上空,他跳傘落在了城北的蘋果園里。安頓好后,他就把照相機放在狗眼里,到處刺探情報,晚上還到顧家園的沙灘上發報。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多人還真就信了。
更離譜的是,有人說他爹是個大地主,解放后的土改運動中,家產都被沒收了。在斗地主的運動中,他爹娘被工作隊帶著老百姓給揍死了,他老婆讓民兵連長給糟蹋后上吊死了。村里的老人看他可憐,就把他藏在地瓜窖子里,這才讓他躲過一劫。等到晚上天黑的時候,他跑到城里,從此就流落街頭了。
有天晚上,有條流浪狗趴在他身邊睡著了。早晨起來一看,懷里有條大黃狗,而且睡覺的樣子跟他上吊死了的老婆一模一樣。他就尋思這是他心愛的女人投胎轉世變成了大黃狗,抱著大黃狗就痛哭了一場。打這以后,他就和狗結下了不解之緣。
狗班長沒個固定的住處,整天帶著狗子們在城里的飯店門口轉悠,手里拿著個破破爛爛的大瓷缸,跟吃飯的客人和服務員討口飯吃、要點水喝。雖說自己還餓著肚子呢,可他就是舍不得那些狗,把討來的飯先喂給這些小狗們,自己再吃上一口。他和他的狗們就像是一個特別的群體,在城市的邊邊角角游走,倒也成了這座城市一道獨特的風景。
有那么一個夏天,太陽毒得厲害。狗班長正領著狗子們在小巷子里溜達呢,突然一個調皮的孩子從柳琴劇團的家屬院里沖了出來,手里攥著塊磚頭,照著狗群就砸了過去?!班弧钡囊宦?,一只小狗的腿被砸瘸了。狗班長扭頭一瞧,那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你這個小色孩子,敢打你狗娘,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一邊吼著,一邊就帶著狗追了過去。這孩子嚇得哇哇大哭,邊跑邊喊救命。周圍的人趕緊圍過來勸,可狗班長正在氣頭上呢,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后來這孩子的家長提了一網兜骨頭給他,滿臉堆笑地來賠不是,狗班長這才哼了一聲,領著狗子們走了。
還有一回,狗班長帶著他的狗隊,慢悠悠地在沂州路上走著。這沂州路的路面都是大青石鋪成,油光錚亮的,走在上面都覺得涼颼颼的。狗班長看到一個小男孩站在路邊,用袖子擦著眼淚,就走過去問:“孩子,咋回事???誰欺負你了嗎?”小男孩抽泣著說:“前幾天,俺巷子里來了個摘豬蛋的,沒想到,他其實是個打饞狗的,把俺家的狗給偷走了?!惫钒嚅L一聽,拍著胸脯對小男孩說:“行了,這個事就交給我了?!?/p>
狗班長帶著小男孩穿過東方紅電影院邊上的小巷子,來到了硯池街。正巧,五大三粗的大老喬在攤子上殺狗呢,邊上的鐵籠子里關著一條狗。這狗看到小男孩就汪汪直叫,還眼淚汪汪地看著狗班長,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狗班長一下子就炸了毛:“大老喬,你這個孬種餓了臟,偷人家的狗!”大老喬瞅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你別胡吊扯,俺賣俺的狗肉,礙你啥事?你個熊要飯的,別擋俺的生意。”狗班長氣得渾身直哆嗦,指著大老喬說:“你別給我脹包,今天這個事我就管定了,你要不把狗還給他,看我不砸了你的狗攤子!”大老喬也不示弱:“你到底是干熊的?別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這狗是花了八塊九毛錢買的,要不你給我錢?”
兩人就這么吵起來了,狗兒們也跟著一塊兒叫。最后集市管理員跑來了,把他們給拉開了。在眾人的勸說下,大老喬也把狗還給了小男孩。從那以后,狗班長每次路過硯池街都繞著大老喬的攤子走,大老喬看見他,也會撇撇嘴嘟囔幾句。
日子就像沂河的水,不緊不慢地流著。狗班長和他的狗子們就這么在臨沂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著。他的身影,就像臨沂城北門城墻上的老石頭,深深地印在了老臨沂人的心里。雖說日子過得苦,可狗班長和狗兒們相互依偎,在這貧瘠的歲月里,守著他們的小世界。
至于狗班長是從哪兒來的,又去了哪兒,那就像風里的謎一樣,誰也不知道……
二:崢嶸歲月稠
在那個動蕩不安的年代,1938年的初春,寒風依舊凜冽,大地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日本侵略者的鐵蹄肆意踐踏中國的土地,戰火紛飛,民不聊生。臨沂,這座古老的城市,也未能幸免。2月的一天,日本最精銳的部隊之一坂垣第五師團主力坂本支隊及偽軍劉桂堂部約兩萬人,如惡狼般直撲臨沂。他們企圖策應磯谷師團進攻臺兒莊,妄圖進一步擴大他們的侵略版圖。
第5師團,那是日軍中最為精銳的機械化部隊,是日本最早編組的七個師團之一。師團長板垣征四郎,這個臭名昭著的中國通,帶領著一群狂妄的少壯派軍官,他們自詡為“鋼軍”,憑借著先進的裝備和強大的兵力,輕松突破了中國軍隊的外圍防線。
臨沂城內,守備力量僅有2000余人的保安團,面對來勢洶洶的日軍第5師團,顯得如此渺小和無力。城內外的百姓們,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但他們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股堅定的反抗意志。
在這危急關頭,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電令駐守在東海(今屬江蘇省連云港市)的第3軍團團長龐炳勛火速馳援臨沂。龐炳勛的第三軍團,實際只轄三十九師一個師,兵力未滿編,名義上是軍團,實際上只有一個師的兵力,約1萬余人。而且,他們的裝備落后,每名戰士的背上還背著一把大刀。
龐炳勛接到命令后,沒有絲毫猶豫,立即率領部隊奔赴臨沂。他深知,這是一場惡戰,但他早已做好了戰死的準備。他對部下們說:“為國效力,天日在上,萬死不辭,我一定同敵人拼到底!”
當龐炳勛的部隊趕到臨沂后,他們迅速布防,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血戰。然而,日軍的進攻異常猛烈,龐炳勛的軍隊傷亡慘重,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這是他三十八年戎馬生涯中從未遇到過的困境,但他沒有退縮,依然堅守在陣地上。
部下們看著傷亡不斷增加,勸他后撤,以圖東山再起。但龐炳勛看著前來總部慰勞的臨沂父老,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他仰天長嘆道:“我年將六十,一腿尚瘸,毫無牽掛,今日能為國殺敵,生而有幸??!”
就這樣,龐炳勛率領著他的部隊,與日軍展開了激烈的戰斗。他們血戰了兩晝夜,臨沂城危在旦夕。
戰斗的殘酷,并沒有嚇退臨沂的民眾。他們深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他們傾其所有,慰問抗日部隊,支援抗戰。敵前敵后的民眾紛紛組織宣傳隊,他們用自己的聲音,鼓舞著戰士們的士氣。同時,民眾們自動捐獻勞軍,大家把自己家里舍不得吃的雞、鴨、魚、肉、雞蛋以及蘿卜、大蔥、饅頭、煎餅都送到部隊上。這些樸實的食物,蘊含著民眾們對戰士們的深厚情誼和對抗戰的堅定支持。
在民眾的支持下,龐炳勛的部隊士氣大振。他們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他們的身后,是千千萬萬的臨沂百姓。就在龐炳勛的部隊苦苦支撐的時候,張自忠率領的五十九軍及時趕到。五十九軍迅速強渡沂河,一舉插入板垣師團的右側背,在亭子頭、大太平、申家太平、徐家太平、沙嶺子等處突破敵人防線,向敵人發起猛烈的反擊。
龐炳勛抓住有利戰機,率部猛襲日軍側背,有力地配合了五十九軍的正面攻擊。兩軍協同作戰,與日軍展開了殊死搏斗。沂河兩岸,殺聲震天。五十九軍與日軍短兵相接,在沂河兩岸反復沖殺,戰線犬牙交錯,形成逐村、逐屋爭奪的拉鋸戰。雙方沖殺數十次,幾度形成白刃戰。劉家湖失而復得四次,崖頭失而復得三次,五十九軍兩師連、排長幾乎全部易人,營長也傷亡近半。
在戰斗最激烈的時候,張自忠下了一道手諭:“敵人亦到最后關頭,看誰能忍最后之一秒鐘,誰就能成功。我困難,敵人之困難更大;我苦戰,敵之苦處數倍于我?!闭且赃@樣血戰到底的決心,五十九軍拼殺了三天三夜,終于勝利攻克了日軍的全部主陣地。張自忠部乘勝追擊到湯頭,日軍向臨沂城東南逃竄,被龐炳勛部一一肅清。此次反擊,重創日軍,取得了臨沂戰役開戰以來前所未有的戰績。
經過數日的激戰,臨沂戰役取得了重大勝利。蔣介石和李宗仁傳令嘉獎,輿論也對這場戰役給予了高度評價:“是役亦當增我抗戰中之光榮一頁。”
然而,由于臨沂久攻不下,臺兒莊方面又陷于苦戰,日軍遂轉移進攻方向,命令在臨沂的日軍停止進攻,趕赴臺兒莊支援。僅留一個聯隊步兵和少數炮兵在臨沂與張、龐兩軍對峙。
4月21日,由于臺兒莊戰役吃緊,張、龐兩軍作戰略轉移,臨沂城遂陷敵手。但臨沂的人民并沒有放棄,他們堅信,終有一天,他們會將侵略者趕出自己的家園。
在這場激烈的戰斗中,有一位茍姓戰士表現得格外英勇。大家只知道他是四川人,一直追隨龐炳勛的隊伍,為了抗日救國,他曾在寒冬中穿著單衣單褲北上。在這次臨沂保衛戰中,他不幸被日軍的炮彈炸傷,昏迷在臨沂城墻上。幸運的是,臨沂的老百姓發現了他,并把他抬回家里救治。
也許是那顆炮彈摧毀了他的記憶,傷養好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他只記得自己要保家衛國,殺鬼子。后來,傷好后的茍戰士毅然加入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武工隊。
時間來到1945年8月17日,山東軍區調集山東野戰兵團第二師第四團、山東軍區特務團、警備三旅第十一團和濱海區臨沭獨立團等地方部隊組成臨沂前線指揮部,對日偽軍盤踞的魯南重要城鎮臨沂發起進攻。茍姓戰士作為武工隊員又一次加入了戰斗,他所在的武工隊成為了解放臨沂的先鋒力量。在戰斗中,他們奮勇殺敵,為解放臨沂做出了重要貢獻。
為了順利解放臨沂城,組織派了很多地下黨員打入敵人內部,傅家莊小河灣村的主父伯陽就被派去當上了偽朱陳區長,張捷三在臨沂城以開“鴻盛醬園”為掩護成立秘密聯絡點。他們為我黨搜集情報,為解放臨沂立下汗馬功勞。
1945年8月,八路軍115師政治處李同科同志告知在臨沂城以開“鴻盛醬園”為掩護的秘密聯絡點的張捷三和打入敵人內部的主父伯陽:八路軍部隊即將攻打臨沂城,通知他們立即轉移,連夜,主父伯陽和張捷三離開了臨沂城。
1945年9月11日,2.5萬解放大軍攻進臨沂城,俘虜了日軍金城恒碩,以及王洪九部參謀陳維章、臨沂縣長韓文龍、臨沂保安大隊長許蘭笙,費縣縣長韓金聲、費縣保安大隊長邵子厚以下2000余人。臨沂城解放后,除了王洪九盤踞的李家宅等據點外,全境解放。至此,被日偽軍占據7年零4個月的臨沂城終于回到了人民的手中。山東抗日軍民大反攻作戰中打得時間最久、也最殘酷的臨沂攻堅戰終于勝利結束了。
偽八大隊長許蘭笙被張捷三等革命黨人抓住后,要槍斃時,嚇得他渾身癱軟,兩腿打哆嗦,路都不會走了,眼淚汪汪看著張捷三,張捷三輕蔑地說道:你當時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的那股勁吶?然后和革命黨人用抬筐把許蘭笙抬到了刑場,就地槍決。
戰斗中,茍姓戰士再次負傷,留在臨沂治療,他說不清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的來龍去脈。為此,華東野戰軍為他頒發了《中共臨時黨員證》,臨時證規定:“此證只限于負傷之黨員入院時過臨時組織生活使用”,并要求共產黨員參加戰斗時隨身攜帶。
他和其他傷員一樣,漸漸地恢復了些許體力,但那份迷茫始終未曾消退。在醫院的幾個月中,他始終沒能恢復記憶,甚至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這張《中共臨時黨員證》讓他在醫院得到照顧,但一旦離開這里,他便毫無依靠。
有時茍姓戰士躺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傷口還未愈合,但他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受傷的,也記不清為什么他會在這座醫院里。他的腦袋昏昏沉沉,記憶仿佛被大海吞噬,失去了一切的聯系。
“他叫什么名字?”一位醫生低聲詢問,望著床上這位戰士的狀態,眼神中有些疑惑?!爸恢浪掌??!迸赃叺淖o士輕聲答道,“他自己說不清楚。”
茍姓戰士睜開眼,聽到他們的談話,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個姓感到陌生,卻又沒有辦法反駁。他不知道自己的過去,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這里。身上穿著軍裝,背后卻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他身份的證件。
隨著傷勢的好轉,茍姓戰士決定離開醫院,走向外面,尋找一些答案。他的目的很簡單——找到一個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地方,找到組織,重新恢復聯系。然而,他很快發現,自己在這座城市中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他找到當地的公安局,帶著那張《中共臨時黨員證》,希望能夠獲得一些幫助。可當他將證件遞上去時,接待的干部看了看那張褪色的證書,皺了皺眉頭,顯得有些為難。
“這是什么?”那位干部問道。
“《中共臨時黨員證》?!逼埿諔鹗康穆曇粑⑽㈩澏?,“我是黨員,受傷后一直在醫院治療?!?/p>
“這張證可不行?!备刹糠朔募?,“按照規定,臨時證件只能在醫院過組織生活時使用,而且它需要與身份信息進行配對,才能認定其有效性。你現在說不清楚自己是哪里人,也沒有其他的身份證明材料,單憑這張臨時證,我們也無法為你提供任何幫助?!?/p>
茍姓戰士沉默了,他心頭的疑云更加濃重。
接著,他又去找了其他組織部門。那里的一名工作人員看了看他的證件,表情顯得更加嚴肅。
“這張證不能用來證明你的身份?!惫ぷ魅藛T說道,“中共臨時黨員證是為負傷黨員設立的特殊證明,通常情況下,黨員有了固定的組織關系,才會擁有正式的黨籍記錄。現在你無法提供任何有效的身份信息,也沒有其他證明材料,只憑這張卡片,我們也無法將你與黨組織的正式記錄聯系起來?!?/p>
茍姓戰士的臉色變得愈加蒼白。漸漸地,他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是一個“無名氏”——一個沒有過去的“幽靈”,沒有任何可以追溯的歷史和身份。
茍姓戰士走在臨沂街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更加陌生。他感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一絲依靠,失去了所有的歸屬感。于是,他開始在臨沂四處游蕩,偶爾想找戰友詢問,但記憶中的戰友都犧牲了,再也沒有人能證明他的身份。
在寒風凜冽的街頭,他像一片凋零的落葉,無助地蜷縮著。身份成謎,前路迷茫,心也如同被霜雪覆蓋,冷到了極點。周圍的喧囂都似與他無關,他沉浸在自我的絕境之中,滿心都是被世界遺棄的悲戚。
就在這時,一輛大國防自行車嘎吱嘎吱地停在了他跟前。主父伯陽高大的身影下了車,帶著些許匆忙趕來的喘息,眼神卻透著關切。他蹲下身子,將手中還冒著熱氣的食物遞過去,看著茍姓戰士那滿是迷茫與失落的雙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開口:“別灰心,千萬別放棄。咱共產黨人,啥大風大浪沒見過!”
茍姓戰士囁嚅著,嘴唇干裂起皮:“我感覺自己像是無根的浮萍,誰都不認識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什么……”
主父伯陽的目光望向遠方,陷入回憶,緩緩說道:“你這點苦,我懂。想當年,為了黨的事業,組織安排我打入敵人內部,當上了朱陳偽區長。外人看我是風光無限,跟敵人同流合污,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稍有差池那就是萬丈深淵。”他頓了頓,聲音略帶沙啞,“就因為這特殊任務,背上了洗不清的‘污點’,解放后,天天挨批挨斗,那些誤解的眼神、難聽的話,像刀子一樣往心里扎。我連襟張捷三同樣為解放事業做出巨大貢獻,但因為一張“良民證”,無法確認自己革命黨員的身份,也和我一樣,遭了多少罪啊!”
茍姓戰士抬起頭,眼中有了一絲動容,似乎從主父伯陽的滄桑里看到了一絲希望的微光。
主父伯陽握緊了拳頭,目光堅定起來:“可即便這樣,我們放棄了嗎?沒有!我心里清楚,我是為了啥,組織知道我是為了啥!這一路的委屈、苦難,不過是勝利前的磨礪。你要相信,烏云遮不住太陽,真相總會大白,人生就像一場戲,無論遇到什么困難,只要咱們堅守信念,就一定能等來撥云見日的時候?!?/p>
茍姓戰士的手微微顫抖著,接過食物,眼中泛起淚光,那淚光里,有了重新燃起的斗志。在這冰冷街頭,兩顆心因共同的信仰靠在了一起,他們知道,不管還要熬過多少黑暗,黎明終會來臨,因為他們是共產黨員,是永不言棄的逐光者。他忽然覺得自己變得更加渺小。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他曾為國捧起過槍,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臨沂的風繼續吹拂,帶走了茍姓戰士身上的所有塵土,但卻沒有帶走他心中的孤獨與無助。
三:臨沂的風
臨沂這地方,天氣冷的時候,風一吹就像刀子剁一樣,尤其是冬天,寒氣直鉆進骨頭里。
命運似乎并不完全拋棄他,有一天,他在臨沂郊外的三里莊村邊,瞅見了一只流浪狗。那狗瘦得跟麻桿似的,瞅著可憐巴巴的,一開始還對這茍姓戰士滿心戒備。不過沒多會兒,茍姓戰士給它弄了點吃滴,這下可好,他倆關系一下子就親近起來了。打那起,他就開始帶著狗到處流浪,在一些小工地上干點力氣活混口飯吃。他跟那只狗一塊兒,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孤孤單單的黑夜白天。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這茍姓戰士慢慢也就把自己以前的身份給忘干凈了,他跟那狗一起,把臨沂城大街小巷都逛遍了,過上了雖然簡單倒也安穩的日子,也收留了更多的流浪狗,后來大家看他帶著一群狗的樣子很稀奇,大伙都開始叫他“狗班長”。這狗班長的故事在咱臨沂城也就慢慢傳開了。
從此,這世界少了一名戰士,多了一個狗班長。
狗班長的生活過得也挺簡單,天不亮就到村頭的工地上做些力氣活,吃些剩菜剩飯,和狗子們一起蜷縮在一塊破棚子下度過漫長的黑夜。狗跟著他走南闖北,一天兩天,三天四天,日子過得平淡又溫暖,仿佛什么都沒變,又仿佛什么都變了。
有些人說他是瘋子,但也有些人說,他只是有點與世無爭,內心深處有種執著的東西。狗班長對這些話并不在意,他也不喜歡和別人說什么,只是默默地和他那一群狗過著日子。他對狗的感情,遠遠超出了其他人的理解,幾乎可以說,他把全部的希望、寄托都投給了那群毛茸茸的小生命。
直到有一天,事情發生了變化。
清晨的陽光剛剛透過樹枝灑在地上,狗班長照常要帶著他的狗群去街頭散步。可今天,狗群卻沒有了蹤影。每一只狗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吞噬了。狗班長找了整整一早晨,也沒找到它們的影子。漸漸的,有人開始悄悄議論,說是不是有人給狗投了毒藥,或者縣里下了命令,怕瘋狗傳染病,給它們下了毒。狗班長的臉色一瞬間變得蒼白,他原本那種憨厚的笑容,也在這一瞬間消失了。
從那天開始,狗班長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了。沒有了狗群的陪伴,他就像一只失去了方向的流浪狗,站在臨沂的街頭四處徘徊,眼神空洞無神。日子一天天過去,狗班長開始變得不愛說話,走路也帶著一股沉重的步伐。吃飯也沒有了味道,夜里不再有狗兒在他旁邊打滾撒歡的聲音,只有風聲和自己低沉的嘆息。
有一天,人們看到狗班長躺在垃圾堆旁,那眼神就像是被世界遺棄了一樣,呆呆的、空洞的。他的行為越來越怪,有時會突然蹲下來用鼻子在垃圾堆里嗅來嗅去,好像在尋找什么,又像是對自己曾經的生活無能為力的掙扎。
再后來,天氣轉冷,風越刮越大,街頭的寒氣也越來越濃,狗班長走不動了,他的身體已經被風霜侵蝕得越來越虛弱。那一天,他又一個人來到臨沂城外的河灘上,找到一個角落,蜷縮著身子坐下。他的眼睛看著天上的雪花一片片落下,心里卻是一片荒涼?;叵肫鹉切┖凸穫冊谝黄鸬娜兆?,雖然艱難,卻充滿了溫暖。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生活雖然苦,但也曾有過那么一段快樂的時光,和狗們一起活得踏實。
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走了過來,瞧著狗班長那模樣,眼里全是好奇。狗班長抬起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問:“孩子,你不怕我嗎?”小男孩搖搖頭,說:“爺爺,我覺得你很有故事。”狗班長笑了笑,心里溫暖了一下,說:“嗯,故事多得很,可能這就是我的命。”
小男孩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驢蹄子燒餅,遞給他,說:“爺爺,你吃吧。”狗班長接過來,眼眶濕潤了,他輕聲道:“謝謝你,孩子?!?/p>
小男孩坐下,跟狗班長聊了很久。聽他說完那些悲歡離合、動蕩歲月的故事,眼睛里滿是欽佩,“爺爺,你是個了不起的人。”狗班長呵呵一笑:“其實我不過是個普通人,不過……我對那些狗兒,心里不舍得?!?/p>
就這樣,孩子成了狗班長唯一的依靠,偶爾給他送些東西,偶爾陪他說說話,狗班長漸漸有了些許的希望和力量。
然而,命運的捉弄并沒有停止。一個寒冷的夜晚,狗班長突然覺得自己身體不行了,他知道,這一天,自己的時間就要到了。他躺在城市邊緣的角落里,閉上眼,回想一生,想著自己曾為國家、為人民拼命過,也曾和狗們一起守著這片土地,心里倒也沒什么遺憾。
第二天,附近的人們發現狗班長的時候,他已經安靜地走了。身邊有一身疊得整整齊齊的軍服,軍服上布滿了彈孔。那件軍服旁邊,放著一本泛黃的《中共臨時黨員證》,上面被石頭壓著。他的臉上帶著一絲安詳,仿佛在告訴人們,自己終于沒有什么可遺憾的了。
孩子得知狗班長去世的消息后,傷心得哭了。到了狗班長的身邊,他靜靜地為他祈禱,眼中滿是無盡的懷念。
狗班長的故事就在這片土地上落下了帷幕,但他那份堅守信念的精神,卻永遠留在了臨沂人心里。他成了那座城市的一部分,永不磨滅。
后記
狗班長的名字和故事,穿越了時光,成為了老臨沂人心中永恒的記憶。在那些艱難歲月中,他與狗兒們的情誼、他對生活的堅韌與執著,深深扎根在這片土地上,成為了無數人心中溫暖的傳奇。當然,現在的年輕人早已不知那段往事,但無論世事如何變遷,狗班長的故事將永遠激勵著后人,讓人們在困境中依然能夠堅守信念,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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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翟小鋒攝影工作室
文章|沂蒙老桿翟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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