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們,或許只是上海一中院的普通干警,但卻在平凡的崗位上,閃爍出點點微光。Ta們,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著法治的力量和溫度。《一中法院人》專欄特別推出《一中微光》系列,刊發普通干警平凡小事,敬請期待……
我們常常收到的喜糖是在單純地分享喜悅,而現在擺在面前的喜糖除了甜,更多了幾份回味無窮的感慨,吃在嘴里,有了一份沉甸甸的甜。
“在你們的幫助下,孩子終于肯單獨見我了! 你們一直勸我要珍惜眼前人,要放下對往事的糾結,現在我和小星媽媽的矛盾緩解了許多,探望孩子也順利多了。我非常想送一份喜糖分享一下喜悅,我還冒昧地制作了一面錦旗,希望你們能收下。”
在審結了一起探望權糾紛案件一年后,作為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以下簡稱上海一中院)少年家事庭法官助理,胡天和收到了男方送來的一份喜糖、一封信和一面錦旗。回想起這個案件從調解協議到心理疏導,再到陪伴雙方當事人進行的三次探望監督的過程,胡天和感慨良多。
01
解決探望權糾紛
不僅是一紙判決
黃女士的人生令很多人羨慕,從小成績優秀,博士畢業后,在大學任教,前途無量,女兒小星聰慧懂事。一切都像理想的人生,除了她不愿提起的前夫。黃女士和前夫耿先生相識于校園,都是高材生的他們并沒有學會婚姻的相處之道,兩人性格耿直,又輕易不肯妥協,最終在小星四歲時走到了分手離婚的地步。二人離婚時協議由黃女士撫養小星,耿先生于特定期限內探望小星。可是后來,耿先生無法按照協議探望到女兒。
由于長達一年多沒見到女兒,耿先生起訴至法院。一審法院判決耿先生享有探望小星的權利,并可于每月特定時間內接小星回家探望。黃女士不服,上訴至上海一中院,說不是她不配合耿先生探望女兒,而是小星不愿見到爸爸。她認為探望權的行使應該尊重被探望人的意愿,不想孩子受到傷害。
“法官,不是我不配合,是孩子不想見對方。”
“法官,孩子不敢見對方。”在探望權糾紛案件中,類似的聲音并不鮮見。胡天和接到這個案子后,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感到,要想真正解決雙方糾紛,不是一紙判決就行。“見面難、見面吵”是該類案件審理中繞不開的難點。如果推遲到執行階段解決,因未成年子女與不直接撫養子女的一方長期未見面,親子關系淡漠,親近感降低加速,往往給探望權的實現帶來更多的困難,徒增執行難度。
胡天和向該案主審法官蔣慶琨匯報相關情況,庭領導綜合研判后,主審法官蔣慶琨決定借助上海一中院陽光護苗站的力量,由胡天和協助青少年事務社工姚老師一起參與到該案的調解中來,并制訂了詳細的解決方案,循序漸進實質性化解矛盾。
02
融冰之旅開啟
心理疏導先行
一天,胡天和把耿先生、黃女士和小星約在了法院。
“已經兩年多沒見到'他'了,之前來探望,媽媽和'他'必然就吵架,不想見到'他'了。”
小星一邊擺弄著沙盤的小配件,一邊輕描淡寫地說。小星的話讓胡天和心里泛起了嘀咕了,兩年的疏遠,小星已經將耿先生稱為“他”,耿先生不僅是前任丈夫,更成了“前任”爸爸。
考慮到小星長時間沒見到爸爸,存在陌生感和抵觸情緒,社工姚老師對小星進行了專業疏導,緩解了她的緊張情緒和焦慮。同時,胡天和充分傾聽了黃女士和耿先生的想法,并根據小星的心理狀態,建議雙方放下芥蒂,為小星的健康成長做出努力。心理疏導很順利,就像黃女士所說,她并未阻止父女見面,雙方在探望調解書上爽快簽字,探望方式改為在幾次不過夜探望后慢慢過渡到過夜探望。
正當大家都認為該案調解進行得十分順利時,事情的發展又急轉直下。
第二天一大早,耿先生就打來電話說:
“我不要調解了,昨天簽訂的調解書不作數。”
經仔細詢問胡天和才知道,原來耿先生按照約定去接小星時,又和黃女士三言兩語間發生了爭吵。小星第一時間感覺到父母關系的異常,本就和耿先生疏遠的她本能地選擇拒絕再和爸爸出門。
胡天和同社工姚老師商議后認為,耿先生、黃女士內心都是為了小星的健康成長,但各執己見,視妥協為軟弱。耿先生屢次碰壁后,視法律為最后的救命稻草,固執于權利的剛性規定,生怕失去親情。黃女士雖然口頭上不阻止探望,但未能積極引導孩子,將一顆“軟釘子”拋給了耿先生。只靠兩人,探望權的行使恐怕波折橫生,這時還是需要法院和社工再扶一把、送一程。
03
三次探望監督
冰雪在陽光下消融
“請你帶著孩子來我們徐匯區家事工作探望監督基地,這個地方離你家很近,我們試試看在法院和社工的陪伴下,探望能不能順利進行。”
胡天和同黃女士商量,是否可以由她和姚老師在其居住地附近開展一次探望監督。黃女士同意了。
第一次探望,小星對耿先生依舊比較疏遠,她緊緊拉著媽媽的手,擔心媽媽會離開。胡天和見狀,與姚老師門里門外分頭行動。在門外,胡天和與黃女士拉起了家常。黃女士表示,她和耿先生也沒有什么根本性矛盾,但是離婚的時候她對財產分配方案很不滿意,又無處發泄,所以和耿先生慪氣。在門里,姚老師通過介紹環境及玩樂設施的方式介入,舒緩了小星的緊張感,同時拿出耿先生提前準備好的親子照片,引導父女共同回憶往昔的美好,小星慢慢敞開了心扉。
雖說耿先生和小星逐漸熱乎起來,但孩子還會不停詢問媽媽去哪里了,也拒絕和爸爸單獨出去走走。胡天和知道,她的目標遠遠沒有達成。這次探望結束時,胡天和詢問小星下次還來這里見爸爸好不好。小星說:“可以,但是法官阿姨和社工阿姨也一定要來,如果爸爸能帶著原來家里養的貓咪一起來,那就更好了!”聽到“爸爸”這個稱呼重新出現在小星口中,胡天和知道今天的探望監督有了進展,小星對下一次見面有了期待。
第二次探望,是外婆帶著小星來到基地的。
“我自己上樓吧,外婆你來接我就行。”
聽到孩子這句話,胡天和馬上意識到——她的安全感在不斷上升。一邊上樓,胡天和一邊及時表揚孩子:
“上次還要黏著媽媽不肯讓她走呢,這次你進步了。”
房間里,耿先生早早帶著貓咪等候與小星見面。胡天和在一旁靜靜陪伴,也將探望情況同步告知黃女士,緩解了黃女士不在現場的焦慮情緒。這次孩子和爸爸相處愉快,探望又要告一段落了,胡天和提議:
“下次讓爸爸帶你出去公園玩吧。”
小星同意了,但她還是提出了一個條件:
“除非,法官阿姨和社工阿姨也去。”
第三次探望,約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周六。胡天和和姚老師陪同耿先生及小星來到沿江公園,耿先生從車上扛出大包小包的戶外裝備,幸福地和女兒說:
“買了這么多裝備,就是為有一天能和你在公園里露營呢。”
父女間的互動已經完全放松下來,不再有之前的陌生與抵觸感。父女二人歡笑著,在河邊撈魚、在露營桌上玩桌游,耿先生端起相機,“咔嚓咔嚓”,定格下這些美好的瞬間。冰,終于在陽光的溫暖下慢慢消融。
從那以后,小星沒有再提過讓法官和社工陪同的要求。耿先生、黃女士也都作出了良性的改變,逐步放下法官、社工的“拐杖”助力,開始自主探望。案件審結后,胡天和及社工繼續開展回訪跟蹤,了解到耿先生對小星的探望平穩且順利地進行著。他們的親子關系從陌生走向了熟悉,于是,便有了文章開頭耿先生的送來的一份喜糖、一封信和一面錦旗。
信里還說:“我要向在這個過程中給以我幫助的工作人員表達我最深的感激之情,你們的專業精神、公正態度和人文關懷,讓我深刻體會到了法律的尊嚴與法律的權威,你們不僅捍衛了法律的正義,更給予了我作為父親的溫暖和希望。”
這個案子雖然順利解決了,但是每天,我們都會碰到許許多多類似的案例。
胡天和
未家庭
四級高級法官助理
胡天和說,父母雙方極易將婚姻中的糾葛代入到對未成年子女的探望爭執中,即便法院作出生效裁判,判決的執行效果也會因為各種原因大打折扣。當事人往往執著于探望時長,卻忽視了探望不僅是親情的流動,更是一個求同存異的過程,最重要的是未成年子女能從有限的探望時間中得到有效的情感鏈接與支持。對未成年子女的撫養與教育是長久之事,我們所要做的,不僅是用一紙判決簡單地將探望權的行使全部留給當事人,還可以盡可能幫助當事人修復親子溝通的渠道,努力實現未成年人利益最大化。
(文中所涉當事人名字皆為化名)
文:胡天和 王夢茜
值班編輯: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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