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裁判文書網近期公布了一份刑事判決書，陜西漢中市桃心島商貿有限公司一業務員李某（以下化名李青）在沒有茅臺銷售權限的情況下，挪用公款超103萬元，自行購買“平價茅臺”吸引客戶，被判處有期徒刑1年。究竟出現了什么情況？

01

賣酒的金鑰匙

1984年出生的李青，大專畢業后于2006年入職了陜西漢中市桃心島商貿有限公司，成為一名外聘賣酒業務員。這份工作確實不錯，一方面桃心島是國有參股企業，在漢中擁有直營名酒專賣店（加盟店）57家，當地知名度很高，說出去有面子，另外在桃心島的影響力下加持下，賣酒也相對容易些。

但2021年開始，行情已經大不相同。在疫情影響下，很多酒商的生意停滯，業務員們賣不出酒，收入也大幅下滑。李青同樣感受到了這股寒意，為了保住自己的業績，他想了一個“妙計”。

這件事要從2021年發生的一件行業大事說起。

茅臺為了提升終端開瓶量，開始實行“拆箱令”，導致原箱茅臺的市場價格飆升到了3100元/瓶以上，一度成為緊俏貨。那時候的白酒業務員如果有了茅臺配額，可以說是錦上添花，如果有平價茅臺的指標，更是為業務開了“加速器”。

李青所供職的桃心島，擁有茅臺、五糧液、劍南春等大量名酒的區域代理權，但他本人并沒有銷售茅臺的權限，更別說平價茅臺的指標。

面對每個月的銷售壓力，他陷入了困境中，一方面對接的客戶經常詢問茅臺的事情，一直不能解決面子上掛不住，另一方面，如果真有了指標還能幫自己沖業績，積累人脈資源。

這么一盤算，茅臺成了賣酒的金鑰匙。

于是從2021年開始，李青承諾給一些客戶“購買一定數量的酒，搭送一個茅臺指標”，具體規則如下：名酒進貨一次超過8萬元給一個茅臺指標、普酒進貨一次超過4萬元給一個茅臺指標。

按李青制定的規則，一年能拿到50個茅臺指標的客戶就增加了多家，銷售門路一下子通暢了。

但他的指標從哪來的？

這就不得不提李青的另外一項工作——收貨款。

按一般公司的結算規定，所有客戶貨款結算必須直接入公司對公賬戶，不允許通過個人賬戶進行結算，但為了便于銷售，桃心島允許業務員先代收，再按月度統一清算。

李青就有了一大筆貨款可以在手上停留一個月，其中還有一些客戶一次性付款后分批提貨的情況，所以他手上又多了一些剩余的貨款。

給客戶承諾的茅臺指標，正是李青用這筆錢“制造”出來的。

這個制造不是指“買空瓶重新灌裝低價酒”那個流程，而是用這筆錢以每瓶2400元——3300元不等的價格從其他商戶處購買茅臺酒，再以每瓶1499元的價格搭售給客戶。

相當于李青在“用愛發電”，給客戶的茅臺酒，少的每瓶要倒貼900元，多的要補1500元，不過客戶的訂貨量確實在肉眼可見的快速增長。

02

填不滿的無底洞

業務員挪用公款，桃心島不會調查嗎？

事實上，李青一直在拆了東墻補西墻，把收到客戶的貨款用來買茅臺酒，然后再拿后面收的貨款來平前面的賬。

有時候錢不夠，李青還會自己墊錢或者借錢。

李衛華是李青的朋友，他曾在2021年10月借給了李青147萬元，后來李青還了100萬元，不久后又把這100萬元借走了。

另一方面客戶對茅臺的需求則是源源不斷。漢中漢臺區聚合順購物中心老板林貴軍從李青這拿到了50個茅臺指標后，又預定了50件。勉縣經營東欣和綜合經營部的駱峰也陸續從李青這拿到了40件茅臺指標……

李青吃到甜頭后，在茅臺之外還以低于公司發貨價的方式給客戶送其他酒。有一批500來件的五糧液，李青從公司970元一瓶取貨，930元一瓶賣給客戶，每件酒要虧100多元，還有其他一些酒也是這樣虧本賣給客戶。

業務量確實在上漲，但李青補來補去似乎在填一個無底洞，自己的錢包已經見底，身上的4張銀行卡余額加起來不到100元，那些分批次提貨的客戶也不停催后邊的貨，但他已經沒有資金來源去倉庫提貨。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2023年5月上旬，桃心島在對4月份應收賬款進行清收時發現李青挪用了銷售款超168萬元不能及時上交，經收回和抵減部分欠款后，仍有超103萬元欠款。

不只是欠公司錢，李青還欠了11家客戶的貨，按當時桃心島發貨的價格，這些產品價值超過200萬元。

03

17年的臨時工

因為李青挪用公款數量較大且無法彌補，桃心島于2023年8月14日向公安機關報案。

根據陜西省漢中市漢臺區人民法院發布的(2024)陜0702刑初28號刑事判決書：李青挪用桃心島銷售款歸個人使用，數額較大，超過三個月未還，觸犯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七十二條第一款之規定，判處有期徒刑1年，在判決生效后3個月內償還桃心島超103萬元挪用資金。

雖然李青挪用公款一案已宣告結束，但其背后也反映了一些賣酒人的心酸。

2006年入職的李青到2023年已在桃心島工作了17年，但其只是外聘員工，按照公司的規定，提高工作業績，可以實現早日轉為正式員工。

此外法院在判決理由中提及“被告人資金虧空，系桃心島公司對員工責任壓負過重造成。”可見李青在工作中面臨著較大的指標壓力。

不過“艱難困苦，玉汝于成；違法犯罪，自毀前程”。

在當下的環境里，不只是賣酒人，很多行業的從業者都背負著大大小小的壓力，有些壓力不是“睜開眼明天會更好”能安慰的，但與其去和壓力對抗，不如暫時停下來修煉自己，畢竟波動變化的人生，總會出現向上的轉折點。

（文中提到的人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