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6月,紅一方面軍與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勝利會師,其時,陳賡將軍所率領(lǐng)的隊伍也歸入張國燾的大部隊之中,陳賡也因此成了張國燾的部下。
紅四方面軍雖然戰(zhàn)斗實力不容小覷,但是,張國燾在紅四方面軍內(nèi)部推行家長制管理模式,無人敢對于張國燾的任何決策提出異議,即使是戰(zhàn)場總指揮徐向前也做不到。
徐向前有很多正確的作戰(zhàn)命令,都因為張國燾自以為是的種種阻撓,最終無法付諸行動。對于這樣的情況,徐向前也只能徒喚奈何,付之一嘆而已。
不過,黃埔軍校出身,生性耿直,性格直爽的陳賡卻做不到。
有一次,張國燾在與陳賡閑聊之際,說起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張國燾當即詢問陳賡,這兩大方面軍,誰更優(yōu)秀更出色?
如果是會耍滑頭的人,會諂媚巴結(jié)上司的人,肯定是想都不用想,直接說張國燾的紅四方面軍最優(yōu)秀最出色了,可是,性格直爽、為人正直的陳賡,卻直言不諱道:“你的部隊還是要差上些許,在生活問題上有些欠缺,但是在戰(zhàn)斗能力上還算優(yōu)秀。”
平心而論,陳賡的這番評價,既指出了張國燾紅四方面軍的不足,也肯定了成績,這樣的評價是客觀公正全面的。
如果是別人,聽到這樣的評價,應該是聞過則喜,在今后的工作開展中,逐步改正缺點,以臻完善,更加優(yōu)秀出色。
可是,向來心胸狹隘,為人處事一向就是一言堂的張國燾,早已經(jīng)習慣了別人對他無條件的服從順從,聽慣了別人的阿諛奉承,如何忍受得了別人對他的紅四方面軍說三道四,更何況,還是自己的一個下屬。
聽完了陳賡的這番評價,張國燾一言不發(fā),臉色陰沉地悻悻而去。
數(shù)日后的一天晚上,窗外是連綿的蛙聲蟬聲一片,借著朦朧的月色,保衛(wèi)局的鄧發(fā),特意悄悄來到陳賡的住處,好心提醒他道:“你一定要萬分小心,張國燾在找機會修理你。”
鄧發(fā)的一番話,讓陳賡嚇出了一身冷汗。毛主席和陳賡既是同鄉(xiāng),還是湘鄉(xiāng)東山學堂的校友,當毛主席也很快通過鄧發(fā)之口,聽聞了陳賡身處險境之后,他立即給陳賡寫信,要求將他調(diào)到自己的身邊工作。
就這樣,通過毛主席的努力爭取,最終,陳賡順利來到毛主席的身邊工作。自此之后,陳賡追隨了毛主席一輩子。
不過,生性耿直的陳賡,就是在與毛主席開展工作的過程中,一樣是大膽直言,毫不避諱。有一次,陳賡甚至直接說出了毛主席“不夠英明”的話,讓毛主席當場猛拍桌子,怒道:“大膽!”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這還要從1947年說起。
當陽橋上猛張飛
自1947年3月份開始,國民黨開始對我陜北和山東解放區(qū)發(fā)起了重點進攻,妄圖一舉攻占延安,置我黨于死地。
為此,以胡宗南集團軍為主體的國民黨軍隊,開始由西安向北推進,向著延安直逼而來。
當此危急之時,承擔著保護黨中央重任的我西北野戰(zhàn)軍,由彭德懷率領(lǐng)指揮,但是,總兵力只有三萬多人。
可是,胡宗南的集團軍總兵力高達三十多萬。此外,在武器裝備上,我西北野戰(zhàn)軍,也是和胡宗南的軍隊沒法比的。胡宗南部隊配備的大多是美式裝備,而且,還有飛機配合作戰(zhàn)。
正是在這樣一種不利形勢之下,黨中央決定撤出延安。3月18日,毛主席率領(lǐng)中共中央機關(guān)撤離延安,轉(zhuǎn)戰(zhàn)陜北。
雖然撤離了延安,但是,胡宗南的大部隊已經(jīng)牢牢控制住了黃河兩岸,閻錫山的部隊也在山西虎視眈眈。
一旦閻錫山和胡宗南聯(lián)起手來,就會直接對已經(jīng)退居陜北靖邊縣的毛主席和中共中央機關(guān)形成前后夾擊之勢。到時候,以彭德懷率領(lǐng)的西北野戰(zhàn)軍區(qū)區(qū)數(shù)萬兵力,肯定是無法應對兩面作戰(zhàn)的不利形勢的。
數(shù)日對著地圖分析形勢,毛主席開始苦思冥想應對之策。最后,毛主席決定派出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陳粟大軍挺進魯西南。
這兩步棋可以說是走得高明出彩,因為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陳粟大軍挺進魯西南,向東可以直壓南京,向南可以直逼武漢,好比是兩把尖銳的刺刀,直插蔣介石的心窩子。
這兩步大棋被安排部署好了之后,毛主席又開始著手布局第三步棋,這一步棋和陳賡密切相關(guān),就是調(diào)陳賡的四縱回師陜北,駐扎于黃河兩岸,東扼閻錫山,西擋胡宗南。
陳賡率領(lǐng)的第四縱隊,戰(zhàn)斗力強悍,毛主席對這支勁旅寄予厚望。
“就做個當陽橋上的猛張飛吧。”落定了這第三步棋之后,毛主席對著周恩來如釋重負般笑道。
“我看可以。”周恩來也微笑著應和道,“這樣,既可以保衛(wèi)黨中央的安全,又可以增援彭老總的部隊。”
誰能想到,對于毛主席的下的這最后一步棋,陳賡是不滿意的,甚至是不認可的,認為自己被這樣安排,是大材小用。
默默無語是陳賡
許多年以后,毛主席的警衛(wèi)員李銀橋仍然清楚記得,1947年盛夏時節(jié)的一天,一位戴著眼鏡,身穿灰布軍裝,騎著一匹玄色高頭大馬,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紅軍將軍的形象。這位將軍,就是陳賡。
第一次來到陜北靖邊縣小河村這個依山傍水的美麗小山村,沿途經(jīng)過之處,全都是碧綠的莊稼地,一眼望不到邊的大豆高粱,在初升的驕陽之下,一片郁郁蔥蔥的景象。
田野里,到處低低飛舞著的蜻蜓與蝴蝶,在他身下馬蹄踏起的灰色塵土里,自在躞蹀。
目睹眼前此景,讓陳賡甚至都有些恍惚,有一瞬間,他不太能確定,自己是身處戰(zhàn)火紛飛的革命年代,還是置身安靜祥和的和平歲月。
不過,當他來到小河村黨中央的臨時駐地,看著一隊隊荷槍而過的戰(zhàn)士們,才意識到,此時,他還在崢嶸烽火歲月中;此時,駐扎在黃河兩岸的胡宗南的數(shù)十萬大軍,正對數(shù)萬人馬的毛主席和中央虎視眈眈。
收回延綿的思緒,陳賡匆匆下了馬,在李銀橋的帶領(lǐng)下,很快就在一座灑滿陽光的窯洞前,見到了一手夾著紙煙,露出滿眼微笑的毛主席。
親切地握手寒暄之后,還沒等毛主席開口,陳賡就熱情表示道:“主席,你身邊的部隊太少了,武器又不好,我們實在擔心呀。旅長們都要求過黃河來保衛(wèi)你呢。”
面對陳賡的一番話,毛主席悠悠吸了一口煙,方說道:“一路辛苦了,進窯洞去坐下來講。我們幾個人都盼著你來。”
進得窯洞來之后,陳賡這才發(fā)現(xiàn),窯洞里還有周恩任弼時、彭德懷,圍坐在一張小小的桌子旁,見陳賡來了,都紛紛站了起來,握手寒暄。
見大家都在毛主席的窯洞里,陳賡略一思忖,就猜到了大家齊齊聚在主席的窯洞里,一定是開會研究什么。
果不其然,當陳賡也跟著毛主席一道落座之后,接下來,大家就開門見山宣布了會議的議題,就是分析討論如何應對敵人對陜北的重點進攻。
會議一開就是好幾天,彭德懷、周恩來等人都在會議上紛紛發(fā)言,提出自己的意見和建議,此時的陳賡,卻表現(xiàn)得分外不合群。
警衛(wèi)員李銀橋?qū)τ陉愘s在會議上的表現(xiàn),印象深刻。當大家都在熱烈討論的時候,當煙霧伴隨著間斷的咳嗽聲,在小小的窯洞里彌漫開來的時候,靜靜坐在窯洞桌前的陳賡,是沉默,他的眼神是落寞的,偶爾也小聲附和著大家說上幾句話。大多數(shù)的時候,陳賡都是靜靜不發(fā)一言的。
李銀橋還注意到,在會議熱烈進行的過程中,毛主席不止一次將目光投向沉默寡言的陳賡。在繚繞的煙霧里,毛主席分明從陳賡的眼神里讀出了無限落寞和欲言又止。
毛主席知道,在會議上沉默不語的陳賡,實際上心里存了太多的話。
一念及此,毛主席決定給陳賡一個盡情說話的機會,讓他把心里的郁結(jié)一吐為快。
一身是膽趙子龍
會議進行到第六天,這天傍晚時分,伴著桂黃色的夕陽和習習晚風,毛主席決定在自己的窯洞里宴請陳賡。
同時被邀請的還有周恩來。
“來,陳賡,我和恩來請你,一為你洗塵,二為你接風,三為你慶功。”
當毛主席舉起酒杯朝向陳賡的時候,周恩來也同時舉起了酒杯,陳賡見狀,立即端起酒杯站了起來。
“謝謝主席,謝謝周副主席!”陳賡說罷,就一飲而盡。
陳賡平時不大喝酒,酒量也不大,可是,一連開了六天的會,陳賡有太多的話郁結(jié)在心里,正好借著這一杯酒,全當借酒消愁了。
一面杯酒下肚,陳賡一面在心里告訴自己。
毛主席自然對陳賡的心理洞若觀火,他一面熱情為陳賡夾菜,一面又對周恩來囑咐道:“你們都來自黃埔軍校,今天要多喝幾杯。”
周恩來聽罷,也笑著答應,一面又熱心地替陳賡斟酒。
接下來,在小小的窯洞里,大家你來我往,一杯一杯喝著酒,氣氛慢慢活躍起來,陳賡明顯話也多了起來。
打開了話匣子,陳賡就有些收不住了,很快就將話題引到讓自己帶領(lǐng)四縱駐守黃河的話題上來。
只見陳賡鄭重地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站了起來,敬了毛主席一杯酒,一飲而盡之后,陳賡這才緩緩坐下來,然后直接進入正題道:“我一向敬重毛主席,敬重周副主席,請恕我直言。”
當陳賡鄭重說出“恕我直言”四個字的時候,周恩來微微驚詫地將目光看向陳賡,毛主席則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紙煙,在升騰的煙霧里,定定看向陳賡,知道陳賡一定會有長篇大論。
果不其然,在連說了兩遍“恕我直言”之后,陳賡直言不諱說道:“主席,你調(diào)我西渡黃河,不夠英明。”
當“不夠英明”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毛主席吸煙的一只手立刻頓住了,臉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周恩來則明顯吃一大驚,連忙打圓場道:“陳賡,你今天喝多了,不要再喝了。”
這時,毛主席發(fā)話了:“說下去,我洗耳恭聽。”
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陳賡也不推辭,又繼續(xù)說道:“主席,你不該讓我西渡黃河,保衛(wèi)陜甘寧,你應該把我拿出去,南渡黃河,東砍西殺,再給敵人的胸口插上一把刀!至于保衛(wèi)陜甘寧,可以就近考慮。把我調(diào)過來,不謙虛地說,實在是大材小用。”
當聽到“大材小用”四個字的時候,毛主席也面帶慍色了:“你這個大材,我怎么就小用了?”
陳賡也不管毛主席高興不高興,話已經(jīng)說出口了,他就必須一吐為快:“我認為讓四縱回師陜北,不是主動進攻,是消極防御,這是一招險棋!”
陳賡話音剛落,毛主席一下子站起身來,忽然拍桌大怒道:“大膽!好你個陳賡!······我曉得你曾救過蔣介石的命,難道這次想把我毛澤東,把黨中央拱手送給蔣介石嗎?豈有此理!”
說完這話,毛主席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亂顫。
見毛主席明顯動了怒,陳賡只得站起身來補充說道:“主席,我這只是一己之見!”
見陳賡惴惴不安的樣子,這時,毛主席忽然大笑道:“陳賡啊陳賡,說了一句笑話,嚇了你個半死。”
陳賡聽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自疑惑,只聽毛主席又道:“你怕么子嘛。跟你說句心里話,你同中央想到一起了。”
這時,周恩來忙解釋道:“告訴你吧,中央已經(jīng)改變計劃了。”
說罷,周恩來又一次舉起酒杯,說道:“我陪主席給你敬酒,為你壯行。”
陳賡激動地端起酒杯,語氣堅定地說道:“主席,周副主席,請放心!我陳賡一定不辜負中央的重托,我代表四縱全體將士敬你們一杯!”
“我們的猛張飛就要變成趙子龍了!”周恩來笑道。
“趙子龍更好嘛,一身是膽!”毛主席也大笑道。
此時,在毛主席的眼里,陳賡就是趙子龍,他一定能帶領(lǐng)四縱飛渡黃河,配合劉鄧大軍,逐鹿中原。
結(jié)語
1947年7月,陳賡指揮第四縱隊突破黃河天險,和另外兩路大軍形成“品”字形陣勢,對國民黨發(fā)動全面攻勢,不僅成功將戰(zhàn)火引向國民黨的大后方,還直接威脅到了他們的心臟區(qū)域,有效牽制了國民黨的大量兵力,有力支援了解放區(qū)的鞏固與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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