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年間，山西深山之中，有個名叫松莊的小山村。村里住著一個叫萬山的獵人，年紀大約三十出頭，獨居生活。

他有一身好本事，箭術精湛得像是神助，村民們都靠他打獵維持生計。不過這人性格清冷，不愛說話，村里人都說他八字克妻，注定孤獨一生。

那年初春，寒氣未消，山中霧氣彌漫。萬山背著獵弓，正在密林中搜尋獵物。突然，他聽到前方傳來古怪的響動，像是動物在哀嚎，中間還夾著細微的簌簌聲。他皺著眉，謹慎地循聲摸去。

穿過一片草叢，萬山驚得睜大了眼睛。眼前有條母蛇，身長約兩米，粗約十五厘米，正蜷在地上，肚子高高隆起，血流滿地。它目光兇狠中帶著虛弱，看樣子是在產子，卻遇到了難產。

按常理，遇到這種毒蛇，萬山早就該一箭送它上路。但此刻看它奄奄一息的樣子，他心中竟生出一絲惻隱之心。

他小心地蹲下身，輕輕觸碰蛇腹，發現有條小蛇卡在產道。他一咬牙，掏出獵刀，輕輕劃開母蛇腹部，取出小蛇，又幫它縫合傷口，撒上隨身帶的草藥。

「這要是死了，今天的獵物就白費了。」他自言自語著，把母蛇搬到陰涼處，準備離開。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個陰森的聲音：「請留步，恩人。」

萬山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只見那奄奄一息的母蛇竟直起上身，蛇眼發亮，直勾勾地盯著他。

更令他驚恐的是，這蛇居然開口說起了人話：「萬獵人，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不過命中注定，你若現在走了，今天就是你孩子離世之日。」

「我哪來的孩子？」萬山心里一驚，他一直獨居，怎么會有孩子？

母蛇氣息微弱，卻字字詭異：「我肚子里這一胎是天賜之物，與你命運相連。要想避開厄運，你必須把它帶走，當親生父親一樣撫養。」

萬山嚇得渾身發冷，向后退了一步，怒聲道：「你這妖物！想騙我？我一個人住，哪來的孩子！」

母蛇冷冷一笑：「三天前你夢里，是不是遇見一個女子說"要用血脈來還命"？這就是天意。你今天不帶走它，就永遠失去一個兒子。」

萬山聽完臉色大變。他想起三天前的夢境，夢見亡妻站在青花亭旁，輕聲說：「你命中注定有個孩子，為何要放棄他？」醒來時他以為只是想念亡妻的幻夢，沒想到今天竟然應驗了。

他沉默許久，終于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把小蛇收入懷中，冷冷地對母蛇說：「你要是騙我，我定會回來把你千刀萬剮。」

母蛇默不作聲，低頭安靜地趴在地上，好像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回到家后，萬山特意找了個木盒，里面鋪上柔軟的草墊，精心照料小蛇。這條小蛇出奇的溫順，不但從不傷人，兩個月后還長出了一身剔透的鱗片，在陽光下閃著光，就像上等的玉器一般。

村里人看見萬山養蛇，背地里議論紛紛，說他是不是瘋了。但萬山發現，自從小蛇住進家里，他打獵格外順利，每天都能滿載而歸，身上的傷口也好得特別快。雖然一開始他心里還有點擔心，但很快就對這條小蛇產生了深深的感情。

半年時間，小蛇長到了六十厘米長，整天跟著萬山寸步不離。有一次萬山得了重病，小蛇居然半夜偷偷爬出去，銜回來一種神奇的草藥，救了萬山的命。

村民們見這條蛇越來越不尋常，紛紛上門打聽，甚至有些人動了歪心思，想要偷走賣個好價錢。

深秋時節，一個古怪的游方道士來到村里。他穿著一身素白道袍，手里拿著拂塵，徑直找到萬山家，開門見山地說：「這位獵人，你養的那條蛇已經修煉成精，不是凡間之物了。」

萬山驚訝地問：「那它到底是妖還是仙？」

道士微笑著說：「它是來報恩的靈物。不過天意已定，你們的緣分到此為止。記住，今晚子時必須把它送回山里，不然后果難測。」

萬山雖然舍不得，但也知道這種神異之物不該久留人間。他思來想去，決定按照道士的話，把小蛇送回當初發現它的山洞。

當天夜里，月光皎潔，繁星稀疏。小蛇蜷縮在萬山懷里，似乎知道要分別了。就在萬山準備放它走的那一刻，小蛇突然變成了一個俊秀的少年，向他深深鞠躬：「養育之恩無以回報，只愿今后保佑父親平安喜樂。」

話音未落，少年縱身一躍，消失在深邃的林中。

萬山怔在原地，耳邊仿佛又響起那條母蛇臨死前的話：「今日一別，再難相見。」

從那以后，萬山打獵依舊順遂，晚年過得富足安康。只是每次望向那片山林，心里總會涌起一陣說不出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