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學」似乎是一門玄學。
它是中國綜藝史上一個過于特別的存在:
既充滿了極大的不確定性,誰也不知道它的下一季,是盛贊還是爭議;
但又充滿了極大的確定性,因為不管盛贊或是爭議,它高概率還會爆。
但是,本文卻要把這個觀點破掉,筆者認為——
花學不是玄學。
花學是「易」學,而不是「玄」學
為什么十年了,花學還能那么敏感地觸動到中國老百姓的神經呢?
這似乎是不正常的,因為一檔綜藝,往往看了兩三季后,就讓人鈍感了、無感了。
文化密碼就藏在文化底色中。
因為相較西方人關心的,是本體論;中國人更關心的,是關系論。
而湖南廣電穩坐中國綜藝一哥數十年之密碼,就在于他們是最擅長做關系的綜藝人:《再見愛人》做的是即將分崩離析的二人親密關系,《婆婆和媽媽》做的是婆媳與丈夫的三角復雜關系,《名偵探學院》做的是一群全年無休、越處越熟的、類校園社交的同窗關系,《花兒與少年》做的是一群臨時組團、尚在磨合的、類陌生社交的驢友關系......
所以,所謂花學,是在《花兒與少年》情境下的人際關系學。
而花學之所以學無止境,就是在它的創作中融入了中國人「易」的思維,才讓它處于永恒的運動中,才讓它十年后仍然能夠敏感地觸碰到中國老百姓的神經。
既有「不易」的部分——
它的核心模式從來不變:陌生的集體、不適的環境、失控的風險。
筆者看過網上一些帖子討論,認為第一二季,國內剛開始有真人秀,讓藝人們窮游、窘迫,還是一個看點,能讓觀眾看到藝人光環摘取的另一面。但是,見多也不怪了,為什么不能讓藝人在熟悉的、舒適的、可控的狀態下旅游呢?為什么要堅持這種初始模式呢?
因為,只有在這樣一個人脫離了熟悉感、安全感、掌控感的環境下,才會卸下防備、修飾、偽裝,才會讓習慣鏡頭的藝人出現「真人」的狀態——這才是《花少》之所以堅持的點。這個真人的狀態中,既可能有人性相互碰撞帶來的矛盾,比如第六季的爆點就在于此;也可能有人性相互滋養帶來的美好,比如第五季的爆點亦在于此。
但是IP本身沒有善惡取向,都是仿佛站在一個上帝視角地真實而客觀地記錄人間故事。若將視角放長,這種觀察不僅為當下的熱點提供解讀,也為觀眾理解自身社交模式和現代人際關系提供了持續的思考價值,使節目超越了即時消費的娛樂屬性。如果隔一段時間再回看,可能會因不同的人生階段或社交經歷而產生新的感受。正因如此,這檔節目的「賞味期限」極長,每次重溫都能帶來不同角度的解讀與啟發。
又有「變易」的部分——
每一季的《花少》又有新的基因變量。
誠如筆者上文所言,花學的本質,是人際關系學;
所以,《花少》的核心變量,就是人際關系的變量。
《花少》的初始模式是五位女性+兩位男性的七人組合,但每隔兩季就要做些人際場的變化:
比如第三季就變革為四位女性+四位男性的八人組合,且全員都是27歲以下的類同齡人,從原本強調代際驢友轉為該季的同齡驢友,有的觀眾覺得這種拉平讓沖突少了、看點少了,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卻也更能形成集體冒險的共識;
比如第六季又變革為六位女性+三位男性的九人組合,這是史上人數最多的一次花少團,自然也演化出了前所未有的、「分開旅行」的模式,有的觀眾覺得這種「小團體」作風缺乏團魂,但從另一方面來看,卻也很合乎人們需要在集體凝聚和個人自由中尋找平衡的當下性。
所以,當《花少》每一次扭轉人際場變量的齒輪,都會呈現出與之相應而生的現象與效果。
所以,花學也會永無止境,因為人的變量會帶來無止盡的,但又萬變不離其宗。
花學是人間、空間與時間的十年沉淀
但是,花學的含金量,還在不斷上升。
它的「增值」在于,它像金子一樣,有著極強的延展性。
不僅它自己在「人間」這一維度上,自己不斷變易、不斷伸縮,還有它的模式所具備的時空屬性,讓它變成一個「時間-空間-人間」三位一體的獨特IP。
在《花少》十周年紀錄片中,它繪制了一張十年來節目走過的世界版圖——
第一季的它,從中國到意大利、到西班牙、到中國,跨越19673公里;
第二季的它,從中國到英國、到土耳其、到阿聯酋、到中國,跨越21937公里;
第三季的它,從中國到巴西、到南非、到澳大利亞、到納米比亞,跨越53874公里;
第四季的它,在湖南的株洲、常德、張家界、湘西周游,共計1000公里;
第五季的它,從中國到沙特阿拉伯、到克羅地亞、到冰島、到中國,跨越23700公里;
第六季的它,從中國到智利、到法國、到坦桑尼亞、到中國,跨越60686公里;
好友記的它,從中國到印度尼西亞、到老撾、到泰國、到新加坡、到法國、到中國,跨越28800公里。
十年《花少》的世界地圖,覆蓋了亞洲、美洲、歐洲、大洋洲、非洲的五大洲,穿越了22萬公里,近乎繞地球赤道3圈——它名副其實地帶著中國觀眾的眼睛,遍歷世界。
而在十年光陰之中,它也在時代中自我生長——
2013年,中國開始進入自由行時代,根據《中國自由行發展報告(2012-2013)》:「中國自由行旅游是國內乃至國際當中最具潛力的市場」。
2014年,《花少》這個IP,便在這樣的前史與背景下誕生了。而它的意義與功能,就是把這個潛在需求和這個潛力市場,通過大眾傳播加速浮現、加快進程,在極短時間內,讓出境自由行這種生活方式進入公眾視野——第一季的它,提示了旅游的方式。
而在人們已然對出境自由行有了初步認知,第二季的它,對自由行進行了二度升級:
一是時代進步下的技術升級,2015年智能手機興起、導航軟件普及,于是第二季便用2部國產手機替代第一季的老年機,移動導航從此取代傳統地圖;
二是需求進步下的文化升級,在第一季的試水與反思后,第二季彌補了第一季在人文風情、地域風氣方面展示的不足,出境只是方式,文化才是目的——第二季的它,提示了旅游的目的。
人們的需求還在繼續發展,2017年,旅游的關鍵詞,從「自由行」拓展到了「深度游」「定制游」,于是,《花少》的第三季,第一次開始有了主題——《花兒與少年·冒險季》,這就是特別為年輕觀眾定制的深度游。
同時,它開始關注了旅游更深層的需求,不只是「腳」的走(第一季),也不只是「眼」的觀(第二季),還要關注「心靈」的開放。勇敢,就是它希望人們通過旅游獲得的一種生命能量與滋養——第三季的它,提示了旅游的精神。
但是,時代沒有劇本。
誰也不知道下一年、下一瞬,會遇到怎樣的灰犀牛或者黑天鵝。但是,樂觀主義的人們,仍能找到生活的氣口與生命的出口,這也是旅行的意義。
2019年,全球旅游業都受到了滅頂之災,世界靜止了,流動中斷了;但是,旅游就是人想讓世界運動起來的方式,就是人想打破世界靜止與中斷的主觀能動性;于是,2021年,露營旅行便興起了,次年,《花兒與少年·露營季》誕生了。
第四季的它,與其說記載了旅游觀念的嬗變,人們把關照從遠方聚焦回了附近,重新發現141公里內觸手可及的美好;不如說記載了民族性的特質,樂觀主義者是面對變數最偉大的天才。
而到第五季、第六季以及好友記,它又把旅游的個人功能升格到了民間外交功能——
2023年是「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十周年,2024年是「一帶一路」走向新的金色十年。
在2023年中國出境游不斷復蘇,2024年中國免簽朋友圈不斷擴容的時代背景下,一連三季的它,呈現出了「國民中外文化交流綜藝」的特質:
既有「國家」層面的良好互動——
沙特阿拉伯旅游局、克羅地亞國家旅游局、冰島旅游局、英國旅游局、澳大利亞旅游局、南非旅游局、西班牙國家旅游局等多國旅游局,以《花少》為契機,打通了合作與交流的鏈路;
又有「民間」層面的真誠交流——
在第六季的智利,侯明昊等人海邊遇困時,是被外國友人送回酒店的,而侯明昊贈與一頂帽子作為友情的見證;而到坦桑尼亞,田嘉瑞則因了解到當地學校物資匱乏后,決心盡自己所能為學校捐贈物資,榮梓杉則發現了一個在生病又沒錢買鞋的孩子,悄悄塞錢給他,讓他買鞋和治療傷口,并告訴男孩,這是他們之間的小秘密,以維護男孩的自尊。
在第五季的克羅地亞,迪麗熱巴身著維族傳統服飾表演新疆舞,引起海外網友紛紛贊嘆,「感受到了中國民族文化的魅力」。
而它,也在提示每一個中國人出境游時,亦當做好力所能及的民間友好交流。
所以,十年以來,《花少》陪伴與引領了中國人在旅游的方式、目的、精神、觀念、功能上的迭代升級,見證與影響了中國人在出境游的素質提高、格局放大,早已超脫娛樂秀的定義。
多遺憾,如果你沒看到整部花學
但是,花學雖火,卻也面臨一些困境。
雖然它的受眾面已經很廣了,但也仍然面臨著短視頻對長視頻的坍縮——
即,短視頻成了觀測長視頻的口徑,把立體的長視頻故事坍縮成平面的短視頻矛盾。而一部分網友沒看全片、不知全貌,就已加入轟轟烈烈的大審判、大聲討之中了。
筆者認為,這同樣也是花學的一部分——
從作品與觀眾的互動中暴露出的一個時代問題,也是花學折射出來的一個社會現象:
即,人們總是過度、過急想要自我表達,卻又不夠理性地回歸事實、不夠完整地看待事實。
比如,第六季的嘉賓,如果你只看短視頻,會覺得他們矛盾之深、沖突之大;但是,如果你看了長視頻,尤其最后一期節目,你會發現事實并非如此——
相比第一期初相逢的陌生與對抗,最后一期將離別的他們,是熟悉而融洽的,是能互相看見的:
他們會互相看見「內在的我」,看見宋茜的內在是小獅子,是堅強的、勇敢的、驕傲的,但也是柔軟的、可愛的,所以宋茜才會感動:「有人能看到我這一面,我會覺得非常開心,因為他注意到了我比較內在的一面」——一個不被關心的人是不會被愛看見的;
會看見「多面的我」,被短視頻審判的周雨彤,卻在真實相處的人看來如此豐富:劉燁看到她的面面俱到,榮梓杉看見她的微醺,田嘉瑞看見她的游戲人間,侯明昊看見她的清醒、自由與浪漫主義——一個不好的人是不會被愛看見的。
而能互相看見,就是「相愛」。
所以,為了讓花學也能被觀眾完整地看見,在花學走向下一個十年之際,它提供了愿意看見它的人一個全新的幕后視角——
是的,花學不止有被作為討論主體的嘉賓、作為參與花學建構的觀眾,還有創造這個話語場的幕后工作者。
他們不是操縱者,而是旁觀者、記錄者,甚至這種不干預的程度都超出了藝人們的預期:「現在開始就我自己定?」「錄著人沒了攝像師不會幫我們吧?」「以前的那些女藝人是自己化妝嗎?」
但是,過程的不干預建立的基礎是前期的充分準備,在一部貌似稀松平常的路書中,是導演團隊從底線的安全感、到上線的體驗感的巨大防護網。恰如陳好所說,「你們像是一個無形的安全網」。
而當看到幕后紀錄片的最后,會看到一串又一串十年《花少》各個崗位背后長長的名單,你會發現《花少》之所以十年IP不老,因為它的內在,是非常ESG傳媒觀的可持續性IP。
它看見幕后工作者、它肯定幕后工作者、它尊重幕后工作者,這才讓湖南廣電綜藝人總會沖鋒在前,只為抓到最絕美的畫面,就像陳好說的,「你們真的很拼,這么難爬的山,你們總要沖到我們前面」;這才讓湖南廣電綜藝人總有用不完的精力,才能把人的關系做得那么細膩,就像陳意涵說的,「你們怎么會敬業到24小時跟對講機說話都有人回答?」
這就是ESG傳媒觀中G——人性化治理,一個尊重人的創作環境才讓一個IP可持續。
所以,這次難得地把幕后視角給放出來,既維護了花少討論場的絕對開放,又溫柔訴說著對節目十年情感。
1號結語
行文至此,或許你已然理解了花學不是玄學的底層邏輯了。
它能火,它能可持續的火,既有節目模式的生命力,也有時代賦能的加持,還有人性尊重的饋贈,節目場的微環境、工作場的小環境、時代場的大環境,共同將其塑造。
筆者也僅以此文,致敬《花少》十周年之余,也在更多綜藝人心中,種下可持續IP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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