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電圍城

作者丨王亞駿

封面來源丨《西線無戰事》劇照

“如果到明年3月，樂道單月交付超2萬輛的話，我會給蔚來汽車一個買入評級。”樂道上市后一個月，某國內投行機構的汽車行業分析師陳崇（化名）告訴雪豹財經社，樂道L60將是他對蔚來“由空轉多”的拐點。

在他看來，樂道銷量的增長，有望盤活蔚來備受爭議的換電布局。

在乘用車領域，換電并非主流補能方式。比亞迪董事長王傳福認為，隨著電動車續航里程和充電速度的提升，換電模式已經變得不再那么必要。特斯拉全球副總裁陶琳則在社交媒體上表示，特斯拉雖曾在2013年嘗試過換電，但公司堅信充電才是最適用于大規模民用電動車的補能模式。

馬斯克與王傳福都回避的險路，樂道能幫李斌走通嗎？

重塑估值的機會

9月，樂道L60發布會結束后，蔚來CEO李斌與樂道總裁艾鐵成在一場閉門分享中表示，明年3月，樂道L60的產能或將達到2萬輛。（詳見雪豹財經社《對話李斌｜蔚來造車第十年，樂道破繭》）

過了近一個半月，艾鐵成將“產能”加碼為“交付”。10月底，他在個人微博上表示，樂道L60的目標是在上市后第三個月，單月交付過萬，第六個月單月交付過2萬。

在陳崇看來，如果艾鐵成能兌現承諾，將會吸引Long-only Funds（只做多的基金）買入蔚來股票。“靠樂道L60一款車能單月做到交付2萬輛的話，市場將對蔚來這家公司重塑估值。”

林堅（化名）是新疆一家租車行的老板，出租車型均為蔚來汽車。9月的發布會結束后，他訂購了4輛樂道L60。能換電，是他選擇樂道L60的重要原因。

“在新疆這種旅游市場，租得最好的是油車，日租金在300元到400元。”林堅告訴雪豹財經社，他車行里出租的NIO車型日均租金在600元至700元，而樂道L60售價比NIO車型更低，再加上換電比加油便宜，“這讓我在租金上有了抗衡燃油車的機會”。

李斌在9月透露，購買樂道的用戶中，有60%是因為換電。

今年前10個月，蔚來單月交付量最高的月份是6月，當月交付2.12萬輛新車。若樂道L60單月交付量達到2萬輛，能在相當大程度上提升公司車型的保有量，進而提升換電站的使用率——這是衡量換電站盈利能力的核心指標。

分析師陳崇也曾嘗試測算過換電站對蔚來旗下車型銷量的推動作用，只是始終無法得出精確的答案。但他可以確定的是，樂道L60交付量高，也能進一步體現換電對銷量提升的價值，從而提升NIO Power的估值。

NIO Power是蔚來旗下能源服務品牌，今年一季度的財報電話會上，李斌宣布NIO Power將啟動獨立融資計劃，此前已有投資者對NIO Power獨立融資感興趣。

既是包袱，也是壁壘

“我們現在推新品牌的原因，不是因為虧損嚴重，反而是因為我們的投入要變現。”李斌在去年NIO Day后的溝通會上表示。

他更愿意將蔚來以往的虧損當作投資，“一方面是研發的投資，一方面是基礎設施的投資”。換電站屬于基礎設施建設的那部分。他多次將蔚來的換電業務形容為亞馬遜云，二者的共同點是建設周期長、投入大。

早在2012年籌劃建立蔚來這家公司時，換電就是李斌造車計劃的一部分。

2018年5月，蔚來首個換電站建成并投入運營。此后6年多時間，蔚來是全國建設換電站最多的公司。據中國電動汽車充電基礎設施促進聯盟的數據，截至今年8月底，蔚來共建設了2509座換電站，占全國換電站總數的81%。

對于尚未盈利的蔚來而言，這筆投資在財務上無疑是一個沉重的包袱。

在第四代換電站上線前（今年6月前），蔚來已為建設換電站投入了逾40億元。此外，公司還要承擔換電站維護、購買電力費用及換電站運營人員薪酬等成本。李斌曾透露，“一個換電站一年各種東西都算上的話，三四十萬元。”

蔚來并沒有公布過換電站對公司的具體財務貢獻，換電也一度被定義為服務，而非獨立的業務。

在2021年舉辦的首屆NIO Power Day上，蔚來總裁秦力洪將換電站為車主提供的電能形容為“免費的禮物”。第二年，他又表示要以更科學的眼光看換電站的盈利狀況，“餐廳給顧客提供紙巾怎么盈利？”

進入2023年，蔚來的口風開始轉變。

秦力洪稱，公司內部有一個模擬賬本，“如果單論日常充、換電站的運營，NIO Power是個賺錢部門”。李斌也在今年表示，NIO Power的業務可盈利性非常清晰。

換電站獲取收入的方式是賺取電費差價和服務費。協鑫能科曾在報告中披露，單個乘用車換電站投資回收期（稅后）為5.14年。

在今年第一季度的財報電話會上，李斌透露，換電站每天每站服務60單就能實現盈虧平衡。而近兩年，蔚來換電站的日均單數在26單～36單之間徘徊。

與換電站使用效率息息相關的蔚來汽車保有量，至關重要。截至今年10月，蔚來汽車的保有量超過60萬輛，而樂道有望加速這個轉折點的到來。

第二個十年，道阻且長

為提升換電站使用率和樂道L60的競爭力，蔚來正在加緊兌現“樂道千站計劃”。

由于公司一代和二代換電站搭載的電池較少，難以同時支持兩個品牌的車型進行換電，樂道L60只能使用改造后的三代站和新建的四代站。在上市之初，支持該車型的換電站數量為304座。

蔚來承諾，年底前將提供1000座換電站供樂道用戶使用。11月4日，艾鐵成在社交媒體上公布了最新進展：全國已有644座換電站全面支持樂道換電服務。

在樂道之后，起售價15萬元、即將在今年NIO Day上發布的第三品牌螢火蟲，也將在蔚來門店銷售，同時共享蔚來的服務和換電體系。

除了積極造血，蔚來換電業務也在試圖尋找“外援”。

8月，蔚來推出了“加電合伙人”計劃。秦力洪介紹，該計劃分為充電站加盟、充換電站固定收益和充換電站保底+分成三種合作方式，后兩種合作方式需要合作伙伴負責設備和場地投資，這可以減少公司未來新增換電站的建設成本。

自去年11月起，蔚來相繼與廣汽、長安等8家車企達成協議，共建換電聯盟。李斌坦言，換電聯盟無法在短期內見到成效。“在換電開放合作上，我們從戰略合作到車型規劃，到產品開發，再到最后真正實際投入運營，這是一個很長期的工作。”

接下來最重要的問題是，換電業務將在何時迎來盈利？

“我嘗試測算過，但確實難以算出一個準確的時間。”陳崇告訴雪豹財經社，在蔚來換電業務通向盈利的路上有太多不確定因素。這些因素包括但不限于：新增換電站帶來的支出增加，新車型是否能在愈發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突圍，快充技術和固態電池的發展速度。

他承認，單一車型單月交付超2萬輛的承諾的確振奮人心，“但實現起來也很難”。今年，新造車企業的在售車型中，僅理想L6和小米SU7兩款車型實現了單月交付超2萬輛。

5年前，李斌在一次采訪中表示，已成立16年的特斯拉仍在虧損，亞馬遜也用了十幾年才開始賺錢，“我不覺得蔚來需要那么長的時間”。就在這一年，特斯拉推出了Model Y，并實現盈利。

11月25日，蔚來迎來自己的十歲生日。第二個十年，樂道L60這款“能換電的Model Y”，會給出什么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