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茅盾文學獎之前,《平凡的世界》本來已經被編輯和作家們判了死緩。第一部,收獲和當代就是不收的。走下坡路的花城收了第一部,第二部和第三部說什么也不肯收了。
這時候路遙來北京參加研討會,精神上受到的折磨是空前的。已經見過世面的北京,對那種面朝黃土的現實主義喪失了興趣。路遙在故事情節中大段插入自己獨斷性評論的方式,也沒有被識別為一種哲學的語言,而是路遙在刻意彌補自己文筆的不足。
北京本來是路遙的福地,他之前兩次來北京,一次是參加串聯,在廣場上遠遠望見了偉人。回去他就成了威震陜北的“紅四野”總指揮,然后按照“三結合”原則被任命為延川縣革委會副主任。當時他只有18歲。
第二次是到當代雜志編輯部修改《驚心動魄的一幕》。秦兆陽點名,他在朝內大街166號好生住下。稿子發出來了,路遙的文學之路也走通了,后面一帆風順,直到他要動手寫長篇。
北京當然是一個讓人站在風口浪尖的地方。但是如果它只有這樣一個能耐,那就不是北京了。上海、廣州、深圳,甚至于杭州,哪個城市不能讓年輕人爆得大名呢?但是只有北京,能讓一個曾經登上過云端的人,變得一無所有。
在站臺上倉皇離去的,有史鐵生,有張賢亮,有路遙。還有各式各樣的他們的同齡人。
更要命的是,路遙還在王府井的天橋上看到了拋棄自己的初戀情人林虹。沒有人知道當時的情形是什么樣子的。也沒有人知道這是不是路遙自己的幻覺。總之他發瘋了,在商場里詢問每一種商品的價格,讓銷售員從柜子上把貨物拿下來。然后揚長而去,到下個柜臺上繼續發瘋。
除了北京沒有都靈街頭的那匹馬,這一刻的路遙就是尼采。
1991年,《平凡的世界》獲獎,但是是在一片文學的廢墟里獲獎的,陜西是興奮的,北京仍然是冷淡的。缺乏主題的文壇從來就是吃吃喝喝。5000塊錢路費花完了,路遙回去了。這件事對北京來說,就到此為止了。
這時候,《我與地壇》出現了。
史鐵生最初投稿的時候,拒絕把《我與地壇》歸類為小說。可能大多數中國作家寫小說的態度,或明或暗的功利主義,讓他有了這樣的抗拒心理,寧可不發表也不能是小說。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