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本號將不定時連載我的長篇科幻小說 《凜冬》。書中將會詳細描述 可能采取的恐怖主義襲擊手段以及應對方式方法,全面展示這種人人自危的未來,以及人類在面對這種倒行逆施中展現出的勇氣與抗爭精神,歡迎大家關注、閱讀。
凜冬(15)
文 | 龍牙
“你們這個用地要求,”喬志亮裝模作樣的把《可研報告》翻了翻,翻到用地申請那一段,“有點兒高啊。”
“是的,我們項目還是比較特殊的。”爻啟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副總”于曼曼坐在長條會議桌的另一側,挺直上身,不急不慢的從包里往外掏平板電腦,往會議室的會議云里連。
喬志亮其實在過來的飛機上就仔細看了他們的《可研報告》,其實早就滾瓜爛熟,雖然里面并沒有太多的有效信息但是最基本的結構是知道的。雖然沒有明說,但類似的選地要求其實相當嚴苛,必須要靠大型水體,不能靠海,不能有水災風險,還必須要有穩定的大容量電力供應。其實全國可以選擇的地方并不多,不靠海又要大型水體,除了長江、珠江沿岸就沒有了,然而他們是有引水、排水要求的,是因為他們要自建一個大型計算中心。
“國家不支持企業自建大型專用計算中心,能耗太高,效率太低。你們為什么不用云上算力呢?據我所知,幾個國家級大型計算中心的算力成本很顯然會比你們自建的這一套要低很多很多。”
其實自建大型計算中心這一條就完全可以把他們這個項目給卡下去,這家公司本身就在持續虧損,自建大型計算中心國家也并不支持,又要用江邊的地、江里的水。喬志亮抬頭看了看窗外不遠處的長江,一輪夕陽正在西邊緩緩沉下,血紅的晚霞壓在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顯得格外的壯觀,不知道為什么一句古詩自動躥進喬志亮的大腦:
極目楚天舒。
能夠滿足他們這些條件的地方也只有這一個開發區,但是他們的用水要求有點兒可怕,2萬立方米每秒的徑流量,出水口升溫達到3攝氏度,這一點環評就無論如何都過不了。
于曼曼咧嘴一笑,這是個干練的女人,但是屬于那種故作成熟的干練,還有得年月需要歷練。看得出來她十分想要讓人覺得自己滴水不漏,但正是這一點,反而讓她顯得有點底氣不足。
“這不是就找到您了么,咱們區里地理位置合適,什么優惠政策我們都不麻煩區里了,我們自己出錢自己建。”
“這個不是錢的問題……”真實發改委里負責招商口的許科長慢條斯理的說。
“對,環評的事情我知道,不行我們再配套一個散熱塔,根據測算能夠把排水升溫控制在1.6以下。”
喬志亮其實知道開發區已經把這個項目給否了,“自建計算中心”是個硬杠杠,這個是出于國家安全方面的考慮。
簡單一點說,算力,是信息化時代一個國家實力的根本,像農業社會的糧食、工業社會的鋼鐵。投資建設共享的云算力是隨便什么資本都可以進去的,但私有算力就不一樣了,宏觀層面說這是對社會資源的浪費,微觀上講,不透明的私有算力隱藏著什么幺蛾子,這就沒人說得清楚了。
所以許科長有點兒心不在焉,但喬志亮的目的可不是簡單的給他們否掉,而是要挖出他們到底在干什么。
“貴州、云南、四川和青海、西藏,都有國家級大型算力中心,關于算力的建設使用國家有規定。你們的可研報告里只提到了要建你們自己的算力中心,沒有給出具體的原因,恕我直言,這樣你在國內任何地方都不可能獲得批準的,除非,”喬志亮想了想,干脆單刀直入吧,“除非你們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于曼曼很顯然早有準備,馬上給他甩了一套套話:
“是的陳工,規定我們知道,我們公司看起來盈利狀況不好,但這只是暫時的,我們的產品是極為有前途有獨創性,否則也不可能一次拿到30個億的A輪融資,還有國際國內十幾家大學的技術支持。”
“這么說吧,”喬志亮合上那份《可研報告》,隨手丟到一邊,接著說:“就算是300個億,也不可能違法,如果你們說不出必須要自建算力中心的理由,這個項目是不會批的。”他現在心里有數,昨晚跟許科長溝通的時候,許科長說這家叫“爻啟”的生物科技公司,商務團隊就是個“草臺班子”。看這個于曼曼,一副故作老成的樣子,還掛著“副總”的頭銜,卻一點兒真的忽悠人的本事都沒有。
果然,于曼曼被他一擠兌,立馬就有點沉不住氣,看起來有點兒生氣,收了平板就往包里塞。
“行,我回去討論一下,不行再提交一份吧。”
喬志亮知道他們不會跑的,他們公司注冊在杭州,千里迢迢派一個“副總”跑湖北來,磨磨嘰嘰快三個月了,這事兒他們其實志在必得。
“這樣,于總,冒昧問一下,你們為什么一定要把你們的私有算力中心放在中國?我都知道至少巴西和剛果共和國、烏干達、坦桑尼亞,都是允許建設私有算力中心的,哪怕是害怕打仗,坦桑尼亞沒問題啊?”
世界各大國都不允許自建私有算力中心,各國在這方面拼得特別厲害,不要說中國這種公有資本占主流的國家,美國、英國這些私人資本的天下也要顧及資源利用效率的問題,對不共享的算力很抵觸,否則就會在這一場世界性的算力軍備競賽中敗北。
“這個……”于曼曼被他連續主動追問搞得有點兒猝不及防,這個問題她明顯不知道怎么回答。
喬志亮決定收斂一點兒鋒芒,別把“魚”嚇跑了,“當然我們國家營商環境和市場空間具有很強的吸引力,本土采購供應鏈也便宜很多,配套設施也齊全,我理解你們放在國內的原因。”
于曼曼倒是見臺階就下,馬上堆上笑,“陳工您是行家,背靠大樹好乘涼嘛。”
“不行這樣吧,我們不過是要一個過得硬的理由,這才我們開發區本級,上面還有省里發改委那一關,你們不給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早晚也是個過不去。你也知道,現在對于項目落地各方面都是很重視的,你們有你們的商業機密要守,我們也有我們的硬杠杠要守,這么兩方面杠著不是個辦法。地就在那里擺著審批一過立刻就能用,咱們也不要浪費時間,你回去請示一下哪些可以說,整理一下再報一次。”喬志亮拿出個“知心大哥”的姿態來,轉頭又給個硬釘子:
“核心問題就是為什么要自建算力中心,硬件都是自己建,有個說得過去的說法就行。”
一個釘子有硬有軟,現在這么悶著不開鍋肯定是不行,但也不苛求,“說得過去”就行。于曼曼還是挺聰明的,一下子就聽懂了有放水的意思,她心里想了想這也很合理,“陳工”所在的開發區一級放個水,省里他們自己去搞定,這已經是“陳工”這一級能給的最大的“方便”了。
“哎呀真是感謝陳工,感謝許科長,我這就去商量一下,一定給一個可靠的答復。”
喬志亮倒也不過多客套,寒暄幾句送走了于曼曼。他這套話還算是滴水不漏,一方面不至于讓這邊地方同志為難,知情人就只有區長跟這個許科長兩個人,也只是略微知道他是做“國家安全調查”的調查員,他對于本地來說沒有一丁點職權,不能替別人開海口;另一方面,于曼曼接下來必有動作。
他決定來硬的。
倒不是把于曼曼打一頓那種“硬的”,是準備想辦法攔截竊聽于曼曼跟爻啟總部那邊的通信。他算是看明白了于曼曼這個女人,許科長說的“草臺班子”其實沒錯,他們一定是一幫年輕人涉世未深,腦子一熱電話里胡說八道就什么都有了。這個于曼曼,跑來辦事情刻意挑了一套職業裝,黑絲襪高跟鞋胸還開得很低,卻很明顯渾身都是不自在,一眼就能看出是“聽人家”說要這么打扮的,妝容、衣著和舉止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渾身的書生氣。
她一定沉不住氣。
于曼曼一走,喬志亮也就告辭,不過他可不需要搞“跟蹤”那一套,而是借口上衛生間避開攝像頭和人流,悄悄放了一個“蜻蜓”。
“蜻蜓”是一種仿生無人機,外形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蜻蜓樣子,是專用的個人移動通信竊聽系統。那對翅膀其實是一副相控陣天線,能夠對目標對象發出的任何無線電波攔截接收,根據場強“盯死”目標。跟蹤則是全自動的,根據人工視覺一直自動盯住目標,在頭頂20多米的地方伴飛。截獲的無線電信號則通過喬志亮手提包里的設備中繼,延時一兩百毫秒就可以到達遠在川西的易知秋和周武手里。
果然,于曼曼幾乎是剛剛出門就撥打了一個位于杭州的電話,用的是民用明碼,這種幾乎沒有任何保密可言,很快通話內容、通話對象就都顯示在喬志亮的眼鏡里,是一個叫“高宇洋”的人。針對這個“高宇洋”的背景調查也同步進行著,本人還有一張電話卡,兩分鐘前剛剛發生了數據流量,地點是在黑龍江。
很顯然,于曼曼的通話對象是冒用的電話卡。
“高宇洋”可能打死都想不到自己現在居然在杭州……
通話內容倒是平平無奇,于曼曼簡單說了一下剛才在發改委會議室的對話,對方是個男的,沒有說幾個字,只是叫她回酒店,晚上8點“鯨歌”聯系,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鯨歌”?
喬志亮不知道有叫這個的即時通信軟件,或者辦公軟件,或者別的通信手段。
“鯨歌?鯨歌是什么玩意兒?”易知秋在他們自己的頻道里問道,很顯然他也不知道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周武發話,沉吟了好一會兒,“但是我估計啊,亮子,你來大活兒了。”
“大活兒”是他們三個的黑話,是喬志亮自己叨叨出來的,他總是嫌棄現在搞情報發揮不了自己的本事,總是抱怨沒有“大活兒”。
“咱們不用管民用頻率跟有線互聯網那些,亮子,聽她這個意思不會用這些的。你知道鯨歌是啥不?”
喬志亮哪知道這個,他滿以為是“京哥”呢,周武立刻自己解釋道:“鯨歌,是海里那個鯨,座頭鯨抹香鯨那個鯨,唱的歌,實際上是它們之間溝通的一種低頻聲音,有時候在海水里能傳上千公里。我估計他們這個鯨歌,不是什么加密軟件,干脆就是自己獨立的物理通信手段。”
喬志亮說“那大活兒在哪兒?”
周武不愧是老情報,都不知道他那個腦子是怎么長的,跳躍性邏輯思考能力超強。
“你今晚得爬墻,跟蹤于曼曼到酒店,他們約定8點,還有一個多小時,你得抓緊了。”
喬志亮的裝備都在自己的酒店,為了方便就在發改委大樓沒多遠的地方,回去帶上裝備的時候“蜻蜓”一直穩穩的跟著于曼曼在走,倒也離他這里不遠,麻溜兒趕過去的時候她才剛剛上樓。為了避開耳目喬志亮決定上樓頂去,易知秋在酒店的登記系統里查到于曼曼住的是68樓的一個大套房,離樓頂不遠。一般酒店的安防系統攔不住喬志亮他們,他三下五除二到了最頂層,才發現到樓頂根本沒有路,這個倒難不住他,他溜進一個公共衛生間,拿隨身工具拆下窗戶又用固定膠水給臨時站在窗框上,用自動吸盤把自己吸在玻璃幕墻上幾下就爬到了樓頂。
樓頂確定只有幾個安防攝像頭,簡單搞定以后他就來到了于曼曼套房的正上方,撒出去一個“蜻蜓”,剛才那個已經耗盡了電力自毀了,不仔細看的話跟個普通的死蜻蜓沒什么區別。
“蜻蜓”很快飛到于曼曼那層樓她的房間外面,早就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可見光的話啥也看不見,但是“蜻蜓”可不是只有可見光,翅膀上的合成孔徑雷達就是對付這種時候的。
“蜻蜓”這個尺寸的無人機只能模模糊糊穿墻“看”到金屬,屋子里除了常見的金屬,家具、潔具、墻體鋼筋這些,只有一根正在不斷延伸、略微下垂,橫著布置的長金屬線。
耳機里周武不由得暗罵一聲,“靠,短波電臺!”
喬志亮一下明白了,“鯨歌”指的是短波電臺!
怪不得住高樓層的大套房,目的是拉長天線的基線長,頻率低、波長長,現在很少有人會關注這種已經非常冷僻的波段了,“鯨歌”這個暗號還真是貼切呢。短波雖然傳數據超級慢,但可以不依賴一般民用通信手段,也沒多少人關注,很容易掩人耳目。
“快快快,亮子你包里還有幾個‘蜻蜓’?”
“7個。”
“撒出去,全部撒了,距離500米……算了算了,我遙控。”易知秋急迫的說道,喬志亮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單個“蜻蜓”的天線尺寸有限,不可能接受下來短波信號,但是他也不知道易知秋準備用什么手段。眼下管不了那么多,眼鏡里顯示于曼曼的短波電臺天線已經快架好了,掏出包里所有的“蜻蜓”一把都撒在了空中。
7只蜻蜓發出幾乎聽不見的撲扇翅膀聲音,消失在夜幕里,連同剛才監視于曼曼那只也不見了。
“亮子爬樓,玻璃,玻璃上安竊聽器。”
還是周武沉得住氣,不像易知秋風風火火的。
喬志亮把電動升降器固定在樓頂,把安全繩鉤在腰帶上,這一套都是特制的用起來很方便,升降器的繩子是碳納米管的很細,升降器也不大一點點。很快喬志亮下到于曼曼那一層,掏出個竊聽器貼在玻璃上就撤,竊聽器可以遙控脫離的不用管。
接下來就沒有喬志亮什么事情了,蹲在樓頂上沒有他的事情:竊聽是周武干,無線電那邊易知秋在搞,唯獨他這個出現場的屁事沒有。從武昌江邊這棟高樓望出去,天邊還有一絲余暉,城市里卻早已是燈火通明。長江兩岸的高樓把光投在長江里,一時分不清楚哪兒是現實、哪兒是倒影,整個城市從這個角度看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蟻穴,密密匝匝到處都是星星點點的光,即使是完全沒長耳朵你都能感覺到喧囂。
這個城市上演了多少傳奇,又正在上演多少故事?
喬志亮在樓頂吹了足足有一個小時的風,武漢的性格就是風風火火,說熱就熱、說冷就冷,這個季節已經干脆利落冷了下來,他倒是不怕冷,只是覺得有點兒滑稽,真的等來了“大活兒”反倒是他最閑,后方兩個人忙得熱火朝天。
武漢看起來玲瓏剔透,江灘連片的高樓組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屏幕,訴說著這個城市的過往和期許。喬志亮干脆安安心心看夜景,不得不說城市真是個美妙的東西。他內心里開始躍動起來,思緒雜亂無邊,一會兒想這個一會兒想那個,想部隊里簡單純粹的生活,想手頭雞零狗碎的案子,想這些不連片的、莫名其妙的任務,盡管有著“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的覺悟,卻也免不了正常人的疑惑,為什么都是些毫無邏輯關系的零散案子讓自己去調查?站在馮維周那個視角,他又看見的是什么?
不該問的不問,這是紀律;
不該問的就特別想問,這是人性。
喬志亮從這個時刻開始去想,這么多跨度極大的事件,聯系在哪里?
好在周武跟易知秋沒讓他在樓頂上吹太久的風,吹久了,說不定能給他吹傻。耳機里終于傳來周武的聲音,“撤吧亮子,東西搞到了,慢慢破譯。于曼曼開始拆天線了,今晚應該沒有別的東西,我已經跟無委請求了監聽,頻率方位都有了,有什么動靜他們會給我們這邊。”
喬志亮又從樓頂爬下來回到那個公共衛生間,起開玻璃窗鉆進來再原樣裝回去,若無其事的下樓回到了自己的酒店里。
他的酒店樓層不高,他從來不住超過5層的房間,不過卻也是在江邊。他這個視角看出去江景無聊了很多,看不到太遠,距離近了以后江水的波浪大一些,把倒影扯得稀碎。江里光怪陸離的游船穿梭來回更是把倒影弄得支離破碎,連帶著整個城市看起來都像個易碎的玻璃球,或者堅硬卻容易碎裂的鉆石,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地下涌動,卻找不到合適的詞匯來形容。
他躺在窗戶邊,周武跟易知秋在加班,他突然特別特別的想要跟什么人說話,于是掏出民用手機跟自己媽媽打了一個,細心設置了假背景,還是連隊宿舍那個背景。喬志亮老家是南京的,就在這下游沒多遠的地方,媽媽還是那些話,“三大件”:家里都好,在部隊好好干,注意身體。偶爾會催他找個女朋友趕緊結婚,但這次沒有。喬志亮至今沒告訴家里其實他已經沒在部隊里了,也只好就這么應著,末了是常規劇情:父親嫌棄母親嘮叨,說“他那么大一個人了正連職干部要你嘮叨,對了,正連還是副營?”喬志亮又跟父親說話,父親讓他好好干,年輕就要拼一把,只是要注意安全。喬志亮心不在焉的答應著,父親突然說:“聽說部隊搞戰備,說要打仗還是怎么?你們那邊怎么樣?”
喬志亮哪兒知道這個,他根本就沒在部隊,只能敷衍道:“沒,沒有的事情,電話里不能瞎說。”
“哦”。喬志亮看著父親把臉轉開,臉上的光閃爍不定,興許是在看電視吧,只是嘴里沒停,“我聽單位老劉說的,他們家兒子9月就要退役的,這都快11月了還是沒退,說是戰備呢。”
喬志亮心里突的一跳,這是真事兒,部隊里現在應該真的很緊張。
跟家里聊了一會兒掛了電話,一陣困意襲來,望著窗外的江景,喬志亮突然想清楚了剛才想要用來形容這個夜景,以及這個城市,最恰當的詞匯:
危如累卵。
凜冬(16)
第一枚鉆地彈命中的時候沒什么動靜,“噗”的一聲悶響是兩聲沉悶的爆炸聲,楊玉山聽得很清楚。
第二枚沒過多久就落了下來,還是那個位置,楊玉山把手里的滴灌帶丟下,猶豫著是趕緊跑遠點,還是跑過去看一看到底咋回事。
第三枚落下來的時候他確定有什么事情不對勁了,這種時候最好是跑遠一點。
第四枚、第五枚……楊玉山記不得身后到底爆炸了幾聲,他隱隱約約想到可能是“隕石”還是叫“流星”的,羊角箐這片山坡的大石頭不多,他本來準備找一塊大一點的躲在后面看,實在是找不到,就只能氣喘吁吁的翻過了山脊線,才敢回頭趴著看到底咋了。
這個決定救了他的命。
不知道是第幾枚,反正有一個黑影子仿佛閃了一下就鉆進了那個地方,又是“噗”的一聲,卻沒有緊隨而至的爆炸聲,他正在納悶,一條更粗的黑影就跟著砸了下來,精準無誤的鉆進了同一個地方。
緊接著整個山沸騰了!
羊角箐、溝對面的麻栗坡,涼風崗,整個地面就像是開鍋的沸水一樣突然涌動起來,楊玉山發誓他親眼看到大地急劇的變形,一股可怕的聲音猛地砸向楊玉山,然后他腦子里就全是嗡嗡嗡的巨響。要過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飛,剛才趴的那個地方奇妙的遠離了自己,緊接著就從身后涌出來不知道多少馬尾松的樹枝,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是被什么力量給掀飛了。
從樹冠上掉下來的時候楊玉山心里全是“完了完了完了”,不為別的,他這整整兩個山坡的甜橙算是完蛋了!
任何一個果農都想不到自己的果園居然能“沸騰”!
他甚至掉下來的時候有點渴望被摔死,果園完蛋了他活著只能是無窮的痛苦,但是真的落了地,落在軟綿綿的松針墊子上,求生的本能又瞬間上頭。他拔腿就跑,不管怎么說先跑是對的,剛跑了幾步就聽見啪嚓嚓一聲眼前全是木頭渣子亂飛,余光瞄著好像是背后有什么東西飛過來砸在盤子那么粗的大松樹上,一下就把松樹砸成了碎片!
楊玉山后背里涼颼颼像是有蛇在爬,腿卻充滿了力量,從小在山里亂跑的體力這時候發揮了救命的作用,楊玉山在亂石跟松樹之間亂竄,跑出松樹林就有一道陡峭的懸崖,懸崖背后就安全了,至少不會被亂飛的石頭砸死,這一點楊玉山心里還是清楚的,懸崖不高,這么跳下去多半也不會摔死。
他眼看著面前木屑亂飛,看不大清楚但是救命的懸崖肯定不遠了,正要跳下去的時候清清楚楚聽到背后現在已經不復存在的羊角箐那邊發出一聲沉悶的怒吼,像是地底下某個巨獸的嚎叫,又像是洪水沖出了決口,他跳下懸崖懸在空中的時候一點都不擔心摔斷腿什么的,只要能夠逃離這個動靜就行。
楊玉山,男,45歲,本地農民。1016金沙江核聚變工程堆恐怖襲擊事件中,梨窩村村民唯一幸存者。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龍牙是一名曾在西藏戍邊數十年的退伍軍人,他熱愛文學和寫作,對時政問題、社會新聞有著獨到的見解。歡迎關注公眾號“龍牙的一座山”、小號“黃科長銳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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