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林侃侃 編輯 | 先聲編輯部???

吳柳芳事件迎來大反轉。

12月1日，吳柳芳抖音賬號解禁，粉絲快速增長一夜漲粉150萬，截至目前，吳柳芳粉絲已達到620萬，有向千萬級網紅進軍的趨勢。

一切都緣起于同行、奧運體操冠軍管晨辰的一句“你擦就擦，不要給體操扣屎盆子”，就此把吳柳芳推到了漩渦中心。

這個話題本身蘊含了關于體制與自由、精英與底層、男女性別得到多重解讀的可能性，于是全網對于女運動員能否擦邊的話題，辯論得沸沸揚揚。

在潑天的流量背后，除了前體操世界冠軍到底能不能去，或許為什么要選擇擦邊，其實也值得深思。

01 當一位世界冠軍選擇擦邊

時間線拉回到一個月前，吳柳芳還是一個普通的擦邊博主。

從吳柳芳發布的視頻看，基本為跳舞、健身，但是穿著較為性感、凸顯身材，并且許多穿著絲襪的裝扮。在置頂視頻中，吳柳芳與此前獲得體操比賽金牌的合影尤為顯眼。

這引起了前奧運冠軍、中國女子體操隊隊員管晨辰的不滿。隨后，一條留言引發的beef迅速登上熱搜，吳柳芳以一個擦邊世界冠軍的形象，進入大眾視野。11月23日，吳柳芳向網友鞠躬致歉，但是賬號當晚就迎來了快速漲粉。次日，吳柳芳抖音賬號因違規被禁止關注，這種封禁，在全網各個圈層引發了激烈討論。

反對者認為，運動員象征著國家榮譽，是集體資產，不能打著世界冠軍的名號，做擦邊博主這種“不入流”的行為。而在支持者心目中，吳柳芳因傷退役后，體制內并沒有給她合理的保障，她有自由的權利，通過擦邊賺錢而已，沒必要上綱上線。

這邊的爭論還沒有結果，卻一石激起千層浪。

因為吳柳芳事件，也讓多位退役的女運動員被質疑擦邊。前中國擊劍運動員秦雪，因穿著清涼、展現身材的視頻被網友質疑，而現在她的賬號已私密。前游泳冠軍劉湘，也因穿著性感被質疑，氣得她發長文回應：“這有問題嗎？游泳不穿泳衣，難道穿棉褲羽絨服嗎？”。

而吳柳芳輿論反轉的關鍵，是她回應擦邊事件的直播，她說：“我整個青春都獻給了體操，從小家庭條件不好，沒拿到奧運冠軍，只能靠自己”，還透露自己在體校當老師，工資只有3500元，還沒有編制，去打工被拖欠工資。她想要通過做主播 “改命”。

這番話與真實經歷引發了網友的憐惜，于是浩浩蕩蕩支持吳柳芳的大軍，捍衛她擦邊自由的權利。

但是，無論是支持還是反對吳柳芳的一方，激辯之外似乎都忽略了一點，為何在互聯網擦邊，會成為一個世界冠軍“改命”的選擇？

02 擦邊早就無孔不入

其實在互聯網上，擦邊的不僅是美女，各行各業都在擦邊，無孔不入。

C9（中國頂尖高校聯盟）和985大學在讀的男大學生脫下孔乙己的長衫，秀出自己的肌肉，收獲流量密碼，月入過萬。

中老年人擦邊主打一個獵奇，60歲的奶奶穿著黑絲、JK、包臀裙，扭動已經發福的身材，引發評論區諸多罵聲，而這樣的視頻卻能獲得幾萬甚至幾十萬的點贊。

寵物博主也在擦邊，部分博主給狗或者貓穿上黑絲，配上人類誘惑性感的音樂。而有一些博主則是突出自己，看似發的是寵物跳舞，實際上是在暗戳戳秀身材。

擦邊也入侵了才藝主播界，比如書法、繪畫。一位名叫“快樂大茍狗”的畫家博主評論區，有一位網友提問道，“為什么畫畫也要擦邊了，不是畫得挺好的嗎”，博主回復說，“不擦哪來的流量能讓你刷到我的畫”。在算法的推送機制下，各種年輕畫家、書法博主，為了讓作品能被大眾看到，紛紛秀出身材，開始擦邊。

擦邊營銷也成為了品牌方的流量密碼，椰樹直播間穿著緊身V字背心的小哥哥們，和身材性感、豐腴凹凸的當家主播kk戰神一邊手捧產品，一邊跳著擦邊舞蹈，使得椰樹直播間爆火。書亦燒仙草為了推廣新產品，曾經邀請多位帥哥博主一邊手捧產品，一邊表演脫衣秀，讓產品上線5天銷量就破100萬杯。

就連體制內也在擦邊，比如一些消防、警察的地方藍V賬號，秀小哥哥的肌肉和身材，已經成為藍V吸粉、科普知識的常用手段。

還有各大景區，用帥哥美女營銷已經成為常態。山西平遙景區的《又見平遙》一度爆火，源于渾身肌肉的帥哥表演跳進水缸；河南云臺山的男女妲己穿著暴露，擦邊營業，被官媒點評批評整改。

而在國外，擦邊更是赤裸直接。

國外成人娛樂網站OnlyFans在近幾年用戶瘋狂增長，上面不少運動員、歌手、明星紛紛下海售賣付費內容，比如有800萬粉絲的英國女歌手Lily Allen，就在OnlyFans上發布滿足戀足癖的照片。

參加過奧運會的運動員也有多位下海，比如英國跳水歷史上第一個奧運冠軍、運動員Jack Laugher，在OnlyFans上面販賣自己的性感半裸照片，每月可以獲得數千英鎊的收入；奧運會“最美運動員”，撐桿跳女神Elena Kulichenko，在O站上發布自己的擦邊健身視頻，還有付費裸體視頻，吸引了不少男粉。而Onlyfans收入前20名的博主中，超過半數都靠的是發布成人內容。

情色內容，從古至今都有著巨大的市場需求，人性天然就會對色情內容感到刺激，而擦邊正切中了當下大眾的爽點，隔靴搔癢霧里看花，在公序良俗的邊界游走。

這種欲望沒有對錯，是需求創造了經濟價值。但是在互聯網環境下，情色所創造的價值被透明展示出來，于是擦邊風氣盛行。在經濟利益和平臺的鼓動下，無論男女老少，只要肯放下面子，就能開始擦邊之路。

03 擦邊盛興，誰之惡？

擦邊經濟之所以盛行，主要原因還是流量，而流量迎合人性。

去年，一位叫剛子媽的女博主分享自己的尋狗經歷，她發布多條尋狗啟事沒有流量，無奈只能一邊擦邊一邊找狗，結果后面流量大了起來，也找到了狗。而后，一些尋寵者紛紛效仿，發現只要擦邊，視頻流量就會變高。

一位叫“雲禾集團還我工資”的女博主，一邊擦邊一邊討要工錢，本來是一個無奈的事情，結果多條視頻流量破萬，雖然沒有討到工錢，卻開創了擦邊討薪新賽道，成為了網紅。

對于吳柳芳事件，《環球時報》的評論是：“嚴控擦邊視頻，應從算法上第一時間鎖死”。

2023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也對短視頻領域，發布“軟色情”、“擦邊”、“泛黃”內容，傳播炫富拜金、奢靡享樂等錯誤價值觀點名批評。

而頭部網紅的成功，也讓“擦一擦”走向人生巔峰更有說服力。比如大網紅痞幼在早期視頻中，就是靠“機車+反差+擦邊”元素快速吸引粉絲，如今她坐擁千萬粉絲，隨便一條廣告都收入上百萬。痞幼成名后也不用通過擦邊賺錢，變成了職業體驗、探店和做公益的正能量博主。

其實，在中國保守的人情社會下，但凡是有體面工作和穩定收入，一般人都不會去選擇走互聯網擦邊這條路。但是在互聯網時代，大家羨慕眼紅網紅的賺錢速度，但大多數人既沒有才藝也沒有口才，只能寄希望于最低成本的擦邊，來讓自己擁有流量，繼而獲得巨額財富。

電影《1942》里地主家的大小姐星星，在大饑荒逃難中，書被當了柴火，寵物貓被煮成了貓湯，為了活下去，她出賣了人格和尊嚴，最后用五升小米把自己賣了當娼妓。當外面在逃荒百姓在餓死，窯子里卻燈火輝煌、食物充足，讓星星撐得，對自己伺候的權貴說：“太飽了，蹲不下去”。

“為了生活”，四個沉重的大字，確實是迫不得已的無奈，所以大眾同情吳柳芳，是在共情牛馬打工人，共情努力生活卻無法跨越階級的自己。但是擦邊盛行，本身就是資本與人性的合謀，努力工作比不上漏大腿，說明社會風氣出了問題。

當我們談論吳柳芳自由權利的時候，還要討論自由的限度。吳柳芳作為公民，絕對擁有擦邊的自由，但不該鼓勵和模仿擦邊的風氣。

比如與吳柳芳同為廣西老鄉、被稱為“顏值天花板”的體操運動員韋筱圓的抖音評論區，在近幾天吳柳芳事件后，已經開始出現顏色評論。這對于4歲開始刻苦練習體操，年僅20歲的小姑娘，這種評論顯然是不安全、不公平，且惡臭的。

擦邊并非是一個可以合理化的東西，當越來越多行業被擦邊占領之后，網絡世界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大床房，擠壓的是正常人的生存空間。

而如今，全民都在歡慶吳柳芳的勝利，是民意和自由意志的勝利，用流量去托舉吳柳芳跨越階層，是在造就出一個平民神話，卻忽略了“擦邊”本身象征著什么，是否是對于努力生活人的又一次嘲笑。畢竟，擦邊成為了普通人翻身最快的捷徑，它的底色就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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