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第二十八回“薛寶釵羞籠紅麝串”,寫到元春端午賜禮,黛玉和三春一樣,唯寶釵得到的禮物和寶玉一樣。
薛寶釵因往日母親對王夫人等曾提過“金鎖是個和尚給的,等日后有玉的方可結為婚姻”等語,所以總遠著寶玉。昨兒見元春所賜的東西,獨她與寶玉一樣,心里越發沒意思起來。
寶釵一邊心里想著沒意思,一邊戴上紅麝串到處逛,在王夫人屋子沒見著寶玉,又走到賈母屋里,寶玉果然在此。寶玉見了她笑問道:
“寶姐姐,我瞧瞧你的紅麝串子?”可巧寶釵左腕上籠著一串,見寶玉問他,少不得褪了下來。寶釵生的肌膚豐澤,容易褪不下來。
寶玉在旁看著雪白一段酥臂,不覺動了羨慕之心,暗暗想道:“這個膀子要長在林妹妹身上,或者還得摸一摸,偏生長在他身上。”正是恨沒福得摸,忽然想起“金玉”一事來,再看看寶釵形容,只見臉若銀盆,眼似水杏,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種嫵媚風流,不覺就呆了,寶釵褪了串子來遞與他也忘了接。
寶玉現在的情形真的就如黛玉說的,“呆雁”一個。此時此刻,他是真的被寶釵迷住了,甚至都想去摸一把寶釵的手臂了。
既然寶玉見了寶釵一段雪白的膀子都有此反應,是不是他內心其實對寶釵也是有情的呢?加上金玉良緣之說滿天飛,他有沒有起過娶寶釵的念頭呢?
別看寶玉意亂情迷的,其實他對情之一字還是很專注的。在他心中,與他相伴一生的人始終是黛玉,從不是寶釵。
為什么這樣說呢,我們來看看第三十五回。當時襲人讓寶玉叫了鶯兒過來幫忙打絡子,寶玉便一面看,一面和鶯兒聊天。
寶玉道:“寶姐姐也算疼你了。明兒寶姐姐出閣,少不得是你跟去了。”鶯兒抿嘴一笑。寶玉笑道:“我常常和襲人說,明兒不知哪一個有福的消受你們主子奴才兩個呢。”
寶玉這句話什么意思?愛慕寶釵,想把寶釵和鶯兒一起娶了?根本就不是。這分明就是說寶玉從來沒有考慮過寶釵。
他私下時常和襲人議論,這已經是很不尊重的了。書中第七十九回中,為著薛蟠說親的事,寶玉就曾和香菱說過:
“說的到底是哪一家的?只聽見吵嚷了這半年,今兒又說張家的好,明兒又要李家的,后兒又議論王家的。這些人家的女兒他也不知道遭了什么罪了,叫人家好端端議論。”
這些不知名的女孩兒,只因說親的事,寶玉就替她們抱不平,覺得她們好端端的遭人議論,是遭罪了。
可他卻和襲人背后說寶釵,他和襲人一般會在什么情況下討論這些呢,最大可能就是夜半私語時。這種時刻來談論寶釵的婚姻,是不是很曖昧?這還有尊重可言嗎?
再看寶玉說的話,“不知哪一個有福的消受你們主子奴才兩個”,你細品一下,這話簡直不堪入耳啊。
首先,寶玉心中是絕對沒有要娶寶釵的想法的,否則他不會說“不知哪一個有福的”這種話。
其次,“消受”二字,明顯帶有點不好懷意的意味。正常人家的娶妻,會說是消受嗎?一般人提到“無福消受”是不是都是自嘲加外嘲?
對寶釵和鶯兒兩人說無福消受之言,直接是將她們當成“粉頭樂子”看待了。真虧鶯兒還敢笑著繼續推銷寶釵,說什么“你還不知道我們姑娘有幾樣世人都沒有的好處呢,模樣兒還在次。”
從鶯兒的言行基本也可以看出寶釵是什么修養了。一個丫頭在親戚家的少爺面前,大談自家小姐如何,又肆意撩撥對方,真是讓人驚掉大牙。
寶玉說,“好處在那里?好姐姐,細細告訴我聽。”有這么勁爆的小段消息,不聽白不聽,他當然要聽了。
但是,也僅限于他不在意的人。如果是討論黛玉,他早就叫人閉嘴了。
比如第三十二回,襲人和湘云在寶玉面前說黛玉時,寶玉就阻攔她們說下去:“罷,罷,罷!不用提這個話”,并直說她們“我說你們這幾個人難說話,果然不錯。”
看出來了嗎,議論黛玉絕對不行,因為黛玉是他最在意的人。而議論寶釵嘛,沒有問題,他還很感興趣,全當樂子來聽。所以他對誰尊重,對誰不尊重,是不是很清楚了?
難怪他當日也曾脫口而出說寶釵像楊妃,這就是他內心最直接的體現。既然連尊重都不需要,還會想著娶她為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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