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本號將不定時連載我的長篇科幻小說 《凜冬》。書中將會詳細描述 可能采取的恐怖主義襲擊手段以及應對方式方法，全面展示這種人人自危的未來，以及人類在面對這種倒行逆施中展現出的勇氣與抗爭精神，歡迎大家關注、閱讀。

凜冬(33)

文 | 龍牙

偵察結果出來之前4室實際上什么事都沒有，都不需要參加作戰值班，一切都得等地下堡壘的三維模型出來了才有他們的活兒，別的軍種工作進度會通過軍用終端同步到他們手上，喬志亮他們也沒去指揮中心那邊湊熱鬧，那邊夠忙活的了，他們回到自己隔艙看通報等著。

“小易。”方瑜突然放下手里的終端，抬頭盯著易知秋。

“能不能別對我男朋友擠眉弄眼的？你是想嗆行啊還是想怎么滴？”

喬志亮憋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從回到隔艙開始易知秋就十分八卦的朝他使眼色，滿以為方瑜看不見他那點小動作，喬志亮卻知道這姑娘別的暫且不說，利用余光觀察周圍那可是嚴格訓練來的，是吃飯的本事，果然，撞槍口了。

方瑜自己也憋不住笑了，易知秋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方瑜又板起臉，“是，我倆在一起了，但是這是執行任務，完全集中精力完成任務之后再說，小易你別八卦了，大老爺們兒那么八卦干什么。”

“是，嫂子！”易知秋趕緊就著臺階下驢。

“什么嫂子嫂子的，我軍嫂啊？叫方姐。”

“是，方姐！”

喬志亮得趕緊拿住場面，岔開話題問易知秋：“小易，你設想一下咱們的行動？”

此時大致的偵察行動方案已經成型，開始下發各種工作指示，剛才海軍中將一頓忙活就是忙著審閱簽署這些工作指示。海軍主要是負責海面低空無人機的部署，會有不少小型無人轉運潛艇大致上呈圓形包圍小島，0時以后釋放無人機并在低空懸停等待接收信號。空軍方面則派出了十幾架高空長航時隱身無人機，從空中收集回波信號。火箭軍主要是負責低地球軌道載荷，負責信號源，以及幾個“特種任務載荷”，說白了就是軌道部署的鉆地彈。

“你倆可能得跟著陸戰隊的小組上島，負責抓捕。耀斑爆發期間我們能實時掌握島上內部情況，分辨率能到米級，趁著這個機會上島抓捕然后撤回。火力方面你們不用擔心，空軍這邊的支援火力把小島一寸一寸炸一遍都不是問題，需要操心的就一個，一定要趕在對方有任何異常動作之前，完全控制艾倫.馬爾斯本人。至于這個人在哪里現在我們還無法得知，偵察結果出來之后再決定動手不動手，任務風險評估不是我們前指的事情。”

“我們怎么上岸去？”喬志亮沒有參加前幾天的協調會，對這些細節都不大了解。

“兩種方案，一種是橡皮艇搶灘登陸，一種是水下滲透，具體要看偵察結果。亮子我跟你說哈，到0時還有兩天功夫，你仔細看一看偵察機器人傳回來的結果，這個島不簡單，防護水平高得不像話，周界告警、雷達監控、水下監聽都有，具體走什么線路進去能夠達成最大的突然性，這個你是專業的，我跟那誰，額……”易知秋剛剛被方瑜訓了，這回特別老實，“方姐，我們都不懂，這個事兒你自己來？”

“行吧，這樣，”喬志亮把終端放桌子上，“我負責找陸戰隊那邊一起研究現場布防布控，選擇登陸點和行動路線。方瑜還是去指揮中心待著負責協調和情況通報，小易，你回技術組去繼續做偵察前期準備工作。”

等他倆走了，喬志亮仔仔細細研究了一下這個島到目前為止偵察到的一切傳感器，雷達監控是全天24小時無縫的，發射源在島上地勢最高的地方，三面相控陣對空對海對陸都是有覆蓋的，這個只能是空軍第一時間打掉；水聲監聽這個距離不遠問題也就不大，小型登陸艇本來就靜音；只是周界告警的問題不好解決，估計很難突破。他把所有已知傳感器的位置都記了下來，再仔仔細細在腦子里構建小島的地形，直到形成一個“模型”，這是陸軍作戰指揮員的基本功，記現場地形是必須的，誰能掌握地形，誰就掌握了主動。

好多年沒干過一線作戰了，喬志亮有點兒興奮，適當的興奮是應該有的。

0時很快來了。

喬志亮早早就換好了戰斗著裝，跟陸戰隊的人是一樣的，都是一身低可視度偽裝作戰服，他選擇了一把短突擊步槍作為主要武器，這東西適合狹小空間使用，一旦能夠確定地下情況，必須要在最快的時間內制訂作戰方案。前指這邊早就預想了無數種方案，只等偵察結果出來很快就能完成細化然后上報等待風險評估，喬志亮估計留給他做戰斗準備的時間不會太多。

指揮室里幾個席位都滿滿當當擠滿了人，喬志亮是唯一一個穿戰斗著裝進去的，看起來特別打眼，卻并沒有人盯著他看，而是都盯著一個大屏幕。

那就是雷達回波在艇上計算機里建立的模型，現在看還是一片漆黑。

最上方是一個計時器，現在顯示著“-0:12:22”，秒數在一點點減少。

根據地方部門的通報，目前太陽耀斑已經開始活躍了，整個近地空間電磁環境一塌糊涂，這時候如果能到海面的話其實是能夠看到極光的。太陽把巨量的帶電粒子和各種頻段的射線猛烈的噴灑進宇宙空間，在地球附近大部分被地球磁場攔截，只在兩極地區有所泄露。

只能怪“敵人”太會選地方。

隨著計時器顯示5個0，還沒跳到下一秒，屏幕上就已經有了圖像，第一幅圖像還相當的模糊，計算機強大的算法迅速過濾掉來自于島上巖石、泥土的回波，一個龐大的地下迷宮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逐漸呈現出來。拜潛艇上裝載的量子計算機強大的運算能力所賜，這種“廣撒網”式的無線電雷達偵察居然也能有挺不錯的分辨率，接收天線陣列合并解算出來的結果很快就能構建起一個粗略的三維模型。

這個地下堡壘一共四個出口，三個地面、一個水下。地面出口里最大的一個靠近機場那邊，很顯然是機庫出口。最小的一個則干脆小于1米，在模型上面顯示是一條細線，這個則應該是個通風口而已。只有一個地面出口尺寸和位置都很像是應急逃生用的出口。

居然還有個水下出口！

“蛙人，蛙人！”那個海軍中將大聲喊著，陸戰隊負責人是個精瘦的上校，應了一聲“行動組明白！”緊接著就抓起桌上的終端，對蛙人小組發布前出偵察的命令，海水導電性很強，雷達回波是沒有的，只能派人去摸。

“首長，方案4F。”一個參謀喊著，喬志亮對這幾個預案都背得滾瓜爛熟，方案4F是個佯動抓捕方案，在一個或者多個方向制造佯動進攻，迫使抓捕對象試圖通過機場逃跑，等他完成登機后趁著飛機開始滑跑速度還不快的時候，在跑道上由空軍的精確制導“水泥彈”打掉飛機駕駛艙。這時候飛機已經有了速度，跳機是不可能的，又不至于沖出跑道造成機上抓捕對象死亡。

“不急，再看。”海軍中將的聲音不大，卻很沉穩，充滿了震懾力。

所有人安靜下來，看著屏幕上的圖像進一步清晰起來，很快地下堡壘的內部結構也開始呈現了，有一個金屬結構極為集中的位置，看形狀像個圓柱體。潛艇輪機長脫口而出，“狗日的，居然還有個核反應堆！”想來也正常，這么遠一個偏僻的小島，又要給這么大個地下堡壘供能，必然只能用反應堆。

那個輪機長跟艇長商量了兩句，毅然不管不顧的沖到了屏幕前面，指著屏幕上一個位置就開口：“首長這是他常規島，發電機就在這里，旁邊這一坨應該就是UPS電池，這一塊打掉它必然失電！”

海軍中將沒計較他冒冒失失的行為，扭頭問火箭軍的席位：“夠得著不？能不能打掉？”席位上火箭軍的指揮員沒有立刻回復，跟身邊的參謀緊張地核對著數據，在終端上寫寫畫畫的，有一會兒才抬頭肯定的說，“能行，5發串聯足夠打到，保險起見一次打15發，從三個彈著點進入，末級殺傷用殺爆彈可以保證摧毀汽輪機和電池！”

“行，那就看你們火箭軍的了，陸戰隊！”海軍中將喊了一嗓子，陸戰隊那個上校答“到”，海軍中將繼續說，“編8個組，一個組的蛙人走水下通道，兩個組強攻地面通道，一個組去把他通風管敲了，兩個組在停機坪出口等著堵援兵，剩下兩個組帶足爆破器材準備炸它起落架，空軍得手后迅速行動。行動時間和銜接按預案，去吧。”陸戰隊的上校去了，自然，4室的人是跟著最后兩個組一起炸飛機起落架抓人。

“值班參謀！”海軍中將繼續發布命令，“你按照4F方案上報請求批準，剛才新增的內容補充了吧？”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他讓趕緊報，接著又安排技術組把小島地下堡壘的模型共享到所有行動成員的終端上，模型細節還在逐步呈現。

喬志亮看方案已經上報等待審批通過，起身離開了指揮室讓易知秋頂替值班，有情況再跟他通報。自己回到了4室的隔艙，方瑜早就換好了戰斗著裝等他呢，一臉都是花花綠綠的油彩，完全看不出來是個大美女的樣子。

喬志亮一陣子心疼。

方瑜卻沒廢話，簡單了解了任務，倆人就去了陸戰隊的隔艙里，跟陸戰隊負責跑道抓捕的兩個行動小組溝通任務細節。所謂的“審批”其實就是那個海軍中將跟上級解釋行動細節，以便評估失敗的可能性以及后果，這種一般很快就能下來。他們這艘潛艇有個拖曳定向激光通信浮標，可以支持他不知不覺間跟全世界任何地方開視頻會議。

4F方案陸戰隊的人已經在VR模擬器中跑了好幾趟了，喬志亮跟方瑜也參加過VR演練，大致路線還是喬志亮給制訂的。那個隱蔽良好的機場為了盡量獲得跑道長度，又不可能把跑道延伸到海里去，那樣太容易看出來了，只能因地勢把跑道修在潟湖與火山口之間，因此地下堡壘靠近跑道的那個出口就只能放在跑道的一端。

喬志亮打算從潟湖滲透進去，這樣剛好能到機場的正中間，開著輕型兩棲突擊車上去隱藏在跑道邊，這樣飛機速度起不來的時候沖出來剛好能有時間趕上飛機保持同步，再把爆破器材安裝在起落架上炸掉它。起落架突然斷掉，飛機重重砸在地上里面的人多半摔個七葷八素，再通過已經打開的機頭沖進去抓人、撤離，一氣呵成。

陸戰隊那個上校突然按住了耳機，喬志亮的耳機里也傳來聲音，是易知秋。

“批了！亮子。”

所有人都不說話，麻利往外走，陸戰隊員早就在轉運艙里面等著了，只等命令下來跳進轉運艇。雖然命令下來了潛艇里面卻看來并沒有慌亂，只是多了很多默不作聲低頭快步走的人。

這艘艇上只有喬志亮和方瑜要跟著的兩個陸戰隊小組，他倆一到就都開始井然有序又迅速敏捷的朝轉運艇里面鉆，喬志亮看了看，這艘艇稍微大一些，里面有4臺輕型兩棲突擊車，一臺能搭載4名陸戰隊員。另外兩個陸戰隊員扛著巨大無比的大口徑反器材步槍，這是打算萬一爆破起落架不奏效的情況下直接用步槍打斷。

等喬志亮坐著突擊車到了潟湖岸邊，戰斗就打響了。

首先是震得人心窩子都哆嗦的一連串巨響，天空中閃起好多道“光柱”，那是鉆地彈的末敏感推進劑點火。

終于到了“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一天。

“嗵嗵嗵”的震顫感從腳下傳來，整個小島都在15發以接近30倍音速砸下來的鉆地彈面前顫抖，喬志亮顧不得那么多，他抬起步槍警戒著，陸戰隊的駕駛員開著突擊車飛速向跑道靠近，在跑道邊上選擇了一個提前找好的緩坡停下車，只等飛機過來空軍用“水泥彈”打停之后沖上去炸起落架、抓捕。

佯攻那邊也打響了，小島的另一頭突然爆發出一連串的紅光，照亮了天空，那是那邊突擊隊的人在拿破甲彈打那道鋼屏蔽門，雖然效果不一定好，但聲勢一定要嚇人。

緊接著又看到半山腰冒出紅光，那是炸通氣管的人。

潟湖外側沒多遠的地方也躥起來一道沖天的水柱，這是蛙人小組把水下通道給炸了。

守機庫門的兩個小組暫時不知道在哪里，現在還不是他們動作的時候，但是機庫門那邊突然亮起一道白光，迅速擴展成了一條光帶，那是機庫門打開了。果然，在應急供電照明之下，喬志亮在跑道這頭看見地下機庫里是一架T垂尾構型的小型噴氣式飛機，看來是一架公務機。喬志亮暗自叫了一聲“好！”T垂尾，發動機一定在機尾，空軍那邊想必現在也都看到了，這樣很方便就能把它兩個發動機都打掉而不用擔心引燃燃油，順手解決了飛行員，這架飛機就是甕中之鱉。

果然，飛機發動機急不可待的轟鳴起來，夜視儀里面看，有幾個人匆匆忙忙的登上了飛機，不一會兒飛機開始滑動起來開上了跑道，連中線都沒有對準就聽見發動機發出巨大的咆哮，飛機頭一翹，開始在跑道上加速。

速度在一點一點的增加著。

快了，更快了。

快到喬志亮這里了，開車的陸戰隊員握緊了方向盤，只等空軍打掉飛機發動機就一腳油門沖上去。

“停止！停止！停止！停止一切行動，不許動飛機！”

剛開始聽到耳機里的吼聲喬志亮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這種時候這樣的命令本身就非常難以理解，直到空軍的水泥彈“噗”的一聲在命中的最后一刻才強行偏離了目標，一頭扎在喬志亮前面不多遠的地方，噴出來的泥土劈頭蓋臉砸過來，他才回過神來。

任務中止了！

這時候他才意識到剛才那個聲音是易知秋的。

“媽的怎么回事！”喬志亮不由自主的咆哮著。

“上級命令立即停止攻擊飛機，讓它飛走，讓它飛走！其余任務不變，你們現在去支援堵援兵的兩個小組，把剩下的飛機全部炸掉！”

那架飛機眼看滑跑越來越快了，現在狙擊手用反器材步槍也不可能打中它起落架了，沒一會兒它就微微抬起前輪，升力進一步增大，很快后輪也離開了地面。

“怎么回事小易？易知秋？這是干嘛呢？”

“我也不知道啊亮子，命令就是不準動飛機，放走。”

“那我們怎么辦？我們干啥？”

“幫堵門的把門堵死，上級要求剩下的一個都不許放走，我這兒命令就這樣，亮哥。”

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艾倫.馬爾斯的尸體，死狀極其凄慘，手腳都呈極度扭曲的姿勢蜷曲著，七竅流血，看得出來死前經歷了無法想象的痛苦。島上沒能剩下幾個活人，有些外國雇傭兵試圖搶奪飛機離開都被當場打死，只剩下幾個投降的。喬志亮憋著一肚子怒火在機庫門口跟陸戰隊的人一起堵門，這下4個小組堵門，這個火力根本就不是什么雇傭兵能夠抵擋的，你換一個重型機械化步兵營來也是白給。

倒是地下設施內部情況讓喬志亮開了眼界。

從機庫門突入進去搜剿，基本上沒有遇到任何抵抗，艾倫.馬爾斯的尸體就在機庫不遠的地方，看得出來他活著的時候也曾經拼命想要離開，可惜沒成功。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是我們的人打死的，身上并沒有傷口，具體死因之后拖回去做尸檢才知道了。

堡壘內部倒是發現了好幾十個平民。

很多年以后喬志亮都沒辦法理解這些平民遭受的折磨，他無法理解人性為什么會墮落到這種程度，毫無疑問，這個地下堡壘就是一個現實里的十八層地獄了，對于這些平民而言，真的有十八層地獄說不定都要比這里好。這個地下堡壘不光是艾倫.馬爾斯的藏身處，還是他接待“貴賓”的場所，這些人在這里完全可以物理意義上的“為所欲為”，一切喪心病狂或者一切乖戾殘暴，都能得到滿足。

在幾個平民口中出現的那些人物更是讓人后背發涼。

喬志亮就是在這個時候意識到所謂的“內鬼”，并不是幾個內奸那么簡單。

打草驚蛇？撥草尋蛇？喬志亮好像隱隱約約摸到了馮維周這句話的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