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張藝謀看中了余華的小說《河邊的錯誤》。
他找到余華談翻拍電影的時候,余華突然將自己還沒有出版的小說《活著》拿給張藝謀看,張藝謀看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告訴余華,“就拍它了!”
1994年,張藝謀的《活著》上映,主演是葛優和鞏俐,在中國電影平均票價6塊錢的年代里,這部電影的票房超過了233萬美元,也成為了那一年最受歡迎的電影之一。
也是從這一年開始,已經出版了的小說《活著》,接連獲得了國內外大獎,一直到現在,光是版稅收入,就超過了1550萬。
很多讀者也從《活著》這本小說認識了余華,并期待著余華能寫出比《活著》更精彩的作品。
但之后30年過去,一直到今天,余華的作品也沒有一本超越《活著》。
對此余華平靜地說著:“我這輩子再怎么寫,也寫不出像《活著》這么受歡迎的書了,我已經沒信心了。”
1.從牙醫到作家
余華是浙江人,他出生在杭州,卻在海鹽縣長大。
那個年代海鹽縣非常貧窮落后,他跟隨父母來到海鹽縣生活的時候,整個縣城里連一輛自行車都沒有,偶爾在縣城旁的公路上看到一輛卡車,年幼的余華會跟在汽車后面跑,即使呼吸著汽車排出的尾氣,他也覺得空氣里充滿了迷人的味道。
余華的父母都是醫生,一家四口住在員工宿舍里,家的對面就是太平間。
夏天悶熱無比,余華膽子大,他睡不著覺就會跑去太平間,躺在冰涼的水泥床上午睡,他不感到害怕,反而感覺那里是世界上最干凈的地方。
唯一不好的體驗,是太平間的隔壁是手術室,因為隔音不好,聽著手術室外面傳來的撕心裂肺,余華開始對活著與死亡有了不一樣的感悟,或許也是小時候的這些經歷,最終讓余華后來寫出了那些壓抑和沉重的文字。
余華的成績不好,原本父母是想要讓他長大了當飛行員的,但后來切除了闌尾,他的“飛行員之夢”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成長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原本余華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即使讀了高中,也不知道自己畢業后要做些什么,但在他高中畢業那年,那個特殊的年代結束了,中斷了10年的高考也重新恢復了。
于是余華也有了考大學的念頭,結果他之前功課拉下太多,他接連考了兩年都落榜了。
沒辦法,他只好在父母的安排下當了牙醫,那個年代的牙醫沒有什么技術含量,稍微嚴重一些的牙病也治不好,余華只需要會拔牙就行了。
就這樣,從未系統學習過牙科醫學,也從未上過一天醫學院的余華,穿上白大褂,只看了一遍拔牙的全過程,他就開始上手給人拔牙了。
這樣的工作非常枯燥乏味,他每天不是拔牙,就是趴在牙科醫院的窗戶邊上看外面。
那一年的余華,也不過剛成年,他認為自己的人生不應該這樣,他不愿意給人拔一輩子的牙,他想要改變,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改變,不當牙醫了,自己還能做些什么。
一直到1982年的一天,他閑著沒事又趴在窗戶邊上看外面,突然發現又有一群人在橋下走來走去。余華認出其中的幾個人,他發現這些人每天都在街上閑逛,余華好奇他們是做什么的,于是他跑出去拉住其中一個人,張口就問他們為何不上班。
人家告訴他,他們在縣文化館工作,每天來街上采風找素材,就是上班。
余華一聽羨慕壞了,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好工作,他不在乎工資高不高,他只關注上班時間可以去街上到處逛,和當牙醫不同,不會被小小的牙科診室束縛住。
他問人家如何才能去縣文化館工作,人家告訴他,會音樂、會畫畫、會寫作,只要身上有藝術特長,就都可以。
余華回去后翻來覆去的琢磨,他發現自己沒啥藝術特長,那么若是想要去縣文化館上班,他就只能通過寫作了。
于是為了實現自己去文化館上班的夢想,余華決定要寫小說。
當時的余華,對于小說的了解,僅限于他學生時代拿著借書證,在縣圖書館看的那些中外文學作品,他看金庸的作品最多,不過輪到他自己寫作了,他卻并不愿意寫武俠小說,他想要寫點特別的,但該怎么寫,他也不知道。
于是他找來了好幾本的《人民文學》,看看上面都刊登著怎樣的文學作品,他從中學習,靠著模仿開啟了自己的小說生涯。
那一年,余華才22歲,他白天繼續拔牙、趴窗戶看外面,晚上則坐在桌子前搞創作,后來余華說,自己當時年輕,可以在桌子前一寫就是一個晚上,但他現在年紀大了,只是在桌子前寫上一兩個小時,他都會累得不行。
剛開始寫小說,余華沒有經驗,他夢想著自己能“一夜成名”,結果寄出去的作品卻都被退了回來,那個時候的余華,還是只想著進入縣文化館上班,他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享譽國內外的“頂流作家”。
2.終于成名
一轉眼幾年過去,已經26歲的余華,仍然沒有進入縣文化館工作,不過他還沒有放棄寫作,而是繼續往雜志社投稿,希望有一天在文學雜志上,也可以看到自己的作品。
1986年的秋天,《北京文學》的主編給余華打來電話,邀請他去北京改稿,并告訴他這篇小說會刊登在《北京文學》的頭條位置。
那是余華第一次獲得稿費,雖然不到90塊錢,但他卻第一次有了“出名真好”的感覺。
回家的途中,余華給父親買了4只燒雞,回到家后,他把燒雞放在桌子上,興奮地告訴父親:“你兒子終于出名了!”
也是那一年,余華終于離開了牙科醫院,去到了縣文化館工作,他的那篇小說反響很好,很多雜志社都給他發來約稿信,余華也徹底從一個牙醫變成了中國文壇冉冉升起的新銳作家。
之后的余華,他出版的作品越來越多,喜歡他的讀者越來越多,他也在參加文學班的時候,結識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比方說莫言、劉震云、史鐵生、蘇童。
余華和莫言的關系最好,1994年,莫言寫《豐乳肥臀》,余華寫《許三觀賣血記》,他們兩個人每隔兩周,就會來一次電話交流,彼此交流寫作心得、分享寫作進度。
余華和史鐵生的關系也很好,很多人知道他們的故事,是因為余華讓坐著輪椅的史鐵生當“守門員”,后來余華在一次采訪中提到這件事,他說當時沒想那么多,就是覺得“好玩”,那是他回不去的青年時代,也是他寫作生涯里最自由肆意的一段時光。
一直到后來,他靠著那本《活著》徹底出名了,張藝謀的電影也把他捧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關于他的爭議也隨之而來,之后的30年一直不斷。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余華《活著》的創作靈感來自于美國民歌《老黑奴》。
歌曲里面的老黑奴確有其人,是作者福斯特妻子家的一個老黑奴,1860年,老黑奴在臨終前拜托福斯特為自己寫一首歌,那個時候,福斯特也正在經歷人生變故,于是他在歌曲中,除了寄托了對老黑奴的哀思,他也將自己的遭遇和無奈都寫了進去。
余華受到啟發,他筆下的主人公“福貴”從富家公子跌落成窮人,年輕的時候家財萬貫,后來父母、妻兒都離他而去,他也開始經歷苦難,一切都只為了活下去。
余華說,他寫這本小說的初衷,不是歌頌苦難,而是給讀者在低谷時活下去的精神與力量。
但卻因為內容太壓抑沉重,他被人罵“三觀不正”,也有不少網友喊著“避雷余華的作品”,認為他對筆下的女性形象,語言輕蔑、充滿惡意。
而在《活著》和《許三觀賣血記》后,余華后面的作品,再也無法超越這兩部。
于是也有很多人說他“江郎才盡”,甚至還有人說他抄襲,說他的作品,都是靠著高明的模仿和拙劣的抄襲,說他實際上都算不上是一個真正的作家。
特別是在2007年,一個網絡作家起訴余華,說他的小說《兄弟》抄襲了自己的小說《王滿子》,更是讓余華再次站上了風口浪尖,即使后面余華澄清了,法院也給了他清白,但仍然有各種質疑的聲音,認為余華能成名,完全是運氣好。
也有圈內的作家批評他“背叛了文學的初心?”,認為他在寫作的背后摻雜了太多的東西。
對于各種各樣的聲音,余華有的時候不理解,他想不明白為何大家會這么說他,但他卻并不會因此感到苦惱和難過,畢竟他已經被罵了幾十年,他早就習慣了。
更何況他這一生,也是經歷了起起落落,看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對于他來說,本身也是除了“活著”,再也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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