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是著名作家老舍先生以民國時期的北京為背景所描寫的一本反映當時底層民眾悲慘命運的小說。
這篇小說當中的主人公祥子便是一位靠著拉車而生的底層勞動者者,雖然作為車夫的他每天勤勤懇懇地工作,但無奈在那個黑暗的時代之下他屢屢遭到命運的打擊,最后只能以家破人亡的悲劇而收場。
許多人在看了這一部作品之后對于祥子黃包車車夫這一已經消失的職業產生了好奇,那么在舊時代車夫這一行業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生活狀態,我們為什么將這一職業的勞動者稱為是命運最為悲慘的一群人呢?
顧名思義,黃包車夫所拉的車便是民國時期較為流行的洋車,而黃包車則是洋車的另外一個名字。
在清朝末年的時候黃包車由日本傳入中國,由于當時國內習慣稱呼日本為“東洋”,所以自然而然也將這種帶有日本色彩的交通工具稱之為“洋車”。
黃包車雖然有著公共交通的屬性,但在本質上這種交通工具卻是完全要靠著人力拉它前進,在洋車的前段有兩根車把手,洋車夫拉車的時候站在兩根把手之間雙手端車把,弓背彎腰而且身子前傾,甩開步子一溜小跑。
而洋車的乘客則坐在車的后座之上,等到車夫拉車將其帶到目的地后再將車費給拉車的車夫,所以不難看出洋車車夫正是靠著自己的力氣來拉車賺錢。
拉車這個行業的興起和當時的社會環境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時值清末民初,這也是中國歷史上最為黑暗的時光之一,在當時外有強敵環伺,內部腐朽不堪的狀態之下,無數普通的老百姓在權勢者的強取豪奪之下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以及其他生產資料,為了維持一家老小的生存,他們只能進入城市靠著自己僅剩的一把力氣干起了拉洋車的工作。
中國傳統文化當中對于職業的追求有著“士農工商”的排序,也就是說上學讀書然后進入仕途做官是絕大多數人最為理想的追求。
然而在那樣一個名聲凋敝的年代,維持后代讀書的高昂費用對于平民百姓來說無疑是一個巨額數字,所以無數的平民子弟在嗎根本沒有接受過教育的情況之下便進入社會賺錢以維持自己家庭的基本運轉。
在這個時候,幾乎完全靠著出賣勞動力就能夠完成的拉黃包車的工作就成為了無數底層民眾的首選職業。
由于拉黃包車這一行當幾乎沒有任何的技術門檻,只要自身有一把力氣且腿腳正常就能夠拉車前進,所以這自然而然也受到了大部分諸如祥子這樣的沒有文化和技術的底層勞動者的青睞,但看似容易上手的拉車行業真的能夠讓祥子們維持自己的基本生活嗎?
答案是在當時絕大多數的車夫難以維持日常的生活開銷,甚至其壽命通常都難以活過40歲。
從個人尊嚴角度來說,當時的 車夫在一些“上層人”的眼中根本就如同螻蟻一般,時常受到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白眼、欺侮,甚至打罵,一天下來受到的窩囊氣遠遠多于其賺到的車費。
而對于這些車夫來說,缺少尊嚴并不算不得了的事情,最為要緊的是嚴峻的現實讓他們即使是做車夫這樣看似平淡的工作也是舉步維艱。
在當時來說,一個普通的勞動者如果想入行車夫這個職業,首先顯然是要有一輛洋車的,而在當時一輛洋車的價格來說對于普通人顯然是一個堪稱天文的數字。
以抗戰前的北平為例,要在生產洋車的廠家買一輛洋車,至少也要50塊大洋,而即使花了50塊大洋所買到的也只是品質和做工最為低檔的一類車,想要買到品相和質量都說得過去的洋車,起碼還要再加30塊銀元,所以在當時想要靠買車來拉活基本上可謂是天方夜譚。
而在當時如果沒有一輛屬于自己的車而仍然想做黃包車夫的話,有且只有一條路徑,那就是依附于一個車行,與該車行的老板形成雇傭關系。
民國時期的城市有不財大氣粗的人看到黃包車這樣一種公共交通有著不錯的市場潛力,所以他們便出錢買下為數眾多的黃包車開設車行,再雇傭一些找工作的勞動者,將自己所買的車租賃給這些車夫使用,每天或者每月向這些租賃自己洋車的車夫收取固定的租賃費,而這也是當時絕大多數車夫所拉洋車的來源。
而這些車行老板可絕不是善男信女,亂世之下的他們指望自己擁有的洋車和車夫為自己帶來不菲的收益,試問他們又怎會不以最為殘酷的方式來壓榨這些可憐的勞動力呢?
首先他們會給車夫定下高昂的車份錢,所謂的車份錢就是車夫固定要給車行老板的“洋車使用費”,只要一個車行的車夫一睜眼,就倒欠車行老板一筆可觀的車份錢,只有拉著黃包車上街拉人賺錢才能夠還這一筆外債、
除此之外當時大多數車夫都在城里沒有自己的房子可住,這也就導致其無論是在車行之外租住房屋還是借住在車行的大通鋪之中,都有一筆額外的租金支出。
通常來說,一個車夫在最為理想的情況、即絕大多數時間都有人坐車的情形之下,車份錢會占據他每天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剩下的錢才能夠作為他的“可支配收入”。
但問題在于這種時時有客人可供其拉的情況并不是一種常態。
在進入抗戰時期之后,中國國內的民生情況處在一種極度堪憂的過程當中,日本人的侵略所導致的百業不興和通貨膨脹使得大多數人的生活水準一再降低。
在這種背景之下,能夠有閑錢坐洋車的人可是屈指可數,而坐車人的減少也意味著車夫收入的直線下降,那么在這種時候車行老板會不會體恤這些勞動者從而降低甚至免除高昂的車份錢呢?
答案顯然是不會的,這些坐擁洋車的老板正是靠著這些車行的廉價勞動力來維持自己燈紅酒綠的奢靡生活,怎么可能因為車夫的困難而降低自己的生活標準?
這也就意味著當沒有充足客源的時候,一個車夫一天下來所有的收入全都要以車份錢的形式流向老板的口袋當中甚至到頭來還要倒欠老板錢,所以車夫們起早貪黑賣力工作成為了當時的一種常態。
可問題是車夫這種常年冒著嚴寒和酷暑的工作對于身體來說無疑會造成一種不可逆轉的損傷,且不說一些嚴重的疾病,就算是平時的頭疼腦熱也會讓他們的日常拉車工作難以為繼。
但車夫們遇到這種情況顯然是不敢休息的,因為一旦這一天無法上街拉車賺錢,自己仍舊要出車份錢給車行老板,所以在面對一些頭疼腦熱甚至是更為嚴重的疾病的時候,自己也要堅持拉車,這也就導致了當時的車夫在拉車過程當中一頭栽倒再也無法醒來的情況屢見不鮮。
按理說洋車車夫的境遇如此實慘,肯定是無數人所避之不及的行業,實際上恰恰相反,越是生活艱難的年份,來到車行想要謀得一份拉車車夫工作的勞動者便越多。
因為一旦社會環境整體變差,失業人數肯定會直線上升,體力勞動者尤為如此,崗位的缺乏只能讓他們一股腦涌入已經存在的工作競爭當中,而人力車夫便是其中的代表。
一旦社會上百姓的日子整體難過的時候,無數無業民眾便會涌至車行來向車行老板謀得一份拉洋車的工作,雖然這樣一個工作在諸多達官顯貴看來只是一個“下九流”的行業。
但此時對于無法養家糊口的平民來說卻是一個香餑餑,甚至出現了大批前來找工作的車夫因為爭奪一輛洋車的使用權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而車行老板顯然是樂于看到這種情況的,因為一旦出現這種對他們有利的“賣方市場”情形,他們便可以毫無底線地將車份前抬高,此時的車夫們明知道車行老板的定價明顯不合理,但是為了自己能夠有一個養家糊口的工作,也只得屈辱接受。
這就造成了車夫們在收入明顯下降的情況之下每天所要交的固定費用反而增多,但在生活的壓力之下也只得忍下這口氣,可以說經過一番“混戰”之后沒有爭到拉車機會的人固然慘,但爭到了拉車機會的車夫也依然是跳進了另一個火坑當中。
假如一個車夫只要認為自己拼命工作交足了給車行老板的車份錢就萬事大吉的話便大錯特錯了。
因為在當時一個車夫除了面對老板的壓榨,同樣還需要面對來自官方勢力的公然勒索。
以北平為例,在七七事變之后這里變成了日本人的占領區,據一些親歷者的回憶,在日本人占領北平時期,北平警察局曾經有一個名叫沈萬山的局長,他的所作所為讓無數車夫感到咬牙切齒。
首先沈萬山在北平城當中制定了一系列不合理的交通規章,如果有車夫違反了這些規定便會受到來自巡警的罰款,而這些罰款顯然是一個車夫難以承受的。
除此之外沈萬山還在北平車夫當中推行了“號坎”制度,所謂號坎便是印著號碼的馬甲,車夫們想要上街拉活便要穿上北平警察局統一配發的號坎,如若不然便會以非法拉客的罪名關起來,而想要得到這件“號坎”可并不容易,需要向警察局繳納數目不菲的號坎購買費用。
北平的車夫們雖然對此規定無比憤怒,但無奈沈萬山的背后有著日本侵略者撐腰,大家也只能無奈接受,自此之后北平車夫的日子愈發難過。
換個角度來說,即使一個車夫真的如其所愿有了一輛屬于自己的洋車,也絕不意味著他能夠徹底告別艱苦的底層生活。
民國時期社會上并沒有嚴格的醫療保險制度,這也就意味著一旦一個諸如洋車車夫這樣的底層勞動者患上較為嚴重的疾病,就只能全款支付治療費用,這對于本就困難的家庭來說無異于是一種雪上加霜。
而想要湊齊自己的治療費用,就需要這個車夫更加拼命的掙錢,顯然這對于他的身體來說是一種過度的透支和傷害。
所以在身體和掙錢的惡性循環之下,一個車夫最終的命運也只能如小說《駱駝祥子》一般,正當盛年便家破人亡。
一個車夫慘淡的一生看上去只是這個職業本身的悲劇,但放眼望去在當時的底層勞動者又能有著怎樣的體面結局呢?
造成這種悲劇的在本質上還是要歸咎于那個人吃人的舊社會,也可以說祥子等無數車夫悲劇一生也正是那樣一個社會當中無數底層民眾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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